何止是那些衙門裡的官兵,就是隨後聽聞殺伐聲驚訝地出來一探究竟的桂林城的流官們,在見到如此景象後,也是驚得神思不屬,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場殘酷的殺戮是真的。 .更新最快
尤其是巡撫唐廣琛,當他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在一番砍瓜切菜般的拼殺後又退回去,隨後一陣冷靜的指揮,把那些在他眼裡極其可怕的土兵殺得非死即降後,他甚至都覺著這不過是自己所做的一場夢了。
那個雖然話咄咄逼人,卻年輕得緊的錦衣衛指揮僉事楊震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不但個人武藝高得叫人害怕,甚至還能指揮軍隊作戰?本來對楊震還頗有些成見和抱怨的唐巡撫在這一刻不覺對他心生敬畏。
但隨即,唐廣琛的心又跟著揪緊了,那些官軍居然將這許多的土兵全部殺死了,這一下,漢人官府和當地苗壯等族之間的仇恨可就再難化解了!
雖然之前楊震在和唐廣琛提到應對這次的叛亂時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極其強硬,叫人能明顯感覺出他的激進態度和對那些外族人的敵意,但他也沒料到對方竟真會把這種可怕的想法完全付諸行動哪。哪怕之前衙門扣住拿下了許多土司,雙方之間也還是有轉圜餘地的,可楊震這麼一搞,可就真讓兩邊對立,徹底的不死不休了。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不知道桂林和廣西的民情麼?這一下,城裡怕是再難有安定的時候了……」唐廣琛滿心糾結地想著,但因為被楊震他們殺戮無算的氣勢所懾,一時也不敢上前質問。
但他不上前,楊震卻走了過來。在戰鬥終結,官軍上前捆綁那些俘虜時,楊震總算把注意力從戰場上移開,從而看到了那些縮在衙門口,一臉驚疑地看著這邊的官員和差役官兵,只略一思索,他便迎了過去。
看到身上沾了不少血跡的楊震大踏步地朝著自己這邊走來,唐廣琛等官員心下不由得便是一凜,下意識間便往後挪了下腳步。至於那些官兵和衙役,此刻更是面露懼色,見楊震過來,趕緊就往邊上閃去,生怕擋了他的去路惹來這位殺神的不滿。
對於眾人畏懼,楊震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自顧走到唐廣琛的面前,照足了規矩一拱手道:「唐巡撫請了,多得巡撫大人你和各位大人鼎力相助,此番之事才得以控制住。」
「不……不敢當……」沉默了一下後,唐廣琛才有些遲疑地擺手道。隨即,他的目光又不自覺地落到了楊震身上的血跡上,身子又是一顫,有些怯怯地問道:「不知楊僉事你有何打算呢?」不自覺間,在面對楊震時他已把自己的身份放得極低了。
對此,楊震倒是坦然而受。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在如今這個局面里,他想要和那些蠢蠢欲動,野心勃勃的賊人斗,就必須擁有絕對的權威,哪怕是如今廣西名義上官職最高的巡撫大人也最好聽從他的意思行事。
而經過這次的戰鬥後,顯然唐廣琛對他已深感戒懼,這確實是他掌握主動的大好機會。楊震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便一頭,當仁不讓地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想請幾處衙門騰位置出來而已。你們也瞧見了,現在咱們抓了這麼多的逆賊,總是要關押起來的。蕭守備那兒顯然是沒有這等條件的,那就只能將他們關進衙門大牢裡去了。」
「逆賊……」一聽楊震直接就將這些苗壯土兵認作了逆賊,唐廣琛等官員還是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他們對這種名義上的界定可是一向很敏感的。
楊震立刻就明白了他們心中所想,便毫不猶豫地一頭:「當然,他們膽敢擅自攻擊巡撫衙門,打傷了這許多衙門中人,難道還不算圖謀不軌,不叫逆賊還能叫他們什麼?」
「這個……」這一回答倒是切中了要害,雖然之前唐廣琛他們並沒有這麼認為,但事實上單從這些傢伙的所作所為來看,他們確實夠得上謀逆這項罪名了。
想不到楊震這回不但殺伐果斷,舉手間就把幾百苗壯土兵殺死當場,而且還要給他們冠上這麼個會連累到無數家人的罪名,其用心之狠辣實在叫人心驚得很哪。
這個認識讓眾官員再次不覺向後撤了一步,似乎是想與之保持距離一般。但和楊震相向而立的唐廣琛卻不可能再有這等動作,只能在那兒糾結了好一陣後才道:「這個倒不是不成,不過本官卻有一事未明,還請楊僉事能夠解我之惑。」
「巡撫大人請。」
「你今日這等作為是不是有些過了?如此一來,勢必會導致桂林人心大亂,繼而讓整個廣西,乃至西南的苗壯族人和土司等視官府為仇人,接下來可不好收場了呀。」雖然對楊震有所畏懼,但畢竟這事非同可,哪怕覺著因此會惹來楊震的不快,身為廣西巡撫的唐廣琛也得硬著頭皮追究一下了。
聽他這麼直截了當地質問楊震,當事人還沒怎麼表示呢,周圍的那些官員已有些不安地再次往後縮了,同時還有幾個不無埋怨地看了唐巡撫一眼:您在這個時候這個做什麼,別惹惱了這個殺星對我們下手哪。即便真要,也得等到事情過去後再提哪,這時候他心頭的殺意未消,身上的血跡都未乾呢。
這些官員無論在此之前有過多大的志向,為人如何,在廣西的這幾年都已吃夠了苦頭,早變得謹慎微,不敢得罪任何人了,哪怕這人並不是那些蠻不講理的苗壯土司。
這些人的反應落到楊震眼裡,讓他不覺大生感慨,看來確實很有必要好好整頓一下廣西這兒的情況了,不然也不知道最後這本是是屬於大明的疆域將來做主的會是什麼人。但對唐廣琛,他倒是有些佩服,至少這位唐大人還是有些擔當的。
所以他的臉上便是一肅,很是痛快地回答道:「巡撫大人不必擔心,這些苗壯族人或許和土司和土並都關係不淺,但他們終究不是戰士,還沒有膽子敢與官府為敵。尤其是當他們知道自家的土司和戰士都敗在咱們手裡之後,就更不敢放肆了。
「這也正是我今日做這些的用意之一。別看這些苗壯族人平日裡橫行無忌,其實不過是外強中乾,欺善怕惡而已。只要咱們夠狠夠凶,他們就不敢不聽從號令行事,反之,卻會蹬鼻子上臉了。不然,他們為何會對上將自己視作奴隸豬狗一般的土司時都老老實實的,可在面對我們漢人時卻兇狠霸道呢?對付這些傢伙,就得用武力來話,把他們都打怕了!」
聽他這麼道來,不少官員都不覺面現贊同之意,同時看楊震的神色里又多了幾分敬意來。自己在廣西多年,居然還不如他這麼個才來廣西沒多少日子的人看事情透徹,當真是慚愧哪。
他們卻不知,這其實是得益於楊震從後世人看待另一個島國國家的民族性所得出的結論。那個國家兇殘霸道,即便戰敗了,對曾經原諒了他們無數罪行的鄰國依然嘴硬,但真遇到了那個將他們打得跟狗一樣殘喘,殺了他們無數人的另一個大國,卻又跟狗一樣的跪舔。仔細看來,這苗壯二族倒真和那島國人有幾分相似了。
唐廣琛明了地一頭,但隨即又道:「可是這麼一來,咱們和他們就再難和平共處了……」
「到了這個時候,就別再幻想這些了,咱們現在要做的,只是儘可能地保證自身。大人莫要忘了咱們之前的策略,要想守住這桂林,城裡上下人等就得一心,哪怕不能完全做到這一,也絕不能出現別有用心之人,趁著咱們守城之時突然在城內發動叛亂。為防出現這樣的情況,咱們必須先下手為強,把隱患剷除。這就是攘外先安內的計劃了。」楊震神色嚴肅,目光炯炯地道出了自己的考慮。
這一下,包括唐廣琛在內的眾多官員都沒了話,他們已知道,自己在這次的事情上早沒有了退路和選擇,甚至不能跟以往一般的妥協,能做的,只有和那些苗壯族人硬拼到底了。
這個認識,讓不少年輕的官員除了一絲害怕之外,還多了些躍躍欲試的興奮,事實上,他們的腦中以往也沒少產生過這等可以和苗壯族人公然為敵,以泄多年憋屈之恨的念頭,卻不料今日這一想法居然成了現實。
「攘外先安內麼……」在重複了一遍楊震的這句話後,唐廣琛露出了一絲異樣的笑容來:「看來這一回,是非賭上一把不可了!」
「沒錯。當靖王爺被他們的人陰謀刺殺之後,各位大人和我都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我們只有用武力來把這些敵人全部擊敗,擊潰,甚至是擊殺,才能保全我們自身了。」楊震再次強調道:「所以,讓我們放開手腳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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