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剛,許水純突然服毒自盡倒斃在自己面前。而現在,自己的妻子洛悅潁又突然倒下,這如何能叫楊震不感到惶恐呢?
這世上,能叫楊震緊張不安的事情本就已不多,能叫他感到惶恐的就更少了。但偏偏身邊二女的安危,就是他最大的罩門所在,一旦發現她二人有恙,楊震頓時就著了慌,趕忙撲上前去查看。
洛悅潁此刻正渾身癱軟地在那兒乾嘔,卻並沒有嘔出什麼東西來。一張俏臉煞白煞白的,身子更是不住的顫動,一看就很有問題。
「怎會如此?」楊震有些慌張地摟住了她,這才讓張靜雲能夠騰出手來。不過此時的張靜雲也是一臉的慌亂和茫然:「不……不知道啊……自醒來之後,姐姐就一直與我在一起,並沒有中毒的可能哪……」說話間,她的眼睛都紅了,險些掉下淚來。
這時候,楊震已顧不上安慰張靜雲了,只是抱住洛悅潁的身體,不住撫摩其後背,希望能緩解她的痛楚。但同時,他的腦子也是一片混亂,剛才那個指揮若定,眨眼間就能直撲數丈,殺人連眉頭都不會眨一下的錦衣衛都督已徹底不見了。
「都督,咱們趕緊把夫人送醫館診治吧。就在這附近,有一處焦氏醫館,乃是京城有名的神醫焦若柳所開設,他醫術高明,足可醫治各種疑難雜症。」這時,終於有兄弟反應過來,趕忙上前建議道。
得到如此提醒,楊震才如夢方醒,趕緊點頭:「不錯,快……快送悅潁去就醫。那個什麼焦神醫既然能被稱作神醫,想必總能救她的。」說著,他當即一把就抱起了洛悅潁,抬步就往外沖,這時候,什麼白蓮教,什麼敵人的陰謀都不在他考慮中,他只要洛悅潁安然無恙!
都督此時已亂了方寸,但其他人卻不能因此也不知所措。當即,就由幾名千戶出面,收束人馬,再押了那些個白蓮教的俘虜往鎮撫司而去,當然,也有不少人卻跟在了楊震身後,護送著他們一路往焦氏醫館而去,畢竟現在誰也不敢保證還有沒有敵人埋伏在這黑暗中,楊震他們的安全自然是第一位的。
如此,在黎明前漆黑的街道上,便疾步奔走了這麼一群持刀拿槍,神色緊張兇悍的人,很快就來到了一間門臉頗大的醫館門前。
這時才是寅時之末,天尚未亮,這醫館自然是大門緊閉不納客的。但楊震早急得滿頭是汗,又怎會去理會這些,當即飛起一腳,就把上了門板的醫館大門給踢出了一個大窟窿,在轟響聲里,撞進了其中:「郎中,大夫……焦神醫!快些出來救人!」他的聲音也迅速在醫館內外響了起來。
那些隨他一道趕來的手下也不客氣,當即就拔腿往裡衝去。這醫館前面是看病的所在,後面則是焦若柳的家宅,若無意外,他人應該就在後面歇息。
焦若柳焦神醫確實就在後宅睡覺,在睡夢中聽到前面傳來的破門轟響,著實讓他和身邊的小妾嚇了一大跳。正當他奇怪什麼人竟如此強闖進來時,他臥室的房門也已被人砰地一下撞了開來。
這一下,就更嚇人了,那小妾只著一身褻-衣,見有人闖進來,登時就是一聲尖叫,抱起被子就往裡面縮去,她生怕來人圖謀不軌謀財害命不說,還劫自己的色。
但顯然,她是想得有些多了,那闖進來的人眼裡壓根就沒有她。別說她的姿容只是中上,便是國色天香,他們也不會多作留意,對方的注意力都在焦神醫的身上呢。
焦若柳也嚇得不輕,半晌才有些驚慌地叫嚷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深夜闖入我家中,這兒可是天子腳下,你們就不怕王法麼?」
他正叫嚷間,一塊腰牌便抵在了眼前:「錦衣衛有事要你做,還不穿了衣裳出來!」
看清楚是錦衣衛的腰牌,焦若柳就更慌:「我……我一向安分守己,從未做過什麼違法之事,你們錦衣衛來抓我做什麼?」
「少廢話,趕緊的。」衝進來的錦衣衛早不耐煩了,一把就將他從床上給揪了出來,隨後便抓起一旁的衣裳,丟在他的懷裡:「快些出去,我家都督夫人還等著你救呢!」
「大人明鑑,我當真沒做什麼違法之事,充其量只是多收些診金藥費罷了……」正在拼命分辯的焦神醫聽到對方最後一句,陡然便是一愣,他總算是明白了這些凶神惡煞般的傢伙為什麼如此焦急了。這下,他算是長長地抒了口氣,趕忙點頭答應,同時迅速穿起了衣裳。只要不是來拿自己問罪的,就不是問題。
就這樣,才剛穿上衣裳,卻還未完全整理好儀容的焦神醫被人連拖帶拽地從後院給帶了出來,好不狼狽。但面對這個京城裡人人畏懼的可怕衙門,他卻是連怒都不敢怒的。
看到焦若柳有些跌跌撞撞地過來,楊震的心神才稍微定了一些,但抱著洛悅潁的雙手卻不見半點放鬆,只是看著焦神醫道:「你便是焦神醫?今日多有打擾了,我家夫人突然出了些狀況,還望你快些診治!」
「是是是,小的一定盡力!」看到楊震那焦急的模樣,又被其強大的氣勢一壓,焦若柳不覺又有些心慌了。好在,這看病治人一向是他所擅長的,他對自己的醫術又頗有自信,所以便立刻先拿過早被人點燃的燈燭,照在洛悅潁的臉上看了起來,口中則問道:「敢問大人,尊夫人是如何患病的?」
「這個……她之前被人擄劫……」這個時候的大夫看病所重者望聞問切,楊震明白其中道理自然不敢不答,便有些簡略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這時,張靜雲也插嘴道:「就在幾個時辰前,姐姐她也犯過相似的症狀,只是情況沒有現在這麼惡劣……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姐姐哪,她是因為我才會這樣的,嗚嗚……」說著,她終於哭了起來。
楊震這時候已定下了心神,見她傷心,趕緊伸出只手摟住了張靜云:「靜雲莫慌,悅潁她一定不會有事的。」雖然是在安慰人,但楊震自己的心裡也沒什麼底,神色里也頗有些緊張。
焦神醫見狀,心裡也不禁有些慌了。若是能治好了這位夫人倒也罷了,可要是治不好,甚至讓她就這麼在自己面前出了事,那只怕自己的小命,甚至是家裡人都得陪葬哪……
但事到如今,他也已沒有後路了,只得硬著頭皮,拿過了洛悅潁的一隻手仔細地切起脈來。此時的洛悅潁竟已昏迷了過去,所以只有身為郎中的焦若柳自己動手了。
雖然診脈用不了多長時間,但在焦神醫號脈的那陣時間裡,楊震卻覺著時間是那麼的漫長。而善於觀人神色的他在這一刻居然很有些捉摸不透對方到底是個什麼心思了,這讓楊震又是一陣驚慌。
終於,在一番煎熬之後,焦若柳鬆開了切脈的手,長長地舒了口氣的同時又習慣性地拿手捋了下自己頷下的長須道:「大人,尊夫人並無病患……」
「她不是中了什麼毒麼?」楊震急切地追問道。
焦神醫稍微一愣,隨即肯定地一搖頭:「從脈象看,尊夫人只是虛弱受驚之下,身子不適而已。另外……」說著,他便是一頓,拿眼角瞥了楊震一下,顯然是在觀察其神色。
「還有什麼?你快些說來!」楊震探身向前,就差動手了。
看出端倪來的焦神醫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朝楊震一拱手道:「另外,小的則要恭喜大人了。尊夫人,所以會如此虛弱,只是因為她剛有了身孕,受驚之下動了胎氣這才有此症狀。所以大人你不必驚慌……」
「什麼恭喜,我現在有什麼值得恭喜的?」楊震有些詫異地剛要說下去,隨即就聽到了焦神醫後面的說辭,頓時間,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而在其身旁的張靜雲也愣了,目光只在洛悅潁和楊震的身上不斷往來,心裡既感驚訝,又感高興,同時還有些酸酸的。
「此……此話當真?」楊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神,忙又問道。
「小的不敢說謊。而且此事小的行醫多年,還是有把握的!尊夫人並未有任何病症,只需要靜臥休養,再服用些寧神保胎的藥物,一切便可無虞了。」焦若柳很是確定地看著楊震說道。這時的他已徹底鎮定了下來,除了衣裳顯得有些凌亂外,與平日的神醫模樣完全沒有區別。
「悅潁她居然有身孕了,我居然就要做父親了……」楊震喃喃地念叨了一句,臉上的戾氣和焦急之色隨之徹底消散,轉作了一片溫柔。
他再次把洛悅潁摟緊,卻不敢太過用力,生怕會傷了她肚子裡的,自己的骨肉……
此時,東方既白,黑夜已然徹底過去,全新的清晨已然到來,已是到了卯時時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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