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笙邊走邊心裡想著剛剛的事情。
岳家是公府世家,和阮家並無多少交情。
為何今天會一大早的就登門拜訪?她相信應該不是說親的事。
岳家何等地位?輪得到阮家的小姐頭上嗎。
前世阮如嫿絞盡腦汁,並沒能嫁進岳家。
她揉了揉腦袋,有些悶悶的,除了幾件大事外,平素的那些瑣事不提醒起來,她竟記不太清,也理不清順序。
畢竟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她只記得十歲娘死了,十二歲爹死了,阮如嫿沒嫁給她中意的岳祁,反而嫁給了太常寺卿的長子,阮如玉嫁給了平遠侯的小侯爺。
三姑娘阮如煙系何姨娘所出,給老太太娘家宋家的一個兒子做了繼室,那個人聽說考中了進士,剛封了官第一天妻子就死在了房中。
是以大家都有些忌諱。
老太太便出面將庶出的阮如煙嫁了過去。
四姑娘阮如欣嫁得晚,而且嫁得不好,這個她記得很清楚,那時候老太太自阮永定去後就精神大不如以前,安平侯府掌權的成了何氏。
何氏一個陪嫁妾室出身,自然是服不了眾的。
原本因為長房男丁稀少,二房男丁旺盛,所以老太太便分了一些庶務和外務給二房掌管。
二房掌事的是大爺的妻子姜瑜溫,是個潑辣的,何氏扶正後每每受到姜大奶奶的排擠和擠兌。
兩人日漸鬥氣,誰也不服誰。
何氏畢竟不過一個下人,眼界世面管家能力有限,後不慎讓手下的人犯了事,牽扯上一系列的官司,二房更是不依不饒。
老太太雖然責罵她厭惡她憎恨她,可長房的血脈必須保住,那時候阮從柏已經是她親自撫養了。
要何氏出面擺平那是不可能的,她哪有那個人脈?
何氏心哀無奈,求人無門之下,正巧平南王父親與老太太娘家的人是舊時,平南王便帶著家父的意思順便探望老太太。
看見阮如笙長得靚麗又出挑不免多看了兩眼,卻讓夾板釘釘上正焦頭爛額的何氏留意上。
於是才有了後面的事。
安平侯府原本是京師的三流世家,被何氏一管,真真是淪落到了三教九流之輩。
就這樣一個恨不得擋她路的人都死光了的愚蠢女人,竟然還讓父親給扶正了,竟然死之前還巴巴的受她一肚子氣。
自己做了她一躍主母的墊腳石她不但不感恩,反倒還盼望著她死來了。
死了死了都死了,阮家就是她一個人的了?想得美。
越想越氣,阮如笙平眉一豎,腳風麻利的便加快了步伐。
「哎——姑娘不是回蘭馨苑嗎?這是上哪裡去啊?」子鳶見她在前面慢悠悠走著,她正盯著阮如笙背影出神,誰知她突然加快了速度,風風火火的便越過了朝蘭馨苑走的遊廊。
「姑娘是要出府嗎?哎呀大夫人可說了不能隨隨便便出府的。」心悠小碎步跟上她,氣喘吁吁的嚷道。
她搞不懂姑娘今天怎麼莫名其妙的,先是讓她跑腿喊什麼厲害的小廝過來。
她心裡最討厭那些個臭男兒身她又不是不知道。
現在又無故走得那麼快。
阮如笙聽見她的抱怨,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便說道:「你身子骨太差,平素都叫你偷懶偷慣了,你看看子鳶姐......」
子鳶乾乾的笑了笑,她比心悠大一歲,看著卻像大了好幾歲的樣子。
何姨娘的暖香閣和三姑娘阮如煙的辛夷苑靠在一處,就在扶雲院的南邊,比之扶雲院肯定是小了不少。
暖香閣名字好聽,地盤卻寒酸,因為靠近侯府油黑大門處,所以綠色植被少見,三間正屋,加外面一個小院子。
何姨娘這時候只兩個伺候的丫鬟落梅和絲竹,一個粗使的婆子。
院子外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誰能知道三年後一直悄無聲息的何氏會成了阮家掌事的呢?
心悠和子鳶面面相覷,不知道姑娘來何姨娘處是何用意?
「咦?五姑娘?」落梅剛巧打了帘子出來,一雙手都是灰正在汗巾上擦著,一見阮如笙三人,愣了愣。
阮如笙看也不看她,直直的摔了帘子進屋。
何氏正坐在炕上做女紅,身上穿著素色的綾子裙,青緞子背心,腰間束著白縐絲巾,脖子上戴著花領子,頭上別著一支簡單的碧玉簪子,兩條水滴的吊墜隨著她錯愕扭頭的動作而搖搖晃晃。
除此之外,她身上再無多餘的首飾。
比之林輕語,簡直是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
「五姑娘?」何氏錯愕的喊了一聲,遂放下手裡的活起身給她行禮。
在阮如笙的印象中,何氏確實一直都是老實本分,謙虛有禮,溫柔賢淑......
不像許姨娘,活脫脫一個耍潑的猴,又生了一男一女,小時要搶了兒子女兒阮從安和阮如欣自己帶著,以為自己養大母憑子貴。
沒想到爹和老太太都不稀罕她生的那個兒子和女兒,她自己出身低微,沒有憑上子貴,反倒還把阮從安和阮如欣帶得降了幾個檔次。
爹不疼,老太太也嫌棄,看著何姨娘的兒子阮從柏,許姨娘這才驚覺走了錯路,整日要死要活的。
她深呼吸一口氣,看著溫柔謙和隱忍的何氏,心裡暗道,果然能忍得千般寂寞。
「聽下人說何姨娘女紅做的好,特地來跟姨娘學學。」阮如笙笑了笑,脆生生的說道。
何氏原來就是宋氏的繡娘,跟她嫁到阮府後做了很多好看的針線活。
宋氏對她怎麼阮如笙並不清楚,但從前世死時何氏說的那一段話來看,宋氏待她並不好。
何氏在身體兩側擦了擦手,面容清秀,不好意思的笑道:「喲,這多不好意思,姑娘要我繡荷包給你,遣個丫鬟來說一聲便是,怎麼還親自跑來了?快坐,快坐——」
說著對外面的丫鬟喊道:「絲竹,快給五姑娘泡杯茶來,再把柜子里放的腐竹筍拿一些過來。」
說完又對阮如笙笑道:「地方小,沒甚好招待的,那些零吃姑娘也見得多了,那腐竹筍是我的一個老鄉捎來帶給我的,姑娘可帶回去嘗一嘗。」
阮如笙興高采烈的拍手說道:「好啊,我還沒吃過這些小玩意,心悠,你去包著。」
何氏對於阮如笙的到來有些惶惶,坐立不安,教她繡女紅時不免分神。
「啊——」針不小心刺破了她的食指,流出斗大的一滴鮮血來,何氏忙掏出手絹按住。
阮如笙放下手裡的繡布,關心的問道:「姨娘沒事吧?」
何氏不甚在意的搖了搖頭,起身撕了一塊白布包紮起來。
阮如笙不解的看向屋子內外:「何姨娘這房裡的丫鬟姐姐可偷懶去了?怎麼一個也沒見人影?若是有個什麼事,都找不到人伺候。」
何氏嘆息道:「她們也是人,從早服侍到晚,沒有事我便叫她們幹完活回屋休息去了。」
阮如笙暗暗記在心裡,又和她敘了一會話,便拿著繡布上的樣式喜笑顏開的離開了。
何氏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心下雖然怪異,但畢竟她才九歲的孩子,能知道些什麼,然後也沒放在心上。
......
阮如笙轉眼就將何氏給她的那包腐竹筍賞給了子鳶。
「我看你平素挺喜歡這些小玩意的,就賞你吧。」她說道。
子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平素哪裡喜歡這些鄉下玩意了?
她本想勸姑娘別和姨娘這些人來往,更別降了身份收她東西。
誰知阮如笙會將腐竹賞給她?
主人賞賜本是好事,奈何......她總覺得阮如笙是詞不達意。
手猶豫的接過,卻被心悠又一把搶了過去。
「我看你不想要的樣子,不如給我了吧!我瞧著不錯,回去下了菜,嘗嘗什麼味。」她笑著對她擠眉弄眼。
阮如笙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心悠。
子鳶正不想要,見她搶過去正合了意,便順著笑說:「你要便拿去吧。」
心悠看著阮如笙離去的背影表情訕訕。
......
午間的時候,林輕語差了丫鬟明月來叫阮如笙:「夫人叫小姐收拾一下,說午膳布置在四喜堂,有公府的岳爺和世子在,叫小姐不可失了禮數。」
子鳶聽得神情一喜,卻又瞬間暗了下來。
大姑娘和二姑娘馬上及笄,是談婚論嫁的時候了,這公府的世子年紀正當,兩家這時候來往,老爺肯定是想攀上岳家這門親事的。
可惜五姑娘雖是嫡出,母親卻是繼室,老太太也不喜歡,再說才九歲。
這麼好的婚事是怎麼也輪不到自己小姐頭上的。
叫小姐過去,不過是當個陪襯罷了。
阮如笙記得前世因為衝撞了爹,所以午膳的時候爹娘並沒有派人來叫她過去。
今生大概是沒有犯錯,所以叫她來了。
她應了明月一聲:「我這就過去。」
她一個九歲大的孩子,也不需要怎麼收拾,只簡單的整理了一番儀容,阮如笙便出門了。
從後樓的角門穿過去,很快就到了四喜堂。
裡面傳來談笑聲,正是阮永定和岳天凜等人,林輕語坐在阮永定的旁邊,老太太坐在上首,身旁丫鬟婆子伺候著,時不時和岳天凜說笑幾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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