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冉冉,白駒過隙。
距離楊平程考中舉人轉眼已經是一年有餘。
想當初,周國宏這個外人對於楊平程高中的消息都覺得緊張,慌裡慌張的闖到楊長英姐弟兩人的院子裡來,以至於本來就在胡思亂想的楊長同更加的擔心,最後還是楊長英頗用了一些心思把他給勸了回來,更是讓他在心裡頭暗自發奮圖強,爭取三年後自己也能下場,一下子就能考中舉人,到時侯他也是舉人,也是能當官的人了,和楊平程可是沒什麼兩樣的。
這是楊長同的心思。
楊長英雖然對於楊長同這個心思不以為意,她並不覺得三年後的春闈,楊長同就真的能下場。
雖然他的確是聰明,但卻不是那種十分聰明的人。
本朝科考,三年一試。
不知道有多少的學子磨拳擦掌的想著一舉成材,榜上有名呢。
以至於五六十歲的秀才比比皆是。
以著楊長同的資質,楊長英覺得他還需得好好的磨礪幾年才行的。
不過,心裡想歸想,這可是自家的親弟弟,不能打擊人呀。
她也就由著楊長同去了。
反正好好學習,認真學東西是好的。
夏天悄無聲息的退場,秋天不知道什麼時侯不為人知的正式登台。
這日的午後,秋風送爽。
楊長英歪在葡萄架下的綠蔭從中,她躺著的是自己特意改制,然後讓周親自打制出來的竹製躺椅,頭頂上綠葉悠悠,偶爾有風吹起來,一陣陣屬於果實的清香撲鼻而入,楊長英翻了個身,咪了咪眼,臉上滿滿的全是愜意。
身後不遠處,是拿著各色的絲線在打絡子的八角。
跟在楊長英身邊幾年,如今的八角愈發的穩重起來,一心一意的照顧著楊長英的生活起居。
便是劉氏對於她也是讚不絕口的。
就這樣躺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楊長英覺得自己差不多就要睡著的時侯,不遠處的院子裡響起馬婆子的聲音,「八角,姑娘呢,有人送信過來呢,應該是那邊來的。」馬婆子嘴裡頭的這個那邊,指的是南宮沐所在的邊關,八角一聽這話趕緊看向楊長英,躺椅上,楊長英已經唰的一下坐起了身子,雙眸灼灼,「人呢?」
「回主子話,在小廳里侯著呢。」
「我這就過去。」
八角已經把打了一半的絡子放到一邊兒的針線筐里,她起身兩步走到了楊長英的身側,伸手扶了她,「姑娘慢點,您這衣裳不能見客,得先回屋換一身兒」為了躺在這裡舒服,楊長英只著了尋常的輕便薄衫,此刻隨著她的起身,被風一吹,衣衫飄飄的,倒也別有一種風情,她聽了八角的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裳,沒什麼呀,這樣怎麼不能見人了?
前世短褲短袖不照樣滿大街的跑?
可一下子她就無語了起來:她現在不是現代,是古代。
在心裡頭嘆了口氣,她點點頭,有氣無力的掃了眼八角,「那就先去換衣裳。」轉身向著屋子裡走去。
她可沒那個能力和本事以自己的一已之身和這整個社會的風氣來做對!
重新換了身見客的衣裳,楊長英帶著八角帶到了小客廳。
廳里,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身子挺的筆直,眉眼肅殺,聽到外頭的腳步聲,他霍的抬眼,凌厲的眼神落到抬腳進屋的楊長英身上,就那麼一眼,他便瞬間收斂了自己所有的氣勢,起身,朝著楊長英極是恭敬的拱手一禮,「見過楊姑娘。」
「起來吧,你是送信的?」
「回楊姑娘話,是的,屬下奉我們少將軍之命,前來給姑娘送信。」
一邊說一邊雙手捧了一封信,極是恭敬的送到了楊長英的跟前。
「姑娘,奴婢來拿。」
八角有些戒備的看了眼那個人,滿眼全都是不相信。
楊長英笑著搖搖頭,「八角,他真的是南宮公子的人。」以著南宮沐的心思,怎麼可能會派個她不認識的人來送信?
雖然是這樣,但八角還是把信拿了過去。
楊長英只是掃了一眼,上頭的確是南宮沐的字跡,她笑了笑,把信壓下去,又問了幾句路上可還順利的話,便看向坐在那裡挺直了脊背的中年男子,「安將軍一路辛苦,還沒用飯吧?我這就著人帶安將軍先吃點東西,然後休息一下」
一路緊趕。
他的確是累極了。
不過,他沒有想到楊長英收了信之後會這樣的安排。
他以為最起碼會問他幾句自家少主的消息
垂下眸,他站起身子,「屬下恭敬不如從命,多謝楊姑娘。」
門口馬婆子早就侯在了那裡。
看到這裡趕緊出聲,「這位將軍請和老奴這邊來。」
待得那一身肅殺的中年男子走出去,八角方捂著胸口喘了口氣,「姑娘,剛才那個人我覺得好嚇人呀。」說著話她自己忍不住皺了下眉,自己嘟囔了起來,「真是奇怪呢,明明他坐在那裡什麼都沒動的呀,又不是什麼老虎啥的怪物,我這心裡頭竟然瞧的撲通撲通跳。」
楊長英看著她小臉到現在還有幾分的驚懼,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是戰場上的將軍,上陣殺敵,不知道見過多少血,你害怕也是有的。」
「啊,可是他身上沒有血啊。」
看著八角睜了懵懂的眸子,楊長英直接翻了個白眼,「和你是講不通的,現在你自己去玩會,我先回屋了。」
八角扁扁嘴,「姑娘您明明是想自己一個人回屋看信嘛」
楊長英在前頭聽了這話,微微挑了下眉,瞥她一眼。
八角立馬閉嘴,果斷的轉開了頭。
這丫頭。
楊長英笑笑,抬腳進了屋。
坐在椅子上的她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南宮沐送過來的信。
仍舊是如同以往那般,厚厚的足有十頁紙。
並沒有什麼特別思念的話,只是寫的很詳細,事無巨細,全都是他在軍營裡頭的一些事兒。
在楊長英看來,覺得有幾分生活記事感。
一目十行的看完,眼神落到最後一句話上,楊長英微微一怔。
她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
又趕緊重新看了一回,還是那句話。
揉了揉眼角,她把自己的眸子落到那句話上:再有一個月,他就能回來了。
回來。
坐在椅子上,楊長英說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他回來了啊。
能出現在自己面前,這是好事兒。
可是隨著他這次的出現,有些事情自己也是沒辦法再避著了啊。
抿了抿唇,楊長英的眼底閃過一抹遲疑。
不過轉而她就笑了笑,把信收了起來:車到前山必有路吧。
安將軍姓安,名剛。
是南宮沐身邊不可缺少的副將。
之前他曾和趙大夫回過來一趟,楊長英曾在醫館中見過他一面。
這次南宮沐才把他給派了過來的。
當然,讓他過來自然不會因為他認識楊長英這樣一個原因。
所以,在安剛休息了半天,飽飽的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用過飯之後,在他主動開口對著楊長英告辭時,楊長英把小客廳里的人都打發了出去,只著了八角在外頭侯著,她自己則坐在椅子上看向了眸帶疑惑的安剛,「安將軍這是打算就回去了嗎?」
「回楊姑娘的話,休息了半天已經是耽擱了時間,前頭軍情危極,不知道什麼時侯就要打過來,屬下要趕緊回去。」
這是一個合格軍人的正常行為。
楊長英笑著點頭,先把一個瓷瓶兒遞給了他,「這是幾顆外傷止血藥,半顆和水服用,半顆捏碎了外縛止血。」
外頭那些軍士們不曉得那一車車的藥材和藥丸是眼前的人所送。
身為南宮沐貼身副將的他卻是知情者之一呀。
他們幾個知情的哪個不曉得楊姑娘做出來的藥丸子極其的有效?
這會兒他得了楊長英親自送的藥,自然是很開心,「多謝楊姑娘贈藥。」
「這藥是我前段時間又重新改良的,止血之餘還能防止發炎,你可以放心使用。」楊長英看著安剛,仔細交待他幾句,最後又把兩個瓷瓶遞過去,「這兩瓶給你們家少將軍,我知道他的性子,不管是上陣交鋒還是阻敵來襲,他自是要站到你們前頭的,告訴他,這些藥讓他好好的拿著,不要離身。」
安剛只一眼便看到這兩個瓷瓶兒和剛才給他的是一個樣的。
不過對於楊長英給他一瓶,給南宮沐兩瓶這樣的區別對待他是沒有半點想法的。
哪怕是一瓶不給他,他也絕不會往歪里想的。
極是恭敬的雙手接過瓷瓶兒,他當著楊長英的面兒把兩個小瓶妥當的放好,一臉凝重的開了口,「楊姑娘放心,在下定會把東西完好的交給少將軍,絕不會辜負姑娘所託的。」話罷,他彎腰對著楊長英行了一個大禮,重重的點了下頭,轉身離去。
「姑娘,他就這樣走了啊?」
楊長英有些疑惑,「怎麼,還要我去送他出去不成?」
「不是,奴婢只是奇怪,他竟然沒有和姑娘要回信啊。」
八角眨眨眼,一臉的好奇樣兒。
要知道以前每次有人來送信,都會拿著楊長英的一封親筆回信走呀。
送信的人說了,是少將軍親自交待的。
要是拿不到回信,那就證明他們沒有把信親自交到楊長英手裡頭。
沒完成任務?
那可是要軍法從事滴。
雖然楊長英覺得有些無語,不過她還是不忍心那些送信的人為難,每回都隨便寫一封信讓他們帶回去。
可是這次那個人竟然沒有帶回信?
這是幾個意思呀。
八角小丫頭覺得自己有些理解不了了,轉而她的小臉就變了,「姑娘,你說,南宮公子不會是喜歡上別人了吧?」
楊長英對著她翻了個白眼,「軍營裡頭全是男人。你的意思是說,你家姑娘我連個男人都不如了嗎?」
「不是不是,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八角跺了下腳,看著楊長英的眼珠滴溜溜轉,「姑娘,那話本子上不都說什麼將軍遇險,然後,然後被個女子給救了,以身相許,日久生情什麼的麼?姑娘,他」
楊長英聽了這話是真心覺得無語了起來。
她看了眼自家小丫頭,想了想,開口道,「你屋子裡的話本兒,明個兒都給我燒了。」
這都亂七八遭看的什麼呀。
「姑娘,奴婢都是為您好」她跺腳,小臉卻是垮了下來:姑娘怎麼可以燒她的話本子呢,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幾本呀。
楊長英卻是搖搖頭,轉身朝著屋外走去。
懶得理會自家腦子暫時有點抽風的小丫頭。
一個月的時間說短,的確是短。
但要是說長,也算是長。
半個月的時侯,楊長英得到了一個消息:
久在京城沒有回來的楊平程,竟然派人來接高氏了。
這讓楊長英的心思也很快動了起來。
不過,還沒等她多想,楊長同已經風一般的跑到了她的跟前,「姐,姐姐,那個男人肯定是謀到了官兒,不然的話他怎麼可能會派人來接那個女人?」他嘴裡那個男人,那個女人的說著,一邊又滿臉的憤憤,若是換了別人自是不曉得他說什麼的,楊長英卻是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側的椅子,「坐。」
「姐,這都什麼時侯了呀,你怎麼還這樣半點不急的樣子?」
楊長英抬了抬眼,瞥了下楊長同,「那你說說,我該怎麼辦?自己跑到高氏面前,和她下跪認錯,求她饒了我,饒了咱們一家?」
「這怎麼可能?」楊長同瞪大了眼,一臉的不可思議,「姐你怎麼能這樣想?」
楊長英吃的一聲冷笑,「我這樣也不能想,那也不能想,那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
楊長同,「」
「行了,你急什麼呀,都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不管什麼事兒自己多想想,先看看事情發展,別這樣毛毛躁躁的一驚一乍的,你以前是現在可不小了。」楊長英半點不留情的把人批了一頓,最後,她看向楊長同,「你覺得,他派人來接高氏,是為了讓高氏過去京城享福的嗎?」
楊長同聽了話一怔,隨即就問了出來,「難道不是嗎?」
不是嗎?
自然,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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