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天色將晚,楊長英自然不可能再在醫館裡停留的。
她從榻上爬了起來,站到地下還覺得身子全身疼,門外頭,八角聽到動靜一臉急切的跳了進來,「姑娘您總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奴婢,奴婢可都要回家去請太太了。」話雖然是這樣說,但八角心裡卻也是清楚,這樣的事情自家姑娘肯定不會樂意讓太太看到的,所以,她也不過就是說說罷了。
楊長英笑著坐到了椅子上,開口的聲音有些嘶啞,「給我倒杯茶過來。」
「啊啊,奴婢該死,奴婢竟然忘了給您倒茶——」
八角一臉的自責,趕緊小跑著出去張羅:她剛才只顧著擔心楊長英了,楊長英在屋子裡睡了多久,她就在外頭原地轉圈轉了多久!
這屋子裡才有點動靜呢。
小丫頭就忍不住一腔的驚喜,推開門撲了進來。
看到楊長英醒過來,站在地下,她是滿滿的全是歡喜。
哪裡還記得別的那些個東西啊。
看著她跑走的背影,楊長英忍不住搖搖頭,這就是打小培養和半路接手的區別!
若是打小就跟在她身邊的小丫頭,肯定是把她身邊的事兒打理的妥妥噹噹。
不過她也不能太多的要求什麼。
打小,自己可不也是才來沒幾年麼?
她笑著揉了揉眉心,睡了一覺並沒有讓她完全恢復精神,不過是比之前略好些罷了,此刻她覺得自己全身酸疼,好像身上的骨頭被人敲碎又接上一般,一舉手一抬腳都是那種漲漲的疼。她輕輕的吁了口氣,好久沒有做這種大型的全身縫合的手術了啊。
是的,兩個多小時的全身縫合。
哪怕是放在現代,也算是一種高難度工作了。
更何況是在這缺衣少藥的古代?
其實哪怕是到現在,楊長英在自己完成這些手術的同時,她之前累的什麼都沒管,可是這會兒,卻又突然覺得有些擔心了起來,那個人,能活的下來嗎?想著自己之前看到的他身上那些各種各樣的傷,說是刀砍劍刺亂箭穿身都不為過!
真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撐下來的啊。
就是放在現代,楊長英都不敢保證對方能撐過那麼長的時間。
可這個人,在沒有完全麻醉的情況下,他竟然在自己的手術下硬撐了下來。
楊長英覺得心驚的同時滿滿的也是佩服。
同時,她暗自在心裡對於齊王府的人多了幾分的期盼和異樣:齊王府的人,都是這樣的鐵漢嗎?
門口八角捧了茶小跑著而來,「小姐小姐,您的茶,不燙的,剛剛好。」
楊長英點點頭,連著往嘴裡灌了兩三杯,茶水潤喉,她果然覺得舒服了不少,便放下手裡頭的茶盅,看向八角,「你去看看趙大夫在哪裡,讓他過來一趟。」
「姑娘您還找他啊,您看看他都把您害成啥樣了?」
八角一臉的不樂意,跺了下腳。
真是的,剛才主子都累成了啥啊,那個趙大夫卻好,看著她把姑娘扶過來,回頭他就去了前頭的大堂。
這都一個多時辰了,竟然都不回來瞧瞧的。
真是的,早知道姑娘就不該真幫他的嘛。
看著她一臉不樂意的樣子,楊長英笑著瞪她一眼,「快去。」
「好嘛,去就去。」只是小丫頭還沒走出門口呢,抬頭看到門口剛好停在那裡的身影,她對著趙大夫扁了扁嘴,「趙大夫,姑娘找你呢。」頓了下,小丫頭終究是有些不滿,朝著趙大夫輕輕一哼,「這天兒可是不早了,趙大夫你可千萬記得別再找什麼事情來讓主子忙了啊,再不回家,回頭太太要剝我的皮的。」
椅子上楊長英聽著這話有些好笑的翻了個白眼。
這丫頭,為了擠兌趙大夫,連她娘都敢搬出來了啊。
看來,是比剛進來那會兒膽大多了。
她笑了笑,示意八角退到了門外,楊長英看向站在那裡的趙大夫,「那個人如何了?」
「還有暈迷著。」說到那個人,趙大夫的眼底閃過一抹敬佩,他這一輩子最佩服的就是齊王府的人!沒想到老天爺瞅著他是真心尊敬齊王府,所以,給他送來一個齊王府的人讓他幫忙,也好圓了他的心愿?可惜,不知道那個人能不能撐的過今晚……
想到這裡,趙大夫的神色就帶了幾分的黯然。
楊長英掃了他一眼,突然道,「你也不用太難過,不管他能不能撐的過今晚,咱們做為大夫,做為路人都已經做到了極致,俗話說的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餘下的且就只看他自己的命如何吧。」要是能撐的過去,那個自然就是活過來的。
趙大夫神色微怔,想了想一臉遲疑的看向楊長英,「當真一點法子都沒有嗎?」
之前在屋子裡的時侯楊長英便和趙大夫說過,哪怕自己這手術作成功了,這個人存活的幾率也是五五。
如今,他看著楊長英再次這樣說,忍不住就有幾分的情緒低落。
「沒有辦法,現在只能靠他自己硬撐的。」不過,楊長英雖然這樣說,但她還是把自己提前遇料到的幾種危險情況都和他說了,特別是這頭天晚上,說不定會半夜突發高燒,但他這種情況用藥什麼的也會藥效減半,所以,更要人小心護理,又說了用酒擦身,以及泡溫水浴等,聽著楊長英的話,趙大夫想也不想的便開口,「那今個兒晚上我親自守著他。」
「我是大夫,總比別人守著他要強上一些的。」
對於這一點楊長英並沒有多說什麼。
這是趙大夫的私事兒!
最後,楊長英臨出醫館的時侯看向趙大夫,「這個人要是完全清醒了,讓人給我送個信兒。」
「姑娘您放心吧,我會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八角小臉緊繃著,「姑娘,這個趙大夫太不靠譜了呀,他沒看到您臉上那麼明顯的倦意麼,還拉著您東說西說的,真沒眼力勁兒。」
看著她小嘴在那裡一掀一閡的抱怨著趙大夫,楊長英撲吃一聲笑了起來。
她看了眼八角,輕聲道,「八角,醫者,父母心。趙大夫是有真仁心的人。」
說句實話,這也是楊長英真正看重他的一點。
對於楊長英來言,這樣一心痴於醫術,又打從骨子裡真正的樂於助人的人。
她不屑於去做。
但是,卻不妨礙她欣賞,甚至是,有能力的時侯幫他們一把。
現在她對趙大夫就是如此。
楊長英雖然心裡清楚那個人手術之後肯定會渡過幾次危險的情景,撐的過就撐,撐不過這個人也就算是完了,可他還是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在當晚開始就發起了高燒,而且,這一燒就是兩天兩夜!其間更是曾經幾次燒的眼睛都掉了,氣息都要斷了的那種。
還好,楊長英剛好也因為不放心趕了過去。
在那裡連著守了兩天。
第三天,楊長英看著趙大夫一臉的憂色直接道,「要是他今個兒不醒,這人怕是就……」頓了下,她對著趙大夫加上一句,「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趙大夫聽了這話心頭一跳,臉色有些難看,卻是笑著點了點頭。
到了這一步,正如楊長英之前所說的那般,該做的該努力的他們都做了。
他到最後實在是撐不過這一關。
那麼,也只能是他的命。
連著折騰了三四天,楊長英覺得自己也是累的不行,用過午飯她便直接回了臨時的休息室去休息,一覺睡的正香呢,外頭八角驚喜的高嗓門把她給鬧醒,她只覺得這種睡到一半被人給強行弄醒真tmd的憋氣,就好像以前現代時廣為流傳的那個樓上扔靴子的故事,一開始的時侯是嫌煩,可等到你改變不了環境,只能適應環境時,那樓上的那人,突然扔了一隻不扔了。
他把另外的一隻輕輕放了下來。
如是,你就在樓下傻瞪著大眼望著天花頂,傻子一樣的想著,他啥時扔那隻?
快點扔呀,我也好睡覺。
可事實上就是,那隻靴子再也不會扔下來。
如是,他一晚沒睡。
現在楊長英的環境雖然和那個半點都沒有相像的地方,但是,她覺得自己心情就是那樣的憋氣啊,她咕嚕一聲從榻上爬起來,坐在那裡用力的撓了把頭髮,朝著闖進來的八角一眼狠狠的瞪了過去,「八角,你不想活了是吧?不是和你說了,不管什麼事兒都等我醒過來再說嗎?」不知道這樣打斷人家好夢是很不厚道的事兒?
「姑娘,您是說不管什麼事兒都等您醒過來,可是您還吩咐過奴婢,要是那個人醒了,立馬來和您說的呀。」
八角站在地下看著楊長英一臉的怒氣,有些不解,無辜的睜了大眼朝著楊長英回望了過去。
楊長英卻是只聽最後醒了兩個字兒,霍的一下便跳了下來。
哪裡還想的到別的?
抬腳朝外就跑。
卻被八角眼疾手快的拽回來,「姑娘姑娘,您不能這樣出去!」披頭散髮,衣裳因為剛才睡覺也是零亂的很,自家姑娘要是這樣就闖出去,她這個丫頭也不用待了,直接找根繩子自盡得了,她伸手把楊長英按到椅子上,一邊手腳利落的給她梳頭一邊數落著,「您可是姑娘家,又是這裡的東家,怎麼可以那樣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楊長英翻了個白眼沒出聲。
不過心裡卻是有些不以為然:自己剛才那形象,挺好吧?
不就是披肩長發麼。
現代一頭長髮飄飄那可是流行……
不過她也只是在心裡腹誹兩句,最後由著八角給自己收拾利落,她才忍著一巴掌把八角給拍開的衝動,扭頭去了那個男人待著的屋子裡,才走到門口,趙大夫便一臉欣喜的迎了過來,「楊姑娘,醒了,那個人完全清醒了,燒也已經退了……」這這些話的時侯趙大夫是真的很高興,能清醒,這就表示人就能活下去。
他也不用日後想起這件事情來覺得是一樁憾事了。
楊長英笑著看他一眼,點了點頭,抬腳走進了屋子裡頭。
身後,趙大夫這才猛的回過神,趕緊追上去,「姑娘,姑娘您不能進去啊,姑娘……」這可是男子的屋子,自家東西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呢,怎麼能這樣大刺刺的就闖了進去?他這樣想的時侯卻是完全忘了一件事兒,那就是楊長英可不是別的女孩子啊。
她本身也是一個大夫。
而且,好巧不巧的,這個男人身上那些傷,全都是她自己親手處理的!
楊長英聽著他在後頭喊這些話,差點沒噴出來,懶得理趙大夫,她掀起帘子走了進去。
靠窗的大炕上,一身是傷,神色虛弱的男人正閉著眼在小憩。
楊長英心裡清楚的很,別看他現在是活了過來,可本身元氣損的太大!
也愧的他的底子好。
可饒是這樣,若是日後不能好好的養上一養,怕也是要有壽元有損的。
不過這些不是楊長英所關心的。
她站在離著炕前不遠的地方,靜靜的打量著那個男人。
身後,趙大夫也追了上來,看到這樣的一幕他趕緊壓低聲道,「姑娘,這個人已經睡下了,咱們還是出去說話吧?」趙大夫之前是真的憂心這個人的生死,所以,他的眼裡只有救人一回事兒,但是現在,這個人活了啊,他緊繃了幾天的情緒一下子鬆弛了下來,然後,自然就開始關心起身外的事兒來,看到楊長英這樣進來,他想的是於禮不合!
楊長英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揚了揚眉。
雖然沒出聲,可她那眼神兒分明是在問:於禮不合?那我之前救他的時侯,你怎麼又沒說?
不過是一個眼神,趙大夫卻該死的瞬間秒懂了楊長英的意思。
這一下他的臉噌的一下紅了起來。
「那個,姑娘,姑娘,我——」
楊長英沒再理他,只是勾了勾唇,犀利的眼神看向榻上雙眸緊閉的那個人,「即然醒了就別再裝睡了,再說,你已經睡了那麼幾天,也該醒了交待下自己的來歷了。」楊長英頓了下,看著那人眼皮沒動一下,不禁吃的一聲冷笑,「別以為你裝睡我就拿你沒辦法,我即然能救了你,自然也能把你這條命給收回來,你要是不信,咱們且試試?」
「姑娘,姑娘您可不能這樣做啊……」
「我不能做?這裡是我的鋪子,我有什麼不能做的?」楊長英掃了眼趙大夫,微微一笑,只是那眼神卻帶著幾分的冷意,「再說了,就他現在這個樣子,也用不著我來做什麼嘛,我只要招兩個人過來把他丟到門外去,他沒錢出醫藥費嘛,你說,沒醫藥可治,沒有人可以照顧他,這個人的後果是生還是死?」
「姑娘,此事萬萬不可。」
趙大夫就差要急的跳起來了,不過他好歹還記著楊長英是他的東家。
只能放低了聲音相勸。
楊長英瞪他一眼還沒出聲呢,站在楊長英身後的八角上前一步,護犢子般站到了楊長英的跟前,「趙大夫,你想怎麼樣,這裡姑娘最大,她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你也不能管。再說了,這人分明就是姑娘把他給救活的,如今姑娘這個救命恩人到了,他不千恩萬謝也罷了,竟然還裝睡,啊呸,我八角雖然是個丫頭但是也瞧不起他。」
她這話說的趙大夫臉白了又紅的。
不過卻是深深的看了眼八角,身子往後退了兩步,不再出聲了。
榻上的人本來也不過是想看看是誰進來,並沒有想裝睡,等到聽到楊長英是個女子的聲音,他卻又不想出聲了。
他可是堂堂男兒。
怎麼和個胡亂闖進屋子裡的女人說話呢?
不過在聽到八角的救命恩人一說時,他實在是忍不住心頭的好奇,唰的一下睜開了雙眼。
眸光如電!
鋒銳而霸道,透著一往無前的張狂。
就那麼睜開眼,眼神直接落到了楊長英的身上。
一眼看過去,榻上的男人忍不住皺了下眉,「女娃子,真是你救的我?」
「是啊,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從鬼門關救回來呢。」對於自己的功勞,楊長英從來沒想到隱瞞,是她救的嘛,她看向榻上的那個男人一眼,突然扭頭看向站在一側的趙大夫,「趙大夫,他的臉色怕是有些不好,你去藥房看看,要是他的藥好了,再加上半成的藥量重新煎……」對於楊長英的話,趙大夫自然是無所不應,轉身便走了出去。
看著他想也不想的便轉身離去。
榻上那人看了眼楊長英,眼神終於多了些許的異樣,這下,他有些承認這小丫頭的話了。
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啊。
把他從生死門裡拽了回來?
他知道自己那一身的傷,便是齊王府的名醫都不一定有把握吧?
可是這丫頭卻……
「八角,你去外頭守著,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准進來。」
楊長英卻是扭頭把八角支了出去,她自己隨手拽了把椅子坐在那人身側,雙眸清冷,「說說吧,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仇家是哪一個,也好讓我做到心裡頭有數……」說這些話的時侯楊長英心裡還是真的挺無奈的,明明她早就想和齊王府徹底的不沾關係,可是現在,老天爺好像在看不得她如願似的,轉頭就把個涉死受傷的人送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翻個白眼,看著那個男人咪了咪眼,「我勸你還是別和我打馬虎眼。你們朝堂上的事兒我不管,但是,那是在不危及我生命的情況下,如今你已經在這裡待了四五天,後頭追殺你的人可否追的上來?還有,到底為何要殺你?你最好是一一交待清楚,當然了,你要是交待不清楚的話也好說,我這就立馬讓人把你送到大街上去,生死,由命吧。」
那人定定的看了眼楊長英的眼晴,一時沒出聲。
楊長英由著他打量,吃的一聲笑,「怎麼著,不信我剛才的話?」
「不,我信。」他是真的相信楊長英說的出,做的到。
所以,他輕輕一笑,朝著楊長英開口道,「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和那個趙大夫應該都看到我身上的令牌了吧,我是齊王府的傳令兵,齊王府有一封重要的文件要送到京都去,可惜,那信裡頭的內容卻是有損某些人的利益,他們容不得,所以便想把信劫走,同時,還欲利用我身上的這封信反咬王爺一口……」
「那結果呢?」他傷成了這樣,在那些人眼裡好像和死也差不多了、
那麼,那封信呢。
難道真的落入了與齊王府敵對的一方當中?
不知為何的,楊長英的腦海里一下子浮現起一張精緻如玉的面龐。
那是除傻,不,應該說是南宮沐的臉龐。
她臉色一沉,用力的搖了下頭,把腦海里那個人的身影給拋開,雙眸灼灼的看向榻上的人,「對方是誰,信落到了他們手裡?」
「這怎麼可能,我把信給毀了。」
這樣的話,大不了就是耽擱一些事情,再說了,他們齊王府最重要的消息渠道向來不會是只有一條道的。
他這條道出了事兒,肯定還會有不同的渠道送過去的。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一路上遭遇那麼多的伏擊。
現在想想,他腦海清明的很,他這一條路,怕是出了內鬼!
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此刻,他看著楊長英一臉的疑惑,「剛才那個小丫頭說的話是真的,真的是你救了我?」
「是啊,你沒看到你身上一針針的嗎,那都是我縫的,好看吧?」
楊長英朝著那人咧嘴一笑,故意誤導他。
果然,他之前還沒留神,這會兒一聽楊長英說起,趕緊費力的低頭,轉頭。
然後嘛,整個人就有點傻。
他這身上好像縫襪子一樣一針針的縫合的……
抽了抽嘴角,他看向楊長英,「多謝你。」不管如何,對方救了他是真的。
楊長英笑了笑,突然一下子就變了臉色,「你好生休養,我只給你十天時間,十天後,你趕緊給我走人。」要不是瞧在這人有可能會和某個人有關係的份兒,楊長英怕是連這十天都不會給,直接就把人給轟出去了,她看著那人微怔的臉,揚了揚眉,「怎麼,你不會是想賴在這裡把傷養好,或者是等你的人來找你吧?你也不想想這在這裡的消息肯定會泄露的,到時侯萬一找來的是要殺你的人呢?」
那個男人,「……」
他看向楊長英,聲音有些弱,「其實,你並不是在為著我著想,是怕我連累你們吧?」
「那是當然了,這裡可是我的家,那些人對著你這樣的狠手,可見不是一般人,他們絕不會因為我們只是湊巧救了你而放我們一馬的。」楊長英看著他,眼神灼灼,語氣堅定,「所以,你還是趕緊走人的好。」
楊長英的話讓那人聽的竟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楊長英皺了下眉,不悅的看向他。
那人低笑幾聲,「其實,你不覺得自打你們救了我那一刻開始,這事你們就已經脫不開了嗎?」
楊長英看著他眼底閃過的狡黠笑意,想罵娘。
她何嘗不知道是這樣?
但是,趙大夫把人給弄了回來,再加上齊王府,那個人……
她當真能把人往外頭趕嗎?
那個男人躺在炕上,朝著楊長英微微一笑,「姑娘,抱歉了。」要是可以,他也想馬上就離開這裡,眼前的姑娘救下他,肯定花了不少的心力,他可不能做那種恩將仇報的事兒,只是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只要讓對方查到自己在這裡落了腳,楊長英他們收留自己一天和十天,和一個月這是沒有半點區別的。
楊長英有些懊惱的瞪他一眼,扭頭走了出去。
榻上的男人皺了眉細細沉思著,正在想著有沒有可能破局之法時,門口楊長英突然又轉了回來。
就那麼靜靜的站到他的跟前,看著他。
那眼神看的他這個半生殺戮的人都忍不住有些不自在。
不由自主的他就主動開了口,「姑娘可是有別的事情嗎?當然,你要是覺得在下是個危險,想要著人把在下丟到大街或是遠遠的,在下也沒有二話的。」
楊長英看著他,由著他把話說完,突然開口道,「你們府里,有沒有人叫做南宮沐?」
「沒有。不過這個名字真的好像我們南宮府上的啊,姑娘是聽誰說的嗎?或者,是你的朋友?」
他雖然是一口否認,但楊長英卻是從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錯扼中了解到了什麼。
再到後來,看著他幾乎是瞬間便朝著自己反問了過來。
不禁就笑了起來,「你的反應很快呢。」
「那個,在下不知道姑娘說什麼呢。」
楊長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再次轉身走了出去。
身後的秋霜卻是看著她的背影暗自皺了下眉,眼底深處是一股濃濃的戒備。
這麼個窮鄉僻壤的地兒,竟然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曉得他們南宮王府的事兒?
還有,眼前這個人是救他的人。
這麼說來,她一身的醫術肯定很精。
和誰學的?
他想著這些事兒,又想到那些不知名處的追殺,賊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該說他的運氣好嗎?
怎麼隨便漂到一個地方,遇到的都是些古怪稀奇的人?
屋外頭,趙大夫一臉的忐忑,「姑娘?」
「行了,你這幾天好好照顧他吧,人即然沒了生命危險,我就不用再過來了。」這幾天她可是累的很,回家得好好睡一覺才成,楊長英又交待了趙大夫幾句,最後,便帶著八角離了醫館,這次走在街上她們可沒有到處去看,主要是八角也心疼自家姑娘這幾天啊,瞧瞧那眼圈,都還是青的呢,她甚至是一路催著楊長英回到家的。
到了家裡頭,劉氏看著她也是一臉的心疼,「那邊沒事了吧?那個病人如何?」
楊長英出去只是和劉氏說有個病人得需要她過去盯著。
卻是沒敢說是男人。
更沒有說那個人有可能是軍人,受的是刀槍劍傷。
此刻,她看著劉氏濃濃的憂色,忍不住也有些內疚,「娘,我好餓啊,有吃的嗎?」
「有有有,都是你最愛吃的,娘這讓去給你端。」
劉氏轉身走去了灶間,沒一會便轉了回來。
手上端著幾個小菜,果然都是楊長英愛吃的口味兒。
隨便吃了口飯,楊長英倒是想陪著劉氏說會話來著,結果劉氏卻是直接趕她,「你陪我說什麼話,趕緊的去歇著。」一邊又回頭吩咐八角,「你去看著點,你家姑娘屋子裡的冰別放少了,這天兒熱,她會睡不踏實的。」只是頓了下,她又趕緊加上一句,「但是也別放的太多,女孩子著太多的冷氣也不好。」
這讓八角由不住在心裡念叨兩聲,那她倒底是多放些還是少放些?
回頭看著楊長英已經走了,她趕緊對著劉氏福了福身子,扭了身子小跑著追了過去。
不得不說,還是自家屋子睡覺舒服。
楊長英這一覺足足睡了個六七個時辰,再次醒過來,她是被餓醒的。
外頭竟然已經是深夜。
她一走動八角就從外頭聽到了動靜,幾乎是一個咕嚕翻身爬了起來,挑了珍珠帘子走進來,「姑娘您醒了?可是渴了?」
「我餓了。」楊長英老老實實的回了話,一邊說一邊朝著外頭走,「我去灶上看看有沒有吃的。」
不吃點東西的話她會睡不著的。
八角抿了唇笑,「姑娘放心吧,太太給您留著東西呢。奴婢這就給您去拿。」
竟然是一碗餃子。
楊長英咪了咪眼,笑的見牙不見眼的,不過是一會功夫便把一碗餃子給吃光了,而後又喝了兩杯水才抹了下嘴,舒服的打個飽嗝,「吃飽了真好啊。」站在她身側的八角聽說這話也忍不住小臉鄭重的點了下頭,「姑娘這話說的,奴婢也覺得呀,吃飽了真好。」
在小丫頭的眼裡,天大地大,都不及吃飽飯大。
當然了,那是以前。
現在的她嘛,眼裡最大的自然是楊長英這個主子。
楊長英笑著看她一眼,主僕兩個人又說了會子話,便各自回屋歇了下去。
一宿無話。
楊長英因著前幾天盯著那個男人的傷勢,精神力過度集中,這幾日便覺得身上懶洋洋的。
一點兒都不想動。
她索性便也不再出去,只是窩在家裡頭休息。
劉氏看著她這個樣子還以為她生病了,擔心的緊,最後楊長英見自己是實在說服不了劉氏拋開這個念頭,便直接和她說,自己是累了,並不是病,所以,她才要好好的休息幾天,劉氏一聽雖然覺得很心疼,但女兒沒生病,她還是很高興的,至於說累,她便瞪了眼楊長英,「以後可不許再這樣累到自己了啊。」
救別人是可以。
也是救死扶傷的好事兒。
但是,不能回回都把自己累成這樣子啊。
要是真的這樣的話,那她寧願不要自己的女兒去救什麼人!
別人什麼的與她有什麼干係啊。
她要的,心心念念在意的,也不過是眼前這麼一雙的兒女罷了。
楊長英看著她一臉的焦急,笑著點點頭,「好。」日後她也不會動不動就遇上這麼鐵打一樣的人啊。
眼看著五天過去。
趙大夫過來了一趟,是給楊長英說那個人的情況的。
一切都好。
所以,面對著楊長英的趙大夫很是開心。
看著他的樣子,楊長英想了想還是把八角等人攆了出去,她看向趙大夫,「趙大夫你再想想,救他的路上可有被別人發現?」
「這個,應該是沒有。」趙大夫皺著眉沉思了一會,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
他回來的那會兒剛好是中午,路上的行人也少。
所以他才看到這麼個人倒在地下驚訝的緊。
楊長英看著他的樣子揉了揉眉心,「咱們長英醫館怕是要不太平了。」
趙大夫聽了這話頭一個念頭就是想問為什麼,可轉而他的臉色就白了,他猛的看向楊長英,臉色難看,「是因為我救回來的那個人?」要真是這樣的話,他雖然不會後悔救那個人,但是他心裡會覺得內疚的。
這件事情原本和姑娘沒什麼牽連的。
若不是他執意求到了楊長英頭上,她又怎麼會出手?
這樣想著的時侯他就一臉的歉意,「姑娘,要是那些人追過來的時侯,你,你就把我交出去吧?」
楊長英瞪他一眼,「我是這個意思嗎?」真是的,相識這麼久,自己在趙大夫眼裡就是這麼個不能共患難的東家啊?
她有點難過呢。
「不是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就是不想牽連醫館……」
楊長英看著他笑了笑,「你知道那個男人和我在屋子裡說了句什麼話嗎?」
「什麼話?」
「我和他說,給他十天時間,讓他趕緊離開,別牽連到咱們。你猜他和我說什麼?」楊長英靜靜一笑,抬眼看向趙大夫,「他只是看著我道,在那些人眼裡,收留我一天和十天,和一個月什麼關係?只要收留了我,在他們眼裡,這些人就都會是他們的敵人。」
她這話聽的趙大夫臉色發白。
偏他的對面,楊長英還一臉笑著看向他,「所以,你說,把你交出去,和不交,有什麼區別?」
趙大夫真的沒那麼重要。
交不交他,對方只要查到了醫館,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這就是現實。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8s 3.757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