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由馮明伯打點,周文淵在禮部謀了個書吏的缺兒,沒品級,不入流,但也算正式進入官場了。
周文淵很感激,在京城這個地界兒上,權貴遍地走,兩榜進士都未必能補得上好差事,似他這等的舉人,能在六部做書吏,已經是莫大的運氣了。
上任後,周文淵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竭盡全力的辦差事。
馮明伯行事謹慎,他舉薦的人,自然不會薦完就不管了,過去一段時間裡,他沒少暗中觀察周文淵。
見他這般,馮明伯很是滿意,在給表妹的信中,也曾順口提了一句,「此人可用。」
馮明伯是馮延壽的嫡長子,是馮家的繼承人,從小接受嚴格的教育,他本人也眼界頗高。
周文淵能得馮明伯一句稱讚,顯見其確實出色。
既然是個能幹的,何不收到自己麾下?
且周文淵因為要避父親的名諱,不能考進士,也就絕了正常的仕途之路。
如果從小小書吏做起,估計他要做個二三十年才能熬出頭來。
可如果能跟著上官外放,或許更有前途。
周文淵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想明白其中關節。
顧伽羅相信,只要齊謹之願意招攬,周文淵定能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齊謹之摸了摸下巴,「……這麼說來,這個周文淵倒是有幾分急智呢。」
雖然周文淵寫出來的話本,直接將齊家的陳年舊賬揭露給市井百姓,也間接的讓他齊謹之在全京城人面前丟了一把丑。
但不可否認的是,周文淵單憑顧氏繡的幾段文字,就揣摩出了顧氏的目的,順勢編出了一段精彩的故事,並快速的在京城大街小巷傳播……整個過程,有急智,有計劃,堪稱完美。
畢竟當日同去郊遊的士子有好幾個,他們也都見過那漂流瓶,然而真正利用這些做成事的卻只有周文淵一人。
隨後,周文淵又悄悄找上顧氏,借用馮家的權勢謀了個差事。
如果說周文淵之前的舉動證明了他心思敏捷、處事靈活等優點,那麼隨後的事兒則又表明他不是死讀書的酸腐文人,而是個通曉俗物、明白世故、懂得變通的讀書人。
這樣的人很適合做個總覽庶務、出謀劃策的幕友。
顧伽羅雙目灼灼,「最要緊的是,他不能自己做主官,只能做輔官。表哥也說他『可用』。」
齊謹之正是用人的時候,沉吟片刻,還是決定暫時拋開周文淵那個話本帶來的種種負作用,緩緩點頭:「明日我找機會去見見他,探探他的口風。」
顧伽羅道:「理當如此。另外,表哥那兒也有幾個落榜的舉子,學識、能力都不錯。大爺若是有意,不妨也去見見?」
齊家世代做武將,跟文臣不搭邊兒,顧家和齊家差不多,想要尋個穩妥的助手,只能去找馮家幫忙。
齊謹之對馮明伯的觀感很複雜,但有一點可以確定,能跟馮明伯這樣的『變態』玩兒到一起的人,也絕非庸才,笑道:「好,只是又要勞煩表兄了。」
顧伽羅不在意的擺擺手,「都是一家人,無需客氣。待日後大爺仕途順遂的時候,再好好回報舅父和表兄也就是了。」
齊謹之笑了笑,沒說什麼。
停頓了片刻,夫妻兩個才又商量起其他的事情來。
沉香院的小夫妻忙得腳不沾地,另一邊的東府也沒有閒著。
…
大長公主發了話,寧氏心裡再怎麼不樂意,也要乖乖聽從。
清點細軟,打包行李,疏理奴婢……搬家二字說得輕巧,真正實施起來,卻異常瑣碎。
大長公主是個甩手掌柜,看好自己的梯己和心腹後,她便諸事不管,一切交給了寧氏和姚希若負責。
其實大長公主更想越過寧氏,直接把管家權交給姚希若。
轉念又一想,寧氏到底沒有犯什麼大錯,而姚氏剛過門,資歷太淺,一個弄不好會出大亂子。
如今的東府實在經不起什麼『變故』了,穩妥起見,大長公主還是決定維持原樣。
寧氏並不知道自己險些失去了管家大權,仍為了搬家的事兒心疼不已——住在這裡多好啊,吃穿用度皆有清河縣主買單,一應人情往來也不必花自己的銀子。
一旦搬了家,處處都要錢,家裡除了那點子祭田,什麼進項都沒有,弄到最後,花得不還是她寧氏的嫁妝?!
姚希若卻有些心焦,因為系統給她發布的任務便是超越婆母、奪取東府中饋。
而她也正是為了完成任務,才主動幫齊勤之說親事,以求能在大長公主面前有個好表現。
結果努力了大半天,大長公主也確實更信任她,卻仍讓寧氏管家。
眼瞅著任務的期限就要到了,姚希若心急如焚。
宅斗系統最是公正,賞罰分明,完成任務有獎勵,一旦接了任務卻沒有完成,姚希若將會面對系統的嚴厲懲罰。
嘶~~一想到那仿佛被雷擊中的痛苦感受,姚希若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咬牙想了想,姚希若來到了寧氏的院子裡。
「……唉,可惜這些家具了,這可都是上好的黃花梨啊。」
寧氏不舍的將屋子裡的家具摸了一個遍,真想將這些都打包起來帶走。
姚希若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寧氏站在一架黃花梨仕女觀寶圖屏風前,滿臉心疼的摩挲著繡紋精緻的屏心,嘴裡嘀嘀咕咕的念叨著什麼。
姚希若沒有聽清寧氏在嘀咕什麼,但猜也能猜得出來。
寧氏定是捨不得這滿屋子的上好家具和擺設。
但再捨不得也無法,東西是人家清河縣主的,當初也是『借』給東府使用,如今東府要搬家了,這些東西自然要原物歸還。
姚希若眼睛一亮,頓時有了主意。
緩步走到寧氏跟前,故作惋惜的嘆道:「住了這些日子,母親早就習慣了這些器具和擺設吧。猛不丁的把東西舍下,還真有些捨不得呢。」
「說的就是嘛,」寧氏好似找到了知音,「更巧的是,這架屏風跟我在國公府用慣的那一架極為相似,看到這些家具,我仿佛還置身於國公府的上房裡……」
寧氏心疼的連連搖頭,但為了面子,又補了一句:「當然,我可不是貪圖這點子東西!」
姚希若連連附和,「那是自然。母親您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什麼樣的寶貝沒見過?慢說是黃花梨的家具,就是紫檀、金絲楠的也不知見過凡幾……您不過是想留個念想罷了。」
「對對對,就是念想!」寧氏站起身,看向姚希若的目光中滿是欣慰,「還是你了解我啊。」
姚希若心裡嘲諷寧氏貪財,面上卻絲毫不顯,道:「兒不過是將心比心罷了,想必就是大伯母,應該也能體諒。」
寧氏眼眸閃爍,心中暗道:對啊,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清河縣主最是個大方不過的人,又要臉面,如果我舍下面子求她,她應該不會拒絕。
…
寧氏又掃了眼滿室的家具和瓷器、擺件,神情已經開始鬆動。
「成了,只等著寧氏去找清河哭訴,然後丟臉,被大長公主訓斥、奪去管家權了。」姚希若的唇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用過午飯,稍作休息後,寧氏便去萱瑞堂找清河縣主『談心』。
姚希若則悄悄命人去春暉堂通風報信。
「什麼?那個眼皮淺的蠢貨竟然跑去找馬氏索要那些死物件兒?」
大長公主聞言,頓時氣得變了臉色。
兩個孫子剛剛有了官職,正是求穩的時候,為了這,大長公主都忍著對寧氏的厭棄,也要保住東府平穩順利的搬家。
結果呢,寧氏這個沒腦子的居然自己跑去賣蠢,她真當清河是冤大頭啊。
過去清河忍著東府,一來是兩府沒有分家,二來是看顧大長公主這個長輩。
如今兩府徹底分了家,分家的時候,東府還占了大頭,西府卻吃了大虧,早已聽聞風聲的人,哪個不夸清河縣主大度?哪個又不暗諷東府吃相難看?
寧氏偏在這個時候鬧出這樣的事,這不是讓滿京城的人笑話東府貪得無厭、恬不知恥?
東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勤哥兒、勉哥兒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大長公主恨不得掐死寧氏這個蠢婦,也顧不得整理自己的私房了,直接起身,帶著幾個婆子、丫鬟,浩浩蕩蕩的去了萱瑞堂。
「弟妹的意思是,想把房內的家具等物什一起搬走?」
清河縣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寧氏是個奇葩,但還是沒想到,她竟『奇葩』到這種程度。
然而讓清河縣主更沒有想到的是,除了寧氏,還有兩個大奇葩正往京城趕來。
城門外的官道上,緩緩駛來一行人。
前頭開道的是幾個鏢師打扮的人,他們騎著馬,腰間懸著寶刀,滿面風塵難掩彪悍之氣。
中間是三四輛靛青布帷的馬車,第一輛精緻些,兩側還有跟車的小廝,顯然車內坐著的是一行人的主人。
「二爺,大老爺會、會同意嗎?」一個嬌媚柔弱的女子怯怯的說道。
「放心吧,大伯父最疼我了,定然會給咱們做主。」女子近旁坐著的英氣少年,挺了挺胸脯,頗有氣勢的說道。
其實他心底也有些惴惴,大伯父齊令先最是個重規矩的人,如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還不定怎麼發怒呢。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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