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色田園 第七章 委屈

    柴福兒氣的冷笑一聲，猛然坐起身，不顧林氏關切的讓她趕緊躺下，直接看著眼前明顯底氣不足的男人，冷聲質問道：

    「剛才明明是娘忍氣吞聲的聽著奶在那裡謾罵，你怎麼一進來不安穩娘，反倒是還數落上我娘了？！難道你不知道我奶她有多不講理嗎？明明錯的是她，為什麼反倒是最後我娘要被數落，有這麼不講道理的事情嗎？」

    林氏看著一向像著她的女兒又回來了，聽著女兒維護的聲音，她的眼淚留了下來，憋悶的心突然感覺好受了一些，灰暗的人生也見到了一縷光明，覺得自己身上又有了一絲力氣，不由一把抱住了讓她疼到心坎上的女兒。

    「福兒，福兒，娘的好閨女，只有你知道娘的委屈，只有你知道護著娘--」

    柴福兒說出剛才的一番話之後，心底突然還覺得有些發虛，不知道原來的柴福兒是怎麼做的，但是隱約間她從剛才林氏害怕的捂著她的嘴不讓她說李氏的話中察覺到剛才也許她的話又說錯了。可是突然被林氏抱住，聽到林氏的話之後，她猜出以前林氏受委屈的時候，肯定是柴福兒這個女兒再替她打抱不平，心裡放心的同時，她不由的又猜測，也許李氏那個小老太太如此狠心的打死柴福兒就正是這個原因……

    柴福兒這樣想著，仔細的再觀察柴寶泉的反應，見到他並沒有一絲驚訝或者不悅，反倒是習以為常的樣子，知道了自己的猜對了，她才放心大膽地繼續道：

    「剛才奶也說了，咱們都已經分家了，借她的錢她也像一平世人一樣的給咱要利錢，不對，說不定咱借旁姓人的錢，人家還不會再沖咱要那五十斤黍子呢，如今咱只是借了她的錢而已，要不是不還了，她憑什麼還要到咱們家裡指三道四的？！就算是給誰說，也說不過去吧，還別說她不分青紅皂白的就罵人了，就算是她是長輩，可是也不能就任由她如此罵人吧？天下哪有這個道理？爹，你不但不幫我娘，竟然還反過來這樣說，你覺得你做的對嗎？」

    柴寶泉本來就發虛，如今聽到二女兒的話，雖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是卻找不出話來反駁，只能哀嘆一聲，然後慢慢的蹲在了門邊，難過的抱著頭不做聲了。

    柴福兒看著這樣的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索性掙脫了林氏的懷抱，下炕穿鞋往外走去。

    她感覺屋裡太憋悶了，要出去透透氣。

    「福兒，你還沒有好了，不能出去。」林氏關切的道。

    柴福兒也不管她，直接越過柴寶泉便走了出去。

    剩下柴寶泉夫妻倆個，屋裡有片刻的安靜。

    林氏也知道肯定是自己的二女兒心裡氣不過，所以才出去的，她也不好追上前去硬拉二女兒進屋來，只能嘆氣嚶嚶的小聲哭了起來。

    柴寶泉聽到林氏的哭聲，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滿心抱歉心疼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只是瓮聲瓮氣的道：

    「你哭什麼，這不也沒有說你什麼嗎？」

    林氏也實在是委屈狠了，以前還沒有覺得什麼，剛才聽到二女兒的一番話之後，再想想之前過的那些個日子，她頭一次開口衝著自己的丈夫沒好氣地道：

    「你這還叫沒說我什麼？！那你怎麼才叫說我什麼？！難道讓我把臉伸到你面前，讓你打我兩耳刮子才算是替你娘出氣了不成！」

    柴寶泉猛的抬起頭，慌亂地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什麼時候有那個意思了，我可是一隻手指頭也沒有捨得動你一下，你怎麼能怎麼說我？」

    第一次被自己的妻子這樣的指責，想到剛剛二女兒又那樣的說他，柴寶泉心底很難過也覺得很委屈，覺得自己的兒女和妻子不了解他的難處。攤上這樣的娘親是他不能選擇的，更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他看來，自己的娘親再有千般萬般的不是，可是總歸是長輩，是他的親娘，怎麼著他也說不出自己的娘親不對來。這樣一來，他也就想著自己的妻子和兒女凡是都讓著自己的親娘一些。

    而如今不但被二女兒說了，現在妻子又這樣的歪曲他，這讓他實在是接受不了了，不由站起身，走到林氏跟前，略帶委屈的繼續說道：

    「以前我也不是沒有數落過你，這一次是咋啦，咋還這樣說我呢……你這樣說我，我心裡不得勁。」

    「你心裡不得勁，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林氏猛然轉回身，看著自己的丈夫便質問起來。以前凡是都忍著，現在不忍了，她心底感到暢快一些的同時，對自己的丈夫這些年來積壓的不滿也全部都爆發出來了，讓她只想著一股腦的跟自己的丈夫大吵一架才好受一些。

    而結果便是向來溫和的林氏同不善言談的柴寶泉吵架了，不知道才剛剛到來了柴福兒知道她一來便引起柴寶泉和林氏夫妻倆個吵架會是什麼感覺……

    先且不說林氏和柴寶泉在屋裡是如何吵架的，只說柴福兒氣悶的走出屋裡，想要出去透透氣的時候，卻發現走出西屋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才好。

    正當柴福兒蹙眉時，猛然聽到有壓抑的哭聲，她不由尋聲走了過去。

    進了一間簡陋的茅草屋，她看到了蹲著地上小聲哭啼的柴蓮兒。

    「怎麼了？你怎麼蹲著這裡哭了？」

    「二姐--」柴蓮兒抬起滿是淚水的小臉，一臉難過的看向柴福兒。

    柴福兒看著她的樣子，心底也跟著難受了一下，因為從小就盼望著能姐妹或者是兄弟來作伴，卻因為媽媽早早去世而不得所願，後來後母李雪柔進門，雖說帶了一個女兒，可是在知道羅曼綺是什麼樣一個女孩之後，她自然不會與那個外界看為是她妹妹的羅曼綺和平相處。

    如今她不但有了姐妹，還有了哥哥和弟弟，可以說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全新的感受，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現在的兄弟姐妹，更沒有一點兄弟姐妹之情。而此刻看著眼前這張又難過又充滿依賴的小臉時，她的心顫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了，原來有妹妹的感覺也不錯，最起碼自己不會再孤獨了。

    「姐，咱奶為什麼要這麼對待咱？」柴蓮兒眼淚汪汪的尋求著柴福兒的答案。

    柴福兒蹙眉，初來乍到的她怎麼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她想了一下，只能道：

    「你喜歡咱奶嗎？」

    「我不喜歡。」幾乎是不用什麼思考，柴蓮兒下意識的就回答了這個問題。

    柴福兒笑了笑，拉起她坐到身後的一截木頭上，柔聲道：「既然你不喜歡她，幹什麼要去想她為什麼不喜歡我們？這不是在自尋煩惱嗎？」

    柴蓮兒對於她的話似懂非懂，但是一點她卻聽明白了，對於自己不喜歡的人，就不用去在意她喜不喜歡自己。

    只是柴蓮兒懂了，卻還是沒有露出笑臉，反倒是難過地說起了她知道的一些事情來。

    「二姐，我倒是不在意咱奶到底喜不喜歡我們，只是咱爹和咱娘心裡不好受，每一次咱奶罵咱爹和咱奶的時候，咱娘老是還幾天才跟咱爹說話，還有咱奶只是對咱不好，對大伯家還有三叔家就不是這樣……」

    柴福兒安靜的聽著，慢慢的從她的話中知道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來。

    老柴頭，五十五歲，一個很木訥的人，平時只知道埋頭苦幹，對於家裡的事情卻不聞不問，一切都聽老妻李氏的調停。

    而老柴頭的三個兒子，老大柴大福，三十六歲，也許是因為他是老兩口第一個孩子的原因，從小就特別的受寵，到了現在自然也就成了柴大福說了算的局面。

    當年柴大福因為吃不了鄉下種地的苦，還沒有成家便鬧騰著要到鎮上做生意。而結果因為柴大福大字不識幾個，自然做生意便賠了錢，也正因為如此，本來過的還算是富裕的老柴家，因為柴大福做生意賠了而變得很是貧窮的不短的一段時間。

    後來，柴大福心高看上了當年靠賣女兒賺彩禮過活的老羅家的女兒，也就是現在柴福兒的大伯母。向來疼愛大兒子的老柴頭老兩口竟然二話沒說，賣地也給大兒子說了這門親事，這樣一來老柴家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等到羅氏進門之後，原來因為在娘家被她爹娘打算賣個好價錢的她，自然是好好的供著，可以說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養著，自然也就過不慣老柴家一大家子吃住在一起的日子，這也就有了現在柴大福一家在鎮上做生意的結果。

    不知道是柴大福吃虧多了，還是羅氏精明，倒是在鎮上混的風生水起，每年回來還給李氏老兩口帶些禮物來，自然的柴大福一家在李氏和老柴頭眼裡也算是頭一份的重要。

    而至於柴蓮兒口中的三叔柴老三，那就是一個混不及的人，在柴福兒看來，完全是繼承了李氏的一切，那簡直是一個毫不講理的主，成天好吃懶做不說，更是一個沾光沒夠的主，好事絕對不能少了他的，幹活絕對是磨蹭到最後的厚臉皮之人。面對和自己很向的兒子，李氏自然也就沒有了辦法，自然的三房也就不會吃虧。

    而至於老柴頭的二兒子，也就是柴福兒的爹，聽柴蓮兒的話，柴福兒也只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