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考完回來時,一臉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慶幸,走到朱浩面前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過來。
唐寅與儲玉等人交流過後,走回來時正好聽到朱浩和朱四的對話。
「太難了,就好像真的科舉一樣,當時我好緊張,握著筆,手心出汗不止,不過好在我把兩篇文章都寫完了。」
朱四說到這兒,長舒一口氣,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不管怎樣,朱四總算在多對一,一群人盯著的情況下,完成了人生第一次正式的考試。
而且還把文章寫完了,實屬難能可貴。
朱浩問道:「什麼題目?你可還記得自己寫了什麼?」
「兩道題,一道《論語》題,『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這道題相對簡單一些,後面的孟子題有些難,『曰:君饋之,則受之,不識可常繼乎?』」
朱四說到這兒,有些遺憾,可能第二道題他發揮得不是很好。
朱浩聽完題目,唐寅也正好走過來,不過唐寅沒說什麼,朱四趕緊給唐寅行禮:「見過唐先生。」
朱浩道:「這位張提學,出題很工整,看來他沒有刻意出簡單題讓你來作答,就看你的文章在他那邊能得到如何評分了。」
唐寅聽了兩道題目,點了點頭,很是贊同朱浩的說法。
如果是一般的提學副使給世子出題,世子還只是個十歲大的孩子,出的題目必定務求簡單,但這兩道題從出題角度來說,並不算「匆匆應付了事」那種,尤其第二題,對一個十歲大孩子,尤其還是興王世子,有點「超綱」了。
第一題講究禮法的施用,有點勸諫和指導朱四將來如何治理國家的意味,也可以說是教朱四將來如何治理好王府。
第二題則是講養士的問題,不能指望每次給人家饋贈讓人家來拜謝你,這不是養士而是施捨,想要重用不應該只想著給一些吃穿住行的東西,而應該賜予官職……
站在一個朝臣的角度,張邦奇出的兩道題目都恰如其分,沒有超出臣子的本分,暗中卻在教導世子如何為人處世。
朱浩都覺得張邦奇這兩道題出得很不錯。
……
……
隨後是張邦奇閱卷和給出評語的時間。
到下午時,袁宗皋和張景明等人宴請完張邦奇後回到王府,帶上唐寅、儲玉、朱浩一起去見興王。
昨日朱浩考中生員,還沒有去向興王行謝禮,畢竟最近興王的身體不太好,見外人的時間不多。
到了書房,袁宗皋笑著將朱四的兩篇文章四書文原稿交上去,並轉達了張邦奇的評價。
袁宗皋道:「……張學道評價,世子學問卓然,才華方面非常值得肯定,他若是參加科舉,即便以十歲之身也不輸一般童生、生員,其文章已能在科舉場上有所進益。」
「是嗎?咳咳。」
朱祐杬一邊咳嗽,一邊仔細端詳自己兒子的文章。
這個當爹的,這一兩年身體不好,對於兒子學業的督促已不像頭幾年那般事必躬親,看過兒子的文章後也覺得驚訝:「這真是世子寫出來的?果然與之前大不相同,怎感覺一夜間,他好像長大了?」
做父親的沒想到兒子在學業方面進步會這麼大。
袁宗皋笑著回頭望向唐寅:「還是王府的教習教得好。」
這不單純是在稱讚唐寅,也在讚譽進王府不到一年的儲玉,更好似在對興王說,以前唐寅教的也就那麼回事,一直到儲玉來了後,世子的學問才突飛猛進,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好,好,王府的教習應該受到表彰,幾位先生辛苦了……也包括朱浩,平時世子課業督促都仰仗於你,世子平時便對我說過了。」
朱祐杬特別表揚了朱浩,一臉欣賞的樣子。
袁宗皋的面色顯得很尷尬。
我這邊強調的是儲玉的到來讓世子的學業出現大幅度進步,你怎麼反倒去誇獎朱浩?聽口氣像是世子在興王面前表揚朱浩,那……這事兒就不好預判了,誰知世子居然不稱讚自己的先生,專門為自己同學表功呢?
朱浩出列回道:「謝殿下誇獎,這都是學生應該做的事。」
朱祐杬感慨道:「本王原來的意思,是讓你在考中生員後,就到南京國子監讀書,儘快積累學問,通過鄉試。但世子的課業實在缺不了你,接下來就得多辛苦你,一邊備考鄉試,一邊繼續輔導他課業,我在這裡多謝了。」
興王在兒子教導方面非常看重,為了讓兒子得到最好的教育,甚至不惜以學生家長的身份,向朱浩這樣一個孩子行哀求之言。
這更讓袁宗皋無地自容。
朱浩急忙恭敬行禮領命。
唐寅在旁看了,心中直樂。
你袁宗皋想挑撥我們師徒跟世子的關係,可問題是人家興王又不是閉目塞聽的昏庸無能之輩,對於世子課業的情況有著清楚的認知,明白對世子課業輔導最多的不是我,也不是新來的儲教習,而是朱浩,誰讓朱浩才是平時陪世子長大的同學兼日常輔導功課的先生,還兼學習榜樣呢?
「咳咳咳……」
朱祐杬說到這裡,又劇烈咳嗽起來。
張佐一臉關切:「王爺,您還是多休息靜養,這邊的事有兩位長史在,不會出問題。世子課業,也會由幾位教習,還有朱浩這個小先生教導,一定不會耽誤。」
朱祐杬咳嗽稍微平復,用欣慰的目光望著在場眾人,頷首道:「我的病情,自己心中有數,只希望諸位好好栽培世子,助他走上正途。」
……
……
朱浩和朱四一前一後,同樣參加了張邦奇舉行的考試。
朱浩獲得了功名,朱四則得到了張邦奇的肯定,這讓朱祐杬非常欣慰,而且在這之後,興王府並沒有懈怠世子的學習,反而因為興王自知大限將至,要求對世子課業要求更加嚴格。
也許當父親的在想,若是我走了,兒子少了管束,那時他是否願意讀書還另說。
就好像我那皇帝侄兒,在他爹過世後,不是如脫韁野馬般就此誰都拉不住?如果我兒子將來也這樣,那可如何是好?
於是乎……
朱四進入一段近乎魔鬼訓練般的讀書生活,起早貪黑。
不再學基礎的經籍理論,而是專門學寫文章,指導最多的仍舊是朱浩。
轉眼已到八月底。
這天興王突然召集王府中主要官員和幕僚去書房議事,特別指出朱浩一起去。
唐寅與朱浩一同前往時感慨不已:「看來興王覺得你將來註定會成為世子左膀右臂,希望從現在開始,你就要更多地參與到王府日常事務中來,這是為將來王位傳承做準備。」
這種話,也就老少二人私下裡說說。
王府對外統一的口徑,還是說興王的病會逐漸好起來。
這次再見興王,還是那般,咳嗽個不停,當然病情也沒顯得有多惡化,看上去精神還有少許好轉。
等所有人到齊後,袁宗皋說明這次召集會議的目的。
「……本月初一,當今聖上突然微服現身於昌平,欲出嘉峪關,為巡關御史張欽所阻,寧死不放聖上過關門,如今陛下已折返京師,似有再出關之舉。朝野多有議論,乃因如今內閣重臣靳少傅已致仕,首輔大學士楊閣老仍未回朝,陛下之作為已難為世人勸阻。」
唐寅問道:「那袁長史之意,是興王府上奏勸諫?」
在場之人中,能直接這麼提出問題的,好像只有唐寅了。
他在興王府體系中屬於另類,不需要受那些條條框框的約束,問話從來都這麼直截了當。
袁宗皋看了朱祐杬一眼,發現興王無特別表示後,這才點頭:「是有此意。」
張佐明顯提前參與到跟興王的秘密商談中,道:「諸位,當今聖上尚未立下儲君,如今之舉非常突兀,此時興王府當勸說聖上以國事為重,不當不興兵時興兵,以貿然之舉亂大明綱常。」
這話說出來,問題就有點尖銳了。
或許是張佐沒太多學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但情況卻是皇帝正在興頭上,誰敢上奏勸說?興王府更不能出面,尤其不能拿皇帝沒有立儲君這件事開講,不然的話,這本是明擺著告訴別人,興王府對大位有覬覦之心嗎?
朱浩在旁卻聽出一些難明的意味。
歷史上正德十二年八月初一,朱厚照出嘉峪關而不得,之後在當月十三悶悶不樂回到京師,都以為他會消停下來,結果八月二十三他就再一次西進,趁著巡關御史巡查白羊口不在嘉峪關時,直入關口,並在九月初一抵達宣府。
現在都已經是八月二十九,不出意外的話,這會兒估計皇帝一行已宣府城關在望了。
興王府居然還在討論要不要勸諫皇帝?
你們可真是後知後覺……
不過想來這時代消息傳遞速度沒那麼快,再加上這次皇帝出嘉峪關,朝廷一定不敢聲張,怕被韃靼人知曉派兵截殺,興王府自然也就蒙在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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