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通車典禮正式開始。
高層官員可以坐在臨時搭建的高高觀禮台上,而最高處就是皇帝的御座。
周圍一里多的地方,相對空曠,除了高層官員和錦衣衛外,就算是普通的兵士也不能靠近中心區域。
火車站外,一輛大頭火車,正在往車站徐徐開來。
「嗚·······「
當汽笛聲響起,振聾發聵,在場很多人都忍不住掩耳朵,一個煙囪冒著濃重黑煙和白氣的龐然大物,就這麼在所有人目視下,緩緩進站。
「什麼東西?」
觀禮台上,工部尚書趙璜身邊,很多人都在問詢。
眾人都覺得,既然這東西有一定「科技含量」,那必然是工部的產物,照理說需要在工部的指導和監督下完成,那趙璜應該很清楚此物的構造及原理。
但趙璜也是一臉懵逼之色,忍不住側頭找尋孫交。
可惜的是,孫交也同樣不解此為何物,正瞠目結舌看向前方,顯然受到的震撼極大。「陛下,來了,來了!」
御駕前,張佐急著跟朱四介紹。
其實張佐對這個玩意兒也是一頭霧水,但這絲毫也不影響他在皇帝面前炫耀。朱四站起身來。
從觀禮台到遠處同樣觀禮的官員,甚至還有更遠處湊熱鬧的百姓,無不眺望這稀罕玩意兒。
等火車進站,負責今日觀禮事的玉田伯蔣輪率先從火車上跳了下來,在錦衣衛護送下,興沖衝來到觀禮台前,跪下來道:「陛下,火車已進站,請示下,稍後即可進行卸貨!」
火車此時已停穩,很多人才留意到,這火車可不只是一個火車頭而已,後面有著長長的車廂,好像載著什麼東西。
光是看這龐然大物,似乎行進就很困難,再加上其拉載的長長車廂,簡直不敢想啟動時需要多大的動力。
朱四興奮不已,從坐著的御座走到觀禮台前方,憑欄大聲道:「開始吧!」「是!陛下!」
蔣輪意氣風發,站起身來,從懷裡摸出一樣東西,把眾人嚇了一大跳,等看清楚卻是一柄手銃,蔣輪對著天空扣動扳機,隨即「砰」的一聲巨響傳來,白煙蒸騰中一道火光沖天而起。
這是朱浩改進過的信號槍,不是殺傷性武器,只作為傳令之用。
隨著信號彈升空,火車那邊的人,好像早就明白接下來要做什麼,當即就開始卸貨。
其中一節車廂,從等候的人打開,從低平的地方看不清楚上面是什麼東西,但觀禮台上的人基本能看清楚,裡面都是黑黝黝的煤,隨後大批機械進場,這些機械多是槓桿結構設計,大批力夫上到車廂里,然後以看起來有些複雜的方式開始進行卸貨作業。
大批煤,順著履帶輸送到了一旁的馬車前,一輛輛馬車被裝滿後往城內運去。
而後面的車廂依次打開,煤炭繼續源源不斷地卸下,更可甚者······其中有幾節車廂競專門運人,很多工匠和力夫直接就從車廂里鑽了出來,就地開展工作。
本來眾人以為,這就是個華而不實的玩意兒,但光看到拉那麼多人,加上還有一馬車一馬車往城裡運輸的煤炭,所有人都感覺到,這好像並不單純是大玩具。
「哇!」
圍觀百姓本來距離很遠,但看到這架勢,心中竟有了一種自豪感,這種自豪感讓他們自發地開始歡呼,浪潮一波接著一波。
前來運煤的馬車足足有七八十輛,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大批的煤要被卸到車站旁的倉庫中去,如此也體現出這火車的運載能力有多可怕。
*典禮還在進行。
即便只是一場
表演秀,場上只是單純進行表演,觀眾也只是欣賞,互相間沒有什麼互動,但還是看得人熱血沸騰。
觀禮台這邊,早就炸開鍋了。
所有人都沒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連朱四本人也是第一次看到火車,以及火車可怕的運載能力,本來朱四擔心今天會給自己丟人,等看到具體的火車運載和卸貨實戰演練後,朱四得意洋洋,享受著這種決策正確的榮耀高光時刻。
「志同,你······你過來一下。」
孫交這邊坐在比較高的地方,本不想湊熱鬧,但他的角度太好了,直接就能看到火車卸貨的全過程。就在孫交心中有著諸多感慨卻無從宣洩時,吏部尚書喬宇過來,將他叫了下去。
孫交長長地嘆了口氣,跟著喬宇來到觀禮台側面,這邊能看到還有大批馬車準備進場卸貨。「志同,你可知這到底是怎生回事?」喬宇好奇地問道。
孫交道:「今天我們不就是來觀禮的嗎?有何疑惑?」
孫交雖然也不解於這火車到底是怎麼運行的,但面對喬宇的問題,言語中還是有些抗拒,明擺著這群傳統文官是被火車強大的運貨能力給驚著了。
你們驚就驚嘛,來找我孫某人幹嘛?這事又不是***持的。
喬宇嘆道:「從一開始,不都是戶部參與其中?已問過工部那邊,他們說······工部對此少有過問。」「哎呀呀,你弄錯了,戶部對此參與度並不高,最多在今年夏天后,有修建車站和相關配套設施時戶部調撥了三萬兩銀子······這批銀子本來就是要調撥內府的,經楊閣老同意並廷議通過,並非是戶部擅自做決定。」
孫交當然要跟這件事劃清關係。
現在可不是搶功勞的時候。
喬宇道:「那·····如此龐大的工程全部做完,朝廷攏共出了多少銀子?」
孫交一怔,他突然明白過來,現在傳統文官肯定知道,無法再用「胡作非為」的主張去攻擊小皇帝,也就是說,這火車強大的運載能力,連傳統文官都承認,那就只能從皇帝靡費帑幣這一條來進行上奏勸諫。
孫交搖頭苦笑:「要是我說只有這三萬兩,你信嗎?」
喬宇皺眉,好像他也看明白了到底是什麼事,道:「陛下從開礦,再到造這個什麼火車,一共從戶部調撥了三萬兩銀子,是這意思吧?」
「嗯。」
孫交其實很不想承認。
但他還是點頭,因為這就是實際情況,做不得假。
皇帝到底花費了多少銀子研發和製造火車、鐵路,孫交也是一頭霧水,他一直都想把開礦和修鐵路造、火車之事歸於戶部管轄,但結果就是連楊廷和都致仕了還沒個結果。
自從楊廷和退下去後,有關開礦等事宜就徹底沒了下文,皇帝也無須再對朝中任何人解釋。
而戶部調撥三萬兩,並不涉及建造鐵路和火車這兩件重要的內容,而只是修造配套的站台、倉房,並在周圍開闢出一個跟車站配套的市場,用以進行客貨交易服務。
「志同,接下來就要議禮,你······」
喬宇想在大禮議的問題上,也帶上孫交。
孫交卻明白自己的處境,當即擺手道:「老夫不參與,也不會給兩邊找任何麻煩,見諒。」
說完,孫交心裡還記掛著那火車隆隆的響聲,還有卸貨時的熱鬧場景,簡直回味無窮,簡單跟喬宇作別後,他又回到觀禮台前看熱鬧去了。
哪怕只是用眼睛的餘光掃一眼,心裡就很舒坦,這就是工業之美。
******
「好!看來這鐵路,應該多修,修到大明各地都有,這樣大明貨物的
運送,還有兵員的運送,就不再局限於水運這一條路!」
朱四在觀禮台上自言自語。
他的振奮,感染了周圍每一個人。
以蔣冕為首的內閣三人,來到皇帝跟前,他們並不是主動前來,而是奉召而至,他們也有些尷尬,大概是覺得皇帝有意在他們面前賣弄。
「蔣閣老,對於火車,你有何見地?」朱四望向蔣冕的目光中滿是驕傲自得。
蔣冕拱手道:「陛下,此乃勞民傷財之舉,不應大肆修造,再者······以如此之路軌,運載如此之重財貨,只怕無法確保安全,也難形成有效的運送,還有若是被外夷襲擾的話,只怕······」
作為內閣首輔,這時候就算明知道說這話是在往皇帝頭上澆冷水,蔣冕也在所不惜。
在皇帝頭腦發熱的時候,給皇帝適當地降降溫,正是首輔責無旁貸的責任和義務。
朱四眯眼打量過去,問道:「蔣閣老,你是覺得,這火車技術很不成熟,用幾天就壞了是吧?」「這······」
蔣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東西,誰都沒見過,一上來就讓人覺得無比震撼,但始終每個人只是看到火車進站的一幕,誰知道這火車運送速度怎樣?穩定程度又如何?
一旁的劉春道:「陛下,如此重的鐵疙瘩,還拉載那麼多的煤等,就算平路上可行,只怕上下坡,以及通過橋樑時,難以維持穩定。」
又一個唱反調的。
朱四笑道:「還是劉閣老務實,朕從最初見到修造火車時,就感覺到,難點在於如何穿過大江大河,尤其以後想把火車架橋通過黃河、大江等處,只怕不容易,再便是穿過崇山峻岭也非易事······劉閣老很有見地啊。」
「嗯?」
聽到皇帝的話,別說蔣冕了,連劉春自己都很意外。
同樣是給皇帝頭上澆冷水,為什麼劉春就能得到皇帝的褒獎?看起來······
皇帝好像挺冷靜,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居然知道這東西存在弊端。
朱四隨後道:「但遇到困難,那就努力克服困難嘛,幹嘛墨守成規,不知變通,甚至臨陣脫逃?如果此物真能將大明京師與西北各處溝通,以後大明所有的貨物都可以輕鬆運到九邊各地,就問韃靼人以後還有機會襲擾我邊疆?
「到那時,我大明真就成了天朝上邦,無人敢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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