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對弈水平明顯強京泓太多,就連京泓自己都知道彼此段位相差不是一星半點。
即便京泓負隅頑抗一直沒棄子認負,但這種勝負差太大的對弈對朱浩來說沒多大意思,結束一局後朱浩就把位置讓出來,朱三自告奮勇上去跟京泓對弈。
棋局重開後勝利的天平瞬間倒轉。
京泓的水平比朱三和朱四高出一大截,不過他們對弈也真正有了趣味,因為朱三有一套別人都不具備的技能悔棋。
「不行,我不下在這裡了, 我要下那兒,你把棋子拿回去!」
「這步不算,你不允許放在這裡那我們倒回兩步前」
京泓很無語。
他心裡琢磨開了,王府的孩子都是這麼蠻不講理的嗎?
落子無悔懂不懂?
可他並沒有太過糾結,因為就算朱三擅用悔棋的招數,仍舊不是他的對手,小孩子終於多了一點自信,可當看到院門口正往外探頭打望的朱浩, 京泓心中又多了幾分陰霾。
光比朱三和朱四強有什麼用?
什麼時候才能與朱浩匹敵呢?
王府內西門這一片連續三個院子,學舍旁是個空置的廂院,本來是留給王府訪客居住的,但之前一直閒置不用,可能跟興王在安陸本地行事低調,平日幾乎從來不與外人來往有關。
此時那廂院正在裝修,一些工匠搬搬抬抬進進出出。
朱浩仔細觀察,因為之前陸松說過,他和京泓會在這邊院子收拾好後搬過來住,這是否意味著隔壁院改造好就會成為他們的新宿舍?
「你在看什麼?」
京泓下完一盤棋,輕鬆贏了朱三,來到院門口順著朱浩的目光看過去。
朱浩沒有回答。
朱三墜在後邊氣憤地說道:「我不服,朱浩,你跟我下一盤。」
聞此言京泓和跟來的朱四都用打量怪物般的眼神看向朱三,好像在說,你想跟朱浩對弈, 先越過第一道高山再說吧。
「小四, 你看什麼看?有本事你跟朱浩下?」朱三覺得弟弟看過來的目光中滿是挑釁,針鋒相對回擊。
朱四嬉笑一下,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姐姐好歹學過下棋,而自己的棋藝能看懂棋盤就算不錯了,去跟京泓和朱浩對弈,那不是自討沒趣嗎?
朱三找不到對手,悶悶不樂走過來,看著外面的工人道:「我聽說,隔壁院要改造成書房父王齋居的書堂那邊快放不下了,得挪一些書籍過來。」
京泓眼前一亮,問道:「那意思是以後我們就可以看到王府珍藏的典籍了?」
小孩子沒多少心機,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居然覺得這是好事,可朱浩心思就不同了,現在王府的風向太過古怪,從辭退隋公言再到修這個所謂的書房,別都是針對自己的陰謀詭計才好。
當天下午沒見陸炳回來。
未到散學時朱三就拉著朱四跑了,好像當天王府有什麼慶祝活動,隨後朱浩和京泓便回到暫住的西外院。
「你學下棋多久了?」
京泓還在為對弈敗於朱浩之手而耿耿於懷。
朱浩沒回答這個問題,順口道:「晚上我要出去聽書,你去嗎?」
「去!」
京泓想都沒想便答應下來,隨即意識到自己太過莽撞,也許這是朱浩有意試探自己呢?
當即改口:「我看看吧,沒事就去。」
朱浩打量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居然口是心非?
非要學成年人那套故作深沉?估計是受你爹言傳身教影響,可惜以你的年歲只能學到點皮毛,看看你爹那才叫老狐狸。
想到京鍾寬剛到任安陸,連治所都沒到,就跑去自己母子的米鋪拜訪,就知此人心機有多深了。
有這樣的父親能培養出多麼光明磊落的兒子?
到晚飯時,廚房加了菜。
平時下午兩個小的稍微來晚一點別說好吃好喝,連飯菜基本都剩不了什麼,當天卻一反常態飯菜管夠,且所有的菜都沾葷腥。
朱浩問一旁一同吃飯準備稍後值夜班的侍衛,問道:「這位大哥,現在沒到中秋,王府有什麼節慶嗎?」
侍衛道:「王府這廂貴人有喜嘿,你哪兒那麼多廢話?有你吃的你就吃吧。」
有喜?
什麼喜?
懷孕了?
還是什麼意外之喜?
當我不知道自打朱厚熜出生,朱厚熜就只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妹妹,乃是正德六年誕生,從此到朱祐杬過世,再無所出?
是說生了但後來孩子沒保住,還是說因為我到來後產生蝴蝶效應,讓朱祐杬又有了抱兒子的希望?
朱浩心中那股強烈的陰謀感覺,又有瀰漫開的跡象。
當晚朱浩和京泓照樣點著蠟燭讀書。
可京泓心思早就不在書本上,而是想出去聽評書,對他而言逃夜是既刺激又好玩的事情,這種感覺很容易讓一個沒多少自制力的小孩食髓知味,沉迷到難以自拔的地步。
「我們幾時走?」
京泓幾次催促。
朱浩道:「著什麼急?現在剛上更,王府既然有喜事,有很大的可能會有賓客光臨,你出去被人察覺的話,指不定被趕出王府,或是告知家裡你希望如此?」
京泓心中的期望差點兒跌落谷底。
又過了很久,朱浩才帶著京泓上路。
不想出西跨院門口時,遇到正在巡夜的陸松。
「陸典仗?好巧啊。」
朱浩笑嘻嘻對陸松說道。
陸松讓手下打起精神繼續巡邏,自己走了過來對兩個小的道:「你們要去哪兒?」
朱浩回答:「出王府去聽書啊要不陸典仗一起?」
話是如此說,但朱浩就是順嘴邀請一下,並不是出自真心。
不想陸松卻點頭:「正好要回去,與你們一道吧。」
朱浩意識到,陸松這是對自己不放心,要看看他們出王府後到底要做什麼,可問題是你要探查我的行蹤,不是應該暗地裡跟蹤麼?光明正大跟我出去那我本來有陰謀,可因為你在旁邊,行事也不方便了啊。
陸松安排人手把門,隨後帶著朱浩和京泓一起出了王府。
京泓惴惴不安,生怕陸松把他逃夜之事告訴王府中人,尤其是告訴袁宗皋,最後消息傳入父親耳中
出了王府,走了不到半條街,就看到人擠人的熱鬧景象。
臨近中秋,很多地方秋糧已入庫,此時正是城中百姓最熱鬧的光景,一年勞碌終於閒暇下來,聽說西大街這邊有熱鬧的書場,可以免費聽書,那還不趕緊來湊個熱鬧?
陸松冷冷地看著,對眼前的熱鬧場景並不覺得多意外,朱浩琢磨一下,這傢伙肯定事先做過調查。
陸松身上穿著王府儀衛司的官服,走到哪兒都威懾力十足,人們一看到他走來就自覺讓開道路,最後三人來到書場靠近說書人的台子前,有人仰頭看到陸松,趕緊讓座。
「不必了!」
陸松沒有接受那人的好意,他的目的也不是來聽書。
說書人看到下面有官員造訪,不由咽了口唾沫,停下說書,目光帶著一絲緊張望了過來。
陸松一擺手:「繼續吧!」
說書人心情一松,繼續開講。
於三正在維持書場秩序,見這邊有異況趕緊迎過來,當看到朱浩時,臉上先是一喜,但於三是個善於察言觀色之人,發現朱浩身邊有個身著官服的挎刀漢子,頓時明白什麼。
「這位官爺,您是來聽書?要不小的給您安排個最好的位置茶水錢免了,您看現在講的是說岳,您請移步?」
於三的意思很明顯。
你在前排站著,既礙眼又容易引起在場聽眾緊張。
我還是給你安排個好地方坐著欣賞。
「小三哥,這位是興王府的陸典仗,不是外人,你不用特別安排,隨便給我們找個地方坐就行。」
陸松還沒有表示時,朱浩先一步把話挑明。
與其讓陸松費神調查這幫在王府周邊開書場的人是什麼來歷,不如直接告之,這人我認識,關係還很密切,我並沒有打算隱瞞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吧?
於三一聽,稍微鬆了口氣,原來不是敵人,而是朋友。
既然是朱浩的朋友,他招待起來更加上心。
以後有王府的武將來鎮場子,誰敢鬧事?
這可是個大靠山!
安排好座位。
朱浩、陸松和京泓坐在一起,面前的几案上擺滿乾果、點心和茶水。
此時書場秩序恢復,說書的、聽書的又沉浸玄妙的說岳世界中。
陸松四下打量,微微皺眉:「此人你認識?」
「我當然認識,他叫於三,漕幫的,以前跟著仲叔幹活,我娘僱請幫手時認識的,算是我家的長工。」
朱浩拿起瓜子磕起來。
「你家的長工?」
不但陸松意外,一旁的京泓也好奇打量過來。
京泓心想,難怪上次這個好似書場掌柜的人對朱浩非常客氣,感情是僕人遇到了小主人?
朱浩笑道:「非但如此,這生意還有我一份呢,我覺得在王府里除了讀書就是睡覺,太過無聊,就把陸先生不是陸典仗你,前日我跟袁長史的對話你應該聽到了,乃是我的啟蒙恩師陸先生教我的故事,拿來讓人說說,誰知居然這麼受歡迎現在好了,以後我可以帶京泓出來聽聽書,不至於一到晚上就度日如年。」
還真實在,有什麼說什麼。
如此開誠布公,讓陸松亂了方寸。
「你」
陸松本想說什麼,卻發現話哽在喉嚨上吐不出來。
朱浩道:「這攤子生意不錯,賺大錢不至於,賺點小錢還是可以的要不陸典仗你也參一股?咱們合夥經營,你偶爾過來撐撐場面,想來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來鬧事不知陸典仗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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