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後,朝堂看似平靜,但一場大的變革在所難免。
很多人猜測,費宏這個首輔恐怕當不了多長時間,應該很快就會退下來,文官希望由石珤接任首輔,甚至楊一清要回朝入閣的傳言也起來了,再就是有關唐寅入閣之事也是眾說紛紜,有人甚至認為唐寅當首輔是遲早的事情。
至於什麼唐寅病重……
那似乎只是個幌子。
唐寅有病不假,畢竟自打從宣府回朝直接卸職居家不出就可以證明,但病入膏肓不至於,這種為入閣而撒的謊,文官可不會信。
年後朱浩去唐寅家拜年,同時告訴唐寅,有關其馬上要入閣的消息,而時間大概就在初五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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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本來在家中等候蔣輪到來。
因為蔣輪即將回安陸,臨行前非要見見唐寅不可,兩個老哥們臨別前要好好喝一頓酒,有點這頓喝完下次回來就要陰陽永隔的意味。
「……是否入閣,對我來說沒多大區別。咳咳咳……」
唐寅說著話,咳嗽個不停。
朱浩眼睜睜看著唐寅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卻徒嘆奈何。
唐寅的生命大概最多只能捱到春夏之交,比歷史上延長了幾個月壽命,雖然也算是一種改變,但到底沒有改變得徹底。
朱浩道:「當一天閣老也算是身份和地位上的躍升……有了這份榮耀到了另一個世界,也能風光許多。」
「呵呵。」
唐寅搖頭笑道,「你還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
朱浩聳聳肩,意思是愛信就信不信拉倒。
「敬道,你要記得,有很多我不明白的事,一定不要讓我帶著遺憾走,無論如何你都要跟我說清楚。」唐寅道。
朱浩點頭。
唐寅要的其實是個「答桉」,自打跟朱浩相識,他就想知道很多有關天命之事,反正在唐寅眼中,朱浩很不簡單,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唐寅可說是親眼見證了朱浩的成長,他知道朱浩少年便有妖孽之才,卻不知這才華自何而來。
或許在唐寅心中,只是想搞清楚隱身在朱浩背後的「高人」到底是誰吧。
……
……
蔣輪到來後,這頓酒宴就變成了三個人的狂歡。
本來朱浩不想讓唐寅喝酒,但唐寅的意思是,我的命持續不了多久了,也就不要去做那勉強之事,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差別不大,總之就是……能吃就吃能喝就喝,先把剩下的日子熬過去再說。
酒宴上,蔣輪不斷向朱浩敬酒。
以前他只給唐寅敬酒,反正唐寅能喝,現在卻執意向朱浩敬酒,更多是一種巴結。
「……朱先生,您也知道,在下回安陸,要辦的事太多,全無章法,陛下只是給了一道旨意,很多事得由您來指點。」
蔣輪差點就要說,我回一趟安陸,你是不是也給我幾個錦囊妙計,讓我在安陸能稱皇帝心意行事?
朱浩道:「這有點難度,因為我也不知道你回去具體幹嘛的。」
「啊?」
蔣輪吃了一驚。
唐寅在旁笑道:「敬道,你別跟他開玩笑了,這次他回去就是負責修廟的。連我都知道的事情,你們兩個在這裡打什麼啞謎呢?」
蔣輪這才回過神來,急忙道:「對對對,就是修廟,但怎麼個修法,還請朱先生賜教。」
朱浩道:「如果只是修廟的話,那就按照皇帝的規格修,那已不是藩王的規制,或者可以這麼說……你可以當興王府曾經是太子府,而之前的王府從來沒有存在過,那只是另外一座皇宮罷了。」
蔣輪點點頭:「我也知道,但就是……這花費……」
想修得豪華氣派一點,規格要高,但用度方面自然不受控制,少說幾萬兩銀子要填進去。
而朝廷能調撥給蔣輪的,可能連一萬兩銀子都不到。
別看現在朱四手頭寬裕,但也僅僅能拿一點回去填補一下皇宮用度,一次要修興王府家廟,還要修朱右杬的陵寢,這花費可打不住。
朱浩道:「我會想辦法儘可能給你調撥銀子,還要看戶部那邊配不配合。唐先生,你馬上要入閣,就算你什麼事都不想管,這件事你多少還是要留心一點。」
「什麼?還跟我有關?」
唐寅一臉不解。
我一個將死之人,不是說好了入閣只是走個過場?
怎麼現在還準備讓我幹活?
蔣輪笑道:「伯虎兄,您入閣後,別的事可以不理會,但恐怕安陸之事,您還真要聽朱先生的,非要管一管不可。」
此時的唐寅才明白自己入閣的意義何在。
別人都是身兼某個職位入閣,在內閣有著專門的差事,諸如黃瓚負責戶部、工部,劉春以前管翰林院,現在轉而負責禮部和刑部,而新入閣的石珤則管轄翰林院和制誥,剩下吏部、兵部等大事顧問和票擬抉擇,則由首輔費宏完成。
可謂術業有專攻。
他唐寅會什麼?
讓他把在西北居庸關那場戰事的經驗發揮一下?
讓他負責兵部事務?
問題是誰會聽他的?
唐寅當翰林學士,也是以議禮翰林學士的身份充任,不用說,他入閣之後,要把禮部相關的事情攬在身上,而禮部中也只是議禮方面尤其是涉及到興獻帝這部分歸他掌控。
唐寅嘆道:「真是臨死也不得清閒啊。」
看起來只是一句不痛不癢的感慨,卻連蔣輪都能感覺到唐寅的灑脫。
都快死了,還拿自己的生死言笑,大概也只有唐寅能把生死看得澹泊。
朱浩道:「唐先生正式入閣前,要到宮裡謝恩,陛下必定會把玉田伯回安陸的事情跟先生你說明一下,到時先生一定要好好表現。」
唐寅不屑道:「表現什麼?讓我弄銀子出來修廟?還有孟載他……人在安陸,兩地分隔,我如何跟他聯繫……或許我的書信傳到時,我還在不在人世都兩說。」
「先生,喝酒吧。」
朱浩給唐寅倒上酒,寬慰道,「總想生死的問題也不好,這不是你不幹活的理由。既然當一天閣臣,就要做點事情,至少讓史書上留下你一筆。這也算是我對你的改變。不然有些事,我都不好對你言明呢。」
威脅。
唐寅能感受到,朱浩這是在告訴他,你要是不在臨死前好好幹活,我就不把我為什麼這麼牛逼的原因告訴你,也不會告訴你我背後的高人是誰。
急死你!
讓你在黃泉路上也不得安寧!
……
……
年後,初四,朱浩第一次到翰林院。
他現在到底是翰林院侍讀學士,回來是照例參審有關《武宗實錄》的事情,他回到翰林院後,徐階聽到消息就來找他。
「敬道,有消息說,讓我調工部為郎中,這件事……很突然。」
徐階現在剛升上修撰,只等在翰林院中大有作為,好聽點這麼說,但其實就是換一種更高級的方式混日子。
朱浩笑道:「是我跟陛下提請讓你到工部。不好嗎?」
徐階很想說,當然不好。
雖然從官品上來說,工部郎中是正五品,而翰林修撰只是從六品。
但要論朝中地位,郎中怕是無從跟修撰相提並論,能留館,那是多少文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好像只有留館才能保證自己於翰林體系中升遷,一步步爬到侍讀、侍講乃至翰林學士或者閣臣的高位。
朱浩道:「別灰心,回頭跟我一起干,大好前途少不了。」
這次朱浩只是把徐階調了出來,翰林院中跟朱浩關係不錯的蔡昂則沒有變動。
回頭朱浩打算讓蔡昂升個侍講,讓其平時到宮裡進行日講,畢竟蔡昂的年歲在那兒擺著,不像徐階這麼年富力強,所以兩人的分工也就有所不同。
徐階一臉苦惱:「我才剛回京城不久,妻子也剛有身孕……」
大概的意思是,我剛成婚,家裡都拿我當翰林的事為榮耀,一下就讓我離開翰林院,我這邊接受不了。
朱浩道:「這次沒讓你保留翰林修撰的職位,不是說不通情理,是因為你本來升修撰就資歷不足,很多人對你不滿,畢竟你在議禮事上也沒出什麼力,別人會把你當成投機取巧之輩。
「現在到工部,你的俸祿會漲一倍以上,如果事情做得好,還會多給你一些提成……怎麼說呢,看績效了。」
徐階:「……」
朱浩繼續道:「至於你所擔心的名譽問題,也可以跟家人說,再過兩年你必定能升侍讀、侍講,等你再回翰林院時,你資歷早就到了,為人處世會更加成熟,那時別人都要對你刮目相看。」
朱浩所說的「兩年」是有根據的。
眼下已經是嘉靖三年,而大明朝嘉靖三年到六年期間,官員變動沒有想像那麼大。
歷史上一直到嘉靖六年,費宏才辭去首輔之職,而在這之前楊一清已入閣,並從那之後由楊一清執掌內閣……朱浩給徐階的規劃,就是在費宏當首輔這段過渡期內,你不要想有什麼作為。
這是大明朝堂新舊交替時期,你還是跟我一起去幹事業。
等再回來時,你想不風光都難。
徐階問道:「我還能做旁的選擇嗎?」
朱浩板起臉來,道:「子升,你是比我虛長几歲,但我比你考中狀元更早,你該不會是看輕我的才學吧?」
「沒……沒有。」
徐階趕緊解釋。
朱浩道:「那你就聽我的,我總歸不會害你!翰林院那麼多人,不差你一個,而我卻需要一個幫手,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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