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是十一月中,算起來當是滿月當空之時,但連日來的風雪天氣,根本不容皓月露出一絲絲的頭臉;然而無論如何,滿月總是滿月,陰沉堆積的烏雲總是沒辦法擋住穿透雲層的蒙蒙光亮;這亮光在高山雪坡之間來回的彈射,竟也讓深山之夜並非漆黑一團。
出發前,趙鐩硬是逼著宋楠立誓不違背誓言,宋楠隨意起了個誓,那趙鐩卻是精明的很,看出宋楠的敷衍之意。
「宋大人,立誓要真心實意。」
「我是真心實意的。」
「切……」趙鐩冷笑不休:「你若真心實意,便按照我的話來立誓;你跟著我念:我宋楠若違背和趙鐩之間的誓言,便生兒為奴,生女為娼,口眼生膿,全身毒瘡。」
宋楠掄起大嘴巴子便抽了趙鐩一臉,趙鐩立刻翻臉,表示不再帶路上山;宋楠命人扒了他衣服舉刀要剁了他命根子,趙鐩這才嚇了一跳,不情不願的同意出發。宋楠對這趙鐩已生殺意,決意登頂之後便一刀砍死他,但現在卻只能恐嚇威脅,不能真正動手。
夜色中,趙鐩指了指側邊的一道雪壁低語道:「沿著這雪壁爬上去,右首三百步外有一處突出的岩石,岩石之下挖開了一個山洞,那便是第一道哨探關卡;我腿腳不靈便,便不上去礙手礙腳了,我在崖下等著你們,能否悄無聲息幹掉哨探,便看你們的本事了。」
宋楠點點頭,吩咐兩名親衛在雪壁下方留守,看住趙鐩;自己身先士卒,輕輕在雪壁上踩出雪窩來,帶著十幾名親衛如壁虎般往上攀登;雪壁並不高,不超過四五丈,傾斜的角度也並不大,幾乎沒費什麼氣力,宋楠便帶人來到雪壁的上端。
貓著腰仔細查看了一番動靜,確認輕微的攀爬聲沒有被發覺,宋楠無聲的揮手,沿著右首方向緩步前進;行處二百餘步,繞著坡頂走了小半個圈,宋楠聽到了前方黑暗中傳來的沙沙腳步之聲。
眾人伏地觀瞧,一個鑲嵌在白雪坡地背.景之下毫不突兀的覆雪岩石之後,有個黑影正佝僂著背面對宋楠等人,悉悉索索一陣響動之後,從那人的襠部射出一股銀亮的線條來,噼里啪啦的一陣亂響之後,那黑影打了個冷戰將寶貝塞進褲子裡,轉頭一溜小跑縮進岩石之下。
「操,晦氣!」一名親衛百戶低聲的咒罵,這廝剛才對著自己等人爬下的方向撒了泡尿,也不知他吃了什麼玩意兒,順風飄來的尿騷味讓人作嘔。
宋楠緩緩的打著手勢,眾親衛明白那岩石之下便是挖掘開的哨探藏身的山洞,從趙鐩提供的資料可知,這樣的哨探山洞一般藏身七八名賊兵,並不難解決。
無聲的號令之後,眾人取下背後的弓箭在手,緩緩靠近那塊巨岩,抵近兩丈開外,幾乎如蒼鷹搏兔之敏捷,一群人迅速跳入岩石下挖開的簡易壕溝之中,隔著洞口厚厚的草簾可見洞內微弱的篝火紅光,有人一把扯下草簾,毫不講理的往洞口中射入一輪箭雨。
洞內發出慘叫呻吟之聲,不待這聲音擴散開去,第二輪箭支已經接踵而至,緊接著,五名親衛魚貫躍入洞中,借著微弱的篝火餘燼,圍在篝火邊睡覺的七名賊兵已經在睡夢之中被射死四人,剩下三個一個茫然坐在原地驚慌四顧,另兩個動作迅速,已經抽出了壓在枕下的兵刃。
可惜為時已晚,眨眼之間,鮮血飛濺,三顆頭顱滾落洞中;五名親衛兀自在撲在地上身上插著羽箭的死屍身上挨個補刀,確保這些傢伙死的透了,這才退出洞外。
「大人,盡數殺了。」
宋楠擺手道:「用岩石上的厚雪掩住洞口。」
眾親衛爬出壕溝,三名親衛用力將岩石頂端集聚的厚達數尺的積雪推下去,噗噗噗數聲悶響,壕溝沒積雪掩埋,洞口也埋在雪下不見。
眾人迅速迴轉,來到雪壁之下,拋下長索,下面的親衛用繩頭拴著趙鐩的腰拖了上來,會合在一起。
趙鐩挑著大指道:「果然厲害,頓飯時間還不到,在下邊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佩服佩服。」
「現在該從何處走?」宋楠冷聲道。
趙鐩訕訕道:「往左側拐,左側還有山壁,再爬上去。」
宋楠皺眉道:「你所知的路線為何都是難行之線路?」
趙鐩嘿的一笑道:「何止是難行?不下雪的時候都是懸崖峭壁,青苔斜坡,根本無法攀登;若不是冬天有了積雪,這條路也是走不通的;你以為我們哨所選擇的地方是那麼容易便被繞後攻擊的麼?要不是沒考慮積雪的緣故,想也不要想。」
宋楠不想跟他多囉嗦,按照他的指點率隊再往左側去,約半個時辰之後,果然又見到另一個更加陡峭的雪壁斜坡,眾人如法炮製繞後解決了另一處哨所。
如此反覆,在趙鐩的指點之下,果然一路順利,不一會便已經到了山腰上了。休息的時候,宋楠往上仰望,之間黑漆漆的山頂已然在望,而據趙鐩說,暗哨已經不多了,山頂的報警台有兩個,中間的山坡上只有一個,不出意外應該很快便能幹掉全部的哨探。
宋楠心中安穩了不少,回首眺望黑沉沉的山谷右首的那座山峰,凝神細聽之下,除了夜風呼嘯,夜狼長嚎之外,並未有什麼異響,顯然王勇進展順利,最起碼還沒被哨探發覺。不過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山崖邊上縋繩入谷,怕是不易。
不過王勇的計劃便是儘量的摸近崖邊,儘量不讓行蹤暴露,當宋楠進入谷中之後必會造成混亂,吸引了賊兵的注意力之後,王勇便可趁機強行縋進谷中了。
「天色不早了,天一亮就全完了,咱們還是抓緊吧。」趙鐩湊上來道,兩隻眼睛在黑夜裡閃閃發亮,氣也有些喘。
宋楠道:「你倒是比我還急。」
趙鐩扯動嘴角笑了笑道:「早結束我便早獲自由,我也不往外跑,往南再往深山裡鑽個一年半載,待外邊平息後改頭換面尋個地方安頓,您放心,我是絕不會再干殺人放火之事了。」
宋楠道:「不用跟我說這些,你想當好人也罷,壞人也罷,跟我無干;只是別栽在我的手上,再被我抓住,你可沒什麼條件可講了。」
趙鐩嘿嘿一笑道:「好說好說。」
「前面的暗哨在何處?」
「就在上方不遠處,跟我來。」
趙鐩舉步前行,宋楠和眾人緊緊跟上,行了小半個時辰,忽覺山勢正在往下,路也越來越平坦,周圍也出現了些小樹林。
宋楠覺得奇怪,問道:「怎地不是繞後攻擊了?就這麼大搖大擺的沿著平坦的路走,不會有事?」
趙鐩不答,腳步加快,宋楠快步跟上,口中輕叫道:「停下,停下。」
趙鐩腳步不慢反而加快了,宋楠覺得有異,手指搭上了腰間刀柄,猛然間覺得腳下踩到了硬地,低頭看去,地上的積雪似乎被人掃的乾乾淨淨,猛然間大叫一聲道:「不好,上當了。」
趙鐩哈哈大笑,停步轉身道:「宋大人,饒你奸似鬼,也不免著了我的道兒。」
說罷用被捆綁住的雙手嘬唇發出一聲悽厲的哨音,猛然間四周火光四起,空地周圍人影綽綽腳步雜沓,黑壓壓不知多少人從四周圍攏了過來。
宋楠怒罵道:「你敢陰我。」
趙鐩腳下用力一蹬撲倒在一叢枯草里,宋楠抽出火銃衝著草叢連發兩槍,卻聽得趙鐩的笑聲在遠處響起。
「宋大人,多謝你好心幫我腿上敷藥,其實我的傷沒那麼重。你打不死我,恐怕你便有難了。」
說話間四周賊兵吶喊著圍攏過來,火把下,一名身材高大的疤臉漢子帶著一個身材適中的中年人現出身形來;眾親衛和宋楠迅速聚集在一起,手中火銃已經對準了四周,手指緊扣扳機。
「宋大人,莫要輕舉妄動,你們的火銃可不頂用,瞧瞧我這裡多少只箭對著你們;你們敢動手,我便教你們變成馬蜂窩。」
疤臉漢子聲音響亮,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宋楠心中懊悔不迭,腦子裡亂成一團,咬牙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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