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 第五百二十七章:原來是他

    張靜一吩咐過了。

    心裡疑竇叢叢。

    這二人,顯然單憑名字來看,是名不見經傳的人物。

    這麓山先生,當真是此二人中的一個嗎?

    張靜一坐下,陷入深思,他闔目。

    麓山先生是一個這樣謹慎的人,或許這二人,也只是誘餌而已。

    張靜一撫案,隨後下意識的拿手指打著節拍。

    倘若當真是其中一個的話,那麼誰最有可能?

    他們既偽造了身份,那麼偽造的這個身份,一定十分可靠,就算王程這些人暗中盤查,只怕……能追索來的訊息,也是真真假假。

    想到這裡……張靜一隻得苦笑。

    可是這個人……不得不找出來。

    一日不除,那麼張靜一就永遠不知道,是什麼人想置自己和天啟皇帝於死地。

    正所謂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這些人肯定不簡單,涉及到的……一定是至關重要的人物……

    張靜一眯著眼,突然發現,單靠排查法,已經沒有辦法追索到這等大賊了。

    新縣千戶所的人手還是太少,無法見縫插針的四處打探出訊息。

    第三教導隊,看來遲早要擴編。

    除此之外……錦衣衛……

    張靜一隨即站起身,背著手,他雖年紀輕輕,卻不知覺的已像某些老人一般,開始背著手,來回踱步。

    …………

    此時……一處房中。

    這房裡沒有窗戶,所以密不透風,有些燥熱。

    可在這裡,卻有人盤膝而坐,這裡的陳設很簡單,只有一桌一椅,還有一個蘆席而已。

    這人便坐在蘆席上,捧著書卷,借著冉冉油燈看著。

    這時,門吱呀的開了,來人卻是一副錦衣衛的打扮,然後躬身道:「先生……」

    這人抬頭,笑了笑:「陳演敗了,是嗎?」

    「正是。」這人大喇喇的坐在了這先生的對面。

    先生嘆了口氣道:「陳演的失敗,可見單靠廟堂之爭,是不可能對張靜一造成傷害的,天子與張靜一乃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這朝廷不是出了奸臣,而是出了昏君。君父,君父……這麼多年來,出了這麼多的天子,可有幾人,可堪當聖君呢。依我而言,這些人大多昏聵無能,寵信奸佞,如今……連流寇也已四起,大明的氣數,盡了。」

    來人道:「可是無論如何,至少遼東的建奴平了。」

    先生道:「平息了建奴,才是可怕,他們藉助了軍功,就更加的不可一世。現在民變四起,遲早這大明江山蕩然無存……」

    來人若有所思,點點頭:「先生教誨的是……」

    先生又道:「與其這天下落入流寇之手,我等不取,豈不可惜。」

    「只是……到時誰坐天下呢?」

    「誰坐天下,還不是一樣?我等讀書人自可共主。你想來在京城待久了,卻不知江南、江西一帶,已開始流傳了新學吧。」

    來人詫異道:「是何學問?」

    「天下無君。」這先生笑了笑,道:「這天下,只需大臣公推內閣首輔大學士,既可主宰,又為何要豢養一個君父呢?如此一來,這百官便可廷推出內閣首輔大學士,內閣首輔大學士執宰天下,而百官則受翰林以及御史監督,翰林與御史,再受士林清議影響,如此……豈不善哉?若當真有能有這般,將來……再徹底剷除那些該死的流寇,那麼天下也就太平了。從此之後,便是堯舜一般的世道,再無橫徵暴斂,也不廠衛鷹犬大行其道。自然,老夫所言的鷹犬,並非是你。」

    來人若有所思,道:「先生所言……我是粗人,聽不甚懂。」

    這先生笑著道:「有明之無善政……自這大明建立起,便從未有過善政,這些天子,嚴酷如太祖高皇帝,狡詐如成祖皇帝,昏聵如英宗、武宗以及今上等等,至於那自私自利如嘉靖天子者,自不待言。可是朝廷所廷推的內閣首輔大學士,大多為賢才,足以治天下了,既然如此,還要君父做什麼?從此之後,天下讀書人,便可自治天下,如此……豈不善哉?也罷,現在說這些,並沒有什麼意思,天啟那小子一日不死,魏忠賢和張靜一此等人一日不除,我等永無出頭之日,今日要計較的,卻只一件事,如何斬奸除惡,今日不除這些禍亂天下之人,我等遲早死無葬身之地。」

    來人頷首。

    「好啦。」這先生道:「今日天啟那小子和張靜一又勝了一局,此時正是得意洋洋的時候,現在……計劃可以實施了。」

    這錦衣衛凝視著這先生,深吸了一口氣,道:「好。」

    「一切依原計劃行事。」

    「只怕……」

    「不必擔心,天啟那小子……還是少年心性,只要施出此法,必能成功,讓他們速做準備吧。」

    這錦衣衛點點頭,朝這先生抱拳:「既如此……那麼……先生珍重。」

    「你也珍重。」這先生朝他對視一眼,帶著笑容,一副淡定的模樣。


    二人對視一眼,自是告別而去。

    …………

    張靜一凝視著一份份從京城各處搜羅來的訊息。

    某種意義而言,張靜一終於知道錦衣衛的問題所在了。

    這些校尉,不可謂不賣力,而且搜羅來的訊息也是不少。

    可實際上……卻有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沒有一群專門從事情報分析判斷的人。

    否則,這數不清的訊息湧進來,卻是真假難辨,有的可能是打探錯了,也有一些消息,可能根本就是別人放出來的煙霧彈。這如山似海一般的大量訊息,反而成了累贅。

    搜集的越多,反而給偵破的工作,製造了大量的障礙。

    可是,要對情報有精準的判斷力,這就絕對需要一批專業的人才,他們能將無數的訊息判斷了真偽之後,而後將它們像拼圖一般的拼出一個完整的信息鏈出來。

    看來,以後要側重一下這方面的建設了。

    張靜一心裡想著,他覺得有必要,設立一個類似於參謀部一樣的地方,而且……最好有一個參謀長,當然,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人研判和分析出訊息出來,而後給自己提供有用的建言。

    否則……完全憑藉自己……

    平日還好,一旦到了關鍵時刻,就可能掉鏈子了。

    只是……要找到一個這樣的人,可不太容易。

    張靜一沉吟著,繼續拿起一份份奏報。

    到了正午時分,王程興沖沖的提了食盒來:「瞧……吃飯啦……」

    張靜一抬頭,見是王程,緊繃的心鬆弛下去。

    一看食盒,張靜一落座,笑了:「又是宮裡送來的?」

    「當然……」王程道:「妹子……不,皇后娘娘讓人做的一些熱菜,快馬讓人送來,說是曉得我們兄弟平日裡三餐不及時,餓了肚子也不會察覺,是要壞了身子,熬出病來的,你看……這裡頭還是熱乎的。」

    這令張靜一想到了當初張素華還在宮外的日子,那時候,張素華也是每日來這裡送飯。

    只是,入宮之後,起初只是小小的嬪妃,處處要看人臉色,所以不敢如此招搖。

    可如今,成了皇后果然不一樣,終於可以吐氣揚眉,不必看人臉色了,因而近來,隔三差五讓人送吃食來。

    張靜一大笑道:「哈哈,陛下若是知道,我每日吃宮裡的飯,一定要將鼻子氣歪,我來瞧瞧,今日是什麼吃的。」

    王程開始擺出一碟碟飯菜來。

    頓時這裡肉香撲鼻。

    都是肉……

    王程一面擺弄,一面道:「陛下今日去了南鎮撫司……」

    「去南鎮撫司了?」張靜一笑了:「難怪沒見什麼動靜。」

    「去南鎮撫司做什麼?」

    「聽說……抓住了欽犯。」張靜一一愣:「抓住了,誰抓住的?」

    「乃是駱同知。」

    張靜一詫異的道:「怎麼抓住的?」

    「這就不知了,北鎮撫司視此為天大的功勞,立即去給陛下報喜,這被拿住的欽犯,聽聞不肯開口,說是只要陛下去了,他才肯說。陛下當時興頭好,也想去看看,於是便出了宮。」

    張靜一聽到此處。

    突然之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道:「駱養性?」

    「怎麼?」

    張靜一猛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這麓山先生是誰了,不好……快……快……帶一隊人,準備去拿賊,還有……去南鎮撫司……去南鎮撫司。」

    王程一臉可惜的樣子:「飯不吃啦?」

    「準備吃斷頭飯吧!」張靜一咬牙切齒道:「要快……還有……帶上傢伙……」

    王程立即察覺到,事態有些嚴重。

    他是很欽佩這個兄弟的。

    錦衣衛不可怕,就怕錦衣衛出身的人還有文化。

    這個兄弟不但有文化,還有腦子。

    於是他忙要去吩咐人。

    張靜一道:「要調兵,調兵,錦衣衛給我去抓那個該死的麓山先生……現在……立即調軍校生員來,還有,一隊人先行和我出發,全部待短銃。」

    …………

    這幾章很難寫,一方面要確定一些歷史資料,怕搞錯了,另一方面,得埋伏筆,這麼晚才把更新送來,很慚愧,抱歉。

    另外感謝胤空兄成為本書盟主,拜謝。



第五百二十七章:原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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