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張靜一的話,天啟皇帝點頭。
立即表示讚許道:「這便是卿家安置流民的功績了,就因為卿家安置了流民,使他們可以衣食無憂,他們才肯效命,是這個道理嗎?」
張靜一道:「大抵是這個道理。」
其實……真要長篇大論的細說,還真有點複雜,陛下大致懂了就好。
只是群臣之中聽到這裡,其實心已寒了。
這不是分田地嗎?
我特麼的肯分田地,我還用操這個閒心嗎?
此時,張靜一又接著道:「這其二,便是讓他們入學,教授他們讀書寫字!這朝廷平日裡總說教化、教化,聖人常說,有教無類。可這教化為何提這麼多年,百官們卻又怎麼總說天下人有失教化呢?說到底,其實是大家口裡說著教化,可這教化,也只僅限於少數的讀書人罷了。讀書人天生就生在士宦之家,自小便錦衣玉食,家學淵源深厚,他們需教化什麼呢?」
「倒是像這些尋常的百姓,他們沒有條件能夠學習到什麼道理,也沒有條件能夠讀書寫字,自然而然,軍校急他們所急,教授他們一些文化知識,其實……也不必太多,只要粗通文墨即可,讓他們看得懂公文,能熟讀軍令,可以會基本的算術,能將大致的歷史記在心裡,便可以了。只有他們知道了這些,才可以和他們講岳武穆,講文天祥,傳授一身報國有萬死,雙鬢向人無再青;或是傳授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一說到傳聞學問的事,許多大臣就有種古怪的感覺。
要知道,這讀書,歷來是某些人的特權,而在這些人心目中,尋常的讀書是無用的,你得讀正經書,什麼是正經書呢?四書五經。
當然,只單純的會讀四書五經還不夠,你還得有正確的理解!
怎麼理解呢?讀那些聖人們的註解,聖人怎麼理解,你就怎麼理解。
讀錯了書,不行!
理解錯了書,也不行。
這就是所謂代聖人立言,也就是說,你得說聖人的話,不能說自己的話,你若說了自己的話,便要貽笑大方了。
因而幾乎所有的『正統』讀書人,他們只要張口,便永遠離不開:「子曰」、「孟子曰」、「書雲」、「古之君子有言」等等。
可你這軍校是什麼玩意?
此時,張靜一又道:「這其三,建奴人作戰,尤其是弓馬之術,確實頗為犀利,而我大明素來缺少戰馬,且兵士難以掌握精湛的馬術,至於弓箭……他們漁獵為生,對於弓箭可謂是再熟悉不過,我大明要培養弓馬嫻熟的將士,需要花費多大的本錢?既然我們無法在這方面可以當其鋒芒,那麼……還是臣那一套法子,他們打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臣日夜操練夜戰之術,讓生員們熟悉夜戰,白日裡,臣可讓生員們好好休息,可只要到了夜間,這黑夜便是我們的天下了。」
夜戰?
天啟皇帝正因為過於熟悉軍事。
所以當初張靜一提出夜戰的時候,他才嗤之以鼻。
在他看來,張靜一過於想當然了,這就好像還不會走路的孩子,你卻提出讓他去跑一樣。
大明的將士訓練程度低,連白日作戰都夠嗆了,你居然還想讓他在夜間作戰?
不說其他的,這夜晚作戰,如何克服視弱的問題?
就算解決了視弱的問題,又怎麼在夜間的情況之下,督促將士們奮勇衝殺?
用後世的話來說,士兵在沒有監督的情況之下,是沒有辦法發揮主動性的,在這漫漫長夜裡,你下一道命令,人家早就跑沒影了,你說進攻,他趴在原地,反正你也沒辦法看到他,狠狠給他幾鞭子。
可實際上,絕大多數的明軍,都是這個樣子,你指望這種士兵去夜襲?
這不是找死嗎?
正因為如此,當得知張靜一是在夜戰之中直接全殲了這些建奴人的時候,天啟皇帝非但不覺得張靜一是在偷襲,勝之不武,反而露出了大驚之色。
若是這軍校的生員們在夜戰之中,能起到這樣的效果,那麼……這些生員的戰鬥力,就過於恐怖了!
這張靜一居然解決了視弱,同時還解決了士兵們求戰之心的問題。
又怎麼不令天啟皇帝震驚又欣喜。
張靜一又繼續道:「除此之外,便是最後一個難關了,生員們要作戰,就必須得有充沛的體力!體力從何而來,一是讓他們吃飽吃好,二是讓他們操練,打熬體力,總而言之,生員們不能閒著……如此操練數月之後,才有今日佳績。」
天啟皇帝不斷地點著頭,一副深有感悟的樣子道:「朕……咳咳……在西苑,偶爾也操練內宦,只是一直不得章法,今日聽了張卿所言,倒是覺得張卿小小年紀,卻精於操演之術,朕不如也,今日立下這樣的大功,理應封侯,諸卿以為如何呢?」
封侯?
這個年紀便封侯,又怎麼不讓人羨慕嫉妒恨!
只是這時候,群臣就算心有不願的,倒也沒人敢站出來反對!
說實話,能全殲數百建奴人,已是極大的戰果了。
這是實打實的功績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張靜一卻笑著道:「臣能請求其他的賞賜嗎?」
「其他賞賜?」天啟皇帝樂了,隨即地:「你倒想要和朕討價還價了,說罷,只要合情合理的,朕斷然不會拒絕。」
張靜一似乎早就有了想法,便道:「臣希望陛下給予新縣軍校官學的地位。」
每次,官學……
這才是張靜一如今覺得重中之重之事,現在的軍校……地位有些尷尬!
你說他們是官兵,他們確實是官兵。可若說他們是官學,卻又不是,不過是張家自己組織起來的學堂而已!
可有了官學的身份,就完全不一樣了。
若是確定為官學,這就意味著,這學堂里的教師,便有了祭酒、學正、教諭以及博士和助教的身份!
有了這一層身份,才可以真正吸引人才來學裡做老師。
這可是明朝,你不給實惠,真正的人才怎麼肯來?
現在還只是靠一個盧象升用愛發電來撐著,可以後學堂擴大了呢?他盧象升一個人忙得過來?
可成為了官學,效果就顯然不一樣了!
這就等於是讓教師們有了編制,而生員們呢,因為出自官學,自然而然地位也就水漲船高,至少有了一個官方認可的身份。
這對於將來學校的擴張,有著巨大的好處。
張靜一興辦這個學校,是花費了極大的心血的,在他看來,當今天下這麼多問題,想要解決,首先需要的便是幫手!
可幫手從哪裡來呢,是招攬閹黨那些見風使舵之人,還是招攬東林那些眼高手低的清流?
既然不能招攬,那就索性自己培養。
而請陛下為學堂正名,才是重中之重。
天啟皇帝聽罷,笑道:「這是理所應當的事,你只要這個?」
張靜一斬釘截鐵地道:「只要這個。」
「那麼,就設為府學吧,一切的規格,都與府學相當,如何?」
天啟皇帝一面說著,一面將眼睛掃向其他大臣。
顯然已經有不少人躍躍欲試了。
開玩笑,這是丘八啊,還真正式承認他們生員的身份?
如此一來,這麼多秀才,豈不是白考了嗎?
天啟皇帝可謂是一身經驗了,自是對他們的心思甚是了解,這時候,他連忙轉移開話題道:「話又說回來,既然依著府學的規格,這軍校,是不是該換個名才好,依著朕看,叫新縣軍校……終究太小家子氣了一些。」
張靜一也頓時明白了天啟皇帝的意思,這是趕緊轉移矛盾,好讓這些想要反對的大臣無處下口呢。
顧左右而言他,轉移話題,這個……我張靜一擅長啊。
於是心領神會的張靜一,精神一震,連忙道:「陛下所言甚是,其實臣早就覺得這新縣軍校,實在有些拗口了,因此,臣一直都想更換。」
「這樣說來,你心裡已有了新名嗎?」
天啟皇帝與張靜一一唱一和,張靜一立即道:「還真有一個,就是臣臉皮比較薄,一直說不出口。」
天啟皇帝大笑:「無妨,無妨,說來聽聽,不必客氣。」
張靜一咳嗽一聲,頓一頓,才道:「不妨叫:東林軍校!」
東林……
天啟皇帝:「……」
魏忠賢:「……」
百官:「……」
這殿中頓時靜默了一下。
方才還有人在想,這什麼軍校,怎麼能改為官學,竟還以府學的規格,簡直豈有此理,像胡鬧一般,國朝從沒有這樣的先例。
可現在……大家突然發現,好像這官學的事,一丁點都不重要了。
群臣之中,固然東林早就被剷除出了朝廷,可是隱匿在百官之中的東林大臣,還有那些同情東林的大臣,卻還是不少的。
此時一聽……真恨不得一口老血直接灑在殿上。
「我反對!」一道響亮的聲音,立即就有人氣咻咻的站了出來。
………………
第一章送到,又是勤勞的老虎奮鬥的一天!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4s 3.591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