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一直是睿智的,且經歷過朝代更迭,是早在前兩年就已經放棄了對大楚的幻想,讓他南下,給歐陽家找個活命之地。大筆趣 m.dabiqu.com
大哥說:「我是不能走的,生死都要跟大楚一起,但我不能看著你們跟歐陽家的子孫葬送在京城裡……你離開京城,到東北或者南邊定居,只有你這個長輩身在外地,等到出事兒的時候,小輩們才有去給你侍疾的理由離開京城。」大哥的這個法子是極好的,且他喜好遊歷,在外的時間很長,全大楚都知道,即使疑心重如景元帝,也不會懷疑他是在外給歐陽家找後路,只以為他又外出遊歷。
所以就算他再怎麼想見大哥也好,能不回去,要是大楚的情況不樂觀,還要慢慢地把歐陽家的小輩接出來。
顧錦安看著歐陽先生痛苦的模樣,已經猜到了五成原因,是沒有再說話,而是說了一樁關於程哥兒的事兒:「去年學生十八歲生辰的時候,程哥兒給我送了兩份禮物,一份是花了他所有私房錢買的,乃至一方硯台,可小魚卻說,我已經有很多硯台了,他身為最受寵的弟弟,再送硯台,簡直是敷衍。」
「程哥兒是急了,見學生在學著雕刻石章,就決定自己親手給學生做一份生辰禮,可他的私房錢已經花光,是買不起什麼貴重玉石的,最後是學著爹,找了個樹根,親手給學生雕刻了一枚木章。」顧錦安說著,是解下腰間的一個袋子,從裡面拿出一枚木章,遞給歐陽先生:「就是這枚。」歐陽先生接過一看,是嫌棄的道:「就這?可真夠丑的,他那是什麼手,怎麼能把木章雕刻成這個鬼樣子?」連字都看不清,更不用說那些祥雲紋路,簡直跟雜草交疊似的。
顧錦安笑了,道:「確實是丑得沒法見人,卻是學生最喜歡的生辰禮物。學生收到這份禮物的時候,很是自豪,覺得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終於長大了、懂事了,只要再這麼繼續長進下去,以後就不用太愁他。」說完是頓了頓,又繼續道:「先生雖然無法回京陪在歐陽老大人身邊,但可以時不時的親手做些禮物,捎回京城去,歐陽老大人收到先生親手所做的禮物,定然十分高興。」這是每一個做哥哥的歡喜與自豪。
歐陽先生一愣,是笑了:「你小子拐這麼大彎,即使想跟老夫說這個?成,老夫記住了,也試著給大哥送些親手做的東西去。」安哥兒這小子是在安慰他呢,這情,他領了。
「你也是累了不短時間,回去歇著吧,老夫沒事兒了。」歐陽先生跟顧錦安說了一通話話,心裡是舒坦多,對自家大哥的愧疚是減輕不少。
顧錦安很是識趣,見歐陽先生心情好了不少,是起身道:「是,學生先回了,您老好好歇著。」阿松是把顧錦安送出了門,臨別之時還給顧錦安行了一禮,道:「安哥兒,多謝你了,要不是你,二老太爺怕是要愧疚許久。」其實早在大楚乾旱之前,二老太爺就已經回了京城,決定要陪著大老太爺,直到大老太爺壽終正寢。
可後來遇到了衛國公一系被滅、西北乾旱、楚皇賑災不力、因災情而生出兵災等等事情後,二老太爺又離開京城,遊歷大楚各地。
自那以後,二老太爺的心情就一直不好,時常會失眠,阿松知道,二老太爺是生怕大老太爺有個好歹,他趕不及回去見大老太爺最後一面。
二老太爺也很清楚,只要新錢莊一開,就勢必要勞動大老太爺進宮面聖……二老太爺是最不願意大老太爺這把年紀還要為了自個去向楚皇卑躬屈膝的,可又不能不這麼做,是暗自哭了兩回。
今晚是多虧了安哥兒,要不是安哥兒,二老太爺怕是還要自苦許久。顧錦安搖頭,道:「阿松哥言重了,歐陽先生也是為了我們。」新錢莊的事兒,他家扛不起,竇少東家也扛不起,只有歐陽老大人出面才能消除楚皇的疑慮,把這件被楚皇忌憚的事兒,變成被楚皇誇讚的事兒。
顧錦安是跟阿松說了幾句話後,就讓阿松回去照顧歐陽先生了,但他卻是沒走,而是等到歐陽先生睡下後,才回了古知府給他們安排的住處。
竇少東家跟他住在一個院子,聽到響動,開門出來問:「老頭沒事吧?」可千萬別倒啊,要是老頭倒了,他竇柯可就要被拉去宰了。
顧錦安道:「沒事兒,已經睡下了。」
「睡下了就好,你也趕緊睡吧,累死個人了。」竇少東家是打了個哈欠,回屋睡了。
顧錦安也累到了極限,很快就睡著了。他們是睡得安穩了,可申四、應家三公子、宗政家的五公子卻是氣得睡不著。
「呵,歐陽滸以為這樣就能斷了我們的財路?」宗政家的五少爺是冷笑出聲,問應三公子:「應兄,歐陽家出面了,你家可還敢繼續做這事兒?」應三公子淡然一笑,看了窗外的黑夜道:「歐陽家出不出面,跟應家要不要做這買賣沒什麼關係。」說著是轉頭看向宗政勤,道:「倒是勤兄,你家可還敢繼續做這買賣?」宗政勤道:「哼,有何不敢的?」皇上缺錢,只要農人能交得上稅金,那皇上就賺了,到時候祖父再給皇上獻上一筆銀子,那就皆大歡喜,何須害怕歐陽家?
歐陽家如今最大的官就是個禮部尚書,這等無關緊要的官職,也想要壓住他們?
別說歐陽鴻,那老頭都八十多了,隨時都會過世,且如今他手裡早就沒了實權,緊靠士林那點聲望能做什麼?
給他面子喊他一聲大儒,不給面子那就是個糟老頭子。應三公子聽罷,微微一笑,道:「有勤兄這句話,某就放心了。」可惜,宗政勤跟應三公子太年輕,小看了歐陽鴻在楚皇心中的地位,他們兩家的打算是註定要不成,且為因此付出代價的。
申四聽罷,是鬆了一口氣,笑道:「既然應家跟宗政家都決定繼續做這個買賣,那咱們就得抓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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