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十五年二月十五,清溪縣上河村。
「鄉親們好啊!」沈念安面帶笑容,向堵在前面的村民們問候。
「沈念安,你還有臉回來?難道不怕你父親的冤魂來找你索命?」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一臉威嚴。
「沈念安,滾出去!」有人喊道。
「沈念安,你豬狗不如!」婦人幫腔。
沈念安的嘴角微微抽搐,鄉親們實在是太熱情了。
「唰!」金鳴之聲乍起,兩道寒光劃破長空。青顏和素錦兩人已將利劍握在手中。
這些人罵姑爺罵的太難聽了,不能忍!
剛才辱罵的人紛紛合上了嘴。這兩姑娘跟仙女似的,怎麼還這麼凶呢?
「呀!兩位姑娘,使不得使不得!」許令嚇了一跳,要真是打起來,可是會造成民亂的。
「張叔,你看這……」沈念安看向站在前面的張山。
「免了,老朽可擔不起。倒是這位公子是何人?來我上河村有何事?」淳樸的里正張山有仇就報。
站在旁邊的葉惠中仿佛此事與他無關。倒要看看本官不出面,你沈念安能怎麼辦!
「張叔,這話就外道了。前幾天我們不是在縣衙就認識了麼?」沈念安笑道。
「也是在張叔的見證之下,我已經自證清白。否則我們又怎麼會在這裡相見。」
「哼!你以為巧言狡辯就真能脫罪?你就不怕……」張山氣的鬍子亂抖。
誰去見證你自證清白的?我是指證你殺人的!
「如果沈春枝母親和弟弟真是我所殺。沈念安願遭五雷轟頂,永世不得超生!就算勉強苟活,也必定血脈斷絕,身敗名裂,萬劫不復!」
沈念安聲音嘹亮,現場落針可聞。
站在旁邊的沈春枝也不可思議的抬頭看著沈念安,這兩天的所見所聞再一次浮上心頭。
雖然很多事情自己想不通,但這兩天沈念安的言行還是讓自己困惑不已。要不是自己真的看到了他的眼睛,說不定早就放棄懷疑了。
可這麼重的誓言,他是怎麼敢的?難道我真是看錯了?
圍堵的村民也驚呆了,這發誓賭咒的可是太狠了!
「春枝,你會不會真的看錯了?」已經有婦人開始質疑了。
沈春枝抬頭狠狠地瞪了那個婦人一眼,什麼也沒有說。他如果真的殺了自己母親和弟弟,這麼心狠的人還在乎什麼詛咒發誓。
沈春枝又一次堅定了自己的內心,她相信自己看的,而不是別人說的。
「反正都是你們家的事情,我們才懶得管呢!」婦人看著沈春枝狠厲的眼神,忙退後了幾步訕訕的說道。
「鄉親們,我賭咒發誓他們不是我殺的,那麼會是誰殺的呢?」沈念安目光掃向人群。
「好在縣令大人經過一番探查又發現了新的線索。大家也知道,沈春枝母親將沈念安賣了姜家,得銀五百兩……」
「啊,這麼多?……」這一下人群炸開了鍋。五百兩,他們就是腦瓜子想破了也想不出那是多少錢。
在這種驚天大事的影響下,沈念安那怪異的表達方式根本不值得村民過腦子。
上河村的人都知道是王氏把大兒子賣了,但不知道賣了多少錢。
只是看著王氏沒死之前穿的花枝招展的心裡鄙視不已,把兒子賣了你還顯擺上了。
「要我說這王氏也是活該,沈念安可是沈平長子,結果她直接把人賣了……」
「就是,我們也是現在才知道那王氏居然這麼刻薄……」
沈念安賭咒發誓在前,王氏高價賣兒在後。村民原本對沈念安極端厭惡和恐懼的態度慢慢正在發生變化。
他們原來只是知道王氏對大兒子不好,但也沒想到不好到這種程度。
可就算再不好,沈念安違背人倫殺家滅口,在這種大惡面前,王氏的苛薄就算不得什麼了。
但現在沈念安賭咒發誓,大家就有些猶豫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沈春枝說的,那就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真就看錯了也說不定。
現在兩相對比,大家反而是鄙視起王氏來,有命賣兒子可惜沒命花錢!
「鄉親們,那是五百兩銀子,可是銀子呢?」
這下七嘴八舌的村民安靜了下來。剛才其實已經有人就在琢磨這銀子去哪兒了,也沒聽說衙門找出來啊。
難道被王氏藏到什麼地方沒找到?一筆橫財的誘惑下,已經有人動了心思。
而人群中已經有幾個人低下頭悄悄往後退。因為他們早就動了心思,可惜沒找到。
「所以我此番前來,就是受縣令大人的邀請來查探此案。我們現在懷疑有人知道了王氏有五百兩銀子,所以才謀財害命,並且對我栽贓陷害才誤導了沈春枝。」
「鄉親們攔著不讓我們查案,難道是想包庇罪犯?」沈念安的目光凌厲了幾分。
這一下人群更加沸騰了,如果人真不是沈念安殺的,難道真是有人謀財害命?畢竟那是五百兩,誰不想?
村民的眼睛不自覺的就往平時和王氏有過瓜葛的人身上看去。畢竟他們才有機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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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嫂子,你看我幹什麼?我就和那王氏說過幾句話,我是真不知道啊!~」一男子痛苦道。
「也不是我!她就跟我說是五十兩,這個潑婦真是可惡,天天把老子當牛使喚~」
「呀!你個挨千刀的,在老娘這裡回回都不行,敢情把勁全使到別人身上了。我撓死你……」
沈春枝氣的雙眼泛紅,她這個年紀半懂不懂,可看著這幾個人就沒好事的樣子。難怪看見過母親和這幾個人來往過。
「沈念安,你一張嘴就懷疑我們,難道就不能是你殺了人還拿了銀子?「里正張山氣道。
「張叔說的沒錯,可是我已經自證清白了啊,我沒有作案能力也沒有作案時間。」
「那你憑什麼誣陷我們?銀子也不是我們拿的~」人群開始激憤了,畢竟沈念安的矛頭直接對準了他們。
「鄉親們,我從未說是你們拿的。或者說你們大部分都與此事無關。但問題是銀子去哪兒了呢?」
「如果真有一兩個人做了這事,你們現在攔著不讓查案,他會分給了你們一兩銀子嗎?」
「憑什麼他既殺人又發財,還讓你們受懷疑?這對你們公平嗎?」沈念安語氣威嚴。
「我們今天來就是查清楚真相,還你們清白的。也看看能不能把真正的兇手找出來!」
一邊的葉惠中感覺自己有點多餘,這個豎子就不知道把這些話留給他講?
「查!憑什麼不查!」村民的態度發生了大變化。
現在上河村的村民已經開始人心不安,互相猜疑。不光是因為沈念安說的有道理,而是他利用了人性的自私。
不說他們現在承受著懷疑,就算沒有懷疑,好多人私下裡已經打起了小算盤。潑天的富貴,沒有任何人能抵擋這種誘惑。
現在的情況就是我得不到,那你也別想好。
「明府,鄉親們通情達理的很,安排查案吧!」沈念安走到葉惠中身邊大聲說道。挖屍骨這樣的事情他自己才不去呢。
「……」葉惠中一臉不可思議,你把好話說完了就扔給我了?
「明府啊,我能幫的可都幫了,你不會連查案也得我教吧?」沈念安小聲道。
「哼!」葉惠中感覺說不過,冷哼一聲就走到了前面。
「里正,那王氏母子的屍骨在何處?帶本官前去開棺驗屍!」葉惠中問道。
「啊?明府,不是已經看過了嗎?怎麼又看?」張山吃驚道。
「本官辦案難道還要向你說明?」葉惠中氣道。怎麼到處都是刁民?
「明府說笑了,只是那王氏母子慘死,鄉親們不願意把他們的屍骨埋在附近,所以……」
「大膽!你們還真是把屍骨又給挖出來了?」葉惠中吃驚道。原來就是懷疑,結果這些人是真敢啊!
「明府,就算我是里正,可是大傢伙兒都反對,老朽也為難啊!」
「哼!那現在屍骨在何處?帶本官去看!」
「明府,離村子有點遠……」
「休要多言,本官既然來查案,自然就不怕辛苦,帶我們前去!」
里正嘴角直抽,主要是我們不願意啊,誰管你辛苦不辛苦。
「明府請跟老朽來!」張山也知道今天阻擋不住了。
「沈……許令,沈念安呢?」葉惠中本來是想回頭叫沈念安,結果哪裡還有那個豎子的影子。
「明府,沈姑爺說咱們兵分兩路,我們去開棺驗屍,他去河邊看看他溺水之地。」許令忙上來說道。
葉惠中一愣,好個豎子,自己倒是會選清閒的差事。最關鍵溺水的地方與案子有什麼關係?
可現在人已經跑了,也無可奈何!
「縣尉,帶著仵作去跟里正開棺驗屍,將屍骨小心的拿到此處。本官在此處居中指揮!」葉惠中一臉威嚴。
「……」許令一愣,自己肯定是要去,畢竟是本分。可剛才縣令說自己也要去啊,這怎麼還只有自己了呢?
「那明府在此處稍候,下官儘快返回。」許令帶著仵作和衙役領命而去。
「你不是來查案的麼?為什麼你不去,也不讓我去?」沈春枝瞪眼問道。
「叫哥哥,不叫哥哥不回答任何問題。」
沈念安想到自己的惡趣味嘴角輕揚。
當有一天,自己帶著沈春枝把這個世界的沈念安找出來時,看沈春枝叫自己哥哥,他是何表情?
「……哥……哥!」沈春枝每次叫哥哥都叫的咬牙切齒,恨意滿滿。
「這才乖!還不是為了你?怕你看見了太過傷心難過。」
「……」沈春枝一個字都不信,等於白叫了一聲哥哥。
但十二歲的沈春枝確實難過也害怕,她甚至都不敢回想,她也不想去看。
「帶我去找你們把我救上來的地方。包括我掉在哪裡,在水裡什麼姿勢都跟我說說。阿依,你也來!」
這才是沈念安來上河村的重中之重。
他是怎麼到的這個地方?又怎麼被當成了這個世界的沈念安?這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最早發生的事情。
究其根本,溯其源流,自然重要!
「這與案子有什麼關係?」沈春枝氣道。
「叫哥哥!」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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