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傳來丹國的公主到達渲城的消息。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道聖旨將林紓從太子妃貶為庶人。
林紓從映月軒搬到了慕秋苑,一個閒置許久無人居住的充滿頹敗之氣的院落。
衣食住行幾乎和僕人無異,但卻沒有任何自由。整個慕秋苑裡里外外都被侍衛把守,她的一舉一動皆在監控之中。
晴蓮苦苦哀求管家,才算留了下來,繼續在林紓身邊侍奉。
早孕的反應一天天強烈起來,看著食不下咽吐得肝腸寸斷的林紓,晴蓮除了心疼和難過,唯有照顧得更加仔細和貼心。
而太子,再未出現過。
如果說在不明情況之下,林紓尚且對他有怨恨之心,現在卻只剩下滿心的愧疚了。
如果說以前尚且排斥和嫉妒著丹國的公主,現在林紓反而希望她和太子早些完婚。
墨國有了丹國的依託,也許可以度過難關,把苦難減少一些。
為了迎接新的太子妃,太子府上下張燈結彩。林紓所居住的院落就更加顯得冷清了。
太子大婚的當晚,茗蘭送來了豐盛的飯菜。看到日漸消瘦的林紓,眼中有淚光閃爍,卻不敢多說什麼。
茗蘭退下後,晴蓮看著擺滿桌子的菜餚,目光里划過一絲忍痛:「姐姐,今晚的飯我先嘗吧,看廚娘做的飯是否可口。」
林紓從晴蓮手中拿下筷子:「如果是真的容不下我,就不會等到今天了。今天是太子大喜的日子,他們不會對我下手的。」
「姐姐……」晴蓮難過地拉著她的袖子,「他們為什麼這樣對待姐姐,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啊!當初姐姐嫁到太子府的時候,哪個人不是巴結著你,將姐姐當作神明一樣敬著,如今出了事情,有了別人可以利用,就輕易地拋棄了姐姐,忘了姐姐曾經的付出,這太不公平了!」
「既然是利用,失去了利用的價值,還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像以前那樣對待自己呢!我現在是戴罪之身,他們沒有對我發難,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還能奢求什麼呢!」林紓苦笑。
「就算別人不明事理,不理解姐姐的苦心,那麼太子呢!他也看不到姐姐的付出嗎?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姐姐對太子至情至義情真意切,他難道不內疚不難過嗎?」
見林紓靜默不語,臉色愈加蒼白,晴蓮不忍心再說下去,扭過頭去,拭了拭眼角的淚水,強裝笑意為她布菜,勸她好歹吃一些,就算是為了孩子。
即便明白現實的局勢是怎樣,也明白與丹國的聯姻是多麼重要,林紓的心裡卻還是忍不住悲傷。從今天起,太子便是別人的丈夫了,或者永遠地不再和她有任何關係。
外邊歌舞昇平,絲竹悠揚,大朵大朵美麗的煙花在夜空中慘烈的綻放。
而她獨居一隅,愁腸百結。
即便如此,她還是那麼想著他,愛著他。即便已經無欲無求,不敢再奢望什麼。
這一夜,註定無眠。
林紓的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和太子往日的種種。現在想來,已經覺得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就像是上個世紀,或者是上輩子。
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他們便以夫妻的身份相對。被人憎恨著疏遠著,這份愛,她得到的尤為不易。
短暫的歡愉過後,便是更多的寂寞。期待廝守的心,被一箭穿透。
如果沒有希望,便無所謂失望,如果沒有愛,就不會有恨。正因為曾經那麼幸福過,一切成為過眼煙雲後,才覺得尤為傷痛和慘澹。
道理她都明白,看得透,卻放不下。
夜深人靜。林紓獨坐琴台前,頭腦中一片空白。。
已經很久沒有彈琴了,琴面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儘管蓋著罩布,塵埃還是無孔不入。
原本是一把上好的瑤琴,因為被她彈過,就變成了不吉祥的東西,被廢棄在了院落里,是晴蓮幫她搬了回來。
想必,她居住過的房間,觸碰過的東西,也被全然換過了吧!若是這樣,即便離開了慕秋苑,也不可能找回以前的記憶了。
手指撫動琴弦,一首熟悉而陌生的曲子在隱隱作痛的之間慢慢地延展。
等彈到將近終久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彈的是《半面妝》,心情愈加的鬱結。
曲詞在腦海中一點一滴地呈現,心卻一寸寸的破裂,碎了一地。
夜風輕輕吹散燭煙,飛花亂愁腸,共執手的人情已成傷。
舊時桃花映紅的臉,今日淚偷藏,獨坐窗台對鏡容顏滄桑。
人扶醉月依牆,事難忘誰敢痴狂。把閒言語花房夜久,一個人獨自思量。
世人角色真是為謊言而上,她已分不清哪個是真相。髮帶雪秋夜已涼,到底是為誰梳個半面妝。
這不正是她此刻心情的寫照嗎?越想愛,越是得不到。想忘記,卻又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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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太子和新太子妃進宮覲見皇上和皇后,以及皇太后。
婚典空前的盛大,即便是當初霖姝嫁入太子府的時候,也沒有這麼隆重。
公主畢竟是公主,這個時候即便有眾多的百姓食不果腹,前線的軍備物資極度匱乏,依然是要耗費大量的金錢來籌辦婚禮的。
丹國的公主幾乎成了墨國的救星,所有人都將她視作神明。
林紓嫁入太子府僅僅三個月的時間,就換了光景,成了別人的地盤,自己的屋檐。
大婚後,太子每天陪伴在丹國公主的身旁,夫妻恩愛,錦瑟和鳴,被人稱為墨國夫婦的典範。
新太子妃優雅大方,美貌動人,深得人心。皇上和皇后讚不絕口。連鮮少出現在公眾場所的皇太后也親自參加了他們的婚典。
越對比林紓越覺得自己過得慘,只想閉上眼睛,捂著耳朵,不去聽,不去看,但內心卻由不得自己。
太子是否已經移情別戀,愛上美麗聰慧的新太子妃了呢!或者,根本就不存在移情別戀的問題,她連他是否真的愛過,都不能確定。
如果不是有晴蓮陪伴在身邊照顧著,腹中又有孩子不忍放棄,林紓真不知道是否能夠撐的下去。
現在的心境和剛來時已經全然不同了。不知道再這樣與世隔絕的過下去,自己會不會變成怨婦,或者精神崩潰後,瘋掉!
她嘗試過逃跑,也許離開這裡,就不會這麼痛苦了。但依照她現在孱弱的身體,怎麼可能從層層把守的太子府逃出去呢!
面對大婚後,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太子,林紓悲痛欲絕:「既然這麼恨我,將我視作禍害,為什麼不殺了我呢!」
「你就這麼想死嗎?」一個穿著亮麗的年輕女人儀態萬方地走進了院落,來到太子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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