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強大。
來自世外之地,人間巔峰之修,殺人不成勸人死,豈是強大二字所能形容。比強大更強大的是,明知道這樣的舉動荒謬絕倫,不少人竟被其誠懇打動,平添幾許悲憫憂傷意。
不是嗎?如和尚所講,十三先生功參造化,無論「殺」死他還是「勸」死他,都將成為整個人族的損失,活佛一手主導此事,註定背負千秋罵名。
但凡修大義者,性命往往只在其次,聲明才是最最看重且為之守護的東西,舍一生清譽行髒髒事,難道不是另一種奉獻,甚可稱得上偉大?
「佛祖慈悲!」
不凡大師不再吵鬧,盤地結相呈法面莊嚴,神情滿滿驕傲嗯,活佛傳人到底不如活佛,不凡只顧為佛自得,卻忘記了萬幻成空才是佛法真意,端端落了下乘。不提他,旁邊群修有人嘆息,聲音寂寥不無讚嘆,心裡為活佛感覺不值。
所有人都明白,活佛若將十三先生殺了也就罷了,殺不了改用唇舌功夫,其一心期望的事情註定不會發生,多半還會落得灰頭灰臉,白惹一身騷。
事情的發展與人們估計的不太一樣,視線中,十三郎送開了緊扣活佛的那隻手,收回殺機凌厲的那隻手,再命三卡大灰各自放開,之後誠懇抱拳。
「多謝大師指點。」
指點?
群修茫然心無所屬,心裡想這是演戲還是玩真的,難不成先生中了什麼佛法,真的準備去死?
「師弟,別聽他胡扯!」神驢最敢直言,當即叫出來。
「禿驢沒幾個好東西。」
「就是就是,和尚最能裝。」黃花女總算逮住機會開口,連忙提醒。
「語氣過了點,講的也是事實。」火姑娘罕見保持嚴謹,替神驢莽撞而辯護。
「佛真,人偽,言多,必詭。」霞公主最近在修心,講話文縐縐地,暗含不少機鋒。
「呱呱!」胖胖說不出話,隨意叫喚兩聲。
「放心吧,沒事。」十三郎溫聲安撫,同時朝周圍人表示感謝,示意大家各歸各位,各忙各事,僅留幾位重量級人物壓陣。
「可他不」萌妹子惡狠狠瞪和尚一眼,叫囂:「不安好心!」
「佛祖慈悲。」
活佛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一邊念佛、一邊認真說道:「天下皆知,十三先生是最不講理又最擅講理之人,諸位大可不必擔心。」
倒也是喔!群修心裡紛紛這樣想著。
還是那句話,想殺十三郎有無數種辦法,但絕對不包括嘴,指望把他說死瞎操心麼?
有了這重認知,人們心裡少了糾結,先後返山各自離去;其實留在這裡沒什麼好,這麼大而荒誕的事情不能暢快討論,心裡憋得慌。再說大家也都明白,之前那番話半遮半掩,後面多半會涉及到宗門、乃至整個人間的大事雖然人人都想聽,可那顯然不切實際,不如早走。
人群漸散,場內只余幾名大佬,還有各方關鍵人物,比如黃花女、小宮主,修為雖差但其代表一方,再沒有更重要的人物臨事前,非留下充數不可。
「清淨多了。」
和尚到底是和尚,喜靜厭鬧僧之本性,況且眾目睽睽,活佛之尊被打成這樣,心胸再寬闊亦難免不好看,人少自然感覺清爽。
感慨一聲,活佛不急著打理傷患,朝對面示意:「道友就是劍閣老祖?劍道由心,當真了不起。」
燕山老祖神情莊重,誠懇說道:「與大師相比,燕山自愧弗如。」
「謙虛了,誤會了,弄錯了。」
和尚擺手,隨後發現這個動作很困難,無奈放棄說道:「那三掌有來歷,倉促之間,我也施展不出第二次。」
燕山老祖為之恍然,這才弄明白為什麼和尚的攻與守之間不夠協調,原因在於他用了「借來的力量」;至於那種力量究竟從哪裡來,和尚運用的限制在哪裡,不足為外人道。
「道友雖然厲害,還不如神師手段高超。若非她出手,和尚不會連自保都做不到。」
夸完燕山,和尚轉向神師婆婆,神情滿是讚嘆,更多驚奇與不解。
「修為這樣普通,怎能擁有那般強大的力量?」
這是實話,而且是謎團,神師婆婆修習異術,其真實修為僅與化神初期相當,但在眾人圍攻活佛的時候,她卻是絕對的主力。這其中發生的事情,場內百人僅有幾個能明白,活佛因為輕視而深受其害,了解最為深刻。
和尚問得誠懇,神師婆婆卻不像燕山那麼買賬,冷哼一聲回應。
「時間倉促,老身請動的不過十之二三,否則,你怎麼活得下來。」
「是嗎?那真的蠻厲害。」
聽到神師婆婆這樣講,和尚反倒不像剛才那樣驚奇,只余淡淡失望,濃濃哀憂。
「可惜還是太弱,這樣就想對付山君,無異痴人說夢。」
「白痴,夢你個頭啊夢!」
沒有任何徵兆,十三郎突然間變了臉色,非但沒有半絲恭敬,還反手、揚手、甩手,在活佛光鋥亮的頭上狠抽一掌。
「給臉不要臉,真當自己是盤菜!」
啪!
清脆聲響迴蕩山門,驚起不知多少被之前大戰嚇壞了的鳥,紛紛撲棱著翅膀四面飛逃,儼然恢復了往日活力。場內,堂堂活佛神情呆滯,腦袋被抽得歪到一邊,完全被打懵。
這是沒想到,所以沒躲也沒擋,真真是傻了眼。
「你」
和尚茫然眨著眼,眨呀眨,眨呀眨,怎麼都停不下來。
「這」
燕山老祖一樣呆滯,捻斷數根珍愛鬍鬚而不自知。
「啊」
小宮主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又被這驚天動地的一掌震暈。
「嘿嘿」
神師婆婆連聲冷笑,神情詭異、活像個擺弄小人針刺的巫婆。
「打得好!」
黃花女最不客氣,若非不是本事不夠,早想親力為之。
「呃咦?哈哈哼哼。」
神驢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住心神,正步跺腳,神情嚴肅,滿目滄桑。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呱呱,呱呱呱呱!」
天心蛤蟆用力高叫,唱出最嘹亮的歌喉。
「殺人無膽,講話無眼,做事顛三倒四還自鳴高妙,你說說你得有多蠢!」
對著活佛痴呆面孔,十三郎肆意嘲諷,說出來的話哪裡是難聽,根本就是不能聽。
「頭上頂個佛字,真想殺我還不容易,偏得選個最難、最囂張、最不可能成功的法子,想幹嗎?」
「對你而言,揚名立萬不需要,立身成佛不可能,積累功德是鬼扯,提升修為是狂念,你想幹嗎?」
「就算你成功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殺了我,之後天下縱不大亂,也會引來無盡風波;道院放得過你,滄浪放得過你,外域怎麼辦?」
「不是我自誇,今日我若這樣死掉,四方聯盟一定潰散,六方會談徹底崩滅,天下勢必一盤散沙,你到底想幹嗎?」
「口口聲聲拯救天下蒼生,成天躲在洞裡吧啦吧啦,瞧你那副德行,也配!」
罵得痛快可是累人,十三郎稍稍喘口氣,繼續。
「你該知道,這裡的我僅僅是分身,本尊現今正在一個你絕對去不了、去了也不可能殺人的地方;所以,就算殺得了我,也不意味著能夠阻止我。」
「就算全天下都放過你,我呢?」
「難道你會認為,我被你殺個分身就因此害怕,被你囉嗦幾句就不再做,就能忍氣吞聲,放過你,放過你那些徒子徒孫?」
「最後,別以為戴張面具就能把所有人糊弄住,挑這麼個時候找上門殺我,你為的根本不是什麼解危救困,而是要干涉道院大比!」
口出驚人之語,十三郎用手指去戳和尚的胸口,一戳一晃,一戳一搖,舉止輕浮到不能在輕浮,神情彪悍到沒有更彪悍。
「道院縱有千般不好,但它還是道院,萬年歷史,從未有過外人涉政的例子。」
苦忍半天的怒氣通通發泄出來,十三郎慢慢恢復平靜,目光冰冷。
「老而不死是為賊,剃個光頭便稱佛,你***,是不是活膩了!」
喝罵聲聲,聲聲痛罵,周圍一片死寂;幾名大佬全都呆住了,望著那個恨不得跳腳的青年,心裡很不是滋味。
粗俗嗎?是的。
過分嗎?當然。
說句不該說的話,十三郎明著罵和尚,實則把所有「前輩」都涵蓋進去,所指僅有一個:莫因老而妄為!
想證明很簡單,假如活佛還是活佛,只是換個人來當,比如不凡,比如落日塔內別的什麼人,只要不是像活佛這麼老資格,還敢不敢像他這麼幹?
雖然只是假設,答案明明白白。
叱罵不堪入耳,連燕山等都覺得十三郎過火,奇妙的是,活佛在度過一段驚詫、羞怒、難堪之後,竟比其他人更快寧靜下來,變得和煦如初,悲憫而決然。
「這真是成何體統。」
想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詞兒,和尚溫然說道:「覺著我傻麼?」
rs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5s 3.644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