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名的修士神情茫然,似乎仍沉浸在所講的幻覺中無法自拔,居然反問一句。
「叫我?」
「爹爹叫你來試試幻覺。」小不點大聲吆喝。
「......」
不相信是一回事,出頭鳥是另一回事,巧合也好克制也罷,終歸場內剛剛死了兩人,還有一個悽厲狂嚎不止......能殺不殺,明顯為了示威。
行得通?
現場七名修士的確不敢動,不敢的原因並非實力不夠,而是因為他們不是一家,明擺著先上的人倒霉。此刻人人都能察覺到,四面八方不斷有修家朝這邊趕來,仙靈殿或許也有人出動,後來者沒見過剛才殺人的那副場景,誰在乎那對父女?
除非......每來一波人,他就像剛才這樣殺一批,動作要快,快到足以震懾群豪。
那也不行。
人多之後定有相熟者聯手,最終形成碾壓;再說了,如今外圈可不只有飛升修士與獵殺者,六宗、仙靈殿都有人主事,只不過現在還沒有趕到。
這不可能那不可能,結果只剩下一個:有靠山。
一中年男子首先明悟,踏上幾步抱拳說道:「在下合歡界顧古,道友面生,敢問......嗬!」
十三郎抬手隨意點指,熾烈火焰直射千丈如箭矢,嚇他一跳。
合歡界,顧古,兩個名字沒一個招人喜歡,十三郎只想爭取點時間,哪有心情與之寒暄。火矢千丈環轉四周,形成一個標標準準的圓。
「過界者死。」
言罷,十三郎收法、取弓、搭箭一氣呵成,默默準備殺人。
安靜了。
寂靜曠野,那名身體對摺的修士悽厲哀嚎,絕望且無助。
......
......
誰敢橫刀立馬,一力阻千軍。
這種事情凡間常有,修真世界罕有聽聞;修士爭的不是大義也不是小利,而是自己的命,爭命不敢搏命,那還修個什麼道。一件寶物、一門功法、一件材料、一樣傳承,這些東西與凡人爭奪的土地不同,有時能夠帶來逆天改命機會。適才寶像那般劇烈,象徵著出世之寶位重價高,隨便兩句狠話就能打發,修士不可言逆天。
「在下實為一番好意。」
畫界了,話說了,顧古神情反比剛才更加自如;對方自己定的規矩,表示圈外無憂,盡可放膽去說。
「道友得寶在先可喜,但,應知此寶引動八方,一個人獨享,怕是......」
「什麼東西,敢打寶物的主意!」
斷喝聲來,四方有敵,東面五名彩衣男子聯袂,西邊三支天蜈成排,北方一條巨舟盤霸,南端八道飛虹。
一百零八界,五瓣梅花圈,每座仙靈殿周圍約有二十處人間世界,總有些先到、或實力強悍者成團。四方天空四處人團,分別代表四處人間勢力。飛升開放已有數年,人間勢力、獵殺者之間也呈平衡,仙靈殿外圍劃分有度,各有各的界,各有各的巡視安排。
今日界域註定大亂,只為寶色而瘋。
呼嘯聲聲,四方差不多同時趕到,各中只有頭領主事,均把朝當中輕輕一瞥,之後便把目光集中在彼此身上,片刻交流。
「取寶不難。」彩衣男子輕搖紙扇。
「難在你我。」巨舟壯漢目光沉沉。
「時間有限。」天蜈頭頂文士陰沉。
「聯手出力,得手方獨據其四,如何?」彩衣男子提出建議。
「閒雜者眾,應該首先清理。」最毒是文人,天蜈之上三雙目光,先到七人膽寒。
「小妹無甚主見,只管聽道兄們吩咐。」
飛虹當中女子搖曳,目光如釘子一樣釘住十三郎的臉,吃吃直笑。
「各位道兄打個商量,把這對大小人兒留給小妹呵......呵......嗬啊!」
嬌笑變媚聲,媚聲變驚呼,驚呼再變成尖叫,尖叫只聞半聲。飛矢破空徑撲當面,撕裂重重護衛寶光,穿透了狐女的心。
呆愕表情凝固在臉上,狐女艱難低頭望著自己的胸口,神情有些迷惘。下一刻,妖嬈身段凌空炸飛,團團血霧升幻成雲,像極了一朵凋零的花。
分贓也好,奪寶也罷,哪怕言語羞辱yin瀆之心也都無所謂,狐女最大的錯誤在於,她實在不該提到小不點。
一箭穿心,瞬殺!
......
......
「靈寶!」
驚呼尖叫,四面八方光華閃耀,為顯風範的修士們亂成一團,各施法度齊亮法寶,把身體圍出一圈又一層。
之前殺人見之者少,看到的人也沒弄清具體,現在懂了,對方手裡有一件殺傷極大、極快、且極遠的靈寶;由狐女被殺的情形看,除非事先準備妥當,絕難受其一擊。
喧譁聲聲驚呼陣陣,下面青年連句話都懶得講,自顧與那名布陣老者商量著什麼;等到各方重新安定、彼此面面相覷的時候,傳送陣法已經妥當。
他要走嗎?
不是的,再說也走不了。
傳送開始難以阻止,沒錯;但要注意一點,傳送難阻,傳送陣容易毀。無論青年實力如何,縱然能夠震懾群雄,他也別想在眾人眼皮底下溜走。
除非他讓同伴帶寶先走,自己繼續力阻八方?
真有這麼傻的......他說話了。
「看到沒有,靈寶。」
十三郎舉弓朝周圍人示意,成坑說道:「耗力,我最多能射三箭。」
三箭已出其二,也就是說,再死一人就能突擊......誰來?
「你來?」十三郎首先看向文士。
文士冷哼不作回應。十三郎也不生氣,回頭看著大漢。
「你?」
大漢咬牙、做勢、捏拳,不語。
事情真的很奇怪,不知道十三郎能發幾箭的時候,眾人震驚仍蠢蠢欲動,如今聽他說只能再發一箭,群修反而畏首畏尾,比剛才更怯足。
只有一箭呵!
只有一箭啊!
做人不怕失敗,最怕距離成功僅一步時跌倒,這個時候白白犧牲,犯得著?再說對方開口點名,被點到的不去,誰去?
問者無言,圈內十三郎無喜無怒無嘲諷,再把目光轉向東方。
「你想試試?」
「確有此想。」
彩衣男子表現出眾,輕搖紙扇眉目奸猾,問了句:「道友一定在騙人。」
能問出這句話,彩衣人性情可見一斑,誰不知道十三郎騙人,一箭還是百箭由他自己說,心裡知道便可,點出來無趣。
彩衣男子不在乎,似生怕旁人看不出其淺薄,得意洋洋再度開口。
「若真的只有一射之力,在下......」
「接我一箭,寶物歸你。」十三郎打斷他的話,鄭重給出承諾。
「......」
笑容二度凝固,彩衣男子忍耐半響,呆愣半響,說道:「道友說笑了,在下......」
十三郎引箭開弓,殺意直指其面門。
「要不要接?」
「不!」
說一碼,做一碼,箭鋒指處,彩衣男子身上突綻光華,身體原地消失。
遁術!
能活到現在的果然不同尋常,彩衣男實力如何姑且不談,外圈修家出現遁術,本身就代表了資本。
周圍數十道目光,彩衣男三百米外波紋蕩漾,彩衣男子身形浮現,未等站穩,森冷殺機再次襲心,將其牢牢鎖死在當中。
「不要!」
都說看慣死亡的人不畏生死,這絕對是屁話。被掌天弓鎖定氣意,彩衣男子真正體會到死亡臨近的感受,倉惶大叫。周圍群修紛紛側目,神情鄙夷同時不禁有些疑惑,彩衣男子聲名在外實力不俗,且做了完全準備,為何沒有反擊、連接箭的勇氣都沒有?
思來想去只有一種解釋:他知道自己接不下。
必死之箭!
同為外圈修士,一箭在手便能必殺!
一種認知,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二十餘人目光灼灼,不退、不進、不催、不言,只想等其出箭。就連彩衣男子的同伴也都駐足不前,既無人相助,也沒有人阻截。
驗證結果,是否真的出箭必殺。
驗證結果,是否只有一箭之力。
左等又等,十三郎不開弓,彩衣男如同屠刀下的羔羊,豆大汗水滾落不停。
這算怎麼回事?
等待中,一名花鞋女子出坑上前,低低聲音說些什麼,換來十三郎默默搖頭。
之後十三郎收弓,拿出幾顆狂靈石捏成粉碎,浩蕩靈風隨之飄散,一股讓人振奮的意味傳向周圍,隨風遠走。
他在幹嗎?
不待群修弄清其意,遠方喧囂陣陣傳來,第三波奪寶隊伍八面齊來,零散者不計,成隊者足足有六批。與前面四支隊伍有所區別,六隊中明顯有人氣意不同,姿態狂橫得多。
「齊家紫袖!」
「楚門暗影!」
「燕姓雙殺!」
「稱家鐵手!」
「千絲羅瑞!」
「趙氏閻羅!」
六大宗族皆有人出現,但非正門主事,而是獵殺者。判定起來很容易,他們的身份不適合公開,都未佩戴宗族標示。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殺人多了,名望重了,身份自然難以掩飾。連頭帶尾六七年時間,飛升修士當中有點是精明人,早把底細探得差不離。此外還有,近期飛升之地劇變連連,血衣殺者為六宗公敵,考慮到內鬥不合太狠,六宗先後有人出現在外圍,對自家殺者進行約束,有些多出來的獵殺者無事可做,索性糾結一批飛升修士走到台前,為宗族效力。
公開也好,暗中也罷,六大宗族既已出面,事情便成定局。獵殺者不殺人,不等於不能殺人,寶物現世適逢其會,正該大顯身手。
先到群修心知肚明,均把憐憫的目光投向中央,心裡想:不作死就不會死,現在好了,寶物、靈弓、性命,你還能留下什麼?
目光所集,十三郎瞭望四周,確認了一下情形,輕輕點頭。
「差不多都到了,開鍋。」
聲落,石出,箭射,犬吠聲聲,得寶之人再度搶先,連開六射。
四箭四人,無一箭落空,無一箭被阻。與此同時白光沖天,雪白大狗電射八方,把話帶給每個人。
「最後一箭,誰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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