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園幽靜,池水清清,就像陣壇上的人一樣安靜,半響無回應。
等了一會兒,齊守仁再次開口說道:「過了這一次,朕便......」
「他是誰。」
女子聲音突然響起,意指齊守仁身後:「你把他怎樣了?」
齊守仁微微皺眉,說道:「明知故問,他是朕的人間軀殼。」
女子哦了聲,重複問道:「你把他怎樣了?」
齊守仁輕輕挑眉,說道:「不死,你在嘲笑朕。」
女子動顏輕嘆道:「你已經得到新的軀體,為何還不放過他?」
齊守仁淡淡說道:「何謂放過。」
女子說道:「不要鎖住他的靈魂,放其輪迴去。」
不待齊守衛回應,女子繼續說道:「別忘了我是不死,我知道他是什麼情況,也知道你想做什麼。」
齊守仁冷漠說道:「朕又何須解釋什麼。這本就是他的榮耀。」
女子輕聲問道:「什麼樣的榮耀,值得用八獄之苦去換?」
齊守仁回答道:「將來朕之大道有成,此人為有功之臣,當上封神台,受八方朝拜......」
「將來無論你成為什麼、怎樣做,他只能留下一個名字。」
「住口!」
無形威壓驟降,竹林上方像被一把刀子凌空揮斬,梢頭齊斷。齊守仁眼中神光隱現,沉怒說道:「不准打斷朕的話。」
長長一段沉默。
沙沙輕響不停,竹林上方枝頭跌落不斷,有些翻轉著跌至地面,有些半路被斜枝攔住,像是同族的手托住殘軀。許多飛蟲被驚動,慌裡慌張從各自藏身處跑出來。在安靜的氣流里鑽出幾絲縫隙。
女子默默望著竹園,心裡想這麼多生命被斬首,不知該有多疼。
齊守仁望著面前竹林。望著林內湖水中的女子,眼中有悔意。還有些懊惱。
妄動殺機,君威失守,那一片不懂反駁的竹子發泄,怎麼看都不像大家之風,怎麼看都不正常。
忍了一會兒,他說道:「這副身軀是個卑賤之人,心性為嫉恨所迷,扭曲到極致;朕以凡軀奪魄。未能將那些雜質清除乾淨,一時失智。這樣吧,我為你再立一處竹園......」
「不用了。」
「......」
又一次被打斷,齊守仁緊皺眉頭,最終忍了下來。
女子說道:「我知道,你中的詛咒還沒消盡,假如此人心神純透,沒有那些嫉恨雜念,你又怎麼能奪了他。」
聽到這句哈,齊守仁目光陡然銳利。威殺再現。
女子繼續說道:「看在幫你這麼多的份上說句實話,你覺得自己能成功嗎?」
問題來得突然,關鍵那種口吻語氣。齊守仁聽後一時無言,神情有些複雜。
女子沒有催促,默默等候著。
片刻後,他堅定回答道:「當然。」
女子輕聲笑了笑,說道:「成功之後如何?」
有問題。
一定有問題。
齊守仁緊緊皺眉,說道:「不死,你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
「沒什麼?」
「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
問一聲,應一句,女子有些厭了。伸出左手探入身邊的水,隨意撥弄了幾下。
風吹過。女子身上衣衫輕擺,擺出右邊空蕩蕩的衣袖。像是要飛起來。
舒菲雨四肢健全,現在不知為何少了一隻手,右手。
遠遠地,齊守仁望著那隻飄揚的袖管,眼神變幻,抿唇不語。
感受片刻清水幽涼,女子的心似乎靜了下來,啟唇說道:「想讓我做什麼?」
齊守仁反而有些猶豫,遲疑片刻後神情重新鑑定,穩穩說道:「域伐開啟,朕現在的身份非參戰不可,你有異域之眼,又具無相之體,替朕算一算方位吉凶。」
女子大感意外,說道:「你?借用算道?」
一抹羞恥神情在臉上飄過,齊守仁說道:「有些事情發生......」
頓了一下,他快速說道:「齊傲天魂牌重聚,飛升之地劇變迭生,降臨通道徹底崩塌,如今變成一個每天都在縮小的星漩,無法知道內里究竟發生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兩域開戰,六族只能把力量用於戰爭,沒辦法對那裡做什麼。」
女子疑惑說道:「你也進不去?」
齊守仁無奈說道:「連各位長老都沒辦法。」
女子又說道:「即便如此,與你有何關聯。」
齊守仁簡單說道:「入口就在那裡。」
「入口!」女子動容,說道:「你肯定?」
......
......
「朕當然肯定。」
齊守仁懊惱說道:「可惜朕覺醒太晚,因詛咒導致記憶零散,而且朕的修為太淺,與本尊之間感應不便,等覺察到了,那裡完全變了模樣。」
之前已經提過無人可以進入,女子點頭說道:「你的打算是?」
齊守仁說道:「參戰攢功,提升修為,掌握一支力量,直到可以打開星漩,查出真果。」
女子詫異說道:「為六族作戰......現在的你,能否引動本尊一擊?」
齊守仁微微挑眉,說道:「你想說什麼?」
女子一笑說道:「當頭棒喝,將域伐直接終止。」
「你......胡鬧!」
縱有君王心性,齊守仁也被這句話弄到啼笑皆非。
「星域之爭,億萬沙場,怎會因一擊終止?況且朕為何要那樣做,簡直胡鬧。」
「一擊殺滅主將無算,羅桑意識到此方有你坐鎮,如何敢繼續?那之後。六族乃至整個火焱都將感恩、敬畏,或許將你當成聖子,何愁打不開星漩。」
「胡言亂語。視大事人心如兒戲......罷了罷了,朕不與你說這些。」
示意話題終止。齊守仁斷然揮手:「不死,你幫不幫朕?」
女子陷入沉默。
等待中,齊守仁臉色慢慢變冷,心中又生浮躁。
「別忘了,你......」
「我幫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你放心,朕會遵守約定......」
「與約定無關。」
「那是什麼?」
「是現在。」
女子低頭,目光在空蕩蕩的右臂掠過。一字字、慢騰騰、語氣堅決地說出一番話。
聽了女子的話,齊守仁疑惑想詢問、但留意到女子神情堅定清明,想了想,到嘴邊的話收了回來。「好,朕答應你。」
......
......
宇宙深處,祭壇之外,高大老者身形再次浮現,望著那個由十**一融合而成的肉繭,沉吟良久。
「以為看的通透,原來什麼都沒明白......」
祭壇兇猛。上回讓老者損失一具投影,如今祭壇之上符文越發猛烈,強大如他、不敢輕易涉足。
損失一具投影可以接受。前提是要看明白,可惜的是,上次老者自以為大有收穫,如今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等於白死一回。
再上去,再死一次?
只怕支撐不到中央,就算撐住了,誰知道後面有沒有變化;左思右想,老者最終決定霧裡觀花。雖不清晰、至少看個全程。
決心定了,不代表心情會好。老者多少有些沮喪,默默沉吟著。
「或許。我們都低估了天。」
......
......
青鸞星,戰場喧囂,八方嘶鳴,星天失色,萬靈隕落。
被鮮血染紅的大地上,破損凋殘的宗門內,一名面容猥瑣的老者背手而行,穿過屍山血海。
「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唉!」
「太安逸了,你們太安逸了,一點爭鬥爭強之心都沒有。多少次提醒你們,這樣是活不下去的,可你們就是不聽。」
「這下好了,全都死光光。」
「有機會得到老夫指點,你們很幸運;可惜你們愚頑不靈,那也只好......重開一次輪迴。」
說到這裡老者笑起來,笑聲如夜梟尖嚎,聽在耳中,瘮在心裡。
「輪迴個屁啊,輪迴都要沒了......咦!」
行走間他忽然抬起頭,目光穿越無盡距離,遙望星空極遠之深處,那個瘋狂旋轉的漩渦之上。
同為混沌,老者看到的景色有所不同,眼中黑白二色分割如界,像在照鏡子。
「要入界了嗎?」
老者自問著,之後自己回答:「嗯,是要進去了。」
臉上浮現出羨慕的神情,老者用力砸吧砸吧嘴兒,像是貪吃之人看到最喜歡的美味,直留口水。
「年輕真好......」
好吃的東西遠在天邊,嚮往的東西觸手難及,老者無奈收回目光,嘆息踱步,艱難想著心事。
「快點長啊......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
......
「狂靈之地會融合變小,到時狂靈之氣息會很濃,反正各位出不去,索性抓住機會修煉,將來兩域之戰開啟,活下來的把握也會增加。」
狂靈催促,戰場話別,十三郎變個說法、把事情向周圍人交待一下,牽著小不點交給程、齊,準備上路。
「只能一個人走,我這一家老小都得留下......拜託各位了。」
「爹爹放心,我會照顧好大家。」
小不點很懂事,沒哭沒鬧也沒抱怨球球翻臉不認人,只讓父親放手殺敵,不要牽掛後方。旁邊黃花女一個勁兒揉眼睛,想說點啥,可說不出來。
其實這都是客氣話,之前狂靈親口承諾,期間他會親自看護十三郎家人,有冒犯者必殺。
接過小不點的手,血衣殺者沒由來地緊張,吭哧半天,最終沒能憋出什麼有營養的內容,重重點頭。
「除非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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