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到指點。」十三郎突然說道。
「什麼?」
「你的本能意識到問題,想找個比天道更強的明白人指點。」
靈機呆住。縱為骷髏面孔,依舊顯露出幾分僵硬。
十三郎說道:「你想找到贈我界魂的朋友,其實是想問問他,自己的路對不對。」
「你胡說......胡說......」
蓬!
拳出,身碎,光散,頭落,十三郎轉身而去,留給靈機一句答覆,一聲安排。
「自己體會去。」
......
......
此後生死轉換,靈機不願再與十三郎交談,以沉默表達信心與強硬;十三郎更強硬,因他根本不給靈機開口機會,見其復活、即刻出手轟殺。
一次次生與死,一次次痛與愁,這邊靈機尋找、或者迴避某種感覺,那邊一家三口「快樂地」過著他們的日子,甚至有空搭起一座小屋。生死之間靈機並無威脅,十三郎腿腳快,力氣大,往返幾次把該挪的東西挪過來,正式搬家。
傍山而居和居住山野不太一樣,時間不長,叮噹喜歡上這種清幽但不孤寂、野曠又不用操心安危的感覺,這與以往不同,她一個人不敢入山太久,現在不同了,十三郎用最簡單的方式讓凶獸們記住這塊地方,將其畫為禁區。
觀星賞月,沐泉戲水,偶爾叮噹還會狩獵,憑自己的力量抓些野物,總之既然有了丈夫、就意味著擁有了真正的家,處處都能安枕。每日皆可安眠。
不好的地方也有,度過最開始的幾天後,灰哥病勢逐漸加重,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精神總不見飽。它的心情還是不錯的,每天吃肉喝湯大快朵頤。超大胃腹自有超強之人滿足,此生從未這般滿足。
叮噹慢慢意識到什麼,開始減少出行;她將大部分時間留給那頭驢,陪他說些女孩認為聽得懂、實際上不為驢所喜的話。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叮噹臉上一直帶著笑,笑著笑著便會去摸臉上的那塊斑,有點痒痒。
值得一提的是,自打那日交談後,叮噹再沒有和十三郎提過去山寨的事情。她看著靈機不停的死、又不停的活,臉上表情大多數時候不是憤怒,而是不解、漸漸還帶上幾分憐憫。
靈機以看得見的速度變強,同步增長的是其死亡時所承受的痛苦;與叮噹不同,十三郎將他轟殺一次又一次,單調冷漠,心如鐵石。
這是另一種爭鬥。
叮噹漸漸看出真相,勸十三:「我已經不恨他了。我看灰哥也不想再計較,真沒法子。就算了吧。」
十三郎溫和而堅定地拒絕了她,出手更加狠辣決絕。
......
......
依舊是夜裡,依舊在凌晨觀星的時候,靈機第十七次復活,舉動中流露出想談的意思,及時阻止十三郎「施暴」。
他問道:「為何不毀掉我的頭?」
十三郎反問道:「為何要毀掉你的頭?」
靈機說道:「我有一部分真軀在你手中。研究多日還是奈何不了,對不對?」
那是天道狂靈都為之頭大的東西,遑論十三郎。這些日子他沒少下功夫,風雷火禁各種道法都試過,沒用。
十三郎說道:「然後?」
「這是神通。」
指著自己的頭。靈機不得不低著頭,姿態因而略顯謙卑。「你藉此物施法,讓我感受到......情感方面的東西,對不對?」
十三郎好奇說道:「通過頭顱能影響到你?」
靈機心想「你正在這樣做」,何苦裝蒜。
十三郎說道:「若這樣想,你可以自己打碎它。」
靈機回答道:「不可以。」
十三郎有些驚奇。
靈機說道:「我不能自己殺死自己,不能自毀或者自殘。如果試著這樣做,結果就像別人那樣倒霉,什麼都幹不成。況且頭顱隨我一道強大,不是說毀就能毀。」
十三郎不屑說道:「別把霉氣想的那麼神,難道你沒發現,現在的你根本不是當初那個強大太歲,灰哥、胖胖、叮噹都能抵禦。」
講到這裡聲音有些冷,十三郎幽幽說道:「若非他們吞了你的肉身,怎麼可能這樣。」
靈機老實回應道:「你說的對,當初之所以誰碰上我都倒霉,原因是我自己的實力本就不遜色、甚至遠遠超過他們。來到這裡力量沒了,只能影響普通人......幸好界魂為我塑身的時候、應屬將過而過界,不可避免沾有本源之氣,才讓我有了立身之本。」
這他嗎的可真倒霉。
十三郎冷笑說道:「我已經吸收了胖胖身上的東西,想通過頭顱讓我沾染晦氣,多此一舉。」
靈機誠懇說道:「多想了。現在的你實力一般、但已摸著道之邊緣,那種程度根本影響不到。就像你說的,那兩個牲口......它們如果不吃我的血肉,根本不會這樣。」
十三郎無奈說道:「玩火者必**啊,兩個傢伙都是吃貨,對自己的胃太有信心。從戰鬥的角度它們沒做錯,不毀肉身,你變強的速度肯定比現在快。」
稍頓,十三郎說道:「你罵的對,它們倆是牲口,能看出你的肉身關乎真身已經不容易,哪能分辨其中厲害。」
恨意彰然,靈機不太敢接這番話。
「總之你很弱,照此進度發展下去,千萬次求死未必追的上我;此種狀況,犯得著和你鬥心眼?實在不行我不殺了,這個世界除了我,誰有能力殺你。」
言罷十三郎說道:「明告訴你好了,留著你的頭的確有些想法,一來我怕你沒頭說不出話,二來想看看能否通過這個頭顱控制你的身體。至少牽制。」
靈機微諷說道:「你還真敢想。」
十三郎平靜說道:「對你,我會無所不用其極。」
靈機好奇問道:「假設你成功了,控制、或者牽制了我,之後打算怎麼辦?」
十三郎搖了搖頭,說道:「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你這種存在太難纏。制訂不出整盤計劃;目前而言,制住你,起碼我可以抽出精力,想走的時候走的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時刻盯著。」
靈機說道:「有事儘管去忙,我保證不搞事,而且沒能力搞事。」
十三郎默默搖頭。「我不相信你,也不放心。」
無量劫,滅世滅天。這種東西活生生站在眼前,能放心才叫見鬼。現在的他口口聲聲無力反抗,實際情況看上也是如此,可要是真的離開,不定會發生什麼。
稍頓,十三郎說道:「想自毀頭顱很簡單,不用道法,直接拿它朝石頭上砸。用刀砍,我不信每次都抽筋砸偏被風吹倒。總有砍中砸碎的時候。再不行你找個火山朝裡面蹦,一次不成蹦十次,十次不行一萬次,總能掉進去。」
聽這話靈機笑起來,說道:「你在試探我?」
十三郎回答道:「是的,而且我覺得有效。接下去我會找出法子測試。能不能用這個頭顱控制你的行動......就像狗鏈一樣,拴住你這條惡犬。」
老老實實道出打算,何其坦蕩,何其殘忍。
靈機被激怒,澀聲說道:「懦夫。你很怕我,而且怕死。」
十三郎平靜說道:「你比我更怕死。」
靈機反駁說道:「胡言亂語,讓我怕死是你正在努力的事情,我怎麼會怕死。」
十三郎說道:「那去死吧,隨你死多少次,免得懷疑我朝你施展神通。放心,我保證不干涉。」
靈機無奈說道:「我要通過死便強、證道,但不能自己死......這不是抬槓嗎,自殺幾次就能成道,這個道來的未免太容易。」
十三郎擺手說道:「我問你,你只是無量劫的一絲引子,對否?」
靈機警惕說道:「是如何,不是如何?」
十三郎譏諷說道:「真是弱智。假如是一部分、又不能自殘,是不是可以表明,你的本能尋求補全到完美,而不是找死。」
可與天道對抗的存在被人說弱智,靈機心情不好,隨口回應道:「我不是找死,是證道。」
「以死證道?」
「對,以死證道。」
「證道之後呢,還是死?」
「也許......」
靈機遲疑說道:「也許證道之後,我會以另外一種形式存活,成為永生。」
十三郎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忍半天憋出一句:「白痴!」
「好好說話。」
「蠢貨不罵都不行。」
「你這人......講出道理算數。」
「那就和你講道理。」
乾脆坐下來,十三郎娓娓說道:「我知道三生六道怎麼回事,永生不滅逍遙自在......不滅之上才是永生,你要永生,是不是自己已經不滅?」
靈機驕傲回應道:「誰能殺我?我自己都不能。」
十三郎指指自己,說道:「連事實都不認,十七次!」
靈機說道:「死後可活,不算。」
十三郎說道:「不管真死假死,不滅境被我連殺,丟人。」
這話沒法反駁,靈機咬咬牙說道:「將來我可以殺回來。」
十三郎歪過頭看著他,說道:「別忘了我和你不同,只能死一次,難道你的意思是,把我殺成你這樣的不滅?」
靈機愕然,支吾說道:「我,我可以讓你生不如死,永受折磨。」
滿滿血腥意味的話,此刻聽著不覺得恐怖,相反有些滑稽,讓人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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