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為什麼現在離開?」
「早先沒有令牌,走不掉啊。」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現在就走。」
「再不走,事後同樣走不掉。」
「事後?」
「嗯,就是三山化神之後。」
「為什麼?對了,爹爹覺得,他能不能過雷劫?」
「這可不太好說。但只要他過了,爹爹就會被人盯住,怕難以脫身。」
「呃,為什麼把姑姑他們留下?」
「掩人耳目。他們偶爾露個面,可以糊弄人。」
「呃,那我呢?」
「你在閉關。三年五年,十年八年,誰都沒得話說。」
「我不喜歡閉關。」
「說給他們聽的,不是真事。」
「嗯。外域......好玩嗎?」
「還好吧。除了鬼物多點,別的都還好。」
「像阿古王那樣?」
「不能比。以後多叫老師,哄哄他,會有好處。」
「他長得可真醜......好吧......爹爹拿到令牌了,我瞧瞧?」
「嗯,和尚道士戰道雙盟河東,一家給一張。」
「嚇!要這麼多幹嗎?」
「多總比少了好,誰知道什麼時候用到。」
「也是......就是沒有道院。」
「......嗯。」
「爹爹怎麼了?」
「沒什麼,想起以前的事兒。」
「什麼事?」
「......以後和你講吧,一時半會兒講不完。」
「拉勾兒。」
「呵呵,拉勾兒。」
「爹爹?」
「嗯?」
「五張令牌,爹爹用哪個?」
「嗯......過關的時候,破天觀落日塔隨便。他們神神秘秘的,人數又少,沒誰敢說閒話。」
「爹爹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怎麼用?」
「......俗家弟子。」
「他們有嗎?」
「應該有吧......守衛又不知道有沒有。難不成跑去問問?」
「萬一呢?」
「萬一啊......萬一......那只有硬闖了。」
「這個我喜歡。」
「呵呵,爹爹說笑的,那個地方闖不得。」
「哈!我也是說笑話。」
「是嗎?爹爹被你騙到了。」
「咯咯......」
大漠桑田,山嶺河川,踩風穿梭世界。飄星日夜漸分。潮汐出口遙遙在望;十三郎將小不點收好,周身仔細檢查一番後再度上路,心裡默默想著。
「老師。學生來了。」
......
......
九千八百七十七年夏初,本已聚集眾多眼球的嶺南再傳驚聞:自宣五年之內沖關的三山老人成功渡過三重雷劫,正式邁入滄浪星大拿行列。
大修進階化神,這種事情可大可小。說他大,因為化神稀有,震懾遠非大修可以比較。比如三山進階、意味著嶺南大局就此確定,整理秩序只看時間花費多久。說他小,一名化神改變一地,就靈域大勢而言。休說一名化神,三名五名,十名八名又如何?
以往大修破境,熱鬧肯定會熱鬧一下,宗門大慶、舉國相賀都是有的,各大勢力也會發來賀帖裝裱門面。順便問問對方是否願意成為供奉、其實就是招攬來效力。總而言之,化神修士會惹來一場有限風波,時間持續上三五年,之後慢慢平息。
這次不一樣,從一開始就顯得不同。首先雙盟早就有人守候在水仙宗。時刻關注其成功與否;其次在於三山破境本身不同尋常,因他渡了雷劫。
破境有劫,但不是人人都有,人人都明白的道理,因額外得到過天道犒賞,渡劫修士比不渡劫修士強大不止一籌。
必須承認阿古王的話有道理,人類天生比別的生靈更貪婪,打天劫主意的不止十三郎一人。只不過,除極個別胸有大志、或狂妄的修士外,多數人停留在尋找原因階段,而非像他那樣自己主動去迎。
三山老人破境迎劫,吸引了無數強大目光關注,其原本因為成為新宗掌門被挖出來的生平又一次被深挖,細緻到年、月、日。
結果出來了,議論聲變得更多。戰道雙盟幾位長老一致認定:三山老人實力強悍但其修為有缺,此次沖關本應極為勉強,絕無可能引來天劫。
這樣的事情聽上去似乎不可思議,實則在修真界極為普遍。很多大修士,因感應到天人交應的契機太難,或因為宗門爭鬥、嗜好等等方面原因,修行中會不知不覺把重心偏向戰力而不是修為,最終變成畸形:有可能具備渡劫實力,卻引動不了化神天兆。
本不足以破境的大修,非但成功開啟天道,還引來三重雷劫額外獲得機緣,為什麼?
事情到了這一步,三山身上發生的事情,只能與蕭十三郎有關,且只能與他提供的、據說是其親手煉製的丹藥有關。一時間,雙盟驚奇,八方震動,無數大修投貼求拜,所為的只有一件事:可否與十三先生面談。
化神難,化神難,其難並不在於天劫多麼難過,而是根本沒有機會。多少大修苦研千年,到死都不明白意境是怎麼回事,更不要說天人合一、領悟天地法則。
修行最憾於無奈,只要有那個機會沖一衝,休說引來天劫,便是百分百確定會死,也會有不少人願意嘗試,給自己一個交代。
無孔不入的打探下,進一步消息很快傳出;據十三先生親口講,他煉製的那種丹藥非但能夠提升化神幾率,還能額外提供一次感悟天地的機會。意思就是說,在臨近化神之前,先讓修士親身找一找成功體驗。
對絕大多數修士而言,這句話可以用另一種方式表述:如此還不能成功,怎好意思沖什麼化神,等死去吧!
修真世界,很多事情不好明講。比如。十三郎如今深居山內,身邊有數千弟子、十幾名嶺南元嬰,還有包括三山在內、兩大世外之地、戰盟火玲瓏等數名化神守護......搶是搶不得了,唯與之好好商談。
相比那些急於尋找機緣的大修士,各大勢力關注的是另外一件事:這種能夠明顯提高化神幾率的丹藥。蕭十三郎到底是不是親手煉製。丹方在哪裡,要求的材料到底有哪些。
假如它能夠批量煉製......
一個數字可以說明這件事情的影響力有多大,據說道盟內部在最短的時間內做了一條粗糙統計。以靈域的寬廣面積,以靈修如今的繁盛程度,平均每隔不過二三十年,就有一名大修因無緣進階隕落!
假如那些人能夠進階,不,不用全部,只要一半,三分之一,十分之一甚至更少。靈域會變成什麼樣?修真界的秩序會變成什麼樣?蕭十三郎會變成......
一旦想明白這一重,人們不能不在心裡感慨,震驚,甚至覺得驚恐。
「我的個天!」
......
......
要談買賣就得見面,丹藥有沒有、成不成、價碼多少條件幾何,都需要見著人才行。由此引來的變化是。以水仙宗為中心,四面八方不斷有飛虹趕往水仙宗,迎客弟子動輒便能見到元嬰甚至大修士客客氣氣遞交拜帖,投山請求加入宗門的人更是絡繹不絕,根本不用考慮開宗收徒。
三山老人閉關了。可他的十八代玄孫至交來了;慕容沛不敢在露面,因她一下子多了十幾家遠房姑長;童埀沒有返回道院,因他不知怎麼多出來幾門上古世親。至於十三郎,有人萬里迢迢從倉雲國趕來,據說持有鬼道手書......鬼道明明還在劍閣修行。
除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方式,更多人選擇更直接的方式:利誘或者威脅。比如有人宣稱手裡有上古奇寶等待交換,有人說有祖傳靈物只認明主,還有人得知十三郎身邊沒有道侶相隨,乾脆帶來各色女修、異種妖魅、雙修典籍、丹藥甚至法器......這個世界也有性文化,平時不露面罷了。
以武力威脅者很少,但不是沒有;假如十三郎這個時候出現在外界,別管他什麼身份、以往做過什麼、道院雙盟對其態度如何,有的是人敢打主意。對那些四海為家、從不管人間天塌地陷還是山崩火海的野修巨梟來說,一切皆有可能。
如此一番吵鬧後,人們很快發現一些不同尋常的跡象,隨之變得謹慎。首先雙盟態度曖昧,除有長老私下讚嘆蕭十三郎才智非凡外,並未就此事此人真正表態。其次是道院仍堅持對十三郎訓誡,而非示好或乾脆強行宣召。最後一條比較有趣,據說十三先生專心忙於修煉,時常腰纏鐵鏈衝上天空,去尋找天雷搏鬥......
「看看人家,這才叫修士!」欽佩仰慕者如此說。
「裝模作樣,待價而沽。」嫉恨者這樣判斷。
「搏戰天雷?現在大晴天好不好!」理智者看出破綻,趕緊顯弄睿智。
「這事兒......不正常......」更多人心裡揣滿疑惑,很沉重。
......
......
不管怎麼講,一場風波註定因十三郎掀起,隨著趕到的修士越來越多,水仙宗做出反應:因三山老人渡劫中身有傷患,水仙宗暫時封閉山門,只接受來訪者靈訊轉達,不准進入。
不用說,這條消息放出來,山外引來一片譁然,可......沒什麼辦法可想。
雙盟早有人長駐山內;世外之地,和尚道士從未離開,上古世界自接走上官馨雅後派來一名長老,修為同樣化神;嶺南河東關係逐步修好,意味著周邊數百萬里區域連成一片。不算十三郎自己,有此三條,誰敢公然對水仙宗不敬?
迷茫憤怒中,此時已形成圍山之勢的群修很快相處辦法:等!
修士最不缺少的就是時間,既然來了,怎麼著也要看看再說。封山是吧,療傷是吧,修煉是吧,沒關係,咱們等著。
為何會這樣想?因為這段時間會有兩件大事發生,即便等不到丹藥丹方,此行也不算白來。其一、仙靈殿聖子夜蓮招親海選,因其出道於道院,總要露次面才合乎情理。其二是道院大比成為人盡皆知的必然事實,距今只剩下區區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對任何大修以上的人來講,這麼點時間也就打坐一次。嶺南距離道院不算遠,為一場可能存在的機緣等待二十餘年......好吧,哪怕為了看一場熱鬧,算得了什麼呢?
如此一來,各地趕往嶺南的修士非但沒有減少,反逐日增加看不到盡頭,仿佛世界未來將在那裡註定一樣。沒用多少時間,水仙宗四面八方的山頭均被修士所占據,侵入內圈者比比皆是,步步逼近山門。
人太多,人太雜,水仙宗明智選擇了忍讓,沒有做出強行驅離之舉動。奇妙的是,這麼多人趕來,原本讓慕容沛操心炎炎蟲沒有受到影響,相反得到外地修士的幫助而變得更好......若問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做?因為如此便可與那些值守、或前來巡視的水仙弟子搭上關係,進而徐徐圖謀往上。
還有人送小禮,不少水仙弟子因此發了財,初始惴惴不安,隨後消息傳到十三郎耳中,淡淡說了四個字:放手去收。
目前而言,十三郎的話比三山老人有用得多。令出,水仙宗上上下下眉開眼笑,出行巡視變成了美差,搶著做。
很少有人意識到,水仙數千弟子正在刀尖上起舞,命懸於一線、或者說一人之身。
事情沒到攤牌的時候,沒有人會傻到提前與水仙宗交惡;假如事情反過來,形成攻山之勢的話,來人中至少有一半馬上翻臉,將前一刻笑臉相對的水仙弟子抹殺乾淨。
「走鋼絲啊!」慕容沛不止多少次感嘆,憂慮得不成樣子。
「放心,只要少爺還在這裡,翻不了天!」童埀臉上,數十年難以消除的晦色消失不見,豪氣沖天。
......
......
「要等這麼久。」
潮汐之地,十三郎緩步走出居所,神情略顯不耐。
正如之前預料的那樣,對世外之地,靈魔看守傳送陣法的修士多少存有敬畏,查過令牌真偽後、除覺得賈鳴這個名字有點怪,並未沒多說什麼。大概覺得沒有人假冒的時候還刻意取個假名字提醒別人,守衛修士絲毫沒有追究這位「俗家弟子」身份的意思。
可惜,十三郎還是被留了下來,原因是跨界傳送陣非隨時都能啟用,除等待天時,還要有合適的人頭數。
傳送陣只有一座,規矩嚴的很。除遇到緊急狀況,最少八人,最多五十人,按照不同的人頭數,還要收取不菲費用。十三郎不缺少靈石,但他變不出人頭湊數,愣被滯留足足三個月。
三個月,對修士而言真的很短暫,可惜十三郎不為遊山玩水,哪有閒情欣賞潮汐盛景。
「人都跑哪兒去了,兩界往來如此鬆散,真是不負責......」
怨天怨地怨自己,十三郎靜不下心來做別的事,隨意走動間,耳邊忽聞爭吵的聲音。
「你胡說,十三先生絕不是那樣的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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