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若蓋,橙月如火,再度踏上這片土地,四望周圍蒼茫遼闊,似連心都變得空落起來。
傳送兩端需要契合,靈魔修士各施妙法尋遍大地,最終找到的位置頗有些尷尬,恰位於燕尾、咔吧與青狼三族交界,妖獵森林的邊緣。
與滄浪那邊不同,此處陣法守護更加嚴密,修士態度也嚴肅得多。清點人頭記錄下來之後,一行人隨即被趕出禁區,期間不論遇到是靈還是魔,個個冷麵冷眼如石塑木雕,沒人願意多講一句話。
值得一提的是,傳送陣如此方便,限制其使用的即非造價高昂、也不是材料難尋;以上兩條對普通人、乃至普通宗門都是極難達到的條件,但不足以難倒雙盟、魔王宮。真正麻煩的是如何守護其安全。一般陣法也就罷了,如這種來往人員複雜、內部有間隙、外部又有麻煩未能清理乾淨的時候,守護難上加難。
尋常人只道修士神奇,看上去仿佛無所不能;實際上,無論修士還凡間都會受到制約,通用規矩難以破除。比如兩大勢力敵對,雙方優先防範的便是對手以傳送的方式突襲;如此便意味著傳送陣必須配備與之戰略地位相當的防禦力量。人少人弱,還不如採用隱匿手段更乾脆;人多人強守護對任何人來說都是苦差,別的不談,首先會耽誤修行。
一座跨界傳送陣,兩頭長年鎖死六名以上化神級大拿,與多達數百名高階修士,如按照這個數字往周圍鋪,靈魔哪一方都承受不起。換句話講,傳送陣的運作成本太高。很難被推廣。
「戰爭不僅打錢,還要拼人;要是能造出移動傳送陣該多好。」
被趕出界外的時候,十三郎不禁想起從林家老鬼那裡得來的瑪瑙金,內心頗有些觸動。那是煉造移動傳送陣的主材,曾有人猜測上品瑪瑙金甚至可以煉造出星空級傳送,只是無法驗證。十三郎坐擁如此珍品。對傳送陣的煉製卻一無所知,實有暴殄天物之嫌。
他不肯拿出來。瑪瑙金這樣的重器,靈魔雙方,十三郎誰都不願給,寧可捂在手裡發霉。
「忙好這件事情,務必研究一下。」一面提醒自己專注,十三郎走上一處山坡,盤坐靜心觀天望月,一晃半日沉吟。
此處往南。便會進入原青狼、如今四方共管地界。並不是說青狼無山林,只因多雨多霧多毒障更多人為,那些動輒千米高樹再難見到,而以灌木、荊棘林還有類似濕地為主。
青狼殘暴,惡名在外,整個妖靈大陸的人均有深深了解。其暴不僅對人對獸,還包括各種山靈精怪。以北部為例,未邁過八級關口前。草、木靈物對自然的依賴非人類所能想像;只要掌握方法、輔以耐心,一點都不難找。但在外域大戰之前。它們從不會主動南下,所懼便是被青狼族捕獲虐殺。
妖靈惡戰,青狼族與外域修士同樣組建了「四方聯盟」,結果仍節節敗退、一發不可收拾。這其中,獵妖使元氣大傷是主因,靈、魔、燕尾還有咔吧配合更默契占據一部分因素。此外同樣不可忽略的是。青狼敗退引發山林之變,以往被其奴役精怪也都紛紛造反,形成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近百年廝殺,青狼一方越退越遠,人類修士跋涉追擊的同時。妖獵森林同樣迎來向南侵襲的機會;未見證歷史的人或不能看出區別,此時十三郎靜坐山頭,已能從那片蔓延蒼翠中讀出變遷與滄桑,不能不為之頻發感慨。
滄海桑田,短短四字埋葬多少輝煌。再過千年萬年,妖獵森林或許能一直蔓延到泗水河,到那時,誰還記得此方大地曾埋藏億萬人族骸骨,隕落多少先輩大修?
「出征外域開發新世界,呵呵」
抬頭望著天空,十三郎神情譏諷,心裡默默說道:「原來都是一家。」
融入世界必先了解世界,十三郎雖遠未達到阿古王的要求,但對世界的了解已經很多;經傳送來到外域,他第一時間體會到這種修行帶來的好處,視角與往日完全不同。
外域滄浪因何分開,是不是被人分開?如果是,那會不會是真靈?哪個真靈?
「只有你看到,但不屑於記。」
對著如太陽般大的橙色月亮抒發感慨,十三郎懷疑它就是滄浪星的太陽;稍後,他默默低下頭,翻手拿出一塊塵封多年的布。
那是槍王的披風,血紅鮮艷,此時被月光照耀,表面好似水銀流動,乍看猙獰,細看會覺得玄奧莫測,甚至有幾分美麗。
「沒錯,就是空間之力。」
和女兒相處這麼久,十三郎多少懂一點空間道法,所謂不學也是學,他對空間的感觸與抗性均比尋常修士敏銳得多。傳送時,這條披風不知為何有了反應,竟然隔空吸收起通道外的那些光點,最終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光點內含空間之力,但它到底是什麼、有什麼用、如何用,十三郎通通不知曉。目前可肯定的是,披風將其吸收後仿佛被「再度加工」了一次,樣子更有型、顏色更有質感。此外,十三郎那時正竭力保持神智,吸靈天賦不知不覺便被啟動,竟也跟著吸了幾顆。於是他才有機會對比,結合自身理解,進而確認兩界原為一界的事實。
空間可以被分割,力量本質卻不會改變,這是阿古王的話,得到小不點的確認;或者反過來,小不點的話被阿古王證實。總之兩人信誓旦旦,空間之力如果一樣,世界就是同一個世界。
很複雜,也是巧合;假如這算機緣,便是獨一份。對世界了解比十三郎精深的修士大有人在,但要同時滿足跨界傳送、此類寶物、自身感悟還有天賦這四個條件。可能幾乎等於零。
會帶來什麼效果,程度如何?
身體沒有什麼變化,披風既有異象顯露,當然要研究一下。心裡自問著,十三郎嘗試輸入法力,看能否將其激發。
結果一如從前。不滿足其要求便無法催動;換言之,除非他報著被吸乾的決心賭一把運氣,保持不動為妙。
如此怎能甘心?十三郎收起法力開始施展道法,風、火、雷、禁依次試個遍。最終,十三郎得出一條稱得上喜訊、但幾乎不用驗證便能知道的結論:這條披風對神通有著極強的隔絕作用,具體能達到什麼程度卻很難講。
「可惜只有一半,不然倒可以當成盔甲?」
披風明明在手中,看得見卻好像不能觸摸、什麼都不存在一樣。這就是「隔」的效果,有這種感覺做基礎。十三郎的那些猜測其實多餘,最最需要確認的「程度」也沒能量出來。
槍王曾言此寶珍貴,十三郎如今也知道其必然珍貴。雖說使用會有危險,但可等到實力足夠時再做嘗試;十三郎擔心盲目強來會將其損毀,不敢全力施展。
試著將披風穿在身後,十三郎很快意識到這樣太招搖,正想解下
「好拉風啊!」
跨界傳送,修為不足會帶來很多不適。此時,道院三學子與亂舞六魔修均在打坐調息。牙木因為等待無聊,不知不覺、又或偷偷摸摸來到十三郎觀月所在的這個坡頭,正趕上他試穿新衣。
「高人兄,又在破天呵。」
圍著十三郎轉了個圈,魔魂聖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甚至拿鼻子嗅一嗅氣味。賊兮兮說道:「很熟悉呀很熟悉,到底是什麼呢?」
十三郎對他視如不見,解下披風如疊衣般收拾整齊,隨口應著。
「很熟?」
「是啊,很熟。」
「和什麼很熟?」
「和」
牙木指指披風。說道:「這件披風,本聖子好像見過。」
十三郎沒再說什麼,沉默片刻,忽又將披風展開,穿好以行動告訴對方:這是我的。
牙木明白這層意思,但不理解他為何這樣做,思忖半響坐在十三郎對面,自語般說道。
「小宮主挺好。亂舞挺好,學院挺好,林家姐弟挺好,其它也都挺好。」
十三郎沉默不做回應。
假如不是老祖宗安排,幾名學子試煉如何能勞動牙木大駕?有他這位「常客」帶隊,六名亂舞學子比關雁秋等人不知幸福多少倍,安危極有保障。
牙木又說道:「少飛挺好,天狼聖女挺好,本聖子當然也挺好。」
這貨臉皮倒是厚。
等不到回應,牙木想了想,湊上前繼續說道:「蠻尊挺好。」
十三郎輕輕挑眉。
牙木嘿嘿地笑,說道:「暫時還回不去,不過你不要擔心,絕對不會有事。老祖宗的意思是」
十三郎抬手打斷,說道:「此事與我何干?」
牙木呆住,望著十三郎的目光仿佛見到史前怪物,滿滿疑惑。
十三郎淡淡說道:「聖子想必知道,如今靈域風雨欲來,劇變將生。」
牙木只能點頭。屢立戰功,他在魔王宮內的地位也逐漸拔高。如今的他,若說連靈域總體情勢都沒點了解,實在說不過去。
十三郎說道:「靈魔雙方唇齒相依,靈域之所以生變,其根源在於靈魔之間萬年糾葛,在於如今靈族強盛,已有人不願再這樣等下去。蠻尊身份特殊,有足夠資格充當火引,此時害了他,與準備發動靈魔大戰沒什麼兩樣。」
十三郎微諷說道:「三歲孩童都能看懂的道理,值得聖子這般賣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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