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靜靜的神情,平平淡淡的聲調,十三郎通知龍霸天,人是我殺的,而且他該死。
事實證明,所謂仇恨、桀驁、鬥志等等均以實力為基礎,目睹十三郎不出手便將自己降服,龍霸天空有滿腔怒火,卻不敢、也動不了一根指頭。
「毀泉殺人留字,你的侄孫是兇手之一,事實俱在,具體如何你問水仙宗的人,也可以親自去查。」
空口無憑,若無實據,這樣的做派就是以力壓人;十三郎顯然有資格不在乎龍霸天怎麼想,但仍做足了功課。
他揮手放出兩具屍體一個活人,其中那名相貌還算清秀的年輕人衣衫缺了角,正是龍霸天要的侄孫。
「前因後果我不是太清楚;我在借蟲療傷時發現此事,三方追索,湊巧找到他們三個。」
語氣輕描淡寫,所講均為實情,前半段是給龍霸天解釋,後一半對慕容沛而講。
「做到如此地步,恐不只是為了示威;可惜他們只是幾隻惡犬,知道的事情不會太多,殺二留一,應該夠了。」
「盜」泉、覺變,追兇,拿人,不審且把活**給水仙宗,這是提醒,也有交差的意思。十三郎拿走太多靈泉,雖說事急從權,不告而取畢竟不光彩;此時「攬禍上身」還了人情,同時表明態度,自己並不打算參與太深。
慕容沛還能說什麼,極力壓下心頭震撼,她走上前恭恭敬敬深施一禮,先將那名毫無反抗之力的俘虜提至一邊交給老婦人看管,這才低頭低聲道:「夫君每每念及前輩,後聽先生多有變故。只恨我等修為淺薄不能相助綿薄,愧無報答當年重恩的機會今日見到先生道法大成,足可快慰了。」
十三郎一愣,稍有些意外說道:「童埀?你們成親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十三郎的聲音太懶,「成親」這樣的字眼從其口中說出來,怎麼聽都有調戲的味道;周圍眾弟子神情有些異樣。慕容沛面色微紅,回答道:「三十年前,夫君結丹成功後,師尊親自為我倆舉行的雙休典禮,舉國皆知。眼下夫君不在山中,先生如沒有要緊事,可否容妾身通傳?」
十三郎說道:「水仙宗發生這麼大的事,之前應有些徵兆才對童埀不在此地?」
慕容沛回答道:「如今道院不同以往,夫君課業繁重。不方便離開。」
曾經那個青稚到有些愚蠢的女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單就眼前而言,慕容沛的表現近乎完美。三言兩句,她將最要緊的事情交代出來,極聰明而且極細心,非但點出道院有變,連十三郎的身份都迴避掉。即便那些知曉全部前因後果的人,細細推想或可指出這就是十三郎。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
修為差距太大了!當年的慕容師姐,八十年後口喚前輩。一喝制服兩大元嬰
十三郎微微皺眉,但沒有再追問什麼,誠心誇讚道:「多年不見,果然今非昔比。」
說話間,十三郎身上一直有淡淡的霧氣飄出,漸漸瀰漫使其身形面容更加模糊。也不知那些霧氣因何而生,離他最近的龍霸天與書生竟冷得直哆嗦,彷如身在玄窟之中。
慕容沛赫然說道:「若不是先生,妾身至今尚在夢中。先生之前說療傷如有水仙宗能夠效力的地方,還請移駕宗內。榮我等盡些心意。」
十三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將目光轉向身體恢復自由、頭腦仍覺渾渾噩噩的劉長老,問慕容道:「這位是?」
對水仙宗,當初十三郎的了解並不多,只聽說他們因整體實力一般屢被虛靈門壓制,門內有幾位大修長老;劉長老實力一般,顯然不是那幾位。當然,所謂一般是因為時過境遷所致,當初那個道院十三郎可是從心眼兒里羨慕人家。
問得多就是態度有變,慕容沛敏銳地感覺到這一點,上前說道:「這是我宗劉長老,這是」
不知該如何介紹十三郎,好在劉長老此時終於從震驚中醒過神,慌忙上前施禮。十三郎給他的感覺,比水仙宗大長老還要深不可測,這樣的人,即便與慕容還有童埀有舊,也有資格不報名諱。
「多半是道院某位教習,沒準兒是尊者也不定;不然的話,怎麼有恩惠一說?」
修道不足百年,十三郎所經歷的事、所遇到的人,普通修士一輩子都難以想像;曾經需要仰望的元嬰大能,如今已變得不足為道;曾經需要遠遠躲避的龐大宗門,十三郎完全有能力單掌踏平。
這些是實力,是行事做派的底氣所在;除掉這些,十三郎屢逢大戰,動輒與掌座真靈直視當面,氣質上的薰染更非常人所能比。時至今日,將臻天人的他真正稱得上道業有成,不知不覺便有了幾分宗師氣度,隨口一言即如律令加身,隨心一眼自有威儀流露,加上那種深入靈魂可消除但已無法磨滅印記的煞氣,往往令人不敢以視線與之觸碰。劉長老連正眼都不敢看,自也無從猜測這個看不清長相、只覺得年輕到不像話的人究竟是誰。
道院不涉外事,隱瞞身份是必須的,劉長老心裡滿滿盤算著,神情極為恭敬。
「在下劉雲山,見過前輩。」
一在下一前輩,聽著不像話,實則表明某種態度。
「長老」
不知為什麼,十三郎看著劉長老的目光稍顯不善,知其身份後非但沒有改觀,反似更加嫌惡。
「打得過癮不?」
「」
沒頭沒腦、荒誕不經的一句話,周圍所有人張口結舌,劉長老最是手足無措,根本不知該說什麼好。
十三郎微諷說道:「我查看的範圍不到一千里,遇到三人三線屠戮,照此想。其它方位應有別人做同樣的事,可對?」
劉長老忙點頭,回答道:「四方皆有劇變,除三長老坐鎮不可輕動,宗內長老均已出擊。」
十三郎說道:「你一人負責這邊?」
劉長老面有愧色,看一眼慕容才回答道:「在下接到慕容師侄傳訊。草草安頓後即可趕來,沒曾想,還是晚了一步。」
十三郎冷漠說道:「晚到一步,你是指打架?」
這話過了,劉長老羞怒抬頭,說道:「前別修為高深莫測,劉某自不能及,可我水仙宗」
「可你水仙宗今日面臨大禍,實在不應該、而且沒有資格因誤會再豎強敵。」
十三郎搶過話頭。譏諷道:「三歲孩子都能知道這件事有問題,以你的見識眼光,難道會看不出?」
字字誅心!
周圍水仙弟子紛紛色變,神情比剛才更加不安。
問題大了!
劉長老自宗內趕來,來時已經知道四面八方均有變故,意味著他比慕容等人更清楚事情有多嚴重。同時正如十三郎所講,龍霸天侄孫的事情擺明有蹊蹺,劉長老在明知道後果的情形下這般「魯莽」。是不是意味著什麼不好的方向?
必須提到的是,因為虛靈門的壓力還有其它事情紛沓而來。水仙宗內部也因此有些裂痕,在決定本宗未來的大計上頗多分歧;換言之,如把這件事想得極端些,劉長老所為可不僅僅是不顧大局那麼簡單,而是別有用心!
然而話說回來,這樣的事情怎麼也輪不到十三郎操心。先不說水仙宗是死是活與其並無關聯,即便他想幫忙,也無權利、無理由、無資格干涉一宗內事。
身為孟林第一宗,水仙宗自有其尊嚴法度,劉長老身為宗內四號人物。哪容得十三郎這般含沙射影指責,頓時抬起了頭。
「老朽」
「前輩,長老他有」慕容在一旁趕緊開口,試圖做些勸解。
「罷了,先說正經事。」
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十三郎攔住想要辯解的劉長老,抬手指著那名書生道:「長老可認得他?」
「」
我的事不是正經事?劉長老一忍再忍,好不容易才將胸中不平氣息咽下,沉聲回答道:「虛靈門四鬼之首:何問賢。」
十三郎將目光投嚮慕容,問道:「他與何問柳之間」
慕容沛回答道:「親族兄弟。」
十三郎愕然道:「年紀差這麼多,他爺爺好厲害!」
轟的一聲,周圍弟子們轟然大笑,開了個頭又覺不妥紛紛收聲,個個憋得耳根通紅。幾名女弟子聽得有趣,忍不住紛紛將目光聚集在十三郎臉上,可惜再怎麼用力都看不清晰,偏又捨不得移開。
「老朽聽說,此人與何問柳之間並不和睦」
連劉長老都忍不住要笑。剛被十三郎暗指奸細,劉長老本不想接茬,可眼下這局面最終他嘆息說道:「老朽聽說,此人因為宗門有意傳大位給何問柳心生不滿,曾多方結交外勢」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書生突然叫喊起來,顯然對這個話題極其憤怒,以至於讓他忘記了恐懼,朝十三郎大喊道:「你到底是誰?」
「看來是真的呵。」
十三郎沒有回答書生的話,感慨著抬手摸了摸鼻子。
結果抹下一層霜花。
「前輩」慕容沛試圖上前,寒氣撲面激靈靈打個寒顫,慌忙又退回去,內心凜懼又疑慮重重。
「不礙事還是有點礙事。」
十三郎用力搓了搓臉,令冰凍近乎麻木的感覺稍減,這才揮手將書生提起來扔給劉長老,吩咐道:「帶回去審審,應該比那人價值高。」
劉長老再不滿也得領這個人情,忙施禮致謝道:「今日之事,水仙宗全體同門均需感謝前輩大德;前輩可否移駕,容我等聊表寸心?」
十三郎顯然改了念頭,輕輕點頭,說道:「宗內有變,你們早點回去也好,正好我也有你怎麼還不走?」
回過頭望著龍霸天,十三郎說道:「想給水仙宗道歉,還是想找我報仇?」
「老夫」龍霸天漲紅了臉,根本不知該說什麼好。
「事情已經清楚了,回去吧。」看他為難,十三郎乾脆轉身不再理會,招呼慕容沛等人準備出發,並隨口留下一句讓龍霸天膽戰心驚的話。
「真想報仇的話,讓逍遙王來找我。」
ps:是巧合還是緣分?上傳的時候正趕上總盟百萬大賞,老槍
誠心說一句:遇到您,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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