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靈之地,程氏山莊,六族修士濟濟一堂,商大事。< ..
「百年追緝,包括本門在內,六宗同道吃了不少苦,挨了不少罵,還死了不少人。本座知道各位很不容易,可既然受了命,總要盡職盡責到最後。」
以這樣的方式開場,程長老的話加上那張望之膽寒的臉、還有氣,聽在耳中沉甸甸的,有幾分不祥。
似這種規模的會議,六族降臨後只舉行過三次,一次是開始,一次為星漏淵戰後。與前兩次聚議相比,此次參加的修士更多,結構有很大變化,心情最為複雜。
首先降臨修士少了,當年降臨數十名生修,百年間不斷死人死人,減員超過三分之一;正如程長老所言,忙活百年,六族降臨者吃苦受累挨罵死人,找不出多少可用來安慰自己的功績,有些垂頭喪氣。第二點是增加了飛升修士,百年不斷有人破境,六族相加、幾與降臨者相當。
在這裡,在眼下,他們已成為一支不容忽視的力量,逐步走上前台。如今他們已進入各自宗族並且補充到追緝的隊伍里,給這支疲憊之師增添不少活氣。
沖關破境,多年夢想實現,修士們獲得天量壽元的同時得到巨大力量,正該鬥志昂揚。看看周圍人的臉色就知道,相比降臨者的沉默,飛升修士雖也做出平靜的樣子,但其眼中時有精芒閃爍,內心不像表面那樣平和,躍躍欲試。
都知道此次聚議關係重大。是給未來奠基的大好機會。
人群中,有些修士顯得出眾,比如此刻陪伴在齊門主事者身邊的歐陽,還有其身邊的燕山、天絕等,是飛升者當中少數有資格與上修同排的人。其餘修家要麼坐於各族主事身後,要麼乾脆站著,還沒有資格走進那個圈。
其他宗族的情況與此類似,但人數明顯較少,楚氏、羅門兩族,有資格並排的一個都沒有。足見此次收穫尋常。
千年一次飛升。實際上也是六族角力的別樣方式。下界鼎盛意味著潛力長久,根基更加深厚;除去這點,自家下界人修出眾,主事者起碼覺得光彩。以往每逢飛升終了。六族聚議時常會做一次小局比斗。比人數比修為比實力比戰果。不用說,優勢一方必定心情歡愉,失敗者憤懣難休。
根據經驗。飛升開啟後,五十至一百五十年之間最為關鍵,度過最開始的適應階段後,飛升修士會有一個井噴式的破境狂潮,時間再往後,雖也還會有修家衝破關口,甚至能一直持續千年直至下次飛升,但其頻率卻逐年降低,累計亦不及此百年之和。不僅如此,越晚破境的修士將來成就越是有限,破劫幾率大大減低。
原因不難想,境界停留越久,狂靈之氣的影響便越深重,表面或許看不出什麼,但其根骨已存禍根,未來難做指望。對飛升修士而言這不算什麼,能夠堪破生境,比那些滯留下界的人不知好多少倍,但對六族而言,各自都把目光集中在前面一兩百年,此後便不怎麼關心,甚至將主事者撤回。
這樣考慮,齊門當為最幸福的一個,然而......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六族主事雖無好臉色,輕重仍有差異,其中最難看、最憂心的便是齊門代表:難心老人。
難心老人無心難,難心只是他給自己取的雅號,用來自嘲、警醒;真正的情況是,難心是六族出了名的老好人,見誰都笑嘻嘻,最常說的話是「凡事好商量,莫傷和氣」,極少與人爭執。
今日有所不同。難心老人笑容不再,鄒巴巴的面孔上,滿滿愁苦,渾身不自在。
原因很複雜,一時難以說清。
周圍群修神情各異,當中程長老的聲音依舊那麼嫵媚,反目橫掃將眾人顏色一一記下,幽幽開口。
「先說說下面的情況。李順。」
「屬下在。」
「你來念。」
「是。」
......
......
「百年追緝,要事如下。」
不是說,不是講,也不是分發給大家看,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玉簡,李順的聲音像是石頭碰出來的一樣,硬邦邦不含一絲波動。
「查,程睿事先準備多年,飛升之地四層十六域,每地安置有傳送,有些不止一座。至今日止,累計摧毀、收繳六座,程睿自行取走三座,餘下數量,估計之間。」
追殺程睿最難的地方是傳送,所謂查明,指的是那些有確切證據、甚有實物在手的部分,餘下有待查明、或被程睿主動改變;百年歲月,損失近二十名生修僅換來這點成績,評價只有四個字:慘不忍睹。
「查,程睿所持靈寶進階上品,如祭煉完全,生修用之可傷劫修,劫修用之可戰劫上,劫上用之,或可力搏涅級尊者。」
這句話說出來,原本就很安靜的廳堂越發沉寂,各族主事的臉色更加難看。反倒有些新晉生修,畏懼的同時目光連閃,為之怦然心動。
貪婪總能衝垮理智,只要把重點放在「祭煉完全」這四個字身上,事情就非絕對不可為。當然了,假如把那些動心的人挑出來,再把程血衣請到對面,他們當中沒有誰會蠢到出手奪寶,而是內心地等,慢慢地忍。
人類與妖獸有一個很大的區別,知其不可亦圖為之。
周圍人心浮動,李順的聲音沒有半點變化,平板般誦念朝前。
「查,程睿身邊,邵林兇猛戰力出眾,潑風殺一百零八斧,連擊可殺生上精修;其弱點為長力不足,戰一人後實力跌半。連續兩人便成凡物,取之不難。」
「查,吃系蘇四曾受困星漏淵,圍攻之下重傷脫逃,閉居仙靈殿再未外出,原因不明,後事不明。」
蘇四屬於仙靈殿,仙靈殿的事情仙靈殿做主,六族無權過問、不能插手。心理上講,四方修士除主事者擔憂於此。別的人並不怎麼關心蘇四如何。
反正蘇四躲著不出面。有他無他無關緊張。
「查,程睿身邊,有蕭十三郎為之出謀劃策,這個人......」
李順的聲音首次出現波動。面孔不由自主抽搐兩下、跳動幾次。與之對應。聽到蕭十三郎的名字。四方修士的表情千姿百態,欣慰歡喜、憎惡憤怒、嫉恨嚮往、畏懼感慨,種種有之。難以盡表。
稍後,李順繼續念道:「這個人,很麻煩。」
麻煩之後沒了下文,周圍修家先是等了一會兒,相互看了幾眼,慢慢有人議論。
「這算什麼?」
「既然召集我等參加追緝,就應該把事情說清楚,至少把對手情況解釋清楚。」
「蕭十三郎很麻煩,誰不知道他很麻煩,這還用著得著說麼。」
「麻煩的不止蕭十三郎,百年追查沒見逮著誰,哪個不是麻煩。」
議論多數來自飛升修士,片刻後,眾人視線集中在李順身上,不少人流露出鄙視。
「聽說他參與了星漏淵之戰,曾與程血衣、蕭十三郎交過手,這就是他親眼目睹之後提供的情報?」
「難怪說麻煩,嚇成這樣。」
「李順,呵呵,這個理可不怎麼順......」
「各位,靜一靜。」
程長老的聲音突兀響起,打斷了眾人的話。
「玉簡中的內容是我所寫,每個字都是仔細斟酌的結果。」
罩得住就是罩得住,周圍一下子回復安靜,說過話的人心神惴惴,暗自有些後悔。出乎意料的是,程長老並未責怪誰,相反以勉勵的目光掃視一周,緩緩說道:「蕭十三郎這個人,本座並不比各位了解更多,之所以說他很麻煩,是因為找不出更合適的評判。稍後此事會有專議,在座各位都可發表看法,提供建議。當下,且讓李順把事情講完,供各位道友了解全局。」
言罷回頭,程長老示意李順。
「繼續念。」
「是。」
回應聲中李順變回之前模樣,乾巴巴的聲音,木訥的神情與僵硬的舉動,如行屍走肉。
「查,星漏淵一戰,程睿、邵林均有突破跡象,或已窺見劫關門徑。其中程睿修為精深,此前便有破劫傳聞,邵林只有生中境,且剛剛突破不久,以此修為得見天機,足以證明其天資。」
「查,飛升七五至七九年間,異兆頻頻,其中兩次規模龐大,且找不到迎劫引兆之人;有多種跡象表明,那兩次異兆可能不是突破生境,而是破劫。」
話一出口全場譁然,群修個個失了顏色,整齊驚嘆、驚呼之後突然安靜,就好像喉嚨被人塞住,個個被梗得難受。
飛升之地不是外界,不存在野修與隱士,破劫而且找不到人,對象是誰不問可知。只不過,為什麼會有兩處?
程血衣破劫也就罷了,星漏淵戰後區區一個甲子,邵林難道能從生中突破到劫修!
「查,飛升八十七年,吃系三層,黑水白地之間出現詭異之相,天空成像形如八卦圖案,覆蓋七萬里寬。黑水白地氣息玄妙,平素便為修家所喜,常有修士分布各處感悟道法。事後統計出來的數字,當時當事,異象正下方足有數十人,然而他們......每個人對此都毫無印象,反倒那些距離較遠,視覺模糊者記得此兆,並為之震撼。」
「查......」
「等一下。」
揮手截斷話頭,程長老神情罕見嚴肅,凝聲開口。
「關於這件事,本座額外補充幾點。此前沒有寫進去,是因為要補充的內容那時還不曉得,嗯,應該說,現在才能斷定其結果。」
「其一,那次異兆不是劫,所以可肯定非是有人突破,但據目擊者稱,那更像是一種經人施展的神通,威勢比突破生境時的天兆更讓人敬畏。不僅如此,該神通包含一股無法抗拒的意志威懾,使得目擊修士根本不敢抬頭,遠方修士不敢靠近,自然也失去了查看究竟的機會。」
「其二,當時留下記憶的目擊者,後來也都全部忘掉,無一人例外。」
「第三點最奇怪,經過那次異兆的人,此後修行均比以往順利,修為大多突飛猛進,其餘雖不是那麼明顯,進步也都明擺著。不僅如此,連當地妖獸也因這件事得到好處,到現在,已發現數隻妖獸有突破十一級的趨勢,堪堪抵達十二級關口。」
「各種跡象表明,那次異象有一定幾率幫助修士增進感悟,但不允許人修主動研究;正所謂天道莫測,莫測天機......尤其讓人震驚的是,其中有七人在事後十餘年間突破生修,未來大有可期。」
講到這裡突然停住,迎著滿場驚愕眼神,程長老手指彈動,連點七次。
「那七名幸運兒,如今就在爾等中間。」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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