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百般刁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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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玥見貴妃進來,連忙移了位置,讓出道來。
貴妃柔和的目光拂過如玥的臉龐,猶如清風襲過透著涼意。又淡涼的睨了瑩嬪一眼,笑意越濃。俯首施禮對皇后道:「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貴妃快起。」皇后和善而笑,稍加思慮後才開口:「貴妃也嘗嘗這藕粉羹吧!正合時宜。」
如玥心中瞭然,皇后意在讓貴妃入座,可偏偏只剩誠妃下首的座位。要堂堂貴妃屈居妃子下首,甚至瑩嬪下首,無疑是莫大的羞辱。
貴妃她會坐麼?
眾人不動聲色,瑩嬪也只是自顧自笑著。絲毫沒有起身相讓的意思。多難得才有這樣尊貴的榮耀,任是誰也不能令她讓位。
貴妃是,眼前的如玥更是。
睿澄的笑意減淡,只抿了抿唇,憂慮道:「多謝皇后娘娘。只是臣妾怕是沒有這樣好的口福了。本宮的靜兒病了,發了高熱,臣妾還要趕回宮中親自照料。望皇后恩准。」
「七皇女的身子一向嬌貴,難怪貴妃這樣勞心勞力,事事親力親為。」瑩嬪不待皇后開口,先搶了話頭來了這樣一句。
睿澄只覺得氣鬱在胸,面上依然是淡淡的笑。
皇后眉頭緊鎖,感同身受道:「病在兒身,痛在娘心。你且去吧,好好照料靜兒。待靜兒康復,再來請安不遲。」
睿澄感激道:「多謝皇后體恤,臣妾告退。」回過身再與如玥四目相對時,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憐憫。
憎恨、怨懟、妒惱如玥倒是見得多了,卻偏偏是這樣將她視為弱者的同情,當真是讓人不習慣。
「臣妾也乏了,先行告退了。」瑩嬪直起身子,翠點即刻來扶,二人輕盈盈施禮,旋身欲退。「差點忘了,本宮今日乏了,午睡過後再與如貴人研習推拿之術。」
如玥稱是,笑道:「恭送瑩嬪娘娘。」皇后只是笑著看著,沒有過多的表情。待瑩嬪離去,皇后才道:「各位妹妹也各自跪安吧,眼看著日頭愈加烈了。」
皇后就著襲兒的手,緩緩起身繞過百花爭艷的雲石屏風離去,眾人這才退了下去。
誠妃追上了如玥,開口就道:「瑩嬪不是那麼好應付的,昔日潛邸的沈佳氏格格不就殞在她手裡麼!好好的一個人,竟被作踐成了那個樣子……唉,不說了,總歸你自己小心著點。」
「謝誠妃姐姐提點,如玥自會謹慎。」如玥這會總算明白了,貴妃離去時那個充滿憐憫的眼神所謂何意。原來貴妃是覺得她會和沈佳氏格格同一宿命。
沛雙方才沒有跟著如玥進殿,也不知究竟,這會子忽然聽見誠妃這樣唐突的警告之言,只覺得頭暈目眩。小姐這才侍寢,怎麼就要被人作踐,那沈佳氏格格又是何人,在誰手裡殞了命和小姐又有什麼干係?
沛雙不敢多問,扶著如玥上了軟轎,只覺得今天的日頭格外烈,晃的人心煩意亂。
永壽宮內,芩兒精選了好些鮮花兒添置在各處。站在宮苑的每一角,都能看見滿目嬌嫩的顏色,都能嗅到濃郁清新的花香。
只是才回宮的兩個人並不為這醉人的花香薰染,反而神色疏離與這滿院的景致格格不入。
如玥的秀眉蹙的很緊,沛雙又心事滿懷的樣子,眼前的花團錦簇似乎空如無物,白費了芩兒一番賀喜之心。
「出去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麼?這會兒是怎麼了?」芩兒拉過沛雙的手,細細追問。又吩咐紫苒為如玥備茶。
沛雙一個勁兒的搖頭,半天問不出一個字來。芩兒只好走上前去探如玥的口風:「小主,您這是怎麼了?莫不事在皇后娘娘那裡,憑白受了氣?」
這些話本是不可隨意宣之於口的,可芩兒焦急,也顧不上兜圈子了。如玥微微搖頭:「怎會。」
沛雙憋不住話,緊走兩步追上前來問芩兒道:「姑姑可聽說過沈佳氏格格?」
芩兒一臉錯愕,忙問道:「可是瑩嬪娘娘要咱們小主侍奉在身側?」
「什麼?要我家小姐侍奉她……」沛雙也是愕然:「這怎麼可能,小姐是皇上的如貴人,正經的小主,怎麼能幹這樣下作的事!芩兒姑姑,你快想想法子啊!」
芩兒見如玥並不急惱,猜測到小主心裡,必然有了注意。只緩緩開口:「奴婢一直在宮中伺候,皇上還是親王時,住在王府。所以奴婢也並不知曉遜嬪皇上登基後追封,哦,也就是昔日的沈佳氏格格究竟為何殞命。只知道遜嬪長久的侍奉在瑩嬪身側,此事與瑩嬪必定脫不了干係。」
如玥舒緩了眉頭,聲音尚算平靜:「過去的事,現在說起來也多半是道聽途說的虛言。何況,瑩嬪不過是傳授推拿之術給我。以便在她不能侍駕之時,能由我代勞而已。你們實在不必憂慮不安,也不必想得過於複雜。」
這麼說,不光是為了安撫芩兒和沛雙的心,主要是希望自己能平靜心緒。如玥不是那種只會盲目驕縱的女子,自然懂得剛柔並濟的道理。
一味的逞強或者一味的示弱,都不是最穩妥的辦法,既然瑩嬪衝著她鈕鈷祿如玥來了,那麼就別怪她借力使力,見招拆招了。
「待會兒讓芩兒陪我去就好了,沛雙,你留在宮裡打點晚膳。別忘了給皇上送碗藕粉羹去。今天在皇后娘娘宮中用過,很是爽口,想來皇上也會喜歡。」如玥的笑意漸漸明顯,丹唇柔潤,越發可人。
沛雙應下,雖知小姐心中必然有主意,還是擔憂得不行:「小姐千萬小心才好,須知那瑩嬪此時可是後宮最顯貴的妃嬪。」
芩兒拍了拍沛雙的手,安撫道:「放心吧,小主不會讓自己犯險的。」
午膳如玥只用了些許綠豆糕,就換了簡潔的淡青色宮裝往瑩嬪的承乾宮去侯著。
翠點見如玥來的這樣早很是驚奇:「娘娘吩咐過小主了待娘娘午睡後來,小主怎麼來的這樣早?娘娘這會兒方睡下呢!」
芩兒聽見翠點用了「吩咐」二字,心中已是不爽,再瞧翠點輕蔑的眼神並無半點尊敬之意,心中更是惱怒。然而面上還是極其悅色道:「天氣這樣熱,不知可否勞煩姑娘帶路,讓我家小主在偏殿候著?。」
翠點顯然不是很願意的樣子,撇著嘴不吱聲。
如玥微微一笑,沒有任何不悅的成分,反而乖巧恭順:「不必勞煩姑姑,既然瑩嬪娘娘才睡,如玥還是不便叨擾。稍後再來向娘娘請安就是。」
「好,既然如此,奴婢就不留小主歇歇了。小主只管過會兒再來。」翠點衝著立在一旁的粗使太監道:「還不快關上宮門,外面的熱氣都吹進來了。大瓮里的冰豈不是化得更快了。影響了娘娘休息,你們吃罪得起麼?」
也不管如玥是否還立在宮門外,粗使太監迅速將承乾宮宮門闔上。厚實的紅木門將如玥攔在了宮外,仿佛只剩下奚落與輕踐。
芩兒無奈卻讚許的對如玥一笑:「小主做得很好,越是謙卑越能自保。」如玥卷了卷唇角:「宮中生存無外乎忍與爭,既然眼下我爭不過旁人,必然要學會忍耐。只不過,不是為了退一步海闊天空才忍耐,恰恰相反,正是為了更進一步才肯忍耐。走吧,咱們回宮。」
「只是,天氣這樣炎熱,不若小主在此等候,奴婢去找軟轎來。」芩兒見如玥的額上,鬢邊也竟滲出些許汗珠,不忍心她吃這樣的苦,遂勸道:「小主身子嬌貴,弱是中了暑氣,可怎麼是好?」
「無礙,就是這樣走走才更好。」如玥緩緩走在烈日之下,毒辣的陽光好似能將人的心烤化。芩兒撐著紙傘,傘上正是竹林清風的水墨畫,只是再怎麼清爽的意境也無法抵擋酷熱的日光。
二人越走越慢,好似從承乾宮回永壽宮的這條宮道,怎麼也走不完似的。每走一步,都像是將心翻滾這煎熬一遍。好容易回到永壽宮,卻是連一盞茶的功夫也不到,承乾宮的小太監又來傳話令如玥即刻就去。
如玥只管應了,換了件乾爽的淡紫色宮衣,便要起身。沛雙惱的不行連連攔到:「小姐,她們這分明是故意刁難,你又何必要去呢!這還沒進承乾宮呢,就已經遭了這樣的罪,若是進了她的寢宮,旁人看不見的地方,還指不定怎麼愚弄您呢!」
「這不是更好。」如玥眉開眼笑:「沛雙,你只管多準備寫藿香丸,說不定瑩嬪娘娘一會兒還要遣我回來呢!」
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如玥打定決心要好好跟在瑩嬪身邊。能跟著皇上的寵妃身側,也未嘗不是好事。
畢竟瑩嬪服侍在皇上身邊這許多年,一點一點從貴妃手中分走皇上大半的寵愛,甚至專寵。而誕育二皇子的皇后,甚至有兩位皇子的貴妃都不是她的對手,這絕不是一個只會拈酸吃醋的女子能辦到的。
既然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什麼,那就該勇敢的迎上去才是。
只是如玥果然料中了瑩嬪的心思,又被翠點攔在了承乾宮外:「如貴人,奴婢不得不說,我家娘娘成孕以來尤其見不得鮮艷的顏色,特別是紅啊紫啊之類的。要是小主您不介意,能否換一身清涼點的。方才那件淡青色的不是蠻好麼?」
芩兒雖然慣常在宮中服侍,也看不慣翠點那狗仗人勢的模樣:「姑娘說的正是呢,奴婢這就扶我家貴人回去更衣,只是三番兩次的勞煩瑩嬪娘娘候著,實在是大大不敬。要不您看這樣成麼,我替小主去取衣裳來,您先帶我家小主往側殿歇著?」
翠點冷漠一笑,那樣子輕縱至極:「不是奴婢不願意為小主帶路,只是娘娘這會兒正與幾位妃嬪在側殿敘話呢,怕是不便。」
如玥拂去了鬢邊的汗水,依然是笑容滿面:「臣妾這就去換,還請姑姑在娘娘面前寬言幾句。」心裡細細盤算過,她與瑩嬪真是說不好誰愚弄了誰,且這分曉就在眼前,並不用等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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