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妖冊 第三百九十八章 神明

    教堂地下室，雖然這裡只有四面光溜溜的牆壁，但是卻並不能阻礙這裡的人獲知外界的情況，相對於盡力壓制著臉上表情的神父們，似乎已經陷入昏睡狀態的主教大人顯得十分坦然。

    幾個神父的表現也各不一樣，按說越是靠近主教的神父身份應該越高，涵養自然也應該更好，但是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最靠近主教站立的那位神父臉上的神情最是多變，甚至有些如坐針氈的感覺。

    終於，當那位神父再一次偷偷將目光轉向主教時，閉著眼睛的主教大人忽然開口了：

    &瑟神父，你是不是認為我的決定是錯誤的？」

    &並非如此，大人誤會我了。」

    主教緩緩的抬起鬆弛的眼皮，如蛇眼一樣的灰白眼瞳一閃而過：

    &麼，我想你應該不會愚蠢到希望我判斷錯誤了。」

    阿瑟神父低下頭恭謹的回道：

    &人，我當然明白，如果大人真的錯了，我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個華夏成語用的不錯，獨善其身...是啊，這裡的人都不可能獨善其身，因為他們不可能讓我們將他們攻破教堂的秘密帶走。」

    頓了一下，主教略微有些感慨的繼續說道：

    &得不承認，許行空真是一個天才，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教堂外圍布置如此規模的幽冥火獄法陣。」

    阿瑟神父皺了皺眉道：

    &奇怪的是那些菲氏族人是怎麼潛伏進來的，以許行空之能，瞞過我們的耳目倒是情有可原，可那些菲氏族人又是怎麼躲過我們的監測呢？難道真的有妖王出手幫助玉山雨齋？」

    &個問題只能去問他們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必須活下去。」

    阿瑟眼神閃爍了一下，沉聲回道：

    &父與我們同在，在聖父威能的光芒之下，異端必然失敗。」

    主教有些無趣的閉上了眼睛，語氣淡漠的說道：

    &瑟神父你想說什麼就說罷，你的意見諸位皆為見證，我已經說過了，不論將來你能否如願成為主教，首先必須活下去，這點我跟你以及諸位，都是一樣的。」

    阿瑟神父看著地板的眼神一寒，不過這股怨毒之意迅速的斂去，他抬起頭，雙眼中只有冷靜和恭謹。

    &人，我只是有些困惑而已。」

    &請繼續。」

    阿瑟神父抿了抿嘴，一咬牙繼續道：

    &人，現在我已經明白大人指示我們全力收縮防禦的做法是無比正確的，事實也證明，許行空親身涉險說明時間在我們這邊。只是...只是既然許行空已經獨自突入進來，為什麼大人卻只准派出三位戰天使出戰，以我們的實力，應該可以全力圍殺冒險突進的許行空吧？如果我們能將許行空擊殺或者擒獲，敵人的攻勢自然也就瓦解了，而且我們如果有證據在手，將來也會更加主動。」

    阿瑟神父說完，沒有在意主教的反應，反而先迅速的掃了幾位神父一眼，這幾位神父似乎都在思索阿瑟神父的說法，事實上，阿瑟神父的說法比較符合他們的思維方式，這種強勢的行事方法更對他們的胃口，反而是主教大人的做法顯得有些過于謹慎，暮氣沉沉缺乏進取精神。

    主教緩緩的挪動了一下身體，讓自己坐得稍微正了一些，緩緩睜開雙眼掃了眾人一眼，不緊不慢的回道：

    &獲許行空？諸位勇氣可嘉，可我卻完全沒有這個信心。」

    阿瑟微微低頭避開主教大人的視線，嘴裡卻不服的反駁道：

    &人，許行空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人，我們教堂中可是數百萬人百年集聚的力量，只要我們傾力一擊...」

    沒等阿瑟神父說完，主教已經輕哼了一聲打斷了漸漸有些激動的阿瑟神父：

    &力一擊？別說傾力一擊了，哪怕只是分出一部分的力量去攻擊許行空，你敢保證教堂不會瞬間被幽冥火獄給焚滅麼？你又敢確定幽冥火獄法陣已經全力發動了？我們的首要責任是保住教堂，而不是擊殺來犯之敵。」

    &是大人，一味被動防禦恐怕未必就能保住教堂吧。」

    到了這個程度，阿瑟神父已經沒有了退路，乾脆將自己想說的話都說完，他不想死在這裡，他想要更進一步爬上主教的位置，這兩個目標現在恰好重合了，如果他的判斷是對的，並且按照他的意見成功的擊敗敵人，那麼這兩個目標就都可以實現了，所以，他必須搏一搏。

    當然了，不管他是對是錯，如今已經徹底得罪了主教大人，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拼命爭取大家的支持，如果能完全按照他的意見來處置眼下的危機，成了他則名利雙收，敗了不過一死，至於別人會不會被自己累死，阿瑟根本就不在意。

    主教人老成精，又怎麼會看不出阿瑟的打算呢，不過讓他顧忌的是似乎其他幾位神父已經被阿瑟的說法給打動了，畢竟教會行事一向都驕橫跋扈，如今主教選擇被動挨打，坐等敵人力竭的做法，顯然讓大家心裡有些牴觸情緒。

    主教大人正要開口壓制阿瑟，心臟卻忽然猛地一跳，一股極度危險的感覺猛地襲上心頭，與此同時，各位神父也都若有所覺的閉上嘴，同時將目光轉向了同一個方向，那裡正是許行空與教堂眾人激戰的方向。

    &瘋了！！」

    主教大人猛地嘶吼了一聲，整個人忽然從寬大的椅子上彈了起來，哪有一點行將就木的老人樣子，竟然像是運動健將一樣的拔腿向著門口衝去，諸位神父稍微一愣之後，也都紛紛向地下室的門口衝去。

    同一時間，正在跟許行空戰鬥的幾人都停下手，他們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個正在變得越來越大的戰天使，不一會，像是吹氣球一樣快速膨脹起來的戰天使已經長到了十幾米高，腦袋已經超過了教堂最高的那根避雷針的高度，巨大的雙腳踏在教堂前的廣場上，遮天蔽日的雙翼伸展開來，甚至連綠色的恐怖火焰都給擋住了。

    巨大的天使身上散發著強烈的光芒，將周圍映照的如同白晝，讓人幾乎無法直視，源於此同時，教堂背後那一輪如同太陽一樣的光芒卻在迅速的暗淡下去，幸好，天使散發的光芒比教堂原本的光芒更強烈，也更有效的壓制了周圍幽冥火獄的侵襲，這才沒有讓已經失去了防禦效果的教堂被燒毀。

    表面上看，情況似乎並沒有變得更糟，但是教堂眾人卻都明白，這個忽然出現的巨大天使雖然看上去戰力極為強悍，但是要命的是這個天使的來路實在是太古怪了，尤其是原本控制那個天使的教堂戰鬥人員，更是被眼前的變化跟鎮住了，完全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風一樣飛奔而來的主教大人從教堂的大門沖了出來，不管不顧的衝到了許行空面前，失態的向著許行空大聲吼道：

    &瘋了嘛，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這回毀了整個城市的，你這個瘋子！」

    懸浮在半空的許行空將視線從閉著眼睛的巨大戰天使身上轉向連帽子都跑掉的主教，不緊不慢的笑道：

    &主教大人，呵呵，幸會！」

    &你這個瘋子，快點將它釋放掉！如果它擁有了自己的意識，會毀掉整個城市的！」

    許行空搖了搖頭：

    &教大人，已經遲了。」

    主教焦躁的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看了看茫然無措以及束手無策的屬下眾人，又看了看閉著眼睛似乎正在沉睡的巨大化天使，最後還是將目光定在了許行空身上，看著許行空無所謂的笑容，主教大人的雙眸越來越亮，也越來越瘋狂，最後竟然開始笑了，而且越笑越大聲，越笑越瘋狂。

    &哈...好，好，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毀滅吧！」

    許行空見狀只是淡淡一笑，主教的笑聲越發的肆意，像是擺脫了所有的重壓，在盡情的釋放自己的情緒，不過，當他看到忽然從綠色火牆上蔓延過來的十二條火龍時，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主教忽然明白了，原來許行空是打著這個主意，他喚醒戰天使沉睡意識的目的，是想讓這個戰天使主動吸收教堂集聚的巨大能量，然後趁著戰天使自我意識覺醒的時間差，引周圍的幽冥火獄來點燃戰天使。

    由於戰天使是由願力匯聚而成，而願力正好是幽冥火獄的最佳原料，這脫離了教堂固有防禦設施的戰天使，雖然力量更加強悍，但是在幽冥火獄面前，就像是一堆火藥面對著火源一樣。

    真是好算計！

    真是見鬼，他到底是怎麼喚醒戰天使的自我意識的？又是怎麼激發了戰天使主動吸取能量的？

    可惜，這一切秘密可能永遠都不會有答案了，只要巨大的戰天使被引燃，整個教堂，以及幽冥火獄範圍內的所有人都會被徹底毀滅，也許物理實體仍然存在，但是不論是教堂的靈魂還是自己這些人的靈魂，都會被徹底焚毀。

    正當主教陷入了絕望深淵的一刻，已經觸及巨大戰天使腳部的綠色火龍卻驟然熄滅了，戰天使身上的光芒也同時減弱，但是光芒的顏色卻從白色變成了七色，巨大戰天使的眼睛緩緩睜開了，一道金色的光芒驟然閃現，照亮了整個天穹。

    這一刻，終生俯首，綠火湮滅，時光凝固。

    神說，要有光！

    目瞪口呆的主教腦海中迴蕩著這句撕破虛無，照亮寰宇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