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諫降災書》!
嵇恆似猜到了胡亥的疑惑,不緊不慢道:「政治才是一切改革的動力,一切改革都是源於政治目的。隨夢小說網 www.suimeng.co」
「有的時候對和錯無法定義,善惡好壞也同樣如此,或者說,它只能在一個時代定義,一旦超出了時代,就註定會發生一定的偏移,這次的熒惑守心,最終的解決之法也會落到政治上。」
「我未曾跟始皇談及過政治。」
「然以始皇的城府心性,又豈會察覺不出?」
「這次熒惑守心分野之地在關東,關東過去跟朝廷若即若離,通過這次熒惑守心,能極大削弱神權思想對民間的控制,從很多角度而言,其實這次始皇要做的都是基於政治目的,其他的只會是附帶的。」
聞言。
胡亥若有所思。
他其實並沒有聽的太懂。
但他也聽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大秦似真有了應付之策。
他心中稍安。
前面宮中朝中傳的沸沸揚揚,即便是他都感到了恐慌,眼下聽到有解決之策,雖不知具體是什麼辦法,但只要能將這次的事平息,對他而言,無疑都是一件好事。
胡亥摸了摸鼻子,笑著道:「能解決就好。」
「你或許都不知道,最近朝中不少人上書,想讓陛下舉行祭祀,還有就是祈神,就連宗正都有些動搖,這幾日一直在給陛下勸諫,眼下有了解決之法,想必天下這股恐慌思潮也能消停了。」
說著。
胡亥也輕蔑道:「朝中的那些大臣,一個個自詡學富五車,才智卓絕,結果遇到這些事,還不是什麼辦法都沒有拿出,依我看,滿朝大臣還不如你一人,也不知陛下為何要這麼器重這些人。」
聽到胡亥的話,嵇恆也是莞爾。
他淡淡道:「那些大臣未必想不到解決之法,只是身居高位,更注重利弊權衡,因而會變得十分的謹慎,尤其是始皇身體過去表露過不佳,這更是讓朝臣生出猜疑,他們現在寧願什麼都不錯,或者說甘願隨波逐流,也不會去輕易冒頭。」
「帝王暮年,臣子難當!」
嵇恆倒是能理解這些臣子的心思。
他過去也曾經歷過。
非是無能無才,而是君主遲暮時,性情往往會大變,也更喜怒無常,而且因為身體的緣故,對於皇子、大臣都生出了強烈的猜忌,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為了自保,也為了不引起君主猜忌,大多朝臣只能選擇明哲保身。
越是如此。
君臣間的隔閡就越大。
到最後君臣間的矛盾甚至是不可調和的。
往往到了這時。
這些臣子就更熱衷向儲君靠攏。
同時。
他們也更希望帝王身亡。
情非憎君也。
利在君之死也。
這種情況,君主同樣清楚,因而他們會對儲君變得十分警惕,而一旦聽到一些風吹草動,加上心神敏感,廢立太子的事,也就自然發生了。
這就是人性!!!
人性本利。
而始皇更是熟讀《韓非子》,對這些事看的更是分明。
在《韓非子備內》便提到,『人主之患在於信人,信人,則制於人。人臣之於其君,非有骨肉之親也,縛於勢而不得不事也,故為人臣者,窺覘其君心也,無須臾之體,而人主怠傲處上,此世所以有劫君殺主也。』
臣子效忠的從來不是君主。
而是君主手中的權力。
聞言。
胡亥眉頭一皺。
嵇恆並沒有詳細解釋。
也不好解釋。
君臣之間本就是互相制衡、互相博弈,大秦帝國的問題就出在始皇的身體出現了問題,而且還為外界知曉,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也為了不引起君主的猜忌,臣子只能趨于謹慎,而君主為了維持威嚴,只能繼續強撐著身體,最終帝國在短短几年內,情況每況愈下。
嵇恆將胡亥送來的酒肉放到庖房。
另一邊。
李斯已回到了李府。
相較於過往,李斯面帶喜色。
見狀。
李斯的第三子李儕面露異色,他可是清楚,這兩三年,自己父親可是變了不少,哪怕是在家中,也不苟言笑,尤其是經歷了上次梁山宮之變後,更是謹小慎微,唯恐為人抓住把柄,為何今日去了朝中一趟,回來就變了性情?
他好奇的問道:「父親,可是有什麼喜事?」
李斯看了李儕一眼,笑著撫須道:「算不得喜色,只是心有所感。」
「陛下終究是回過神來了。」
聞言。
李儕眼中更顯驚異。
李斯去到書房,取出一份空白竹簡,讓李儕在一旁研磨,同時沉聲道:「我大秦自立國以來,便接連創出三大創製,件件都是震古爍今的創新之舉,當時天下臣民目不暇接,無不為朝廷震驚,當此之時,陛下是何等氣魄,超邁古今,欲打造一千古之國,因而才有了後續宏闊無比的新政。」
「然這幾年陛下卻失了過往的雄峻傲岸。」
「變得耽於陳舊。」
「這豈是天下之幸?」
「大秦若繼續這樣下去,當年選擇呂不韋的道路,恐更為合適,然陛下當年自己主動放棄,意欲打造一個嶄新的千古之國,因而大秦便只能在革新的道路上一往無前,奈何隨著陛下身體抱恙,陛下越發趨於保守,也越發趨於求穩,天下日漸陷入到困步不前。」
「大秦實則危矣。」
「而這次進宮,陛下似重新燃起了鬥志,重新拾起了革新天下之雄心,我李斯何以不感到振奮?」
「哈哈。」
李斯大笑數聲。
心情是無比的開懷舒暢。
他這幾年過得並不舒心,甚至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因為始皇變了。
變得保守,變得喜怒無常。
如果只是這些,他尚且還能接受,但最令李斯有些驚恐的是,始皇似開始思索新政得失了,甚至在有意做一些改正,若只是就事論事,他自會盡力輔佐皇帝補正缺失,然從這兩三年的情況來看,始皇更多的是對朝臣生出了猜忌。
他又何以不恐慌?
他李斯既是大秦新政的總體制定者之一,又是總攬實施的實際推行者,帝國君臣對大秦新政的任何總體性評判,最重要的涉及者之一,而自古以來的鑑戒卻是,君主是從來不會實際承擔缺失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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