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春意盎然,正是桃李繁華的季節。
她帶著丫頭去到景山寺的後院內,只見桃花深處,佳人桃花掩面。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桃花香而不膩,煞是好看,對嗎飛兒?」
「郡主說的是。」
他一襲白衣,立於桃樹之前,只願見她眉眼如畫。
只這一眼,他竟然覺得她的容顏就如此刻在了他的心中,再也擦不掉。
他想要保護面前這個小小的身影,卻不知最後竟是自己斷送了她的性命。
「姑娘名何?可否告知在下?」他行至她的面前,溫柔地問道。
她以為眼前之人乃是登徒浪子,避而不答,帶著丫頭匆匆回府。
他竟覺得這一幕這般好笑,佇立在桃樹前,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
他在景山寺後院對著那一片的桃花停留了好久好久,他記得,幾年前那個可愛的姑娘也是如此看著他。
她說漂亮哥哥你在看什麼,可以帶著小衣一起看嗎?
記憶最深的便是那個女孩竟然不排斥他是皇帝最不喜歡的一個皇子。
而後她在去金山寺後院賞花之時,不巧聽見方丈稱他為三皇子,方知他是皇室之人。
也知道了他就是自己尋了那般久的漂亮哥哥,其實她理應早就猜到的。
「真巧啊,上一次」他輕笑說道還未說完,便被她打斷。「如你還想問我名為何,我想你當知曉的,我是襲雲候的女兒。」
他爽朗一笑,原來是襲雲侯之女。說起來,若他要坐穩這江山,還要靠襲家支持,而這郡主正好是他拉攏襲家的一枚棋子。
「漂亮哥哥可還記得小衣?」
聽到這一句話,他一愣,是啊,襲雲侯的女兒名為璃衣,而那個女孩自稱小衣。
早就該知道的。
他不願意她成為這場戰爭,因為他覺得世間恐怕再也找不出如此純淨的女孩了。
可惜,理智終究抵不過權勢的誘惑,他決定從她身上下手。
所以後來,他在酒席之上對皇帝說道,「父皇,兒臣今年已經到了該娶妻的年紀了」
「皇兒可是有心儀之人?」皇帝很了解自己的兒子,若是沒有哪個女子撥動了他的心弦,他斷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兒臣甚是喜愛襲雲候的女兒,父皇可同意?」他的一番話讓她本來低下的頭霎那間抬起。
不知為何,她竟然不排斥,也許是那日金山寺中他的身影已經烙進了她心中,也許,是他與她那一日桃樹下最初的相見,他就在心裡已經擦不掉了。
皇帝轉頭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了計量,如果襲雲候府與三皇子聯姻,難保三皇子不會借用襲雲候的力量逼宮,這樁婚事怕是還要仔細思量才好。
可惜,他可不會就此罷休,就算皇帝不賜婚,他也可以利用她的關係和襲雲候打好關係。
若是掌控了襲雲候手中的兵權,那這天下便是他的了。
襲雲候也對他寄予厚望,在朝廷之上處處與皇帝那邊的大臣作對。
他總是喜歡丟下她一個人在別處翻雲覆雨,從不管她的感受。
而她只是希望可以陪在他的身邊一輩子罷了,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
更遑論他以後是要當皇帝的人,更要考慮雨露均沾,她何德何能寵冠後宮?
後來他順利登位,次日便立她為後,襲雲候也封了王,賜了封地,管轄一方。
所有的一切似乎已經落幕,權勢吞噬著他最初的想法,他要更多的權勢,而不是早就已經到手的襲雲侯手中的兵權。
所以,他要和邊塞或者小國的公主聯姻,而代價就是她的皇后之位。
她卻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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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妾身沒事的,皇上開心就好,只要能陪在皇上身邊,不礙事,不就是皇后的位子嗎?妾身讓了便是。」
他對著她寵溺一笑:「就知道小衣最乖了,朕一定好好待你!」
依舊是在景山寺中,她未去桃樹下,而去了金山湖畔。
畔邊依舊有桃花飄落,她記得他曾經說過「若我稱帝,定待你一人好!」
對她一人好,那只是花言巧語,人的心在權勢的誘惑下不堪一擊。
微風吹起桃枝,落了一地,拂起她的秀髮,留在額前。美的就像畫中不食煙火的仙子。
她手中靜靜地躺著一朵桃花,她喃喃道:「女人一生就如這桃花一般,綻放過就枯萎了。」
她一直是記得的,那個關心她的漂亮哥哥才不是現在的殺人不眨眼的皇上。
他一紙詔書,改立別國渃怡公主為後,同樣一紙詔書。到她這兒卻成了一杯毒酒和三尺白綾。
她不屑一顧看著桌子上的白綾,聲音卻止不住的顫抖。
她知道遲早要讓出皇后的位子,可是卻沒想到他竟然會想到殺了她。
「他真的如此狠心想要我死嗎?」
「娘娘,哦不,你已經不是皇后了,你只是一個廢后罷了,這後宮啊,已經是公主的天下了。」
來的小太監並沒有告訴她,毒酒白綾是那個公主拿來的,而不是他。
「飛兒。」
她口中的飛兒是她從府裡帶出來的丫頭,特別機靈,她一個眼神飛兒就知道她要做些什麼。
酒涼了,白綾斷了,人走了。
她說,飛兒,你去告訴皇上,是他親手葬送了我肚裡孩兒的消息。
她說,我不要這個酒,你去和皇上說,我去了景山寺,便不會回來了。
他的酒中有江山,心中有佳人,還記得年少初見那一天,桃花漫飛。
她再來到金山寺中,早已物是人非,桃花落了
「皇上,皇上」
當飛兒慌慌張張到了他在的地方時候,他第一個反應便是她出事了。
想來是因為詔書的內容對她打擊太大,可讓她入冷宮也是為了護著她。
那丫頭不會要尋死覓活的吧?可是他卻不知道所謂的聖旨早就被人掉包了。
「皇上,娘娘,娘娘她說她不喝那個酒,她去了景山寺,再也不回來了」
「什麼?她去景山寺做什麼?還有,你給朕說清楚,什麼酒?」
簡直可笑至極!哪裡來的酒?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酒突然笑了,似乎在笑自己的可笑與無能,連最愛的女人要為了自己的前途而犧牲。
他握緊了雙拳,那個賤女人竟然敢傷害她,罪不可恕!
「還有就是,娘娘讓奴婢轉告您,是您親手殺了您和娘娘的孩子。」
飛兒的話剛剛說完,他就已經崩潰了,他不知道小衣懷孕了而且,小衣不是去了景山寺嗎?又何來的親手殺了?
她撫摸著桃樹蒼老的枝幹,「呵呵,我最愛的男人卻是最想要我死的人璃衣啊璃衣,究竟是你太傻還是他太聰明?」
「老衲參見皇后娘娘」
「方丈請起,我已經不再是皇后了,方丈可知,愛一個人要做到的事?」
「愛一個人,不是說非要和他在一起才是愛,真正的愛是看見他幸福。」
方丈慈祥的看著她,她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多謝方丈。」
她走到桃樹下,留下留下一張紙條,不奢望他能夠看見,只希望他還能看著她成全了他和那個公主。
飛兒在宮裡還沒有說完,他就瘋了一般急匆匆出了宮。
他親臨景山寺,見她一襲那日他們成親的火紅嫁衣,安詳躺在桃花之間。
落在桃花上的紙條沾滿了淚水,他知道,她哭了。
他閉了閉眸子,小衣,你一定不能有事
他鼓起勇氣打開了紙條,很簡單,只有模糊的幾個字:三生石的誓約,可曾會時過境遷?
他心中一痛,好像空了很大一部分,他只覺得,桃花不香了,佛堂中的梵唱消失了。
是他承諾了之後又輕易反悔,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不信,那個那般美好的女子就此離他而去。
他走到她面前,步子很輕很輕,似乎怕極了吵醒她。
他坐在她的旁邊,看著她,他安慰自己,小衣只是睡著了而已。
「老衲參見皇上,娘娘已經去了,還望皇上節哀,娘娘臨走前讓老衲給皇上帶一句話。
娘娘希望皇上能夠快樂地過下去,和公主平平安安一輩子。
娘娘希望皇上不要為她浪費時間,皇上還年輕,不值得。」
他看著花間的她,倏忽笑了,讓飛兒帶回去一道傳位聖旨再以莫須有的罪名殺了那個公主。
做完一切,他就做到了她的旁邊,看她眉眼如畫。
「小衣,漂亮哥哥在這裡你醒醒看看我好不好?」
他抱起她,坐在樹下,「我一生荒唐,一世戎疆,不負江山,不負自己,唯獨負你一人」
「小衣和寶寶都不要太害怕,漂亮哥哥來陪小衣了」
他很累,他不要她一個人,他害怕她會傷心,難過,會被人欺負。所以他要陪著她,永世陪著。
飛兒回宮一趟又趕來之時,他已經去了。落下的桃花極為美艷,沾染了些許她和他的鮮血。
微風吹過,桃花落了一地,變成了一世的繁華。
喏煙七年,皇上逝世於金山寺,時年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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