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貫東的國字臉陰沉下來,貫穿眉毛和嘴角的傷疤輕微扭動,緊盯寧悠,厲聲道:「小子,還不快把巨蟹交出來,難道想一個人吞沒嗎!」
說著,羅貫東不斷逼近,半張臉的傷疤像是一條蜈蚣在爬動,很是猙獰。
寧悠退後半步,羅貫東的模樣變得可怕起來,他望向桃婆婆和郭老頭,這兩人既沒有同意,但也沒有阻止。
寧悠再望向妖月姬,只見她黛眉一簇,環抱手臂到一邊去了,顯然是不打算加入其中的樣子。
「嘿嘿,你還打算向誰求救?」羅貫東獰笑一聲,一步步前進,逼向寧悠。
「羅貫東,你不要逼人太甚!這巨蟹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那是妖月姬斬殺的,就是給,也不是給你!」寧悠停了下來,直視羅貫東,大聲呵斥。
「哈哈哈,是嗎?那你交出來,我交給妖月姬!」羅貫東雙目瞪著寧悠道。
「哼,我自會交給妖月姬,不用你越俎代庖!」寧悠不吃羅貫東這一套,一張臉再兇惡,也嚇不倒寧悠。
「你可要想好了,巨蟹很沉,別折斷了你的小胳膊小腿兒!」羅貫東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冷森森地道。
他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見桃婆婆和郭老頭對此置之不理,而妖月姬更是置身事外,羅貫東變得更加放肆。
羅貫東的氣焰熾盛迫人,焦黑的髮絲無風飄動,他大有大打出手,教訓寧悠一頓的意思。
寧悠凜然起來,壓力倍增,面對道行七百多丈的羅貫東,他又怎麼是對手。
寧悠只覺得是一座焦黑的魔山擠壓過來,寧悠不斷後退,這是道行上的壓迫,一種來自高處的俯視。
此刻,羅貫東就像是站在天台七百丈處,俯視站在九十丈處的寧悠,這近乎是源於道和神魂的威壓。
「你,螻蟻爾!」羅貫東俯視寧悠,輕蔑地說道。
寧悠咬牙,硬是挺直腰杆,直視羅貫東,不再後退。
這是源自道和神魂的壓迫,但寧悠拼命地與之對抗,雙目都紅了,牙齒撞得咯嘣響,但他就是不後退。
「你、不、行!」
寧悠咬著牙,太陽穴暴起了青筋,豆大的汗珠擠了出來,三個字他硬是一字一頓地吐出!
「你......」羅貫東雙目一瞪,「你不行」三個字像是一支利箭插進他的心窩,這是來自下層的鄙視和輕蔑,讓他如同受到奇恥大辱。
就好像一隻螻蟻,站在九十丈的地方,對高踞七百丈的神靈吐口水,讓他怎得不怒!
「找死!」羅貫東暴跳如雷,焦黑的頭髮差點燒了起來,一隻黝黑如炭的大手抬起來,七百丈的道行催動,就要一掌擊斃寧悠。
「是你找死吧?」
一道冷然的聲音傳來,讓怒火中燒的羅貫東立即打了一個寒顫,像受凍的小貓,全身寒毛倒立。
「是誰,滾出來!」羅貫東色厲內荏,大聲呵斥。
這時,一隻枯瘦如柴的手掌如同幽魂般,悄然無聲地撘在了羅貫東的肩膀上。
「老身在此!」
一道聲音響起,羅貫東頓時嚇了一大跳,突然意識到一隻好似鬼爪的手,什麼時候撘在了肩膀上,雙腿軟了起來。
他僵硬地扭過頭,發現籠罩在不祥的黑袍中,比鬼魅還要可怕的雨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羅貫東見郭老頭和桃婆婆的表情,見他們也是一臉驚駭,就知道真是活見鬼了,雨婆就像是憑空出現的,連郭老頭等這兩個真人強者也沒有察覺。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羅貫東感覺自己的舌頭和牙齒在打架,說話都不清楚了。
「老身是這小子的護道人,你明白什麼意思。」雨婆在羅貫東肩膀上的手指彈了彈,指著寧悠說道。
「真是見鬼了!」
羅貫東發現他自己渾身使不上力氣,七百多丈的道行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封印了,一點法力也試不出來。
「該死的,快把這隻手移開!」羅貫東這下知道雨婆的可怕了,他恨不得立即把肩膀上的手掌移開,他害怕了。
可能別人感覺不到來自雨婆的恐懼,但是羅貫東卻深有體會,像是和一個死神親密接觸,一隻代表死亡的手,可能隨時拿走他的生命。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方才我等在生死戰鬥的時候,你跑到哪裡去了?」羅貫東色厲內荏地喝問。
「有必要和你說嗎?再說,你等的生死與老身何干,老身只是受聖女所託,保護那個小子而已。」雨婆冷冰冰地回答道。
「這位道友,羅道友也說的沒錯,就算你沒有義務出手,可也不能擅自行動,這樣很不好。」桃婆婆站了出來,為羅貫東解圍的同時,也是在試探這個深不可測的雨婆。
「你這樣肆無忌憚,沒有紀律,只會害了大家!」郭老頭也站了出來,和桃婆婆並肩,意義不言而喻。
同時也體現桃婆婆和郭老頭的凝重之意,他二人甚至沒有把握單獨面對雨婆,只有聯袂而來。
但就算這樣,桃婆婆和郭老頭還是沒有把握,只是覺得底氣足了一些而已。
「你們......」雨婆凝視郭老頭等人,氣氛一下子凝沉起來,空氣像膠著了一樣。
郭老頭和桃婆婆如臨大敵,渾身緊繃,但是參爺卻興奮地大叫起來,不斷嗷嗷。
「小子!沒想到,這次這個老妖婆這麼給力!剛才那個疤痕男還狂妄到無邊,見到老妖婆後一下子就癟三了!爽!」
「本皇覺得,巴不得他們打起來。兩個真人,就算是那個老妖婆,動起手來,恐怕也不可能那麼快贏,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趁亂逃走!」
面對參爺的興奮,寧悠很無語,不過他也頗為意外,沒有想到雨婆會這般維護他。
「難道只是為了交易,為了那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寧悠暗想。
氣氛很凝沉,跟塞了鐵質的棉花一樣,郭老頭和桃婆婆神經緊繃地面對雨婆,雨婆卻發出了滲人的笑聲,像巨大的骨爪摩擦金屬的聲音。
「你笑什麼?」郭老頭不悅地問道。
他和桃婆婆緊張兮兮的,對方卻笑了起來,不由得火冒三丈。
「老身愛笑就笑,你管得著嗎?不過老身醜話說在前面,你們此行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會困難重重。」雨婆道。
「你知道些什麼?」桃婆婆問道。
「魚上有人。」雨婆只道出了這四個字,隨後冷掃了羅貫東一眼,把手掌收了回去,再次藏在了黑袍之下。
「魚上有人?什麼意思,到底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桃婆婆默念幾句,再三追問,可惜雨婆隻字不提。
「魚上有人?桃婆婆,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郭老頭道。
「怎麼說?」桃婆婆望向郭老頭。
「三頭海怪的埋伏,那飛天扁魚的自爆,整件事裡面都透露著詭異。」郭老頭沉聲道。
「恩,沒錯,就像背後有人指揮和安排的一樣!」桃婆婆點了點頭,和郭老頭對視一眼,都看見了沉重之意。
接下來的對話,以傳音的形勢進行,沒有讓寧悠和妖月姬等人聽見,桃婆婆也沒再追問雨婆去哪裡了,看見了什麼,又知道些什麼。
「接下來快點趕路,恐有生變,越快越好!」桃婆婆說道。
接下來是全力趕路,一道道驚虹劃破天空,羅貫東來不及養傷,飛行速度比較慢的妖月姬也拖得夠嗆,桃婆婆和郭老頭則好像趕時間一般,飛在最前面。
寧悠最為輕鬆,由雨婆帶著,不緊不慢,跟在郭老頭的後面,飛在隊伍的中間。
一天不到,終於飛出了白骨地,幸運的是一路上沒有海怪的襲擊,速度快了不少,也順暢很多。這讓心裡本來有些沉重的眾人,不由下了一顆定心丸。
連桃婆婆也心神一松,認為是自己太緊張了,因為雨婆的一句話而大題小做。
「哼,莫不是有人妖言惑眾,故意擾亂人心!」羅貫東冷哼了一聲,逮到機會,言有所指。
可惜,雨婆根本沒有搭理他,羅貫東對她來說,根本不過一隻跳樑小丑而已。對這種人就像對待灰塵一樣,不用搭理,揮之即去。
「好了,這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我們提早了一天達到目的地。」桃婆婆說道。
目的地到了,就在前方,寧悠看見了大海,波濤翻滾,白浪滔天。
海,並不寧靜。
「這應該就是數萬年前的大海的位置了!真是沒想到,當年的大海暴動,竟然漲了數百里的潮水,把歸海州都淹沒了小半!」郭老頭等人感慨一聲。
站在海邊,面對退了數百里的潮水,真有種滄海桑田的感嘆。
東海大退潮,赫然把這滄海桑田的變化,濃縮到了幾日之內,讓人驚嘆的同時,更加畏懼其背後的莫測偉力。
天色陰沉,從海天交接的地方,鉛色的烏雲一直延伸到另一頭,無比沉悶。
海水「沙沙」淘卷著沙石,也許是因為天氣的緣故,連本來就不安定的海水看起來漆黑一片,像是即將發狂的凶獸一樣。
「以免夜長夢多,我們還是快點前往那個地方吧。」桃婆婆受到雨婆之前的話的影響,總有點不安。
羅貫東不以為然,但桃婆婆和郭老頭動身了,他也只好跟了上去。
海岸邊,一片荒蕪,早已經沒有了昔日的熱鬧和安寧。
別說這裡,就是百里之外的大地,也是一片荒蕪,曾經繁華的古國,早已經成為了泡沫,就連廢墟也沒有剩下,所有的東西都在浪潮中摧毀,變成了粉末。
寧悠等人沿著海岸線飛行,聽著陰沉的海水刷洗海灘的聲音,加上沉悶的天氣,心裡更加不安和壓抑。
整個海灘都是一片灰暗,沒有生機,也沒有生命跡象。
這時,前面的桃婆婆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
寧悠等人探頭望去,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頸椎骨直冒寒氣,感覺一陣滲人和恐怖。
「該死,真是見鬼了!」羅貫東臉色蒼白,忍不住罵了一聲。
在前方,灰暗的海灘上,憑空出現了一座座灰暗的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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