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乾了,寧悠的心雖莫名生悲,但他並不知道原因,好像情至深處,自然而然地流淚。
「請問,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界?是什麼州,又是哪一域?」寧悠問道。
可惜,得到的結果讓寧悠失望,村裡的人只知道這裡是青牛山,什麼州,什麼域,從來沒有聽說過。
寧悠失望地回到山上,閉關修煉,希冀有所突破,可沒想到的是,這個世界竟不適合修煉,無盡道境被封,連參爺也沉睡不醒。
「難道已經不是原來的世界,連道行也被封的一乾二淨,玄法神通全部難以施展?」寧悠皺眉,總感覺像是遺漏了什麼,是本來無法修煉,還是天地逐漸變得讓他無法修煉?
幾天過去,小姑娘上山給快餓死的寧悠送吃的,寧悠非但沒有感激她,反而把她嚇走了,再也沒有上山。
寧悠半個月沒吃,直接餓死過去。
「呆鵝德(大哥哥),乃蟲乃犁乃(你從哪裡來)?」
寧悠猛地回過神,發現他站在田埂上,田裡是黃燦燦的油菜花,聞著馥郁的香氣,他走神了一會兒。
「恩,剛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寧悠揉了揉太陽穴,感覺那裡隱隱作痛,好像有什麼遺忘了一樣。
「乃醬紫偶從乃沒堅果?」
這時,寧悠才注意到,一個扎了三角沖天辮的奶娃子,爬到他腿下,在拽他的褲腳。
她撅起髒兮兮的屁股腚,身上是藏青色的開襠褲,揚起粉嫩而胖嘟嘟的小臉,掛著一溜子鼻涕,對寧悠說道。
「我是雲山州天台山人。」寧悠很自然的說道,彎腰把這個小不點抱了起來。
「你、你是誰?」
一個年齡不比他大,十分青澀的小姑娘,正警惕地望著他,還時不時看向他懷裡的小不點。
「這是你家的孩子?」寧悠問道,把小不點還給了她。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接過小不點,她正在沒心沒肺地咯咯直笑。
「真是稀奇,小花平時很怕生的,爹娘也不見得能抱她一下,你不僅可以抱她,她似乎還很高興的樣子。」
小姑娘見笑得很開心的小不點,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再看向寧悠的目光,似乎緩和了不少,沒有太多的警惕。
「咿呀呀,大呆鵝(大哥哥)~」小不點在懷中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是還要寧悠抱得意思。
「這吃裡扒外的小傢伙兒。」小姑娘輕聲叱道,然後望向寧悠,小聲問,「要不,你來我家坐一坐,陪......陪小花玩一會兒?」
「好,我正好也有事相詢,那就打攪了。」寧悠目光一動,正想也有問題要問,就順水推舟,答應了下來。
小姑娘的爹娘很熱情,寧悠得知她叫孫香,小不點叫做孫小花。
不過讓寧悠失望的是,連孫香的爹娘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只告知寧悠,這裡是青牛山,山坳里世世代代生活著幾座小村莊。
孫香爹娘得知寧悠是迷失在山中的旅人,便邀請寧悠住下來,不過寧悠婉約拒絕,先回到了山中。
沒過幾天,孫香上山探望寧悠,發現寧悠快要餓死在山上,立馬把他救回家。
寧悠為報孫香的救命之恩,就暫時在孫香家中住了下來,幫忙做農務。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這一住,就是好幾年,直到......孫香嫁人。
孫香嫁人了,但不是嫁給了寧悠,而是村裡的另一個小伙子,是個好青年。
寧悠在黃泥砌成的院落中喝酒,夜色格外清冷,一輪冷幽幽的月亮像是掛在了深藍色的幕布上。
這時,一個女童跑了出來,是孫香的妹妹,孫小花。
孫小花很粘寧悠,這一次也許是寧悠喝多了酒,有了一些醉意,第一次把他的世界作為一個故事,講給了孫小花聽。
年幼的小傢伙,一下子被寧悠講述的故事所吸引了,寶石般的大眼睛閃過莫名的光彩。
孫香嫁人後沒幾天,寧悠收拾東西上山去了,在來的地方搭建了一個茅草屋。
他本來以為要孤苦一生,可是沒想到,孫香不來了,但是她的妹妹孫小花卻隔三差五地跑到寧悠隱居的地方,纏著寧悠。
沒過幾年,茅草屋變成了竹屋,竹屋外又圍了一圈籬笆,在籬笆中,寧悠還栽培了花圃,每年鮮花盛開,格外艷麗。
「喂,大叔,是花好看還是我好看?」她站在花圃中,笑得燦爛,摘下一朵盛開的花朵,插在髮髻間。
山風拂過,花葉搖曳,她裙角翻飛,不由攏了攏青絲秀髮。
忽然,髮髻間的花瓣,一下子迎風飛走,她「呀」了一聲,連忙伸手去抓,結果攏起的長髮傾瀉下來,也隨風飛揚。
「花美。」寧悠愣了一下,這般回答。
結果寧悠的花遭殃了,慘遭少女的辣手摧花,引來寧悠一陣陣慘叫。
又幾年過去,寧悠叫她不要來,但少女還是一意孤行,每次都來,要麼糟蹋寧悠的花,要麼找寧悠下棋。
「嘿!」
少女貓著腰過來,突然出聲,想嚇寧悠一大跳。
寧悠眼皮都不動,以他的耳力,自然知道身後有人接近。
「真是,每次都不能配合一下嗎?」少女抱怨道。
「對了,你這是在幹什麼呢?」少女探過身來,垂下來的秀髮擋住了寧悠的視線,一縷若有若無的幽香撲鼻而來。
寧悠怔住了一下,而後沒好氣地道:「我在雕刻呢,你擋住我的視線了。」
「是嗎?雕刻?大叔,你總能弄出一些新鮮玩意。咦,這是人參嗎?怎麼這麼猥瑣,還有這個老婆婆,籠罩在黑袍下,怪陰森的。呀,這個小姐姐好漂亮,世界上真有這麼好看的人兒嗎?」
少女背著雙手,在寧悠的作品前來回踱步,不時發出驚嘆聲。
「大叔,你也幫我雕刻一個吧。」少女對寧悠撒嬌道。
「走遠點,門都沒有。」寧悠沒好氣的拒絕。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寧悠雖然住在山上,但作為鄰居,也還是有媒婆上門的,只是寧悠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但見寧悠從來沒老過,關於不老怪物的傳言也在村子裡傳開了。
一轉眼,張小花也到了嫁人的年齡,媒婆快要踏破了門檻,但是她就是不肯。
「要嫁我也是嫁給山上的大叔!」張小花一激動,這般說道。
結果,惹出了大禍,村裡的人開始不間斷找寧悠麻煩。
起初,寧悠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後來越來越過分,寧悠只好教訓了帶頭人,可沒想到對方沒有收斂,反而以更加極端的手段報復寧悠。
最後,也不知道是誰的一把火,把竹苑給燒掉了,而寧悠也跟著消失不見。
有人說寧悠被燒死了,變成了焦炭,也有人說是寧悠放的火,他是另一個世界的怪物,升天而去了,還有人說在青牛山的盡頭看見了簡陋的茅草屋,似乎有人居住的樣子。
多少年之後,一個人再次回到了村里,只見村里又添幾座新墳,那人在墳前上香。
「咦,你認識我外婆?」一個來上香的少年問道。
那人驚異地望向少年,說:「你是孫小花的外孫?」
「不是,我外婆是孫香,小花婆婆沒有後代,一生孤苦。她還經常說一句話。」少年說。
「什麼話?」
「她說:那個人一定會回來找我的!」
一下子,那人忍不住流淚了。
「你到底是誰?」少年問。
「一個本該死去多年的人......」那人晃晃悠悠,頭也不回地說道。
追尋村里昔日的足跡,那人似乎在追憶,直到來到最初相遇的地點,那個幾十年還沒有變化的田埂。
田裡的油菜花又開了。
一下子,他陷入了回憶。
「呆德德(大哥哥),乃乃犁乃(你哪裡來)?」
寧悠猛地回過神,發現他站在田埂上,田裡是黃燦燦的油菜花,聞著馥郁的香氣,他走神了一會兒。
他低頭一看,一個扎了三角沖天辮的奶娃子,爬到他腿下,在拽他的褲腳。
她撅起髒兮兮的屁股腚,身上是藏青色的開襠褲,揚起粉嫩而胖嘟嘟的小臉,掛著一溜子鼻涕。
面對小不點的發問,寧悠愣住了。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他問。
「布只掉(不知道),乃醬紫偶從乃沒堅果?」小不點奶聲奶氣地回答。
「是嗎?」
......
孫小花又來了,今天是她十六歲生日。
「咦,大叔,這是什麼?」少女指著鞦韆問道。
「誰知道呢?」寧悠隨意丟了一句,但還是告訴了孫小花怎麼玩。
第一次玩鞦韆,孫小花玩得很瘋,竹苑一直迴蕩著她歡快的笑聲。
「對了,大叔,你答應給我做的木偶呢,什麼時候送給我啊?」少女一邊盪鞦韆,一邊問。
「等你嫁人了。」寧悠沒好氣地道。
「大叔,謝謝你!這個生日禮物我超級喜歡!」風中迴蕩著少女的笑聲。
「真是......」寧悠搖了搖頭,嘴角卻不由浮現一絲微笑。
然後沒過幾年,孫小花真的嫁人了,不是嫁給寧悠,而是另外一個村的好運的小伙子。
她是被爹娘硬生生綁上花轎的。
當寧悠得知後,一切已經晚了,沒人告訴他,寧悠在田野上飛奔,前往鄰村,等他到了之後,婚禮變喪禮,新娘孫小花割腕自殺,死在了婚房中,血流了一地。
寧悠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手上握了一個完成的木偶,耳邊傳來一道道刺耳的聲音。
「真是晦氣,什麼妖孽,在大喜的日子自殺。」
「聽說那個新娘子是狐狸精轉世,跟後山的一個妖怪私通。」
「嘖,真是不潔!你說的不假,傳聞那個狐狸精割腕自殺,用流的血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
「什麼內容,什麼內容!我怎麼從來也沒聽過?」
「哎呀,還有什麼,不就是你情我愛的,肉麻死了!」
「真的假的,割腕自殺還寫血書?天啊,這不是妖孽是什麼,真是要命啊?」
「把她娶到我們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可不是!漂亮?漂亮有什麼用!還不是妖孽變的!」
「砰」的一聲,寧悠下意識的出手了,等回過神,血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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