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元發現,這幅壁畫描述得歷史信息非常詳盡。
幾乎你想看到的場景,這上面都有,簡直堪稱對歷史書籍的完美對應。
這就讓很多遺留的歷史問題,變得清晰起來。
壁畫之上可以看到,成吉思汗從錫爾河中游的訛答剌附近進入花剌子模境內。
成吉思汗分兵四路向花剌子模大舉進攻。
他一面派二兒子察哈台、三兒子窩闊台攻打訛答剌城,一面派大兒子朮赤攻打錫爾河下游各城鎮,自己則和拖雷統率主力部隊,橫越沙漠,直趨西南方的不花剌,也就是如今的布哈拉城。
大兵壓境,兵來如山倒。
不花剌城的突厥守軍被成吉思汗軍隊的陣勢所驚呆。
更是無心戀戰,一心只求保命,企圖突破圍城的防線而逃跑,結果自然是城破人亡。
不花剌城被很輕易的攻破了。
成吉思汗從不花剌進軍撒麻耳干,在撒麻耳干城前與剛攻下訛答剌城的察合台和窩闊台會合。
摩訶末以十萬軍隊守城,撒麻耳干居民勇敢地企圖出擊,但被壓住。
城裡有守軍11萬,5萬為波斯人,6萬為突厥康里部人。
這些部隊都是精兵良將,城防甚固,蒙元軍一時未能攻下,於是派人向突厥人做思想工作。
突厥人認為和蒙元人同種,蒙元人必會善待他們,於是第五日,20多名突厥康里族將領率3萬人出城交出武器投降,城中大亂,蒙元軍入城。
其中,城中那些被認為有用的人,如技術工匠被帶往蒙元。
在蒙元征服河中期間,花剌子模蘇丹摩訶末被盲目的狂妄自大而招致的災難所嚇倒,從自負走向極端沮喪,最後完全遲鈍了。
以後他逃到巴里黑,又從巴里黑繼續逃到呼羅珊西部,在那裡他避難於尼沙普爾,其後他在與日俱增的恐慌中又跑到與他的統治地區遙遙相對的另一端:伊拉克阿只迷西北的可疾雲。
但是,成吉思汗已經派出一支由他的兩位優秀將領哲別和速不台率領的騎兵分隊追趕他。
這是一次瘋狂的追逐。
巴里黑城在哲別和速不台逼近時納款獲赦免,並接受了一位蒙元總督的統治。
這兩員蒙元大將繼續追趕摩訶末,後來進入了伊拉克阿只迷,對列夷(今德黑蘭之南)發起突然進攻。
然後他們火速穿過哈馬丹(今伊朗西部哈馬丹),抵達哈侖,摩訶末在此幾乎落入他們手中,後來又溜掉了。
他們摧毀贊詹和可疾雲以泄憤怒。
其間,倒霉的摩訶末在裏海的一個孤島上避難,在那裡,他於公元1220年12月因精力衰竭而死。
這幅壁畫,讓張天元越發相信這裡就是真正的成吉思汗陵了。
否則的話,壁畫為什麼會描繪得這麼真實細膩,壁畫將成吉思汗塑造成了一個真正的英雄。
一般來說,只有蒙元人會如此的,換了其他民族的人,可就未必會這麼做了。
張天元很清楚鄂爾多城的成吉思汗陵,根本只是一座衣冠冢,為了給後人留一點安慰?
英雄本人是不需要安慰的。
英雄去了哪裡?他已變成了風,在草原上吹過來吹過去。
無形的英雄才屬於最高境界。
最初修築時徵用吐爾扈特人五百戶作為守陵者,其後裔世世代代在陵園周圍生生不息,忠實地繼承著衛士的使命,成為遊牧民族中永遠留守於原地的一個分支。
他們終生的遊牧就是圍繞成吉思汗陵的巡邏,這也是最富於責任感的詩意遊牧了。
他們是記憶的衛士,生了根一樣固執地以血肉之軀維護著草原最輝煌的一段往事。
一生的遊牧都限制在方圓幾公里之內,卻可以上溯到八百年以前。
這是空間與時間的雙重遊牧。
英雄時代最後的哨兵,最後的守望者。
熱愛蒙元史的張承志說過:「蒙元草原由於它承載的文化的遊牧性質,用一句考古行話:草原上很難形成文化堆積。
連續兩千餘年的北亞遊牧文化,並沒有如數地留存至今。
我不能說,遊牧的蒙元人只有成吉思汗陵這一處國寶;
但是,成吉思汗陵確是蒙元人和北亞遊牧民族擁有的最貴重的遺產……」
至於以忠貞信義著稱的守陵者吐爾扈特人,同樣是英雄的遺產,一份活著的遺產,誓言的火種在大地上代代相傳。
他們生命的意義似乎就在於捍衛祖先的榮耀與名譽。
我們敬仰英雄,也同樣敬仰這英雄的衛士,一群在未完工的建築中默默奉獻的無名英雄。
什麼叫做歷史?歷史就是眾多的無名氏構成金字塔的龐大基座,用手足、用脊背、用膝蓋、用模糊的血肉把金字塔尖的那個大英雄給一點點地托舉起來。
雖然你看不見他們在使勁……
張天元曾一一瞻仰那個所謂的成吉思汗陵的陳列品,包括完好無損地供奉於軍帳里的馬鞍、弓箭、寶劍。
視線最終凝聚在成吉思汗用過的那把牛角弓上。這正是詩人太祖爺描述過的一代天驕射大雕的那把彎弓。
恐怕只是在停止呼吸的那一分鐘,英雄才依依不捨地將其交出。
它已成為被歲月繳獲的戰利品。
射鵰英雄今安在?舊物尚存,而往事已老。
當年英雄建立曠世功勳並且令世界膽戰心驚的武器,黯淡無光地成為旅遊景點的紀念品,紀念那消逝於重重帷幕背後的血雨腥風、刀光劍影。
永別了,武器!永別了,古老的戰爭!
籠罩在這一切之上的是姍姍來遲的和平。
和平的年代也是英雄紛紛下崗的年代。
用北島的話來說:我只想做一個人。英雄只有在回憶錄里才會出現。
但英雄下崗,歷史沉睡,考古學家卻不能讓這一切就這麼消失。
他們必須得還給人們一個真相。
對於張天元而言,成吉思汗為人如何,跟他關係不大,他只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把那段歷史完整的還原。
只想從這座古墓之中,尋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些古董而已。
就在他沉迷於遐思的時候,柳若寒突然驚叫了一聲。
張天元猛然驚醒。
自己這可不是在旅遊,這是在危險重重的地宮之中啊。
可惜此時已經有些晚了。
沉重的石壁翻轉,要將他們兩人封死在這狹窄的空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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