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聲只聽了她那一句「修」眉頭就擰緊了,再聽那一句「救我」,心尖猛地一縮,倏然從座位起身,椅子被彈得遠去還在搖搖晃晃。
「你在哪?」男人沉到幽戾的聲音,裹挾著冷風出了辦公室。
古楊堪堪見了主子的半個腳跟,幾步跟過去,見他已經進了電梯,只得趕緊乘坐另一部電梯下去,一邊納悶,不是今晚要加班嗎?怎麼忽然走了?
幽暗的夜空壓著一層層的窒息,每呼吸一下,都浸著冰冷的空氣。
沐寒聲的電話一直不掛,英眉擰得打了結,就算他氣,兩天過去,忽然聽到她極度虛弱的聲音,還顧得上什麼?
「說話!夜七?」出了門,已經上車,卻不知該往哪開,那種感覺,好似坐以待斃,卻無能為力。
「哐當!」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震得他眯了眼,還聽到男人的聲音,眼睛猛的一眯,「夜七?」
收掌幾乎將方向盤捏碎,下顎冷硬,想著她最開始打過來時輕飄飄的幾近囈語,她說在路上?
最近不回玫瑰園,那必定是香樟墅了!
黑夜下,銀魅呼嘯離開,只留一道晃眼,留得古楊自顧擰眉。
轉過彎,沐寒聲終於聽到了電話再次傳來聲音,卻是男人急促的聲音,背景是「乒桌球乓」的敲擊聲。
身為出租司機的職業,報得仔細:「沐先生嗎?這姑娘在我車上,特環路,g302國道往北五十米,車外的二流子叫囂著還錢,姑娘難道欠債……」
「嘩啦!」玻璃被敲碎的聲音遮蓋了男人急促的聲音。
「餵?」沐寒聲沒再聽到尾音,五官只剩沉冷,欠債?她不是傻到去借高利貸的人。
油門已經踩到底,轉手給莊岩撥了過去,「給你兩分鐘,封鎖特環路,一個鬼都不准給我放過!」
莊岩不明所以,軍帽剛脫下,「出什麼事了?」
可頭的電話已經掛了,想了會兒,大哥聲音極度凌冷,事必定不小,難道比上次荊粵鬧事還嚴重?
軍裝都來不及換,忽然又轉身出去。
宋沫剛好過來,好似有話要跟他說,見他急匆匆的,喊了句:「幹什麼去?」
「給我老實呆著,把那組代碼解出來!」莊岩匆匆一句,已經走遠。
宋沫皺眉,若有所思的看著他走遠,好一會兒才嘴角勾了一下,挑眉,打遊戲去,就那點代碼,她早解了!
特環路。
車玻璃被敲碎的瞬間,趙東的脖子一把被人勒住就往車外拉,手機掉進了座位底下。
「怎麼是個老頭?」紫發的男人納悶了一句,那臭娘們不是說蘇曜會在車上?
不管了!
「把她給老子拖下來!」男人粗魯的一句,致使一旁的人。
趙東,憋得面色發青,狠狠拉開勒著脖子的手,「你們……要幹什麼?」
「警告你,別插手,裝作沒看見!」男人手臂又收緊了點,把他拖到一邊,狠狠往地上扔,「看著他!」
轉而往車輛走去。
傅夜七極度蜷在角落,一排牙齒幾乎碎裂,卻冷然盯著車外的紫發男,褐眸里滿是灼人的恨,環抱自己的雙手極度僵硬,指尖呈著怪異的彎曲,
「滋味如何?」紫發男湊近一點,不怕她發威,現在就算把刀架到他脖子上,她都躲不開。
「這可是國外的藥,國內的女人根本受不起,更別說……你這麼嬌滴滴的人兒!」男人摸了摸下巴,不疾不徐,因為車裡的男人換了,他一時沒想到要對她做什麼。
「誰……」傅夜七用盡力氣,才能稍微動一動舌頭,一張臉漲紅,細細的青筋鼓在額間,「指使!」
「你想問我,是誰指使的?」男人好心的解讀著,心裡倒是感嘆,沒想到她居然還能說出話來,食指搖一搖,又眯眼:「要麼,你求我?」
男人湊近了她,聞著女人身上淡淡的芬芳,一臉的享受令人惡寒,抬手勾了她的下顎,卻燙得皺眉。
傅夜七扣緊牙關,身體的痛苦,那麼遙遠又熟悉,勾著一幕一幕的混沌閃過,痛苦的牢獄之災,流落街頭的生毆硬打,魔鬼一般的乞丐霸頭抓著她啃噬侵犯,父親跳樓那一瞬間,染了一地的腦漿污血,母親自殺的一片血紅……
「唔!」她猛然低低的嘶喝,用盡力氣往前撞,極度僵硬的手腳瘋了一般掙扎。
指甲抓到了男人的側臉,生生刮去一塊皮,他猛然睜大眼,按說她這會兒一分一毫都挪不動,竟然這麼大力氣,頓時火了!
滾到地上的傅夜七身體卻忽然像被人抽去力氣,癱軟一片,死死咬住的嘴角溢出幾聲勾人魂魄的呻吟。
旁邊一圈的男人都愣了一下,看著她。
「那臭娘們說了給她下媚藥?」
眾人搖頭。
「只說了荊粵的案子,全是因為這個女人,找她要錢沒錯,不給就往死里整!」有人回了一句。
「天上掉餡餅了?」男人邪惡的一啐,蹲在地上,看著扭著身子掙扎的人,「別怪兄弟們不饒你,實在可口!何況,老子把家當全投荊粵了,媽的,就因為你老子身無分無!政府返別人了,給老子說老子的錢財不合法,放屁!」
「哥,那麼多廢話幹嘛,直接上!」
「等會,你說她能牽起荊粵的案子,身份能簡單?會不會咱們惹不起?」
「放屁!」紫發男一聽就不樂意了,「一個細皮嫩肉的妞而已,不就是背後男人撐腰?這種女人一出事,身後男人躲得才最快……」
說著,幾個男人圍了上去,
「嗙!」男人話音剛到一半忽然被人一擊中腦,干樹幹落地,男人也狠狠眯起眼,轉身看著趙東,流氣的舌尖舔著嘴皮,「老不死的!讓你逃還非要卷進來?」
「告訴你們,我已經報警了,車胎氣也被我放了,你們跑不了!最好是別動她,否則後果……嗯!」
趙東的話沒完,被人一腳踹了腹部,痛得彎下腰去,半天沒能直起來,寒風裡一陣冷汗,可一群人也不放過他。
傅夜七趴在地上,渾身不由自主的癱軟,那種不疼不癢卻蝕蟻啃咬般的煎熬,抬手往自己身上撕。
司機被打的低嚎一聲比一聲小,就如當初她眼看著獄友被活活折磨至死。
獄友走了,下一個就是她!
身體又猛地變得僵硬起來,繃得頸間動脈紫漲,眼前什麼都看不清,只覺得眼底的血管都要炸裂。
果然,紫發的男人打得開了閘,盯著地上的女人眼底發紅,彎下腰,狠狠撕扯她的大衣。
她死死弓著腰,雖然眼前模糊,卻張著褐眸,咬緊牙:「動了我!……拿命還!」
說實話,如此嬌美的人,忽然這樣狠的警告,挺懾人。
男人愣了一下,卻笑了,拍著她的臉:「辣,老子就喜歡!」說完一把將她扔進車裡,轉頭:「誰帶『雨傘』了?老子可不想留種!」
一圈男人哈哈一笑,還真有人地上一小盒東西,順便笑眯眯的提醒:「哥,快點,辦正事要緊!」
男人嗤了一句,鑽進了車裡。
一陣瘋狂的追逐與掙扎,女人的聲音被自己死死咬住。
「啊!」一聲低嚎從車裡傳來。
男人手掌里赫然插著車雨刷,大概是剛剛他們砸爛車的時候落進的裡邊。連褲子都來不及,退出車外,灑了一路血。
「把她給老子拖走!」男人低吼一聲,痛得齜牙,一手抓著手腕,就這麼放了她簡直便宜了!
只是他們還沒動作,一抹黑色車影『嗖』的越過,不出兩秒,卻又呼嘯返回,若不是躲得快,大概瞬間就能要命!
勞斯萊斯銀魅一甩尾,因為長久高速,輪胎在夜色里瀰漫著一抹青煙,卻不及男人的臉冷沉。
紫發男人一看沐寒聲直接衝著過來了,示意兄弟們拿傢伙,這事不能外泄。
可他命令還沒下,只見男人忽然揚起手。
「咻!」一聲掠過。
「靠!」男人顧手不及,忽然彎下腰,看著腳尖插著的軍工刀,「痛……」
「誰不要命就拔刀。」沐寒聲那雙深邃的眼,從未這樣陰戾,冷然盯著幾個人,大步掠往車裡。
「是我!」他剛把上半身探進去,車裡的女人衣衫襤褸,卻抓著半根雨刷頂在他胸口。
「是我,夜七,是我,沐寒聲……」他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這句話,可她手裡依舊死死握著雨刷,褐眸從茫然硬瞪,到逐漸無力,甚至整個人打著微微顫抖,終於忽然癱軟下去。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癱軟和僵硬交加。
「藍修……」她最後的一點意識,「修……」至少現在,她不願和沐寒聲發生什麼。
沐寒聲擰了眉,心口鈍痛,無以顧及,抱了癱軟的她,謹慎、穩當。
剛剛的幾個人自然都作勢逃走,只是被莊岩的人逼了回來,一步步回到原點。
「他是誰?」莊岩看了大哥手上的人,極度裹成一團,想必這黑夜裡受了不少驚嚇,轉頭看向旁邊到底的趙東。
不見人說話,莊岩才趕緊走過去嘆了嘆鼻息,「送醫!」
之後的事,沐寒聲沒再管,帶著她離開。
可是車開到一半,她極度痛苦的扭曲身體,已經咬破的嘴唇依舊不松。
莊岩的電話忽然打來。
「說!」沐寒聲乾脆停了車,將她裹進懷裡,一手禁錮她不自覺抓撓她自己的雙手。
「不能送嫂子去醫院!」莊岩急迫的聲音。
沐寒聲看了她漲紅的柔唇,嘴角間或溢出的呻吟,美眸迷離,毫無焦距,眼底泛著猩紅,已然在理智邊緣徘徊。
「不去醫院是要她的命!」沐寒聲幾乎顫抖的聲音,自然看出了她為什麼這樣,此刻正往他身上貼,一雙手生澀而熾熱的鑽進他的衣服。
「去了也更是要她的命!」莊岩再次開口,打著電話,一手捏眉狠狠踢了腳下的畜生,「他們給她下了噬華!」
噬華?沐寒聲倏地周身陰冷。
噬華,噬華,無聲無息啃噬年華,墮入魔窟,捨命都難抵的煎熬,國外都大力清繳的毒品,國內早已銷聲匿跡。
電話兩頭不斷的沉默。
「大哥,我知道你的為難,但嫂子若是進了醫院,下一個地方就是監獄,就算你我合力破獲罪魁禍首,她能熬過幾個牢獄時日?」莊岩擰著眉。
這種東西,誰碰了都必須追究,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任何人知道,只能如此!
狠狠扣了電話,所以,她竟中了兩種藥,加上催媚藥物,噬華藥性越發狠毒,這樣的火電交加,怎麼受得了?
沐寒聲濃墨的眉間夾雜陰戾、心疼,將她的手禁錮住,低眉之際柔到極致。
「夜七!」低醇的嗓音,顫著幽幽悔恨,一手禁錮她的雙手,一手磨開她咬破的唇,「我不該跟你吵,不該放任你離開……」
如果他們不吵,他絕不會讓她獨自一人參加晚宴,也莫名預料了她會出事,是他該死。
「難受……」女人嬌喘著,胸前被她自己抓破,卻還不停止,雙手被捏住之際,拱進他胸口,忽然張口咬。
「嗯!」沐寒聲低低的悶哼,她是真咬,可他忍著絲毫不動,任她發泄。
這樣的後果,便是她鬆了口,卻從未有過的大膽,寸膚寸舌,從他胸口一路攀升至頸際。
放在身側的手緊了緊,低眉凝著她一絲得意解脫的眉眼,終究將她整個身子拉離。
「夜七,知道我是誰麼?」他們的感情到哪一步,他很清楚,倘若她能熬過去,他一定不走最後一步。
她根本聽不見他的話,模糊了他一張一合的薄唇,悠悠溫熱,只知道那是她的救贖之地。
古楊開車匆匆趕到時,見了她的樣子,驚得沒了聲。
「找卓繼!」沐寒聲猛地才想起了家庭醫生,讓古楊開車,他將她裹進懷裡。
可是古楊擰眉,「卓醫生不在市里,況且,太太這樣子……等不到醫生,血管就會爆裂,太太的身子,放血解毒更等於要命……」
他沒敢再說下去。
沐寒聲繃緊了下顎,不忍再看她痛苦的樣子,白皙的臉,額際的青筋令人心底生疼,一雙曾經清澈的褐眸,此刻只剩猩紅的渾濁。
「開車!」他終於低低的一句,抱著她往後座放平椅子,打開隔屏。
中了藥的人失去了理智,只有在他的大掌碰到皮膚時,才如蟥飲血的敏感而瘋狂,無意隱忍,薄唇覆下。
車子在夜色里划過一道模糊的晃影,出了市區,往御閣園的路上,天上竟然開始下雨。
他們不是沒有發生過關係,可是從未這樣的熱烈,一次又一次,她毫不知足,攀纏不休。
一片一片的雨絲傾瀉,打在車頂激起一層薄薄的水霧,徹底掩蓋了車裡經久不息的聲音。
古楊把車速放慢了,車子在雨里慢慢前行,也是為了不打擾兩人行事,這樣的毒,要解談何容易?
車子在別墅外停了很久,古楊早已下了車,撐著傘安靜的候在黑夜雨中。
車裡。
身下的女人眼底的猩紅逐漸褪去,身上的潮紅卻一片片,一雙手緊扣著他的脖頸不肯松。
「夜七,夠了。」他低低的循循善誘,「否則你身體受不了。」
至少現在,她不會再沒有意識的抓撓自己。
而他,上身幾乎沒有完好,一道道都是她曲起的指尖劃下的印記。但是這點痛,他受之欣然。
她迷離著眼,茫然的看著他,似乎從來不認識這張臉。
修長的拇指一次次撫著她的臉頰,如果他有一瞬間想過讓她想走就走,放她肆意跟隨蘇曜,痛了、傷了自會回頭,可他現在悔了,這一晚過後,哪怕她對他怨恨再重,不論用哪種方式,霸寵、生逼,他都不可能放她走,她的恨、愛,只能留給他。
最後一次,極致的交融,她不再瘋狂,溫順了,安靜了,也令人疼到心底。
「七七。」最後的最後,他重複的只有這一句,一寸寸吻過,安撫過,最後薄唇貼在她手腕的傷疤上。
他從未知道,當年她為什麼自殺?到底是怎樣的地獄煎熬,讓她這樣一個意志堅定的女人放棄生命?
而噬華,多麼烈毒的東西,她竟也只是全身僵硬就能挺過來?
午夜了,雨小了。
抱著她回了別墅,他們好久沒有一起住在這裡,但是一進臥室,他還能想起回來的第一晚,將她抵在梳妝檯邊,她絕美的臉,只有一抹淡然,絲毫不怦然,更不緊張。
是不是從那時候起,就註定了他沐寒聲會栽在她手裡?
「嗡嗡!」床頭的電話震動。
又是莊岩。
沐寒聲懷裡擁著她,小心的挪了一下,指尖夠過手機,「說。」
「藍修來了。」只是簡單的四個字。
沐寒聲握著手機的五指微緊,片刻後,才低低的一句:「沒想到這麼快。」
倒是莊岩愣了一下,什麼意思?藍修要來大陸,哥一早就知道?還是……這根本就是他的意思?
「他剛給嫂子的手機打了電話,我把情況給他說了,估計會找到御閣園去。」莊岩沒多問,只是這樣說。
沐寒聲眉目沉冷,也只是四個字:「他進不來。」
這裡不是他的第一島,容不得他妄為。
的確,藍修在聽到莊岩說她中了噬華的時候,粗糲的眉間驟然升起地獄般的狠厲。
「誰幹的?」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低吼:「誰?!」
那是差一點要了她命的東西,她當年寧願再次割腕放血都不肯他碰,哪個王八蛋敢給她下?!
莊岩的耳膜被震得遠離電話,想不到藍修會如此暴怒,「目前沒查到,但不光是我,沐先生也必定介入此事,背後之人,必定一個不落!」
畢竟他不是內陸人,這種案件不能給他透露,否則行事可能被打亂。
藍修恨得唇間抽顫,轉頭對著奶媽:「好好帶著小少爺,如果明早起來還不好,讓醫生再來一趟。」
「唉好!」奶媽略微擔憂的看了他怒厲的臉,但是沒敢多問,只問一句:「小姐不回來?」
「我會帶她回來!」藍修只這樣一句,披上黑色的大衣,轉身出門。
大衣一甩的瞬間,內側那道金屬色一晃而過,奶媽越是皺眉,在第一島,藍座行事無人能攔,但這是內陸,他就那樣帶著武器出去?
嘆了口氣,她還是帶好小少爺要緊。
藍修驅車直接前往御閣園,一邊打著電話,不知是給誰,卻是一通就冷然破口:「看來你在邊境成了擺設?噬華為什麼會出現在內地?!」
第一島是最吸引人趁虛而入的地方,不論是偷渡,還是毒品,可他十年前就下過死命令,噬華,永不得進島一寸!
那頭的人滿是惶恐:「藍座,您這可是冤枉我了,我用命擔保,絕無疏漏!」
藍修冷然掛了電話,只要不是他那兒的問題,至少他心裡安然,沒有因為他再次讓她受傷。
可這該絕跡的東西,從哪來?
不等想清,車子到了矜柏路,地圖指示,再過一個路口就是御閣園範圍,一圈紅線標明。
目光剛從地圖抬起,猛然被人攔了去路。
「先生,此地不得入內。」攔他的人冷麵無情,將近一米九的各自,挺直立著。
「沐寒聲的居所,有何進不得?」藍修眯了眼,不過一個銅臭商人,幾個錢還闊氣了?
那人卻依舊僵直而立,「先生知道,就更不該來了。」
「我非要進呢?」藍修粗糲而冷峻的臉,一層薄薄的寒意。
只聽咔擦幾聲,從一旁的夜色里齊齊出來幾個人,手裡端著的是最新at76直穿槍。
「先生,最後提醒你一次,沐先生的居所,特赦器械允令,您若不想喪命,轉身,往北開。」那人再一次提醒,面無表情,強已上膛。
就是要了他的命,也無人追究,是麼?
特赦允令?
這種東西,好似向來是給他藍修的,他握著內陸南邊最肥厚的土地,最難把的防線,他沐寒聲是哪一種身份?
識時務者為俊傑,藍修自不會就這樣捨棄性命,只是上了車,就想這個問題,他極少把商人放在眼裡,看來該改改觀念了?
一手拿了手機,給青山打了過去,「看看丫頭今晚去了哪,接觸了誰,都給本座拎出來,一個都不放過!」
青山剛定下酒店,屁股還沒坐穩,擰眉就出了門。
……
滇英開機儀式的晚宴,堅持到最後的人幾乎都到了半夜。
蘇曜算是走得較晚的一批,但是與人去了專門的談話室,算是便聊天,邊休息。
再出來時,走了大半多的人。
黎曼見了他,驀地擰眉,直接走了過去,「你怎麼還在這裡?」
蘇曜這人在別人面前雖然溫溫的,但表情極少,多喝了幾杯,臉色略紅,看了黎曼,「什麼意思?」
「你不應該送傅夜七走?」黎曼直說了。
這讓蘇曜又一次盯著她,再次想起之前的問題,看似清俊的臉,眼底一暗,「你為什麼知道夜七沒開車來?還知道我必定送她走?」
黎曼心底微頓,卻面色不改,「這還用問?我是今晚的後勤,停車自有記錄,而蘇先生對傅夜七一往情深,難道還用別人送?」
蘇曜依舊平波無痕的臉,卻好像藏著極深的波濤,盯著黎曼許久,「我知道滇英投資一事,你與她有怨,但我勸你,千萬別跟她碰硬,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是她的對手。」
黎曼一臉的好笑,「蘇先生在政界久了,腦路迂迴太多?是否想的過於複雜了?」
頓了會兒,黎曼才繼續:「再說了,她和我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不是麼?我又何必找她麻煩?」
蘇曜略微的探究,可黎曼一擺手,說工作結束該走了。而他轉而給夜七打電話,可那邊始終不接。
不遠處,齊秋落等得有些冷,皺了皺眉,莊岩說是接她,不會白等了吧?要不是喝了酒夜晚怕危險,她倒是不願意等。
「齊小姐!」身後忽然想起好聽的聲音。
肖筱立在衛子謙身邊,看了她,「在等人嗎?」也跟著看了一下,道:「可是傅小姐不是早走了?子謙說的。」
他就是衛子謙?齊秋落轉頭多看了一眼,淡笑一下算是打招呼,道:「朋友說來接我,可能路上有事,我再等會兒,你們先走!」
「我跟你一起等吧!」肖筱輕快的一句,轉頭看向衛子謙:「衛少先走?」
衛子謙卻笑了一下,話題轉開:「商界、娛樂界的兩位名媛竟對傅小姐這麼意重?」
「過獎了。」齊秋落笑了一下,「不過夜七的個人魅力,大概誰都喜歡,只有她挑人的份兒,沒有人挑她的份兒!」
「這話真。」衛子謙淡淡的一句,「難怪今晚那麼多身份顯赫之人,主辦方唯獨給她特意備了果汁,周到至極。」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齊秋落卻忽而皺了一下眉。
如果她沒記錯,黎曼第一次來,給夜七遞的是酒,根本沒有特意給她準備果汁。
「衛先生,這事,誰跟你說的?」不是齊秋落一驚一乍,只是她今晚怎麼看黎曼都不對勁。
衛子謙抬手,但指不出人,「後勤端來的果汁,還是我親自給傅小姐遞上的……」
「果汁呢?」齊秋落忽然打斷。
衛子謙愣了一下,「早該收走了。」
「對不起,你們先走。」齊秋落匆匆說了一句,她在夜七身邊久了,夜七的謹慎和精明,對她不無影響,有種感覺出奇的強烈,匆匆走向後勤處,一邊給夜七打電話。
電話通了,竟是莊岩接的。
「夜七怎麼了?」齊秋落出於往常的肅穆,「說實話!」她從不會無故不接電話。
莊岩抿了抿唇,如實相告。
齊秋落匆匆一句:「我去留物證!」然後一把扣下電話。
「有沒有裝過果汁的杯子?」到了後勤處,看著一大片的杯子,她抓住一個人問。
服務員不解,指了指一堆杯子,「您可以找找。」
兩種杯子必定不一樣,可是裝過果汁的杯子也不少,她沒辦法,只能通過主辦方讓人將杯子都撞上。
有跡可循,總能有用。
莊岩來的時候,利用軍方身份,拉走一堆杯子。
一晚很漫長。
傅夜七不少次從半夜驚醒,大半夜過去,噬華的藥性還沒完全清初,沐寒聲想盡辦法的讓她喝水,讓她發汗,折騰到半夜,他卻沒了睡意。
手臂越過她,緊緊擁著,防止她猛然驚醒,弄傷自己,她身上依舊破了幾處,青一道紫一道。
半夜的雨斷斷續續,時而掃過窗戶,「唰」一聲,又悄然遠去。
等她終於睡熟了,沐寒聲才敢起身,收拾了那一地狼狽的衣物,轉身拉開最下邊的抽屜看了裡邊躺著的離婚證,英眉微蹙,最終合上了。
再次躺到床上時,手裡是一隻被摔過的錦盒,長方體,印著暗琉紫金,彰顯著獨特與尊貴,這世上僅此一隻。
打開盒子,是一隻簡潔有大氣的簪子,鑲綴著最能映襯她白皙無暇的淡粉斯坦梅茲鑽,連王室都無權戴上的鑽石,曾經只能被珍藏在博物館,引起幾經爭鬥,不敢再讓它現世,像當年禁壓悟空一樣被置於幽珠塔頂。
如今,他用極短的時間,用這樣獨特的禮物贈與,卻沒送出去。
不由得苦笑,低眉凝著她半夜折磨過後疲憊的臉。
「鑽釵相贈,非你不娶。」他低低的摩挲著她的耳際,「你知道麼?」
看到她和蘇曜那樣的瞬間,他更因此氣極。
抬手輕巧的將釵插進她的髮絲,估計也只敢趁她睡著,沐寒聲將她擁進懷裡,也許是他也累極了,眯了過去。
大概是凌晨,他再次轉醒,不是因為睡夠了,是懷裡的人猛地抽搐。
沐寒聲一睜眼,猛地見了她滿臉茫然而驚顫,死死的瞪著他,猩紅褪去的眼,焦距不足。
「夜七?」他低醇輕喚,只以為她做了噩夢,撐起半個身子握了她雙肩,微微一搖,「做噩夢了?」
身下的人顯然沒有回過神,一雙眼盛滿惶恐,眼淚了無聲息的蓄滿,眉心卻越來越緊。
「夜七?」沐寒聲低低的聲音越發柔,一想他到之前,她受的煎熬,何以殘忍才能讓她一夜都不安生?
「別怕,我在!」他一直重複著,漸漸將她擁進懷裡。
只是下一秒,只覺得肩頭猛的生疼。
「嗯!」薄唇微抿,低低悶哼響起,卻沒有忽然將她推開,
沐寒聲的肩頭,鑲鑽的玉釵插入幾分,拖劃一下,穩不住而倒塌,卻染了她一手的血。
他還沒想轉手如何處理,身下的人卻忽而急了呼吸。
「我殺人了……」忽而眼淚滾下,滿是茫然,「我殺人了!藍修……」惶恐的重複著,指尖顫抖。
沐寒聲猛擰眉,手指在她眼前晃,她的瞳孔毫無反應。
原來根本沒有醒,他心底的生疼遠遠勝過肩頭,拔下玉釵,閉了閉眼,生忍著,對著她,猶如對著嬰兒,輕撫著那張絕美而脆弱的臉,是不是只有夢裡,她才會這麼無依?
「你沒有,夜七,你沒有,那只是果醬。」他低低的聲音,一遍一遍的哄著,「你沒有,聽我的話,睡一覺,醒了就好,什麼都沒發生。」
沐寒聲不知道,她和藍修遇見的那幾年,到底發生過什麼,今晚的事,到底勾起了她怎樣的記憶,竟是如此脆弱?
她殺過人麼?也是因為被這樣的侵犯和折磨?是藍修救了她?
沐寒聲猜著,也哄著,終於等她閉上眼,肩頭已經染了一片血,可他不敢就這樣去客廳拿藥箱,萬一她再拿到什麼傷了自己呢?
最後,守在客廳的古楊將藥箱提上去,看到他肩上,驚了一下,卻被他先一步阻止,半句話都沒出口。
「不要告訴她。」蘇曜給他纏紗布時,沐寒聲這樣一句。
古楊手裡的動作頓了一下,皺著眉,忍不住的心疼,畢竟是自己跟了這麼多年的主子,從來沒這樣過。
好一會兒,才轉開了話題,道:「許南的人已經去查了,宴會上但凡有接觸的都查,看來,藍修和莊軍處的人也在辦。」
他料到了,但不介意,這件事越快了結越好。
「對了,黎小姐早幾天就出來了,今晚也在宴會上。」古楊這樣提了一句。
沐寒聲低垂的眉眼緊了一下,側首:「她一個被雪藏的人,什麼身份去那兒?」
這個問題古楊也納悶來著,當初讓把黎曼雪藏這個命令,還是他親自傳達的,沒想到今晚去了晚宴,不過後來也算釋然,因為……
「她今晚只是後勤,雪藏的人,也有兼職的權利。」這點,他的確也沒想到。
沐寒聲眉峰微擰,轉身收好那隻簪子,低低一句:「找人看著她。」
古楊微愣,難道又要關心黎小姐了?一想,不對,這是為太太著想,誰知道哪天黎曼又發瘋?
那之後幾個小時,床上的人總算安靜許多,偶爾驚顫一下,不曾醒來過,發了一夜的汗,藥效怎麼也該散不少。
一夜冷雨之後,太陽再起時,窗戶上還蒙著一層薄薄的碎冰,是被凍住的雨水。
傅夜七睜眼時,手心熱熱的,想抬起,竟然沒力氣。
一旁的沐寒聲卻低了眉,見她醒了,握著她的手鬆開,摸了她的額頭,「哪裡不舒服?」
她半天沒有回應,只是定定的看著他。
他一度以為,她又像凌晨那晚半夢不醒,擰了眉峰,出口極度的溫柔:「沒事,沒事!再睡會兒……」
可這一次,她終於抬手拿開他的手臂,柳眉跟著皺起,只是一個動作,極其費力。
緩了會兒,終於坐起,該是藍修帶她走,為什麼會在這裡?
身子是自己的,發生了什麼,她一動腿就知道,疼得擰眉,卻抿唇不語。
「夜七?」沐寒聲坐在身側,看著她一個動作就喘了粗氣,沉聲擔憂。
噬華很耗精力,一兩天內全身無力很正常。
「藍修來了,你知道嗎?」她驀然一句,開口是連自己都擰眉的嘶啞,勾起昨晚那一聲聲嘶吟的記憶。
「嗯。」沐寒聲低低的一句。
傅夜七終於略微鬆口氣,既然知道,說明見過,也許他就是從藍修手裡將她接過來的,所以……
也許什麼也沒發生。十年前她能忍噬華,十年後依舊能吧?
放鬆之餘,微微閉眼,可一閉眼就是昨晚混沌前的一幕幕。
身體的僵冷、驚恐、顫抖、抓撓,她終於低頭看向自己胸口,果然一片狼狽抓痕。
轉頭看向沐寒聲,他卻穿戴整齊,考究的襯衫,像穿了一天沒換,可那種矜貴散發。
她越發篤定,他不過是從藍修手裡接過自己。
沐寒聲知道,他瞞過去了,至少不會在這不成熟的時間,讓她心裡留下彆扭,至少他們還能繼續相處,總不至於比以前差。
她想下床,只是眼前猛地晃過的還有那一頭紫發。
紫發……
黎曼見過紫發的男人。
想得急,動作也急,卻力不從心。
「夜七!」沐寒聲驚了一下,一把將她撈住。
她差一點一頭栽到地上,經過一晚煎熬的身子,連自己的體重都支撐不了。
這一幕,如此相似。
他回來的頭一晚,她想喝水,結果也栽進了他懷裡。
傅夜七擰眉,摒去回憶,只想,那一次,噬華過後,她奄奄一息,連養三個月才下地。
她忽然轉頭,看了他,很堅定的眼神,也很冷,驀地,悠悠一句:「如果我弄死黎曼,你會怎麼樣?」
沐寒聲看著她的眼神倏地一縮。
弄死?如此陰厲的詞,從沒想過要從她嘴裡出來,可他不怕她背上人命,只怕嚇到她。
「這種事,一定要你動手?」他這一句。
傅夜七依舊擰著眉,看了他許久,忽而笑,「她曾是你的心頭肉,更是一條命,你不會不管。」
不,沐寒聲看著她,也許昨晚的某一刻,他才覺察,在她的命面前,別人的,與他無關。
只是……
「為什麼?」她不是私仇深重的女人。
「因為噬華。」傅夜七也毫不隱瞞,沒有力氣下床,就這樣冷然與他對話。
沐寒聲終於變了臉色,濃墨的眉間,一絲驚愕,一絲心疼,她為什麼會知道?
「因為我中過。」傅夜七坦然的令人心驚,輕悠悠的笑了:「我說過,我曾受過的痛,你永遠體會不了。」
沐寒聲竟是許久說不出話。
曾經,她的曾經,是流落街頭時,還是遇見藍修後?到底是怎樣的陰暗。
可是他想,你的曾經,我無法參與,但你的未來,只要你允,我可以用加倍的愛去撫平那些傷。
不見他說話,傅夜七看過去,「現在就開始擔心她了?」
沐寒聲輕柔蹙眉,有些傷是入了心的,當初他歸國該是她最有希望的時候,才會因為項目一事,讓她覺得,他對黎曼寵愛無尚。
他不怪,只是說:「如果確定是她,不用你動手……」
「不!」她忽然無比堅定,「這是我的事,誰都可以插手找出始作俑者,但是懲處,必須我來!」
終究,沐寒聲不跟她爭。
「好。」
昨晚沒在別墅里住的田幀做好了早餐,按照古楊的意思,直接送到了臥室里。
看到兩人還在床上,她倒是略微低眉,雖然臥室里收拾得很整齊,但他倆能都回來住,在她眼裡是好事!
田幀出去之後,沐寒聲握了她伸到一半的手,轉而鬆開,低低的一句:「我來!」
她是握不住碗筷的。
既然有了台階,她不會強撐。
很多天沒碰的爵士湯,很久沒吃幀姨的手藝,熟悉,又說不出的心酸。
對於前一天的吵架,他們之間隻字不提,她出事了一晚上,誰都驚動了,唯獨沒有蘇曜的影子,事實已經很明顯。
只是他也這個時候才想起,她是面冷嘴硬的人,他開口就質問她再度提離婚的原因,她又怎麼會如實相告?自然要拉蘇曜搪塞。
正想到這兒,傅夜七忽然說了一句:「處理完這件事,談離婚。」
「好。」他破天荒的順著她,「坐下來好好談。」
只是談,只要談,就有餘地,也要有那個時間坐下來談,
傅夜七看了他一會兒,本來的好事,因為他答得爽快而沉默,繼而淡然,「安玖瓷確實不錯,這是實話,比安玖泠強太多。」
沐寒聲不怒,不惱,只是舀一勺湯溫柔遞到她嘴邊,才低醇一句:「我倒也想看看,到底怎樣一個女人,還能得你讚賞?」
她忽然側了臉,喝到一半的湯不喝了。
那一天,她出不了門,不僅因為她胸口的抓痕,更是她真的三步一喘,十步一倒。
但她偷偷給藍修打了電話。
藍修那穩重沒了隨性,滿是凝重,仔仔細細詢問她現在的狀況。
「多喝水,好排毒,這兩天好生歇著知道麼?八爺現在好著呢,這小子比他爹精,定是知道你現在生病,半句都不鬧!」
傅夜七知道大多是寬慰,但的確沒聽見小孩哭鬧。
轉而,她冷不丁的問了一句:「我的藥,怎麼解的?」
藍修頓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沒人能拿毅力與聰慧跟你比,當年你能,現在為什麼不能?」
她沉吟了片刻,她想過,也相信,但身體的感覺不會騙人,以為是他,結果也不是?
可這種事,沒必要追問到底,她乾脆隻字不再提。
「沐寒聲不在的時候,我回去看他,」最後,她才這樣一句,好久沒有近距離看兒子,母思兒,最切。
第二天,她首先想起了那個司機,如果不是他挨打拖延時間,她逃不了這一劫。
聽她問起,沐寒聲差一點說就是司機給他打的電話,最後改了口:「在醫院,叫趙東,只是一個普通司機。」
「我想去看看他。」她低低的一句,看著他,意思很明白,既然他把她放在跟前,那就承起照顧。
「好,我帶你去。」沐寒聲萬事順從。
去了醫院,趙東躺的是重症病房,送去的時候,他只剩最後一口氣,甚至啟用了起搏器。
可是傅夜七去的時候,他竟努力的笑著看著她。
「姑娘……」
一瞬間,傅夜七的淚就下來了,趴到床邊,「趙先生。」
「沒事就好!」趙東弱弱的聲音,看出來,平時話不多,這會兒卻把那晚想說的都說了,「你記得那晚給我的小費不?」
傅夜七不記得,滾著眼淚,只是抿唇。
「你估計不記得給了我多少吧?」趙東說著,喘了喘,準確的道:「二百一十五,也許對您來說不多,但幫我補了一個月的獎金線,五千獎金不多,但把我兒子出國路費補了!」
傅夜七忍得咬了唇,最終沒忍住,起身鞠了一躬,「謝謝!」
她隨手二百,給予別人只是五千,而別人回報她一條命。
她一直以為,這世上一切只是理所應當的來往,必須思慮周全才能存活,可是也還有這樣的純善。
找了主治醫生,傅夜七問了情況卻擰眉。
「所以,趙東是獨自撫養兒子?」
醫生點頭,「病人的意思,不讓兒子知道,所以,要不是幸運,恐怕他走了都沒人送葬。」
也許是失去父親的痛,她忽然害怕趙東真就這麼走了。
「給他轉最好的病房,一切費用我出,如果有事,請第一時間通知我!」她仔細的囑咐著,留了號碼。
沐寒聲一直在一旁,不插手,不打斷,理解她此刻的心境,更所以,不論誰是兇手,她要動手,他絕不阻攔。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沉默,轉頭看向窗外。
習慣的,磨著手腕上的疤痕。
沐寒聲的電話響起時,她才略微動了睫毛,轉回頭。
「沐總,莊軍處那邊說,太太喝過的東西沒找到物證,但提取到了當晚宴會的視頻,已經秘密傳喚相關人員,兩個後勤,一個前堂,還有個衛子謙,您去聽審訊?」古楊的聲音。
其實這話是問傅夜七的。
所以,沐寒聲停下車,轉頭看了她,將免提打開,讓古楊再重複一遍。
傅夜七聽完卻擰眉,「黎曼呢?」
誰都有,卻沒有她,
古楊道:「監控里有黎小姐進出後勤的畫面,但時間極端,相關器皿指紋提取,也沒有她的。」
她忽然笑了一下,如果有心,又怎麼會留證據?
好一會兒,她才低低的一句:「衛子謙不必了。」
至少她見過這個人,聊過幾句,如果是他,他不敢把果汁遞給她,他也沒那個理由。
沐寒聲卻皺了眉,「以防萬一,即便不是他,也許有線索。」
她沒反駁,只是問:「沒看到一個染了紫色頭髮的男人麼?」
紫發?
他猛地看了她,她還記得特環路上的場景?那是不是也該記得,是他帶她走……
可是傅夜七面色平靜,等著回答。
「在莊岩那兒。」沐寒聲終於這樣一句。
因此,在傅夜七恢復到第四天,他去見了那個紫發的男人。
監獄,是她不陌生的地方,乾淨的皮鞋毫不遲疑的往裡踩,哪怕偶爾被人喝嚇,她也滿是定然的往裡走,停在一個鐵欄前,冷然看著四人間裡的紫發男。
男人抬眼見了她,一時沒說話,表情很愣。
好一會兒終於一絲驚慌,她這樣子,一點都不像中了噬華,早知道該聽兄弟勸,先打聽好她背後的勢力。
「小姐,不!菩薩,求你饒過我,我只是一時愚蠢,被人矇騙,說動了你一定能拿回投到荊粵里的錢……」
荊粵?傅夜七終於微微蹙眉,原來,和荊粵有關。
「被誰矇騙?」她也打斷了。
可是男人答不上來,急了,「就一個短髮高個子的女人,我也沒問她叫什麼啊!」
短髮?
黎曼明明是長發。
「噬華哪來的?」她又問。這話,放在審訊室,也許沒人敢隨口問。
紫發男驚了一下,她竟然知道自己中了什麼?
「不說?」她淡淡的聲音。
紫發男真的說不上來,她走之際,才咆哮著,「老子沒經手!只是在路上攔截,要你開口讓政府返錢!」
她走了兩步,轉過身,「你開的酒吧,藥從你的地方流出,轉個手就與你無關了?」這些事她從警方的資料里猜的。
紫發男又一愣,可還是咬口不松。
「記得我說過的話麼?」她淡淡的開口。
「動了我,拿命還。」她再一次悠然,定定掃過裡頭的四個人。
男人猛的跪地求饒,可是依舊說不出所以然。
傅夜七忽然蹲下身,與他平視,好像看到了當初的自己,那樣求著別人放過,那時候看別人,如此可惡。
如今,她竟是這個身份!
可柔唇微勾,她冷然一句:「如果覺得冤,見了閻王,記得報我名,傅夜七。」
一句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男人顎愣愣的,傅夜七?為什麼這麼熟?
傅家,傅家,傅天元的女兒?!
當年他用從傅天元那兒逼來的錢開的酒吧……
「哐當!」男人一闋坐了下去,眼睛不停的轉,是那個臭娘們,那個臭娘們早就算好的,她知道他的事,故意讓他對付傅夜七,最後他死了,一切罪都背了,那個死娘們就瞞天過海!
「傅夜七!」男人忽然嘶吼:「老子被人矇騙的!」
無人回應。
傅夜七聽到了,可是沒理,到了警方跟前,卻是輕輕的一句:「不是他,或者,他不知道整件事的始終因果,但藥,的確從那個酒吧出來的。」
這足以治罪。
警方皺眉,他們問了一上午沒問出來,她怎麼知道藥從哪出?
「重新搜索封鎖的酒吧!」警長無條件信任。
出了外頭,莊岩卻忍不住問了一句:「嫂子……怎麼確定他不是,還有那藥……」
她只淡淡的一句:「沒經過牢獄之災,不會懂得那些人眼裡的內容。」
沐寒聲掃了他一眼,不讓再問,莊岩只好摸了摸鼻尖,恭送兩人先走。
路上,她一直沉默。
沐寒聲數次看了她,她的身體恢復不錯,但顯然這些事耗精力比那藥還嚴重。
「如果有工作,你儘管安排,我可以。」好一會兒,她忽然這樣一句。
以為他數次的觀望,是想安排工作?
抿了抿唇,沐寒聲只是沉聲的開口:「這些事,其實你不必勞心費神,有莊岩在。」
「不一樣。」她淡然一句。
回到御閣園的時候,大概是心情壓抑,她覺得頭暈。
沐寒聲什麼都不說,將她從車裡抱出來,穩步往家裡走,將她放在沙發上,替她脫了大衣,轉身也褪下自己的往玄關走。
「沐寒聲。」背後的她卻忽然出聲,目光盯著他肩頭的濡濕。
「怎麼了?」他轉身,對上那雙清明褐眸。
她不說話,卻起身,越過他的身體,好似要擁抱。
沐寒聲想退後,被她抱住,一手放在他肩頭,然後退開,盯著手心一片血色,擰眉。
有那麼一瞬間的片段,她迷沌了,是做夢還是真實,她殺人了,在那個男人壓在身上之際……
「哪來的傷?」她終於開口,唇色略白。
緊了緊手裡的衣服,沐寒聲斟酌著措辭。
「在法國的事。」他終於低低的一句,不給她任何壓力。
她不說話,可他溫和一笑,轉身去掛衣服,沒表現出半點疼痛,也到了她身側,「幫我包紮?」
他今天出門自信的沒纏紗布,結果一使勁,復發了。
「好。」她沒拒絕,帶著驗證的心思,但是看到傷口時,好一會兒沒動作,不是刀,看不出什麼傷,有些發炎。
「項目基地上的東西扎到,劃了一下。」他低低的一句,和傷口描述一模一樣。
她沒說話,給他處理好傷口,正好包里的電話響了。
是藍修。
「我把黎曼扔給莊岩了,你去見見?反正我要帶娃,沒空!」
她笑,又皺眉,誰都沒提黎曼,還是先他查到了?
「理由呢?」她問著。
「去了不就知道?」藍修並不透漏,倒是提醒了一句:「去之前,不妨先問問沐寒聲,黎曼先前主修的什麼?我還頭一次知道跟你一樣知道活學活用的人!」
她皺了眉,心裡一層一層的漣漪,慢慢的慢慢的湧起。
轉過頭,沐寒聲也剛接完電話,低沉一句:「明天帶你去見黎曼?」
他的人也查到了,是麼?
這樣謹慎而出奇的手法,要查到不容易,原本以為他這幾天跟她形影不離,真的沒管這事。
「莊岩?」她問了一句。
「不是。」沐寒聲低低的一句,但沒再透漏。
她也不再問。
「黎曼,上學主修的什麼?」她照著藍修的話問。
沐寒聲微皺眉,她是怎麼想到的?轉而一句:「化學。」
果然,她將電話捏得死緊!
黎曼那晚是後勤,她學過化學,任何東西,在她手裡都會生成另一樣。
第二天一早,傅夜七起床就給莊岩打了電話。
「黎曼的待遇好麼?」無端的這樣一句。
而沐寒聲已經將早餐帶到臥室,擺在她喜歡的陽台上,聽到了她的話,也就是抬眉一眼。
「如果可以,麻煩莊軍長請人專門給黎曼出去買一趟早餐,行麼?」她低低的聲音:「你記一下……」
奇怪的搭配,但在國外,大概比較流行。
「幀姨說了,你還是太瘦。」等她坐下,沐寒聲低低的一句。
可是傅夜七淡然,是不是最近她忙著這件事,忘了表態?所以讓他一天比一天親近?
終歸也就淡淡的一句:「一會兒見黎曼,去麼?」
沐寒聲點頭,「我陪你。」
不是去見黎曼,只是陪她,很順又很刻意的回答。
兩人到了莊岩那兒,沐寒聲沒有要進去看黎曼的意思,和莊岩在外邊坐著。
看著她進去了,莊岩才終於問:「你解藥的事,嫂子知道?」
沐寒聲略微蹙眉,兩人都沒提過這事,略微搖頭,「雖然是事實,但欲速則不達。」
也是,莊岩理解,情不到份上,任何一點逾矩都是以後難以跨越的疙瘩。
忽然也想,他要是那樣對齊秋落,估計會被劈死!
兩人沉默了會兒,莊岩聽不到裡邊的動靜,只略微後怕,「我以為……她會抗不過去。」
沐寒聲疊著修長雙腿,微微勾唇,「有時候她很脆弱,但總是強得出人意料!」
「我總算知道秋落為什麼對她那麼死心塌地。」莊岩低低的嘆了一句,無論什麼事,什麼決定,齊秋落一定會最先想到她。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
「看來追求不順利?」沐寒聲興趣不高,但也問了一句。
莊岩尷尬的咳了咳,把話題略過去了。沐寒聲也就不提。
「嫂子讓我早上出去買早餐,什麼意思?」莊岩轉移話題,問。
沐寒聲修長的食指微微敲著桌面,「她經歷過和那晚相似的煎熬,能一眼辨別之前的男人不是兇手,如果沒猜錯,有些東西,就如久病成醫,那種苦,她現在能造能拆。」
什麼意思?莊岩還是蹙了蹙眉,倒是擔心了一下,「嫂子不會一失手弄死人吧?那可划不來!」
「她不會。」沐寒聲很篤定,就算她之前那麼問過,可她絕對不是糊塗的人,偶爾壓不住脾氣放縱一下,臨到事前,謹慎之最。
「頂多以牙還牙。」末了,沐寒聲又添了一句。
而他猜得也沒有錯,沒有任何的監控室,一張簡易的桌子,兩張凳子,僅此而已,倒是桌上的熱茶顯得奢侈了。
黎曼淡然的坐著,看著她進來,一直看著她坐下。
傅夜七坐下,淡然的看了她,不驕不躁,不急反撲,只一句:「幾天不見,你好像滋潤了?」
黎曼皺眉,還沒說話,卻被她接了過去:「是因為心裡安然?知道沒人會找你問罪,是麼?」
「我就納悶了,為什麼都一副我犯了天大罪的模樣?」黎曼無辜的臉,略氣憤。
傅夜七淺笑,抿了一口熱茶,悠哉的,「你就那麼愛沐寒聲?」
黎曼頓了一下,坦誠,「是!」
「為了一個心裡沒有你的男人,連命都不要了?」傅夜七不解,「說實話,我不喜歡跟人往死里糾纏,你很清楚,我們之間如果沒有這件事,就是兩清,可以各自安好,可你偏偏要這樣?」
「兩清?」黎曼冷笑,「如果不是你,嫁給他的會是我!那次車禍,我並非故意,可他如此冷漠,而你,更是惡毒,我黎曼只是個演戲的,你們一個個非要堵死我的路?!」
車禍並非故意?
傅夜七看了她一眼,不像撒謊,也沒那個必要,可她半句沒解釋,這點倒是跟她像,活受罪的脾氣。
可她沒有憐憫,只是冷然:「所以你承認了?是你跟人說好在半路攔截我的車……哦不對,你大概還想好了,蘇曜會送我回去,他會是我的解藥,也許還會被人打一頓,苦情計謀?」
她也是猜的,也是見了黎曼和蘇曜說話,又見了黎曼和紫發男見面。
「你憑什麼這麼說?」黎曼矢口否認,「這是栽贓!」
非要聽她解釋,她就解釋,然後看著黎曼。
「沒錯,我就是要撮合你和蘇曜,他對你一往情深,你們配一對有什麼不好?」黎曼終於不否認,略微起了脾氣,用喝茶掩蓋,道:「可你說的什麼藥,什麼男人,我根本不知道!」
呵!裝得真好,傅夜七淡淡的笑,漫不經心的喝茶。
「你從酒吧得來的藥,可你沒用藥,把藥扔了,自己配,沒有物證,沒有痕跡,甚至……算得真好,那男人曾經逼過我父親,你這一箭雙鵰,高!」
可她還會被帶來了這裡。
大概是驚愕於她這樣輕易猜出,黎曼抿唇,呼吸略急。
「別急,喝口茶!」傅夜七好心提醒,自己悠悠喝著。
好一會兒,黎曼才道:「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哪怕法律蓋下來,我依舊站得人正身直!」
傅夜七點頭,看了看她手裡的茶,微微抿唇,下一秒,絕美的臉卻冷了,看著對面。
「對,沒有證據,所以誰也拿你沒辦法,但,不包括我。」
那樣忽然冰冷下來的臉,讓黎曼惶恐,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傅夜七。
「不是說站得人正身直麼?不妨站給我看?」傅夜七似笑非笑,眼底滿是冰冷。
黎曼想起身,卻猛地看了她,雙手在桌邊越收越緊,驚恐抬頭:「你給我做了什麼?」
「沒什麼。」傅夜七淡然,反而笑了,「早餐好吃麼?這茶又如何?……腳尖麻了?」
黎曼死死咬牙。
她卻一點點細數:「呼吸困難?越用力越僵硬?舌根生疼,群蟻蝕骨般痛苦?」
「怎麼會?」黎曼盯著面前的茶。
「別著急,疼入骨髓的還在後邊,兩分鐘而已,等等就好。」傅夜七的淡然,好似冷眼看生死。
可她不覺過份,別人拿她沒辦法,那就針尖麥芒還回去!
「呲!」終於,指甲劃著桌面的刺耳。
黎曼忽然縮在了地上。
看著她這樣,傅夜七仿佛看到當初的自己,可憐、無助,如果不是昨晚,她這輩子不會去回憶。
「傅夜七,你……賤!」黎曼舌頭不聽使喚,手指僵硬,腳背弓起,搓著地面。
每一次聽人罵她,她依舊在意。
蹲在她面前,「我告訴過你,別再招惹我!你的罪,足夠至死,可你只用承受這點痛,算什麼?我會給你爭取牢獄生活!」
黎曼聽見了,猛地想撲過來,傅夜七一寸都沒移,冷冷的看著她僵硬的樣子,碰不到她半根頭髮。
「不是那個月拘壓,我不會如此恨你!你竟然還想讓我坐牢?!」黎曼咬著牙,一句話說得很痛苦,很綿長。
「一個月?」傅夜七緊了手心,「一個月算什麼?」
想起昨晚那一陣陣的痛苦,當年的牢獄痛不欲生,她忽然將剩下的茶水灌進黎曼嘴裡,「啪!」一摔茶杯。
「就是這樣的痛!我撐過兩天兩夜!我為此三年牢獄!」她略紅了眼,「是你讓我記起那種痛苦!」
黎曼已經在地上打滾,抓著桌角抓破指甲。
傅夜七冷然立著,卻似切身的痛,她曾以為,乞丐般的流浪、被人毆打侵犯夠苦,直到落進第一島,直到中了這藥,她才知道什麼是痛,一輩子不願提及!
「傅……夜……」黎曼吭哧著呼吸,抽搐著,髮絲、衣服都被她自己抓得狼狽不堪。
低眉,她卻先流了淚,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殘忍了呢?
閉了閉眼,轉身出了門。
沐寒聲一眼見了她發紅的眼,猛地皺眉,結過她略微癱軟是身體。
終歸,那樣的苦,她連看,都生生的痛。
「黎曼心臟不好,是不是?」驀地,她輕輕的一句。
沐寒聲凝眉,「我帶你走。」
「她撐不過半小時,送她去醫院吧!」淚沒幹,她輕飄飄的一句,終究不要人命。配方改了,醫院不會查出那是噬華,只是食物中毒。
沐寒聲將她抱起,最後只看了莊岩一眼,讓他看著辦。
回到御閣園,沐寒聲片刻不離的看著她。
可是她除了那一段的紅了眼,之後都很平靜。
「我很好。」她終於低低的一句,忽然想,有些事,和蘇曜說的一樣,不能就此埋藏,總要刨出來,跨過去。
過了,才最好。
「趁這時間,是不是該談談離婚的問題?」她聽似很淡然的聲音,平坦穩和。
沐寒聲看了她,那樣的平靜,看來是真的緩了?
「好,給個理由。」他還是那一句,這幾天對她極度的溫和,極度的順從,一談這件事就變得冷了,肅了。
這讓傅夜七皺眉看了他。
「一定要?」
「必須要。」他一步沒讓,「不必拿蘇曜來搪塞我,我還沒瞎。」
她本來都張了嘴,聽他這麼說,又忍了,秀眉皺起,「我之前說過的話……」
「我記著。」沐寒聲很適時的又接了過去,「也正因如此,對你造成過傷害,我有責餘生彌補。」
「彌補?」她笑,不乏嘲諷,「我要的,你也許永遠補不滿……」
「不試怎麼知道?」他今天一談這事,態度顯然的不一樣,略強勢,卻剛好的霸道,「至少,在你能尋到比我好的男人之前,我有義務照顧好你。」
她以為找了空子,正好的開口:「我問過你知不知道藍修過來。」
「藍修?」沐寒聲英棱的五官一絲公正,「他對你如何我不清楚,但一個隨時可能被滅的小島,半黑道的軍風,科技不足,義氣有餘,在這個時代還能長久?杜崢平是什麼人,你了解不比我少,他還能放任第一島多少年?你要跟著藍修漂泊?他現在連後方軍隊都管不好,必須跑來內陸處理糾紛,一定能照顧好你?」
沐寒聲一說藍修就說了一堆,深邃的五官一絲介懷,倒是從頭到尾氣定聲沉,只越往後,看她的目光越深。
傅夜七不得不看了他,他是商人?
為什麼連藍修的後方軍隊都如此了解?那些弊病,藍修跟她說過的,他也正在致力於改變,所以,才不再局限於第一島,時常外出交涉。
貝齒微咬,氣不順,卻知道說不過他,她一甩手抓了包。
倒是剛剛還一臉嚴正的沐寒聲猛的皺眉,席掠兩步,輕易攔了她,一急,聲音一下子就柔了:「幹什麼去?」
「難道要辯來說去一下午?」她有些氣,仰臉沒好氣,掙扎沒掙開,更來氣,「鬆開!」
沐寒聲見她真急了,表明他的話有作用,倒是鬆了手,卻沒收回,生怕她太使勁,反作用往後跌,他好適時撈回來。
傅夜七身體還有些軟,但是沒跌,冷眼到了他伸著的手,轉身出臥室。
看著她匆急的背影,沐寒聲總算勾了一下嘴角,緊著腳步往下走,她拿了包,必定是要出門。
但是上了車,她都沒有開口去哪。
沐寒聲心底輕快,卻是峻臉微穆,側首:「去哪?」
「老宅!」
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要回去,但是他從出差回來就沒回過玫瑰園,擔心奶奶知道她之前的情況,現在是該回去了。
可傅夜七回去,不過是想給他所謂的理由,不光是回去看奶奶。
車子剛進玫瑰園前院,她一眼就見了那輛亮黃色的女士轎車,沐寒聲當然也見了,臉色變了變。
但進門之際,他依舊一手攬了她,見她要掙扎,板著臉,好心提醒:「奶奶就在客廳,你信麼?」
她一路心情就沒好,這下是硬生生忍著彆扭的表情。
沐寒聲環過她,握了她冰涼的手捂著。
進了門,果然一轉過玄關,走過廊廳,老太太就坐在客廳,就是心情好似不太好。因為旁邊陪著的除了管家,就是安玖泠表姐妹。
「少爺,少夫人!」洛敏最先見了進門的兩人,立刻笑呵呵的迎了過來。
陸婉華很久沒見兩人,一見,瞬間什麼都好了,「回來了?小七,來!坐奶奶身邊!」
傅夜七剛想就此走過去。
可沐寒聲有力的長臂一收,矜貴的臉,長身傲然,低沉開口卻不無討巧,「奶奶,我也剛出差回來,這還沒把她焐熱,您就跟孫兒搶?」
這話把老太太愣了一下,左看右看,總感覺哪裡不一樣,然後矍鑠的眼一眯,呵呵的笑著,「不搶,不搶!我留著以後搶重孫!」
時刻不忘提及孩子,堅信好事多說,說多了往真。
沐寒聲攬著她坐下,冷峻的臉,薄唇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不破壞那一貫的矜貴,卻令人一眼看去溫沉許多。
安玖瓷不止一次看了他,每一次時間不長不短,不粘著也不閃躲,但因為祖孫在說話,一直沒開口。
倒是安玖泠,依舊那樣瘮兮兮的笑,「寒聲不是回來很多天了嗎?我還想著讓玖瓷找個時間跟你聊聊……」
「聊什麼?」沐寒聲忽然打斷,英峻的臉微微側過去,掃了安玖泠一眼,半眼沒看安玖瓷,一手依舊在傅夜七腰間擱著。
他大概知道,她為什麼電話里這麼糟心了,弄得他和這個安玖瓷真的有過什麼似的。
傅夜七看了他,素來,沐寒聲沉穩、紳士,這種不禮貌的打斷別人的事,今天才屢屢發生,剛剛是對著她,現在是對著安玖泠。
看沐寒聲的,還有老太太和安玖泠,安玖泠微愣,純粹不知道怎麼接了。
一旁的安玖瓷倒是得體的笑著,目光禮貌的放在男人鼻端,「是這樣,沐先生,咱們是校友,不過我學的國際法,沐煌規模宏大,國際連邦比重超半,我想有機會的話,應聘沐煌法務顧問。」
看來做了工作,知道沐煌的情況,還知道沐煌缺什麼。
可沐寒聲轉頭看了傅夜七,「要麼,你跟夜七談?」
眾人又是一愣,跟傅夜七談什麼?
傅夜七也轉頭擰了眉尖,跟我有什麼瓜葛?
「你們工作的事,我就不摻和了。」傅夜七這樣一句,起身之際不知刻意還是疏忽,一腳正好踩在沐寒聲腳背上。
男人忍了疼,略微眉動。
老太太眼尖,卻裝作沒看見,眉毛卻揚著。
客廳里安靜了片刻。
「沐先生,我是認真的。」安玖瓷開口不乏誠懇。原本這是她的目標,她也不想來沐家,用這種氣氛談,但擰不過表姐。
沐寒聲疊起雙腿,略微慵懶,可面色沉然,這是他極少有的動作,除非不重視場合,或是極度鬱悶。
倒是終於掃了她一眼,淡然一句:「沐某自然也是認真的,你和夜七談,她若點頭,人事部不介意簽下你。」
這不等於沒說嘛?安玖泠皺眉,轉頭看向老太太。
陸婉華抿抿唇,低眉端了茶,「別看我,老太太現在大字都快不識了,哪還知道公司用人狀況?」
聽到這裡,沐寒聲才卸下長腿,「你們先聊。」說著,長腿往樓上邁去。
臥室里,傅夜七大概是受了他今天反常的影響,冷著小臉,在梳妝檯上擰著性子找東西。
「找什麼?」沐寒聲進門時,看著她彎腰拉了抽屜,以為她找的離婚證,臉色就冷了冷,還擰上了?
傅夜七直起腰,看著他,「不是想要理由?」
理由?他略微眯眼,老宅的臥室,能有什麼?
猜不到,就倚在陽台推拉門邊看著她,幽邃的目光打在她身上,只看得到半張巴掌大的臉。
經過那幾天的煎熬,好像又瘦了,可是這脾氣一點沒變。
目光柔了,在想,是不是真該先招個法務顧問?萬一這女人不隨思路,真把安玖瓷弄進來呢?
深眉沉目,目光卻忽然變得有些熱烈。
她彎著腰,脫了大衣,那樣的嬌嬈,一年前,一年後,她的美,只有他最清楚,那時候的心疼,此刻的餘味。
他非食色性也,但從什麼開始時常會在意她的姣好?
性感的喉結微動,他卻自覺的轉了目光,英眉微斂,終於立直了身子要邁步。
那一頭,她終於找到那隻口紅,抬頭看向陽台口的長身玉立,聲音倒是平穩:「本人就在客廳,你要不要還回去?」
沐寒聲半個腳步頓住後繼續往前,「什麼意思?」
她有些好笑,卻懶得跟他多說,「我可以替你還,我也不是什麼惡人,你何必前後兩套?說出來你我正好談事,難道還怕我欺負她?」
見著她作勢往門口走,沐寒聲悠然一步擋住,低眉凝目,知道她不喜歡用口紅,因為即便身體有些弱,可唇色櫻柔。
「到底什麼意思?」不無耐心。
「要麼你直接告訴我,這是誰的?」她有些沒耐性了。
男人納悶,峻臉一沉,「你自己從角落翻出來的東西,轉頭問我……」
「可這是從你大衣里搜出來的!」傅夜七忽然起了音調。
他今天真的不一樣,不是胡攪蠻纏,但確實比以往難纏,可那張英峻的臉上一點沒有討人厭的樣子。
大衣?
這是實打實的冤枉,他的大衣素來只裝香菸、手機和簽字筆,連鈔票都不放,放口紅有何用?
不,他哪來的口紅。
忽而看了她,有些好笑,有些溫柔,「為了給我個理由,你這麼費勁,我出差那麼多天,就買個口紅想出這個辦法?」
「沐寒聲!」他以為她在說笑麼?仰臉氣堵。
乾脆轉身錯開他往外走。
剛到門口,被他捉了手腕,手臂攔腰一收。
「別鬧了。」他低低的聲音,最近也的確累,直說:「你給我十個理由,我還是那句話,在沒有比我好的男人之前,我必須照顧好你,何況,奶奶就在下面,你想去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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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搶樓,所以,沒有搶答活動。也不是周末,木有搶評活動。
沐先生的小變化,霸道,也溫柔,此後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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