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榮京猶如隆冬,天色灰濛,風不大,可人一走出家門便是凍得呵氣兒都怕結冰。
大概榮京的每一個大年初一都如此寒冷,可沐寒聲覺得今日暖很多。
樓下,一家人其樂融融。
老太太今兒特意穿得隆重了。
沐欽把沐筱筱打扮得精緻,可見花了心思。
沐戀從上次的事之後,安分很多,甚至那幾天奶奶精神不濟,也愣是不讓洛敏伺候,就要沐戀在一旁陪著。
老太太是有私心的,要讓沐戀知道,因為她的事,老太太才臥病在場,好讓她懸崖勒馬,別再執念。
沐戀倒也沒再提,除了上班,她就是在家裡不出門。
原本一家人圍著餐桌的,正餐廳的餐桌外,靠近廚房處還設了一張桌子,坐滿的便是沐家上下傭人,這場景,一年也只這麼一次。
可沐寒聲說要把早餐給妻子送上去。
一眾已經坐下的傭人轉瞬都立起來,便要有序的遞送早餐上去。
可男人沖眾人擺了擺手,「你們用你們的。」
他薄唇勾出一抹弧度,竟是自顧往廚房裡走,不假人手,親自給妻子挑選早餐搭配,仔細端上去。
老太太在身後笑呵呵的,傭人們倒是驚愕居多。
他改變太多了,從來不進廚房,如今眼都不眨。也從來只有別人伺候他的份兒,哪似如今?
可他就是這麼做了,還做得熟稔,做得心甘情願。
傅夜七疲憊不堪,總算洗漱完出來,眼睛卻還沒完全睜開,迷糊著見了門口的男人,眨了眨眼。
沐寒聲將早餐放好,牽著她往床邊,「你坐。」
她一直迷糊睜不開眼自然不會知道,身上全是他昨夜的『戰績』,尤其脖頸愈發明顯。
看著她吃早餐,沐寒聲在一旁安靜的看著,悠悠的笑。
「你盯著我幹什麼?」她抬頭,納悶。
正好,她的手機響了。
不待她看,沐寒聲那修長的手臂已然捻了過來,卻沒遞給她,而是頗有意味的盯著屏幕,莫名一句:「挺早!」
傅夜七不明,攀著他的手臂才見了『蘇曜』的名字。
難怪,她卻也不管,自顧吃著,實在是餓了,從昨夜喝酒到現在,何況他昨夜幾乎將她榨乾。
「蘇先生。」電話一通,沐寒聲倒是先說話了。
蘇曜愣了一下,他就站在蘇家大院裡,大衣立起衣領。昨夜他喝多了,卻知道來回折騰了不少,不知她如何,本想打個電話道個「新年快樂」,不過這會兒,興致降了。
「沐先生。」蘇曜也低低的開口:「沒別的事,只想問問夜七昨夜喝得不少,是否還好?」
「有我在,自是好的。」沐寒聲答得順溜,嘴角噙著淡笑看著妻子一口一口優雅的用早餐。
傅夜七以為他說了這麼兩句就不會再說,卻聽沐寒聲笑意盈盈的一句:「除了身上有些淤青沒去,都是好的。」
她愣了一下,抬頭瞪著那頭大言不慚的男人。
這種事居然能往外說?
沐寒聲見了妻子瞪自己,笑意卻有蔓延的趨勢,英棱的五官逐漸溫融,竟還對著她低低的一句:「誰讓你太美,下次我輕些!」
她終於抬手,一巴掌往他肩上拍。
這男人太可惡!
看著他勾唇從床邊起身,總算不逗弄,轉身一手別進睡袍兜里,不知與蘇曜說了幾句什麼。
她看了會兒,還是從床上費勁挪了下去,到了他身側,伸手示意要手機,蘇曜都把電話打過來了,她總要接一下。
沐寒聲倒也不為難,給了她電話,又從身後擁著她。
聽得到蘇曜溫和的聲音說:「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傅夜七淺笑,「你還是第一個給我送祝福的!」
這話沐寒聲可不愛聽了,等妻子掛了電話,討公平,「第一個送祝福,可不該是我麼?」
他大清早可貼在她耳邊低喃的祝福,個小沒良心,光顧著睡!
她努力側首看了看他,是麼?
是就是吧,也勾起一笑,對著他,「新年快樂!」
這下男人滿足了,牽著妻子回去繼續用早餐,一個勺子分食一口,一人半口。
新年這一天,是玫瑰園裡最清閒的了,誰都儘量不理會外界,連沐寒聲都幾乎不接電話。
可晚間,沐寒聲接到了許南的電話。
「沐總,藥物來源不明,但確定安玖泠那兒有,涉及倒賣與消費的少數人還與藍修打過交道,想來藍修查得也不淺。」
沐寒聲沒說話,一手放在陽台桌面輕敲,幾不可聞的規律。
是,藍修必定查得不淺了,否則自己回去了,卻留下了青山、青木繼續盯著,如今是和平一線,他是想著用此立功,交換些什麼?
「且先盯著。」他低低的一句。
……
沐寒聲去接電話時,沐戀陪著老太太下棋,是不是發出挫敗的懊惱,一旁的筱筱直笑:「小姑姑笨!」
沐欽與傅夜七在樓上,因為她倆有個共同的喜好,便是字畫。
說實話,傅夜七的字畫靠的是天賦,沐欽便是天道酬勤,他那起筆落定,一言一行,已然頗有幾分大家氣魄。
「我一直覺得毛筆字,數楷體最好看,可一見你寫,卻是歐體最有味
你寫,卻是歐體最有味道!」傅夜七立在一邊略微歪著頭,頗為欣賞。
沐欽只是謙虛的一笑,他最近沒有戴眼鏡,少了以往那種說不出的陰冷,一笑,好看的單眼皮還微微勾起。
「大概是各人不同,我看別人的楷體也是頗有味道的,可惜我就是學不來。」
也許這就是他本性,別人都能貫通之事,他卻做不來,就如從前,他在沐煌掙扎,想著那日登頂,可如今一看,退而尋趣,才是他能做得最好,最有成就的。
如今在書畫藝術協會裡,他這個會長不光是擔職,更是門面。
「你會素描麼?」傅夜七欣賞著他的字,不時手癢寫上兩個歐體。
沐欽搖頭,「我倒是更喜歡油畫,再者是油彩畫。」
大概是覺得從前的生活太乾澀,他喜歡真實的菜色。
她淡笑。
「此前一直想做一幅畫,當你的生日禮物,可惜一直沒做出來,估計要下一年了!」沐欽略微的玩笑。
是麼?
看來她剛過了的那個生日,讓很多人落空了送禮物的驚喜呢!
兩人聊開之後,她忽然想起了走完碰到安玖泠一事,抿了抿看來他,還是說了一句:「昨夜,我碰到安玖泠了。」
沐欽低眉,弄著手裡的筆墨,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面色也沒有太大變化。
良久,他才淡然兩個字:「是麼?」
她看了沐欽一眼,他這是漠不關心的態度。
「她瘦了很多。」她又說了一句。
其實,她挺好奇,當初安玖泠為何就要與顧准之糾纏?沐家再不濟,都比普通大家好上幾倍,沐欽這個男人也並不差,甚至此刻看來,他本性純良。
「你好奇?」沐欽忽然問了一句。
她微愣,挑眉,她的心思如此容易洞察?
沐欽淺笑,「我無經商之智,可不代表沒有洞察之力。」
好歹是沐家走出來的,在商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在字畫界,凝神靜氣,看人更是精。
「實則,我自己也不明白。」沐欽自嘲的一句,「也許是太念想要一個兒子,迫而不得,或者說到底……是我們過分趨於利益的心思逼自己走了歧途。」
所以,他是誰也不怪的,「總歸我已經有個小棉襖,足矣,是不是?」
那倒是,傅夜七笑了笑,就像她有了瑾兒,就不覺得還缺什麼。
可沐寒聲依舊給了她太多,快把她慣壞了。
兩個人難得能這麼聊上半天,有字畫相陪,不覺得漫長,更不會尷尬。
所以,他們都不知道,沐寒聲已然在門口倚了一會兒,安靜的看著,表情不明。
傅夜七轉頭見了門邊的偉岸,習慣了練筆就用他的名字,這下最後一筆又壞了。
無奈嘆口氣,轉頭沖他淺笑,他接電話接了半天但看這樣子,估計是不必出去忙。
沐欽也見了沐寒聲,只象徵性點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
「是不是都沒法好好過年?」她走到沐寒聲面前略微仰臉。
「不礙,有莊岩。」他說。
總歸莊岩這個年過得也沒意思,齊秋落又不在,投身事務最合適不過。
他們臨走時,沐欽說字畫協會會有個慈善晚宴,到哪時間還沒定,指不定要借用兩人的光。
沐寒聲還挑起眉,略有自傲,「有我還不夠?」
還得把他妻子弄過去?
對此,沐欽笑了笑,有幾分羨慕,又有幾分哀色,卻用玩笑覆蓋著,道:「弟妹在政界的地位,怎麼也是舉足輕重呢!」
沐寒聲淺笑,算是默認吧。
後來傅夜七給瑾兒打了電話,接電話卻既不是藍老爺子,也不是藍修,竟是秋落!
「你怎麼在藍修那兒?」她是極其驚愕的,可問出來卻平緩很多。
齊秋落抿了抿唇,看了剛從門外回來的瑾兒,「這事我跟你也說不清,總歸不是一般人能幹的事……瑾兒回來了,你跟他說嗎?」
小傢伙從門口踢掉鞋子往裡走,興致的接過齊秋落手裡的話筒,「媽咪!過年好!」
一聽兒子清脆的溫厚,傅夜七就溫柔的笑了,「瑾兒新年快樂!昨晚吃湯圓了嗎?」
「喝湯了。」藍司暔很規矩的站著,一跟他媽咪說話,就是最乖巧的時候,「藍爸做得總是太甜,只喝湯。」
藍修聽到他說的話了,薄唇一撇,每年都被他嫌棄。
傅夜七也笑得燦爛,「在島上不許挑食知道嗎,晚間出門多穿衣服,有什麼事不方便告訴藍爸就和齊阿姨說,知道麼?」
藍司暔小眉毛動了動,但也乖巧的點著頭,「知道,媽咪放心吧,你當心自己不被老沐欺負就好!」
她笑,這話要是被沐寒聲聽到,一準不高興。
「說誰壞話?」說曹操,草草就到,沐寒聲竟在她背後立著了,故作不悅。
她轉頭看了沐寒聲,對著瑾兒,「跟爹地說話麼?」
藍司暔想了會兒,一副勉強給面子的話,「就說兩句。」
沐寒聲沒接手機,就從身後擁著她,就著聽了,倒是沉聲悅耳:「瑾兒,新年快樂!」
藍司暔抿了抿小嘴,一雙濃黑的小眉毛滿是嚴肅:「新年快樂老沐,不許欺負媽咪!」
沐寒聲淺笑,他哪敢?
最後是藍修接的電話,
接的電話,說帶著齊秋落游一段時間,再回榮京,可能是二月中下旬。
倒也正好,這年一過,她依舊會很忙。
年初時,正好趕上二月十四,西方情人節。
這些日子,傅夜七是極少在意的,年尾還未過,她就已經開始繁忙,幾天應酬後,總算去了一趟外交部,第一件事是見趙霖。
趙霖大概已經猜到她會找他,在知道她今天來外交部時,倒是自己在她辦公室門口等著了。
「傅翻!」她到了,趙霖恭敬。
她略微意外,而後抿唇點頭,「進去吧!」
傅夜七親自給趙霖倒了一杯水,「知道我會見你?」
趙霖立在一旁,點頭,「我們正在啟新一系列項目,勢頭迅猛,這都是我特意與蘇先生說的。」
她並沒皺眉,只輕挑秀眉,「為什麼呢?」
趙霖坐在了一旁,仔細說起來:「蘇先生與傅孟孟見過幾次,我都知道,如果傅孟孟如傳言一般野心勃勃,聽到這些消息,必定想方設法,或阻止,或費力自保。」
在傅夜七看來,傅孟孟哪怕不知道這些消息,都已經開始緊張了,倘若知道再詳細些?
只聽趙霖繼續:「勢大能亂人心,傅孟孟畢竟是個女人,諸多項目壓頂,她作為傅氏總裁,壓力過頭便是急躁,急躁之餘,行為總會欠缺考慮,您才能進駐越發順利,不知……我的思路對不對?」
她沉吟片刻,然後淺笑。
反其道而行,怎會不對?
果然是她多慮了。
端起茶杯走到窗口,輕輕抿了一口。
趙霖知道她的這個習慣,總喜歡端著水杯立在窗邊,或而思考,或而斟酌,她不喜歡別人打攪。
片刻,她才問:「想必是管用的,傅孟孟最近都做什麼了?」
趙霖點頭,他也從座椅上起來,相比剛入職時越來越講究的西裝襯出他超於年齡的成熟。
只聽他道:「再次更改企業政策,自然行不通,但國土開發委、工商部門、全國經濟協會的人,傅孟孟都見過了。」
最壞的結果,是傅孟孟寧願不得那些項目的利潤,寧願就此扔了,也不讓傅夜七得利。
哦……她終於柔唇微勾,難怪年尾那會兒,各個項目受到諸多壓制。
可她解決得差不多了。
「我沒看錯你。」最後,她淺笑著,看似平淡,卻已是極高評價。
趙霖受之有愧。
不光是她曾對父親的照顧,更是之前,聽聞父親血壓不穩,她親自擬了一份食療的譜子送過去,如此用心。
傍晚時分,她接到沐寒聲的電話。
「下班了?」男人低醇的嗓音,悠然靠在車門邊。
她抬頭看了時間,「嗯……這就走。」
「晚餐不回家,帶你游個地方?」雖是徵詢的話語,又帶著篤定。
不知他又出什麼點子了,她柔眉微挑,點了頭。
出了外交部,她才感受到外頭的氣息,從外交部走到對面接到,就見了幾個手捧玫瑰按朵售賣的小女孩。
「姐姐,買一隻吧,送給男朋友,他一定會高興的!」有人攔了她。
傅夜七有些好笑,她這個年紀,像是正在戀愛的女孩麼?
「姐姐沒有男朋友呢!」她不知從哪來的興致,逗著小女孩。
那小女孩眨巴大眼,「姐姐送了就有了!」
呵!可真會答話,她還真買了一隻,上車之際放在了車座上。
沐寒聲說等她的地方,她竟沒來過,進門之際,見了古老的雕字「古木林園」。
顧名思義,進了門,每一步經過的樹種,必定有著超乎預料的年輪和歷史由來,其價值更不必說。
情人節之際,這裡倒是熱鬧。
繞過一棵約莫四人粗的參天大樹,就著樹腰之間的霓虹燈,她一眼見了那頭倚著的沐寒聲。
一身米白色西裝,昂貴的大衣敞著,透著幾分倜儻,少了幾許以往的沉斂。
沐寒聲見了妻子,略微站直,卻薄唇勾笑,注視著她往自己這邊走來。
她最近出門大多用的是沐寒聲送的玉簪,適才開車,將頭髮挽上了,霓虹燈映照下,白皙的脖頸格外迷人。
她抿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一手拎著包,一手藏到身後慢慢靠近,在距離沐寒聲幾步遠處停下了。
男人深眸含笑,看著妻子眼裡難得的燦爛,哪怕只有昏暗的霓虹,他也看得清晰。
「拿了什麼?」他薄唇微動,一點沒給她留懸念的機會。
傅夜七柔唇一撇,實在無趣,這都看穿了。
走過去兩步,她把玫瑰遞到男人跟前,柳眉微動,「來時被買花女孩纏上了,隨後買了一隻。」
可沐寒聲愣著。
他想過妻子忽而頑劣的藏了什麼?選項不多,卻也沒想是玫瑰。
玫瑰對沐寒聲,以往是矯情不實之物,送花這樣的行為,就上次受了衛子謙的刺激而送過,可他從未想過妻子會給他送。
哪怕被人纏上,妻子也不是會妥協買下來送他的人。
她是有心。
「你幹什麼?」傅夜七手裡的話被接過來,人也落進他堅實的臂膀之間,看了偶爾經過的行人。
沐寒聲眉宇之間柔得滴水,聞了玫瑰,「香,我喜歡。」
她才笑了一下,目光流轉
,目光流轉,「你讓我來這兒幹什麼?」
可男人未答,湊近了她尋尋覓覓,悠悠一句:「你比花香,更喜歡!」
這男人……傅夜七撐著手臂掐了他胸口。
矜貴的流氓!
沐寒聲享受她的動作,貼近磁性的嗓音:「我記得,你曾說這個婚姻從求婚就是缺憾?」
抿了抿唇,她略微低眉,不僅是求婚,婚戒、婚禮、新郎、洞房,全都是她婚姻里的缺憾。
他想幹什麼?她忽而反應過來。
沐寒聲已然牽了她往前走。
一步、兩步,一共走了三步,腳下忽而璀璨綻開一朵嬌艷的玫瑰時,傅夜七驀地停住腳步,嚇得不敢再動,不自覺握緊了沐寒聲的手。
古木園林忽而見了這樣的霓虹璀璨,怎不令人心驚。
她低了頭,看著腳下那一朵嬌艷的玫瑰,一寸寸的綻放,從她的腳心開始蔓延開去,周方至少千餘平都是這一朵玫瑰,她便在玫瑰花芯里立著。
明明這是古木園林,周邊全是名貴花木,古舊而滄桑,卻一瞬之間如此驚艷,這樣的反差,令人刻骨銘心。
「生日放我鴿子,這一晚總算沒缺席。」沐寒聲貼著她的耳畔。
腳下的花瓣旖旎,那嬌艷的色彩倒映男人英棱的五官,此刻正低眉凝著她,微仰頭,能見他幽邃的眼底分明的溫柔。
若是平時,她一定會想,他如何會選擇這樣一個地方,予她浪漫?又是費了多少心思,才能呈現這樣的效果?
可現在,她心底里一股暖流,就如那些花瓣一片片綻放開去。
當沐寒聲說『七七,再嫁我一次!』時,她腦子裡一片空白。
除了母親忌日的墳前,沐寒聲沒有跪過誰,卻就那麼跪下了,毫不猶豫。
有那麼一陣晚風拂過,腳下的花瓣隨風蕩漾,那麼真實。
「你說,缺的還有鑽戒。」男人低低的嗓音。
夜色里,璀璨間,她見了那鑽戒,比腳下的玫瑰還絢爛,卻哪怕置身這樣的嬌艷里,也散不去它與生俱來的清雅高貴。
仙希鑽石,獨有的對稱面切割,傳言曾為莫臥兒大帝所有,此後被保存於盧浮宮,那是無價藏品,他卻弄出來鑲嵌成戒。
而她今天恰好戴了他送的簪子,斯坦梅茲粉鑽熠熠生輝,立在那兒,她便是世間最無價的珍寶。
可她竟然不敢去接那鑽戒。
幸得,園林里沒有過往行人,她茹諾良久,拒絕與答應,找不到話語。
跪足了三分鐘,他不得應答,也不給她壓力,優雅起身立在妻子面前,依舊溫和的勾唇,他說:「不急,我該求夠三次,是不是?」
三年的虧欠,求婚三次一點不為過,他想。
傅夜七小臉微仰,看著這個高高在上,尊貴如神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為她破例,今晚這樣的安排,事先他竟然絲毫都未透露。
她所置身的玫瑰依舊璀璨著,可她立在花芯有說不出的心緒,怕他心底失望。
而沐寒聲只是勾唇,擁著她慢慢走出那朵玫瑰,手心裡卻一直握著她送的花枝。
只有他自己清楚,如夜晚,他那時常溫熱的掌心,竟有點點虛汗。
走到門口,傅夜七還回頭去看了那朵盛開在地的玫瑰,大概又是他手底下的技術人員最新研發吧?
「你哪來的仙希?不會是和盧浮宮借的吧?」她開著玩笑,緩和著適才那種浪漫又微妙的氣氛。
男人笑,「沐寒聲不借東西!」
上了車,她有一種莫名的沉重感。
「上一次的斯坦梅茲鑽,這又是仙希,你該不會拿著諸多外交權換取而來?」大概是在國間交際太多,她習慣了這樣的思維。
沐寒聲慵懶的倚在靠背上,不厭其煩嗅著那隻玫瑰,鷹眸微眯,一副享受。
轉臉,忽而深沉勾唇。
「竟是真的?」她有些驚。
將她往懷裡擁了擁,沐寒聲仔細放好那隻玫瑰,才低低的道:「放開諸多權利,換得這些珍寶討你歡心,值。」
「你到底是誰?」她也不避諱了,這可不是鬧著玩,國際交往的權利通道,豈是說放就放的?可不能讓她成了禍國紅顏。
「你丈夫!」男人答得真是誠懇。
嗔了他一眼,她蹙著眉心。
可他一臉輕快,一次失敗了,琢磨著第二次。
良久,傅夜七聽他說:「別擔心,就算拿整個榮京為你做嫁衣,也值。」
這不是逼著她點頭麼?
若非,他還要做出什麼來?
後來傅夜七去問過杜崢平,果然,榮京與法國外交愈深,還說來年,她將收到對方邀請出訪法國。
她想,這一定都是沐寒聲的主意,何況他的沐煌,如今與巴黎商業集團有合作,深刻友好建交,可不是為商業交集鋪路建盾?
真是一舉數得的奸商!
可他哪來這樣的權利?
她問了,杜崢平未曾透露半個字。
倚在陽台躺椅上,傅夜七在端詳自己的玉簪,神色糾結,沐寒聲近日又忙了,神出鬼沒,倒是沒給她落下早安吻、晚安事,精力十足。
秋落不在,她也忙,但有趙霖幫襯,還算井然有序。
然,她無意聽到的新聞,令她皺緊眉。
「沐煌財務出現程序性漏洞,數個項目資金鍊斷裂。」
鏈斷裂。」
不少高層懷疑沐寒聲宏觀控制不力,更甚虛假項目集資,抽逃資金等導致局部事先承壓崩潰。
程序性的漏洞,顧名思義,一點牽連一線,一線影響一片,財務一旦糟亂,集團大難必定在劫難逃。
既然連新聞都爆出來了,她想,工商稅務一定有涉入。
她不能直接問沐寒聲,他那麼高傲為尊的人,若是她直接去問,便是對他的侮辱。
捏著電話在陽台幾個來回,終於打了個電話給公安廳,想看看到底有多嚴重。
可她只得了一句話「不便透露。」
……
沐煌大廈。
沐寒聲倚坐在桌角,長腿傾斜擺放,看著今日意外的來訪者——安玖泠。
不遠的距離,安玖泠只看了他兩眼。
他就那麼傾斜著身體,幽幽而視,外頭漫天都是沐煌的負面新聞,而他依舊矜貴而沉斂,目光依舊深沉而銳利。
「你說,黎曼想動沐煌?」男人薄唇微動,莫名其妙的弧度輕笑。
安玖泠頻繁點頭,「絕無虛言!她先是讓我找人做,可我知道你的厲害,不會犯傻,才會直接告訴你黎曼的計劃。」
是麼?
沐寒聲英眉微挑,換了一條腿支地,一手撥弄筆筒。
「巧了!」他說:「小半月前,黎曼就與我說過,你,與顧准之想給我捅刀子……你說我該信誰?」
安玖泠愣了一下,擰了眉,「好個黎曼,她竟然惡人告狀!這明明就是她的主意!」
沐寒聲並不在意這個,終於從桌邊站直,走過去,「有個問題,你若聽從她的,動了沐煌,她給你什麼好處?」
安玖泠沒料到,這個時候,沐寒聲在意的是這個問題。
可她不知道要不要說,藥物,是她急需的東西,那東西,也只有黎曼能給她。
「你都舉報她了。」沐寒聲淡淡的一句,漫不經心的走到窗邊,側首:「還怕什麼?」
當安玖泠說,與那藥物有關時,沐寒聲眯了眼。
「黎曼與他們有關?」
黎曼能製藥,他能猜的,可他以為,她不會那麼傻,真的涉及哪些陰暗。
「我說的都是真的!」安玖泠急於證明,「我不知道黎曼自己吸不吸,但她經常提供藥物給市井少年。」
「我不求別的,只想把兒子安穩養大,我是需要錢,但知道輕重,也許,我把黎曼的事告訴了你,榮京都待不下去了。」安玖泠咬了咬唇,有些可憐。
沐寒聲看了她一眼,不言。
若那個兒子姓沐,他還會幫,如今,沒理由伸手。
安玖泠想了想,「如果沒猜錯,黎曼背後肯定還有人,否則她怎麼敢製藥?那些渠道哪來的?」
這是安玖泠的猜測,倘若供出黎曼,她在榮京沒了立足之地,就一定要將黎曼置於死地。
沐寒聲依舊不言。
良久,他才低低的一句:「你可以走了。」
安玖泠得不到他任何保證和態度,皺著眉。
沐寒聲才加了一句:「顧准之動我沐煌,與你無關?」
「絕無關係!」安玖泠有些激動,「顧准之簡直狼心狗肺,當初他開健身館,是我千辛萬苦籌資,他說想註冊公司,也是我想方設法要從沐家得資產,可到最後,他連兒子都可以拿去賣!」
她這時候是恨不得顧准之立刻去死,她才能和兒子安穩。
他們之間的苦難史,沐寒聲自是沒心情知道的。
「好。」他的惜字如金。
安玖泠走之後,沐寒聲給古楊打了電話,「派兩個人給安玖泠,證人總是要留的。」
「篤篤。」言舒抱著厚厚一摞資料進來。
沐寒聲捏著電話,沉吟片刻,對那些資料,只掃過一眼,沉聲:「繼續演戲,新聞愈烈愈好。」
言舒點了一下頭,「這都是各部門經理的呈報,其中夾了兩封諫書,這財務漏洞一事,的確弄得人心惶惶,董事會都差點蒙過去了。」
幸好,沐煌董事不同於別人,他們對沐寒聲的信任與了解,超乎別人理解。
沐寒聲淺笑幾分,忽而一句:「顧准之哪怕有那個膽,也沒那個實力。」
所以,這場戲,不過是想引出背後的人。
沐寒聲以為,那個人,會和蘇曜有關,可又想,蘇曜是個聰明人,蘇曜對妻子的情誼來說,也不會犯這個傻。
黎曼麼?
倘若她從隱退開始便製毒販賣,恐怕還真有那個實力,可她沒必要如此對沐煌,於她沒好處。
……
黎曼居住的酒店。
今晚她本該陪藝人外出參與應酬,可藝人左等右等沒等到她,終於來酒店敲了門。
篤篤……「黎姐,你在嗎?」
房間裡一片寂靜,衛生間裡開著門。
「嘭!」一聲,大抵是什麼被打落。
近了能看到黎曼一手死死抓著洗手池邊沿,指節泛白,一手痛苦按著胸口,一滴滴冷汗往下掉。
敲門聲,她根本就聽不到,耳邊嗡嗡作響,身體裡像有一條蠱蟲瘋狂催促著她餵藥,可她不能,她不想再涉及那個東西。
骨瘦如柴的樣子實在太醜陋,她想改邪歸正。
「啊!」痛苦的低呼,緊握洗手池的手忽然一把將東西掃落。
她需要發泄。
。
那種感覺太折磨了,周身被蟲蟻啃咬,好像身體的部件都不屬於自己,生疼、痙攣、撕麻。
「傅夜七!該死的傅夜七!」
每每這個時候,黎曼最恨的便是她,恨不得把她剝皮抽血,碎屍萬段!
她被莊岩拘留,若不是傅夜七給她的早餐下藥,她絕不會染上毒癮,都是那個該死的女人!
跌跌撞撞的出了衛生間,她沖向床頭櫃,把抽屜里的東西狠狠蹂躪砸進垃圾桶,她不需要這東西!
磕碎的玻璃管、針筒尖兒扎進手心,鮮血淋漓,可這對於黎曼,已無直覺。
身體裡的蟲蟻撕咬著五臟六腑,她咬破唇抓破胳膊,最後扎進浴缸里試圖溺暈自己。
無果。
溺得狼狽不堪,腳步疲軟,轉頭抓起枕頭死死捂住臉。
窒息,才能忘卻這煎熬的痛苦。
她給傅夜七下了噬華沒有錯,可噬華解了,傅夜七卻給她下了無名的藥,出了局子,她在醫院如半死人一般枯瘦如柴,以為熬過去了。
可殘留藥性發作,她以為自己能解,誤打誤撞,卻是讓自己染了癮。
可她不怪自己,她只怪傅夜七。
她不想死在這癮上,她要看著傅夜七比自己痛苦千萬倍!傅夜七不是最寶貝她的兒子麼?
青少年倒賣、消費毒品?沐煌公司人心惶惶?他們都以為這就是目的?
呵呵,只有她黎曼清楚,她的目標,只是藍司暔,哪怕她被沐寒聲弄死,也要拉藍司暔墊背!
房間裡一片死寂。
黎曼軟軟倒在床笫之間,抓著枕頭的手鬆了。
可新聞里還放著沐煌財務漏洞的新聞,周而復始,引著各界的密切關注。
藝人在門口敲了良久,聽不到回應,最終皺著眉離開。
晚間。
沐寒聲回來得早。
彼時傅夜七端了一杯紅茶在陽台赤著腳,若有所思。
忽而被攬進還略微寒氣的懷裡,她才柔眉微動,轉頭看了沐寒聲,小心著手裡的水。
「回來這麼早?」她淺笑。
誰也媒體那晚求婚的無疾而終。
男人勾唇,伸手拿走拿杯紅茶,「胃不好,少喝……洛敏最近不稱職呢!」
她從他懷裡轉過身,抬手替他褪去外套、解開領帶,才仰臉略微的擔憂,「公司都這樣了,你怎麼心情尚好?」
沐寒聲笑意不變,想親一親她沾了幾許茶漬的櫻唇,卻被她往後一仰,躲開了。
她狐疑的盯著他看。
沐寒聲終於低低的一句:「事已至此,悲有何用?」牽了她的手,總算吻了吻手背,解饞了,才道:「放心,沒有我解決不了的問題。」
何況,事件的發展比他預料的快。
「等這事結束,咱們去度假,你都佘了我快兩年了!」男人不無抱怨。
傅夜七蹙眉,竟看不懂這男人,這關頭,還想著逍遙度假?
等他的唇又一次尋過來,她倒是不多,卻用掌心堵了他的嘴,絕美的臉,一絲問罪,「問你個事。」
沐寒聲薄唇撅了撅,趁機痒痒她的手心,「你說!」
「打算給哪個女人送禮物呢?」她莫名的問了這樣一句。
連沐寒聲都不明所以,英眉微挑,一臉信誓旦旦,「為夫眼裡、心裡絕對只有七七……」
她抬手掐住男人腰間結實肌肉。
讓你貧!
「嗯!」誇張的低哼,卻又鷹眸彎彎瞧著她。
看著妻子將一隻精美皮鞋放在自己跟前時,沐寒聲笑了,悠悠的盯著妻子看,「你就說的這個?」
不然呢?她也沒幾分表情,就安靜的立著。
男人勾著嘴角,磨著下巴,左右看看那雙鞋,意欲走過去將她擁過來時,又被躲了。
無奈,他薄唇微動,「不眼熟?」
她上哪眼熟去?
「可送禮總不該送一隻。」男人悠然提醒。
傅夜七依舊不得其義。
好一會兒,沐寒聲笑意漸濃,想著當初妻子氣哼哼的拿鞋子當投壺玩。
才道:「大概是去年的十一月底,有一位絕世美妻惹了丈夫生氣,丈夫故意想與她討主動,她卻一個人在門邊玩投壺……」
傅夜七忽然擰起柳眉,不等他說完,抓起鞋子扔進盒子裡,「晚餐好了!」
男人悠然挪步,笑看她,攔在跟前,「當禮物送你?」
她才不要!
不過,忽然想起離開伊斯時,以為這隻沒了,才把那隻鞋給扔了,誰知道是他偷偷帶回來留著日後笑弄她?
理直氣壯的仰臉,「你賠我一雙!」
男人點頭,「賠,十雙、百雙,都賠!」
低醇、寵溺。
之後兩人一前一後下樓,女人微嗔,男人微笑。
倒是看得旁人糊塗了,沐煌如今水深火熱,該愁眉不展、板臉深沉的,不該是沐寒聲麼?
「吵架了?」陸婉華緊張。
沐戀的事剛過去,這一對可千萬不能出事。
沐寒聲淺笑,「無事,奶奶,我與夜七隻炒桂圓不吵架!」
餐桌上驀地靜了片刻,忽而是陸婉華和洛敏笑得樂不可支,憋壞了的洛敏急匆匆的進廚房端菜。
陸婉華在桌上看了孫子,嗔了一眼,可臉上都是笑意。
只有傅夜七不明所以,暗裡
所以,暗裡伸腳碰了沐寒聲,眼神詢問:笑什麼?
男人不言,只是勾唇,卻眼底、眉間都是笑意。
就這個『炒桂圓』,晚餐後,傅夜七幾次旁敲側擊,男人就是不肯言明,只她每問一次,男人便笑意。
睡前,奶奶還吩咐洛敏特意斷了一碗湯上來,說:「這湯利於受孕,少夫人可多喝!」
她只當是奶奶習慣了的關心,自是接過去了。
看著沐寒聲剛打完一通電話,翻了書頁,卻看著她笑,她才嗔了一眼,忽而提及:「對了,瑾兒是不是該回來了?」
沐寒聲有那麼些遲疑。
自然不是因為不想兒子,而是他最近要忙的事太多,怕疏忽了他們母子。第一島怎麼也重兵把守,每一次打電話過去,也都是藍修帶著兒子在軍事基地,挺充足。
何況,沐寒聲想,沐家男兒,文、武哪一樣都不能落,幼時藍修帶慣了,那便先讓瑾兒強『武』,等他該上學的年紀,他便監督兒子重『文』,正好。
傅夜七知道他的想法,不過,「藍修應該也過來,青山說他有事忙。」
秋落玩了這麼久,心情也該好些了,總不能就這麼撂著莊岩,她當不成和事老,也不能當拆情棍。
……
安玖泠回到住處時,包里裝了不少給兒子買的東西,莊岩手下那兒訛不來錢,一些小人物的錢雖然不多,還算成功了兩票。
只是用著黎曼的要,她也心有不安。
這是最後一次吧!以後再不找黎曼,她想。
「發財了?」剛到家門口,猛地聽了一聲戲謔。
她一抬頭,見了門口的顧准之,穿得依舊衣冠楚楚,還是那抹看似溫和儒雅的笑,可滿身酒氣,不雅的站姿令人頓生厭惡。
「你來幹什麼?」安玖泠冷了臉。
顧准之淺笑,看了她包里的東西,輕哼一下,「沒聽到沐煌的新聞麼?我還以為,這會兒你得巴巴的往我這兒鑽!」
安玖泠嘴角扯了扯,不說話,明智的不去激怒一個壯志難酬的瘋子。
可顧准之靠近了她,問:「你今天去哪了?」
安玖泠愣了一下,他知道她今天去了沐煌?
可顧准之的下一句是:「又去找男人了?」否則哪來的錢?
他掃了一眼她購買的東西。
安玖泠倒是順著點頭。
「開門吧,我進去看看我兒子,混個眼熟,以後的撫養權就是我的,可不能讓他連爹都不認識!」顧准之篤定的一句。
他以為,沐煌如今混亂,再不濟,他都能撈個幾百萬。
以往的顧准之,不說有氣度,也有幾分英俊儒雅,可他的事業敗了,他的財路斷了,左右無源,一年、兩年的耗著,所能有的氣質都磨光了,不成市井流氓,已屬大幸。
安玖泠咬牙,她是不願的,可她不說。
開門進去之際,她一把砸上門。
引來顧准之一聲嚎叫,起了火,「臭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開門,我今天就把兒子帶走!」
安玖泠死死抵著門,勾著門邊的東西。
她的頭髮被門外的人抓住,一把往外拖,又往裡抵,也不著急抱走孩子,卻是解皮帶。
屋外的夜色里,站著兩個人,對視一眼,想了想,還是走上前,畢竟沐總要護著安玖泠。
……
三月七日,天氣:多雲。
藍司暔和藍修從第一島回來,一進榮京,聽到的就是關於沐煌的新聞。
藍修挑了一下眉,正好!讓沐寒聲繁忙去,青少年組織倒賣毒品一案,是他的了!
中途,藍修接了個電話,竟然是黎曼打來的。
他頗有意味的笑了會兒,而後給青山打電話:「把爺送到丫頭那兒去。」
藍司暔說:「我自己能回去,讓青山叔叔查案去吧!」
藍修搖頭,「案子沒你重要兒子!」
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可誰也沒料到,這一分別,藍司暔竟沒了蹤跡。
傅夜七提前從外交部離開,到了玫瑰園,卻遲遲不見青山將兒子送回來
------題外話------
你們猜,炒桂圓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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