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大會兒,沐寒聲從樓上下來,低眉漫不經心,領帶繫到一半,隨性而魅惑。看到桌邊抱在一起的祖孫媳婦兩人,略微蹙眉,手上的動作徹底停下。
「怎麼了?」看了看紅著眼的女人,又看了看奶奶抹淚。
吸了吸鼻子,傅夜七總算鬆開老太太,又徑直到了他面前,低婉一句:「還把你慣的領帶都不會系了?」
沐寒聲垂眸,微愣,英峻的臉風平浪靜,卻在想,什麼時候這麼主動了?抬眼見老太太看著兩人的親密,總算欣慰的笑。
他也明白了她這忽然主動的意義,不是真的對他溫柔有加,只是在給奶奶演戲。
不過他也受之欣然,轉而牽著她一併坐下,先把她伺候上,自己再吃。
老太太時而看看兩人,淡淡的笑。
最後傅夜七先走一步,老太太看了他,「不送送?」
沐寒聲示意老太太放心,「她有事,不喜歡我干涉,說好了下午匯合。」
哦……老太太疏口氣。
「您身體不舒服?」這會兒沐寒聲才滿是關切,還是又給夜七演戲呢?
陸婉華擺了擺手,「身體沒事,心疼。」
沐寒聲知道她心疼什麼,略微斂眉,「奶奶您放心,她以後不會再受委屈。」
但願吧,老太太示意趕緊吃,完事趕緊去上班,「不用操心我,好著呢!」
……
傅夜七出了玫瑰園,先給齊秋落打電話,「在哪呢?」
「莊岩這兒。」齊秋落很坦誠。
她柳眉微動,他們倆最近是不是走動太頻繁了?
「想哪兒呢?」齊秋落見她不說話就知道她在往哪兒想,收了東西,不由得弄眉,「我是給宋沫檢查來了。」
「宋沫?」這個名字,好久沒有提及,但提起來傅夜七還是喜歡不上,雖然說跟小孩沒什麼可計較,但那兩次的心驚著實忘不了。
好一會兒才淡淡的問了一句:「她怎麼了?」
齊秋落一邊走向莊岩的軍長室,一邊回:「上次發燒後沒什麼異樣,前兩天又燒了,帶去醫院走了一趟,也沒查出什麼來。」
而她也是這麼跟莊岩說的。
莊岩皺了皺眉,沒查出端倪,那大概就是沒什麼,宋沫不走尋常路,大半夜還能溜到男士兵澡堂去溜達,誰知道怎麼著涼發燒的?
「這麼不省心的丫頭,看來你挺看重她的能力,不然留這麼久?」齊秋落抬眼看著莊岩。
莊岩略微無奈,「頭一年還好,不過後邊這些日子,那實在迫不得已,總不能放回大哥身邊讓她倒騰去?」
知道他口中的大哥是沐寒聲,齊秋落才淡笑,莊岩對沐寒聲這兄弟情的確夠深厚。為了成全沐寒聲追女人,寧願硬著頭皮留宋沫在身邊。
「我替夜七謝你了!」齊秋落輕快的一句。
莊岩忽然勾唇淡笑,「你說咱倆配不配?我可以為大哥粉身碎骨,你可以為嫂子赴湯蹈火,無私鴛鴦也不過如此。」
平常在軍隊冷臉嚴厲,出了軍營又大多輕佻玩樂的莊岩,這久都學會好好說話了,這話說出來也沒人讓覺得討厭。
齊秋落淡然笑了一下,跟他認識也久了,這友情不深也絕不淺,就沒正面回應,只道:「不跟你聊了,我和夜七還有事,這就得走。」
又一次被這樣敷衍過去,莊岩只得無奈,送她到門口。
傅夜七已經到了公司門口。
齊秋落到的時候,略微皺眉,「不都去嘉璽?怎麼今天忽然想過來?」
她淡笑:「自己生下的兒,總得過來看看。」
「要我說,你最近還是別出現的好,總覺得有人在查北斗星。」齊秋落不無認真,一邊將後備箱的醫用器材整理好,關上車廂,才問了一句:「你說會是誰?」
她斂眉沉思,好一會兒沒說話。直到進了齊秋落的辦公室,才低低的一句:「傅孟孟?」
她是聽聞了邵氏的事,傅孟孟如果真的有那個心機穩固傅氏,也有可能把她挖出來滅了,以絕後患。
齊秋落卻搖頭,「不能,傅孟孟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現在可是分身乏術,要對付邵氏董事會為難,還得跟邵大公子爭,不夠累的。」
說完,齊秋落才略微狐疑的看向她,「你說……會不會是沐寒聲?」
沐寒聲現在和以前不一樣,總圍著她轉,不論是工作時間,還是私人時間,他都有辦法充分利用上,再想想他最近為自己做了那麼多。
「他有什麼理由?」想罷,她不立刻否認,只是問了一句。
著實想不出理由來。
齊秋落才揶揄的一句:「倒也是,哪天說不定就把你整個拆骨入腹了,還在乎這小公司?」
說到這裡,齊秋落看了她,「最近回沐家老宅演戲了?」
她點頭,淡淡的情緒,「奶奶今早說,夢到老伴了。」說完略低頭。
這讓齊秋落一時沒說話,老太太在夜七心裡那是至親,不然她也不會跟沐寒聲回去,這夢聽著就讓人心疼,年近九十了,餘生難料。
「你也別太擔心,我看老夫人身體一直硬朗,這幾年除了一兩次驚嚇,還有記憶混亂,身體不好著麼?」齊秋落勸慰。
傅夜七低眉自顧思索。
「沐寒聲問我說,想不想要個孩子。」
齊秋落猛地盯著她,不是吧?沐寒聲那樣的人物,竟然這麼猴急?上次提復婚,這回更是如此直接?
「我在想……」傅夜七一手習慣磨著手腕的疤,轉頭小心翼翼的道:「奶奶要是真出事怎麼辦?八爺……」
「停!」一提太子爺,齊秋落就料到了她想幹什麼。
「你這個人什麼都好,能一擲決生死,一笑泯恩仇,都好,但是後者,你得看看什麼人。」雖然她齊秋落也支持沐寒聲把夜七追回去,但考驗不能少,哪能便宜了他?這才道:「他當初雖然自有苦衷,但護妻遲鈍,怎麼也得懲戒。」
傅夜七不說話了,好半天才建議:「跟我去灣流匯?」
「幹嘛去?」齊秋落納悶。
可她已經拿了包,「想兒子了。」
「好!」一提太子爺,齊秋落笑著跟了上去,除了照片,她還沒見過真容呢!
兩人到的時候,藍修剛醒,昨晚陪八爺到半夜,後半夜又有事出門,這會兒還沒睡飽,一身就一件隨性的睡袍。
開門之際,見了她,淺笑:「丫頭!」
下一秒,面色卻變了一下,盯著她身後的齊秋落,攏了攏睡袍,「怎麼沒提前打招呼說有客人?」
傅夜七淡笑,「她是秋落,沒事!」
說著走了進去。
倒是齊秋落盯著藍修的臉看了會兒,顯然是沒見過,那個粗糲風仆的疤沒了,頗為英峻。
不過她也就看了兩眼,一貫屬於她金牌公關的語氣,道:「你好,我是齊秋落。藍先生不必拘謹,男人我看得多了。」說完掃了他一遍,「區別不大!」
傅夜七聽到了,看了藍修一眼。
他這個人在她面前怎麼都行,但是在外人面前,永遠一副軍武,冒犯到他,那眼刀子就能削死人。
可這會兒,他卻只是薄唇緊抿,冷臉之間一雙眼陰沉,倒始終沒開口。
兩人第一次見面就這樣,她才緊著朝著秋落使了個眼色,「八爺睡著了,正好給你抱抱!」
齊秋落沒有過於在意藍修的神色,雖然聽過他的英雄事跡,也敬佩他一個男人,能讓夜七蛻變至今天,不過,她只買夜七的賬,其餘免談!
「抱穩了,我兒子金貴。」齊秋落把八爺接過去的時候,藍修立在一旁,冷冷的一句。
嗯……火藥味有點濃,傅夜七眉色微動,給秋落使了個眼色,讓她別說話,怪自己來前沒給秋落上課,講講藍修的性格。
這回齊秋落倒是配合,笑眯眯的一句:「粉嫩嫩的,太可人了!四個月五官長這麼分明?這要走出去,活脫脫的沐寒聲縮小版,往哪藏都不好使!」
一旁的兩人沒說話,這個話題不適合談。
齊秋落掃了他們一眼,換話題了,道:「是不是早該上戶口了?大名還不取?八爺八爺的,傳出去是霸氣,就是有點黑道味,雷人!」
得了,不說還好,剛剛壓下去的火藥味,又上來了。
藍修冷著眉,「八爺是我取的。」
齊秋落微愣,終於覺得這男人是真冷,抬頭之際,看似溫和好心的提醒了一句:「藍先生要不要先去換衣服?」
藍修不說話,但在傅夜七淡笑下,還是轉身進去了。
傅夜七這才看著齊秋落,「你收收脾氣,又不是商場上跟人談判,精辣精辣的。」
「沒有啊!」齊秋落一點沒覺得。
無奈,她只能點頭,讓秋落儘量少說話。
好一會兒齊秋落把孩子給逗醒了,笑眯眯的一句:「乾媽看你來了,高興吧?……給你取個名好不好?」
傅夜七坐在一旁柔柔的笑著,一手握著兒子軟糯糯的腳丫子,疼到了心坎上。
不過秋落說的也對,雖然才這麼大點,但是那濃眉深眸,全是沐寒聲的影子。
兒子才這麼大,再說她和沐寒聲現在這道不明的關係,萬不能讓他卷進這些紛擾里。
「要不你真給他取個名?」好一會兒傅夜七才道。
「行啊,待我回去把字典翻一遍!」齊秋落一臉認真的謹慎。
……
從灣流匯別墅區出來,傅夜七才談了正事,「二月那個項目書,我正在立,這事先論機會,再論實力,怎麼讓肖委員長眼熟『北斗星』三個字,可就靠你了。」
這事齊秋落早就在準備,從來就佩服夜七的先機,要是別人,不到二月,或許都不著急,她卻年前就開始上心了,就因為這事要過肖筱父親的手,而且項目不大,但意義很重,所以注重企業品質在先。
這一塊,北斗星沒問題,問題就是怎麼讓人注意到。
「每一次都是你給我鋪好路,放心吧!」齊秋落一臉自信,轉而笑眯眯的:「正好我今晚約了肖筱,去個從來沒嘗試過的場所,你也得去!」
「什麼地方?」她懶得猜,因為自己去的場所不多。
到地方的時候,傅夜七都進去了,卻又停住,傻愣著,滿是驚愕,「你跟肖筱來這兒?!」
找小白臉,不都是那些肥得流油的富婆才幹的事?肖筱和秋落兩個黃花大閨女來這兒簡直造孽!
她一手拉了秋落,「這不乾不淨的,你要有需求,還不如找莊岩!」
「滾你的!」齊秋落沒好氣的拍了她,「老跟我撮合莊岩幹什麼?」末了才狡黠的笑:「看看這裡的少爺都什麼貨色多好?又沒讓你要!」
齊秋落故意不說明來意,拉著她就走。
肖筱已經等著了,看到齊秋落身邊的人,愣了一下,「七姐?」
傅夜七勉強的抿唇。
肖筱忽然就爽朗的笑了,「七姐肯定誤會我了!」說著在齊秋落對面挽了她另一手,「我不是拍電影嘛,劇情需要,來取取經,您不能把我想壞了!」
齊秋落這才跟著笑。
傅夜七手心都出汗了,她可從來沒怕過什麼,居然被自己想的事給嚇住了,轉念一想才覺得不對勁,她現在是自由人,沐寒聲都不能管著她,怕什麼?
想到沐寒聲,她想到了說好下午去找他的。
進了包廂,躲進衛生間想給他打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接,她試著又打了一個。
今天沐寒聲在馬場,談完生意還沒走,想她若來,可以教她騎馬,那也是不錯的相處方式,可惜莊岩都來了,她卻一直沒打電話,這會酣暢完了,去洗個澡。
電話在保管處,服務員看了看,沒多想,禮貌的接了。
「餵?」傅夜七低低的聲音。
「您好!沐先生在洗澡,一會兒再打過來,可以嗎?」服務員的聲音。
傅夜七卻愣了一下,洗澡?這是什麼時間?一下子,不免想歪了,但壓著聲音,只淡淡的一句「好。」
掛了電話,她出了洗手間,估計他也忙,那就算了,晚上自己打車回去。
出了衛生間,她莫名狠狠吐了一口,把手機塞進包里,坐在了沙發上,剛抬眼,進來幾個英俊的男人。
大燈打開了,幾個男人就供人欣賞,尤其肖筱挑得仔細,「你們誰的經驗豐富些?」
眾人愣。
一般都問誰乾淨?哪有人上來就問經驗豐富的?
肖筱卻不以為然,她是來取經,繼續打量。
齊秋落在一旁也算看得津津有味,作為營養師,和健身教練差不多,上層許多男人忙於公務,都有一套專門的養生方,所以她見的人不少,要說臉和身材,出了沐寒聲、藍修和莊岩,這算是上品了!
只有傅夜七在一旁心不在焉,光張著眼,沒思緒。
……
沐寒聲穿戴完畢,看了看解過的領帶,有些後悔,剛剛不該解開,他不會打那樣式。
莊岩看出來了,笑眯眯的,「嫂子給你系的?……嘖嘖,真羨慕!哪天秋落能給我系?」
沐寒聲英挺的鼻一絲低哼,「別看你在軍界顯赫,齊秋落在商界那也是威名遠揚,你還不定捏得住她。」
也不能安慰一下,莊岩撇嘴,「你說這領帶給解了,回家嫂子一看,嘖嘖!不得往那什麼想?」
果然,沐寒聲頓了一下,他最怕這個。
所以,低眉循著她系過的痕跡,可惜,他的領帶質量太好,系過不留痕,哪能學到?
擰了眉,他也沒做什麼,緊張什麼?
出了貴賓衛浴區,到了保管處,服務員淺淺的笑,「沐先生,有位小姐剛給您打過電話。」
沐寒聲略微蹙眉,接過手機,卻在看到「zena」時眸色猛地冷了,鷹眸掃向服務員,「你跟她說什麼了?」(zena是捷克語:老婆。)
服務員被那冰冷的視線嚇得低頭,恭敬的一句:「只說了沐先生您在洗澡,讓她一會兒再打……」
服務員沒敢再說下去,因為男人眸色極其冰冷。
沐寒聲薄唇緊抿,最終隻字未吐的往外走,一邊回撥電話。
莊岩在後邊繞了繞舌,他剛剛也就是那麼一說,還真成烏鴉嘴了?洗澡這種話事,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從館內走到外邊,沐寒聲的電話都沒打通,英眉緊擰。
轉手又給齊秋落打,還是沒人接。
「哎,哥,你不帶我?」莊岩匆匆出去,他人已經上車了。
「自己打車。」沐寒聲冷淡的一句,一踩油門,穩穩的甩尾無影,哪有時間管他?
沐寒聲給傅夜七打的電話不下十個,無一接通,握著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幽暗的眼底一抹焦灼。
總是一個不留神,她就能消失,也總能扯得他心尖疼。
轉而給許南、古楊都打了電話,就一句話「看看夜七在哪?」然後匆匆掛斷。
……
傅夜七原本百無聊賴的跟著看,卻在見到某個男人時,褐眸微眯。
一米八幾的個子,身材很好,寬肩窄腰,手臂的肌肉健美,那張臉也是中上等。
「這個男人,我要了。」她冷不丁的一句,縴手指著那個男人。
齊秋落驚得轉頭。
「喂!我把手機還你行不行,你接吧,不懲罰沐寒聲了,你千萬別生氣,生氣也不能這麼生……」說著趕緊把手機給她塞回去,可惜都震到沒電了。
而她氣定神閒的坐著,清絕的臉說不出的深意,直盯著那個男人,主意不改。
肖筱也急了,「七姐……那個,我都不玩,就是來看看,您可別!」
看她們急得,傅夜七柔美唇角一勾,拍了拍齊秋落的手背,「我做事,什麼時候亂來過?」
齊秋落眉毛都擰一塊兒去了,這這這,沐寒聲會殺人的!
想著,直著舌頭極快開口:「那你想幹嘛?」
「不幹什麼,開房!」傅夜七說著,已然起身,轉而又對著肖筱淡笑:「我知道你學經驗,揣摩他們的心思需要時間,不著急,我先走了。」
兩個人傻愣著,就看著她往會所安排的房間去了。
進了房間,男人看了她,倒是敬業,嘴邊掛著英俊的笑意,不逾矩也不顯得木訥,問:「小姐需要哪些服務?」
她掃了一圈,屋裡竟沒有椅子,只能立在床邊,低婉一句:「不需要,只是看你跟我一個故人很像,想找你聊聊。」
「故人?」男人略微皺眉,其實他是領班,只是聽聞來了貴客,就去看看,誰知道就被選上了?
而且越看這人,越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方便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麼?」傅夜七淡淡的問,倒是不乏誠懇。
「顧准之。」男人很爽快的回了。
她略微抿唇,挺好記的。
後來隨便聊聊,才知道他還真是個健身教練,自己有一家不大的健身房,問他為什麼做這一行時,顧准之卻但笑不語。
「說實話,小姐這樣的條件,來這種地方的太少。」顧准之說。
「哪種條件?」
「姿容絕塵,蕙質精明,內外兼修。」混跡這種地方,看人是很準的,從她一眼盯上自己,顧准之就知道她眼裡有內容,但猜不到。
傅夜七淡淡的笑,「顧先生要說對我一見鍾情?我倒也能接受。」
自己都覺得自己學壞了,這樣的話,應該是沐寒聲那種傲如天神的人才會說的,她竟也順口?
顧准之笑了笑,沒有否認,「沒有男人會不愛,就看敢不敢涉險。」
她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明明說他像古人,卻半句沒提及所謂的『故人』。
好一會兒,顧准之看了看她,斟酌著道:「我來之前剛從健身館出來,有些急,這會兒想洗個澡,不介意吧?」
她攤開手掌,低婉:「你隨意。」
但在看著他進了浴室之際,褐眸漸漸沉下去,滿是思緒,本來安玖泠的事不想過問,誰知道碰上了,她今天還心情不太好,忍不住就走到這步了。
聽著浴室里嘩嘩的水聲,她竟然一點都不著急會被怎麼樣,定定的坐著,終於拿過手,按了按。
關機了。
好吧,作罷。
卻是剛放下手機……
「嘭!」房間的門直接是被人砸坯了,「劈啪!」一聲,門鎖都掉了。
門口立著沐寒聲,周身冰冷,一臉陰霾狠狠盯著她,拳頭捏得死緊。
那一刻,他真怕氣得忍不住過去掐死她!這是她該來的地方麼?
終於步伐凌然的到了她面前,低眉之間,壓得人喘不過氣,偏偏她坐得閒適。
沐寒聲轉眸掃了房間一圈,床褥、垃圾桶都掃了一遍,唯獨不見男人,目光在放在浴室上,才驟然縮了眼角。
「你幹什麼?」見他忽然朝著浴室走,傅夜七趕緊起身,擋在他面前,別鬧出什麼亂子。
沐寒聲本原本找不見她,滿是焦急,知道她在這種地方又一肚子氣,她竟然還敢攔著?
「你又想幹什麼?」低低的、幽幽的低沉,騰著說不出的懾人。
她不想跟他吵架,也懶得跟他生氣,下午心裡的不痛快也快忘了,轉而拉了他的手腕,「走吧。」
巧了,顧准之偏偏這個時候裹著浴巾出來了。
彼此之間臉都沒有看清,沐寒聲將她挪到一邊,回身一揮拳頭。
「嗯!」顧准之悶哼一聲,一手捂了鼻子,堪堪倒在門邊。
沐寒聲還不解氣,傅夜七卻反應過來,一把扯了他,擋在跟前,「你夠了沒有?!」
兩個人就那麼面對立著,她的背後躺著流了一臉鼻血的顧准之。
看著她如此護著,仰著一張憤怒的臉,沐寒聲的英峻,被陰霾覆蓋,深眸淬了火,燒得人發燙,她卻也紋絲不動的立著。
終究是沐寒聲繃緊了下巴,削然轉身,颳起一陣冷風,刺得她臉上生疼。
他走了,她也終於鬆口氣,不能讓顧准之見到沐寒聲的臉,所以她剛才連沐寒聲的名字都不敢喊。
終於疲憊的轉身,「你沒事吧?」
顧准之,搖了搖頭,略微擰眉:「你男人?」
傅夜七不說話。
「來這種地方,怎麼能被男人找到?你回去可得一頓好吵吧?」顧准之低低的一句,洗乾淨鼻血,還替她操心著,「家暴過麼?有的話,還是先不回去為妙。」
也不知道這樣的多情,是不是這個行業的屬性。
傅夜七閉了閉眼,什麼也沒說,只是一句「對不起。」然後轉身在桌上放了點錢走了。
顧准之其實沒生氣,這種情況,雖然他身上沒發生過,但還是見慣了,不過想了想剛才一飄眼的視覺,那個男人的氣魄也絕對上乘,她為什麼還來這種地方?不會也是男人空有其表,床上不行?
……
會所外,沐寒聲立在車邊,暗夜裡,車門靠下的地方是兩個凹槽,而他腳上的皮鞋尖起了褶。
他一手叉腰,一手捏著額頭,下巴緊繃,陰霾懾人。
偏偏走不得,要等著她出來。
傅夜七走到他身側,很安靜。
他轉眼盯著她,恨不得把她燒出個洞來,可等了半天,她也半句沒解釋。
卻是仰臉,低婉一句:「今晚,我住酒店吧。」雖然不是正經夫妻關係,但是她很不喜歡彼此擰巴的同處屋檐。
「你到底想幹什麼!嗯?」他一把捏了她的手腕,氣得咬牙,「就算我漏接了一個電話,你至於跑到這種地方糟蹋自己?」
傅夜七聽完,低了低眉,復爾看他,「我下午是打了電話,一個女人接了……」
「服務員。」他冷然打斷。
她點頭,聽那禮貌的口氣,大概也能猜,「我並沒生氣,現在生氣的人是你。」
他能不氣麼?難道還由著她在這種地方逍遙?
「你是不是覺得我來這這種地方,就得做那種事?」
「否!」他生著氣,但怕像上次一樣弄得僵冷,箍著嘴唇冷硬的一句。
傅夜七倒是略微溫和了點,知道她的行為一般人沒法理解,她現在也不好解釋,這事是碰上了,哪天安玖泠不安了再說吧!
想罷,她轉身欲走。
被男人一把扯了回去,眼前一黑,嘴唇一痛。
他竟然真咬?!
「疼!」她惡狠狠瞪著他。
「不疼不長記性!」男人沉篤一句。
可她疼了,也不長記性,鑽出他的禁錮,轉身就走,嘴角疼得暗自吸氣。
「傅夜七。」
他一喊全名,就是真的生氣了。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
眼前被人攔住,「你今晚要住酒店,信不信我把榮京的酒店都封了?」
嘆口氣,她信,跟上次荊粵事件一樣,指不定還得造成多大的騷動,所以,她返回,坐回車上。
「嘭!」一聲,男人上車,拿車門泄氣,然後飈車離開。
一路上,他極力隱忍之餘,一句話都沒跟她說。
她也安靜的坐著,中途給秋落打電話。
「你倆吵架了?」電話一通,齊秋落滿是焦急。
「沒。」她淡淡的一句,聽了會兒,略微勾唇,「莊岩來接你了?」
「來了,本來捧著一束花,結果砸人家少爺臉上都快毀容了,就差拔槍了。」齊秋落說著,淡淡的笑意。
那說來,沐寒聲算是夠隱忍了,才一拳。
「都是你家沐寒聲幹的好事!」齊秋落不免抱怨一句,她給沐寒聲通的氣兒,是怕夜七出事,結果沐寒聲把莊岩招來了。最後弄得肖筱在一旁嚇傻了。
「這話你跟他說去?」傅夜七輕飄飄的一句,看了一眼沐寒聲。
「別!」齊秋落立刻收了,「我哪敢怪罪沐大爺?……行了,你沒事就好,我猜也是,沐寒聲就算把自己氣爆都不敢動你半個指頭。」
回到御閣園,沐寒聲袁臂一甩,砸上車門就大步凌然。
知道他氣,不先走,恐怕想把她揍扁,所以她也不說話,看著他遠去,才慢吞吞的往回。
本來這兩天有出差,下午想跟他說的,結果弄成這樣了,只好作罷。
慢慢走著,抬頭,發現他立在門邊,盯著她,好似催她走快點,又怕她轉身離開似的。
等她走近了,他才轉身回屋。而她在門口換鞋的時間,他又立在樓梯冷眼看著,等她上樓,他才轉身進屋。
傅夜七有些沒心肺,忽然笑了一下,他這是怕看漏一眼,她就消失麼?
進了臥室,他指尖就捏了紅酒,素日講究品嘗,今天卻仰脖子一飲而盡,終於把躁意壓下去少許。
她走了過去,一手接了他的杯子,表情放溫著給他斟上,終於解釋一句:「我不是那種亂來的人。」
沐寒聲自然知道,依舊擰眉,只因那種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萬一出事怎麼辦?
將酒遞到他嘴邊,目光下垂的間隙,傅夜七卻見了他變了樣式的領帶,目光頓了一下。
沐寒聲發現了,立刻放下了酒杯,雖然板著臉,也沉聲的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抬眸:「我什麼也沒想。」
得,一句又把他堵回去了。
沐寒聲大概還沒壓下去,把自己關在陽台抽菸,從裡頭看出去,只有菸頭一明一暗,偶爾聽見他狠狠的吐氣。
許久之後,終於回身,卻怕煙味熏著她,直接去浴室。
最後只能看著他去了浴室,自己趴在電腦邊,給蘇曜發了簡訊,後天正常出差,然後開始翻譯文件。
沐寒聲的電話響起時,她略微掃了一眼,是古楊,她沒在意。
再一起響起,陌生號。
又一次響起,她都有些煩了,卻忽然發現是自己的手機,剛充了一點兒電就緊著被人打了電話。
她接了。
「哪位?」
「是傅小姐嗎?」那頭的人比較禮貌。
她「嗯」了一句,「你說。」
「這裡是第一醫院,有一位黎小姐病情不樂觀,很希望見沐先生一面,她的意思是,希望通過您得以圓滿。」
傅夜七擰了眉,黎曼竟然這麼嚴重了?
她當時給造成的藥物中毒,絕對不可能這麼嚴重的,怎麼會呢?
掛了電話,她拿捏不定。按說,沐寒聲去看她也無可厚非,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去反倒顯得他過於無情,畢竟相識相隨幾年了。但看他最近的狀態,很不關心這件事。
等他出來時,他的電話先響,她只好忍了一下,一會兒再說。
沐寒聲擦著頭髮,捻著手機立在窗邊,低眉聽著,只吐了兩個字:「多久?」
那頭的古楊也不清楚,只說:「從陸銘那兒拿到太太的體檢結果就不太容易,這人太謹慎太敬業了,拿來之後,再轉手給別的醫生分析結果,應該也不太久。」
「知道了。」沐寒聲低低的一句,掛了電話。
傅夜七才看了他,難怪今天古楊沒跟著他,原來是辦事去了,她也不好奇什麼事,見他停了擦頭髮的動作,才試探著開口:「如果黎曼病情畢竟嚴重,你去看看會有好轉,你去不去?」
「我是醫生?」果然他低低的一句。
並非他無情,只是有些事該有個度,黎曼當初敢對她下手,就該知道會有今天。
傅夜七也不為難他。所以之後,兩個人之間怎麼也找不到話題,安靜得有些冷寂。
合上電腦,最終誰也沒說話就睡了。
第二天,她起得早,幀姨總算回來了,她喝了爵士湯,沉悶的吃著早餐。
沐寒聲下來的時候,她才略微抬頭,正好見了他一雙幽眸看著自己,不說話,只徑直到跟前,遞上領帶。
傅夜七略微愣了一下,抿唇接過來,知道他心裡還氣著,畢竟她當時那麼護著顧准之。
所以,她主動的先開口:「換一個樣式?還是就要那一個?」
沐寒聲低眉,盯著她此刻溫巧的臉,現在不必給奶奶演戲,所以她極少這樣的主動。
只一瞬,心頭就軟了。
喉結微動,握了她的手,環臂擁了她。
一旁的田幀識趣的早就沒影了,而他們這私下裡的溫情也一定會傳到老太太耳朵里去。
「你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古怪?」良久,男人低醇的嗓音,貼著她耳側的胸口微微震動,感覺很微妙。
「跟別人一樣。」她淡淡的一句。
沐寒聲鬆開她,不無慍氣,「你倒是找個跟你一樣的出來,我跟著你姓!」
傅夜七想笑,忍了。
「給我系個新的!」男人板著臉,抬手狠狠剔了她鼻尖,「下次再敢這麼驚人!」
她也沒打算驚著誰。
沐寒聲總結了一晚上,她的確不同與人,別人不會如她聰慧內斂自不必說。想起他們的第一次,是她下藥來的;還有曾經的『談情』烏龍;再有冷不丁的就玩消失,還有昨天,竟破天荒就去了那種地方,哪一點都總覺跟她不搭,偏偏她就做了。
……
黎曼的事,傅夜七最終沒提,但是出了門,她先去了第一醫院。
猛一眼看到黎曼時,她驚得結舌,一個字沒說出來。
「不要用這麼可憐的表情。」黎曼氣喘吁吁的,手上滿是扎針水的孔眼。
不過一段時間沒見,病床上的人瘦得可怕,臉色發黃,乾枯,手背上的青筋怪異,這哪還是當初那風光而嬌媚的影后?
但是相比於曾經她的落魄,也不過爾爾吧!只是,那些苦都過去,她是憶甜不憶苦,痛苦過了,努力去忘掉那種慘,不由得起了同情。
「後不後悔當初那樣的算計我?」她走到床邊,淡淡的問了一句。
黎曼轉頭看著她,「你是問我後不後悔那麼愛寒聲麼?」
如果不是愛,她也不會自恃聰明,失去理智。
傅夜七蹙眉,垂眼看著她,最終沒說話。
好一會兒,黎曼順了氣,才道:「他為什麼不來看我?」
她想了會兒,道:「沐寒聲最近很忙,你也知道年末都這樣,況且,他這兩天出差,你的電話,他接不到。」
也沒多想,只是一點同情,就這麼說了。
黎曼總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哪怕他不愛我,沒忘了就好。」
傅夜七眉心微戚,何苦呢?要是她,兩廂情願求不來,一定尋個愛自己的,而不求自己愛的,或許這是沒骨氣,但這是自愛。
臨走之前,她說了句:「希望你能好起來,不過二十幾的青春,好日子還在後邊。」
只可惜,她這句好意沒有靈驗,黎曼撐過來了,但此後的日子,絲毫不如從前,煎熬、生不如死,她都一一深刻體會,這是後話。
出了醫院,傅夜七吁了口氣,摒去略微被影響的情緒。
蘇曜忽然給她來電話,年尾這段機票不湊巧,明天的出行必須改在今天。
「行,兩小時後我去機場跟你匯合。」她低婉一句,掛了電話就往灣流匯走,出差之前必看的,自然是兒子了。
------題外話------
沐先生一邊查北斗星公司,一邊查七七體檢結果,好累好縝密。
顧准之,配角,必要時重用,但這個名字,說實話,九好喜歡,哈哈!
也不知道秋落給太子爺起什麼命,能不能過藍座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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