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余火 第三十二章 誰的問題
「停下！」
守橋村民用擴音器喊出的聲音在公所內都能聽得比較清楚。
商見曜一下興奮，湊至窗口，自言自語道：
「要是不停，會不會打起來？」
「就不能想點好的嗎？」蔣白棉也來到了窗邊。
「打起來我就有用武之地了。」商見曜滿是憧憬地說道，「調停，說服，讓雙方最終成為朋友。」
不用打起來，你也可以讓雙方成為朋友啊，為什麼非得繞這麼大一圈？龍悅紅完全沒法理解商見曜的思路，但沒有出口質疑。
仿佛察覺到了他的心聲，商見曜望著那座橫跨山澗的橋樑，嘆了口氣道：
「好像打不起來了……
「這樣我就沒有介入的理由了。」
那支車輛比較破爛的隊伍停在了橋的另外一邊，謹守著規矩。
「嚯，你現在搞師出有名這一套了？」蔣白棉好笑回應。
邏輯還挺嚴密的……龍悅紅在心裡嘀咕起來。
這時，守橋的村民使用擴音器問道：
「你們哪來的，來做什麼？」
隊伍最前方那台車的副駕位置處，有名裹著皮毛大衣的男子探出了上半身，高聲回應道：
「北邊來的，交易點東西。」
「北邊……」龍悅紅重複起這個詞語。
「懸崖村北邊屬於冰原。」老實的格納瓦開口介紹道。。
同樣凝望著橋樑區域的白晨抿了抿嘴巴道：
「他們在撒謊。
「這個季節的冰原肯定還在下雪，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而他們的車上沒一點痕跡。」
對冰原頗為熟悉的守橋村民也發出了類似的疑問：
「冰原沒雪了？」
商見曜又興奮了起來，嘀嘀咕咕地說道：
「如果這支車隊有覺醒者，懸崖村是不是就擋不住了，沒辦法阻止他們過橋？」
並不是所有的人類聚居點都有覺醒者，甚至可以這麼說，絕大部分都沒有。
而遇到那些擅於操控人心的覺醒者，缺乏相應力量的聚居點就算武裝到了牙齒，也會出現防不勝防的情況，如同一個密封的罐頭，看似牢不可摧，遲早會被人剝掉堅硬的外殼。
據「舊調小組」觀察，懸崖村有覺醒者的可能很低。
當然，這不包括來往的「盤古生物」隊伍。
蔣白棉笑道：
「只要不遇上能力覆蓋範圍超過五百米，或者你這種可以藉助電子產品和自己的聲音，遠程施加影響的覺醒者，懸崖村還是有一定防備能力的。
「除了派人守在橋邊，公所頂樓還有一個監控室，始終有兩個村民值班，隔著三四百米的距離瞭望橋樑那邊的情況。
「一發現不對，他們立刻就會通報村長，啟動裝置，炸毀橋樑。」
蔣白棉頓了一下又道：
「嗯……這只能防備那種硬闖的，覺醒者真要放下了身段，躲在暗處，一個個影響出村的和守橋的人，遲早能達成侵入的目的，只是相對迂迴不少。」
她話音剛落，之前回應守橋者的那名男子又高聲說道：
「我們先去南邊做了點交易，花了十多天的時間。」
這倒是能解釋他們現在的狀況……龍悅紅悄然鬆了口氣。
他本質上是不喜歡戰鬥的。
守橋的村民似乎記起了這夥人的身份：
「你們啊……
「去山坳鎮，回頭會有人找你們的。」
懸崖村的人都稱呼那個用於外來者交易的廢棄小鎮是山坳鎮。
「好！」那支車隊的人沒有囉嗦，熟練地沿山路消失在了懸崖村對面。
「走了啊……」商見曜一臉失望。
沒過多久，蔣白棉注意到，有四個懸崖村的村民走出公所，上了一台黑色的山地車，過橋往山坳鎮而去。
十幾分鐘後，他們返回村里，進了公所。
然後，村長領著他們前往儲備物資的倉庫。
「一場交易。」蔣白棉收回了目光。
這是懸崖村到了晚春、夏季和初秋最常見的事情之一。
「沒意思。」商見曜先是搖頭，接著興致勃**來，「你們說，他們會交易什麼？軍用外骨骼裝置、舊世界娛樂資料、新世界節點、核彈頭？」
其他人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時，蔣白棉笑了笑道：
「那些東西只有我們這種以拯救全人類為己任的隊伍才可能交易到。」
她這半是敷衍商見曜，半是真話。
沒有某些高層次力量的明爭暗鬥，「舊調小組」怎麼可能拿得到那枚核彈頭？
商見曜頓時心滿意足。
中午時分，村長敲響了他們當前所在的這個房間的門。
「我在樓梯口就聽到有人在唱歌。」他笑呵呵地遞出幾頁東西，「這是菜單，你們點好，我吩咐人做。」
蔣白棉一邊接過菜單，一邊狀似隨意地笑道：
「村里好像有大生意了？」
「還好還好，他們每年都會來幾次。」村長坦然回答道。
商見曜好奇追問道：
「他們來自冰原？」
「對。」村長點了點頭，「冰原又不是每個地方都沒法住人。」
「是啊。」蔣白棉附和道，「有的區域地形特殊，環境混亂，氣候和南邊差不多，有的區域地熱資源豐富，可以很好地利用。」
只不過，類似的區域都不大，相對整個冰原而言，就像汪洋大海上的普通島嶼。
「對對對。」村長表示贊同，「他們的聚居點在山谷里，氣候還行，土地很肥，能養得起不少人。」
蔣白棉「嗯」了一聲：
「他們那個聚居點叫什麼名字啊？我看我有沒有聽說過。」
「歲末城。」村長未做隱瞞。
他毫無疑問是偏向「盤古生物」這邊的。
這才是懸崖村的衣食父母。
不等「舊調小組」幾名成員再問，他壓著嗓音道：
「歲末城的實力挺強的，他們派出來的隊伍里經常有覺醒者。」
作為「盤古生物」相對重要的附屬勢力的首領，村長絕對稱得上見多識廣。
「覺醒者？」商見曜一臉興奮。
村長嗓音較低地說道：
「曾經有一次，他們遇上了強盜團，結果，只是對視了幾眼，說了幾句話，那些強盜就放下了武器，任由他們處置。」
「末人」還是「莊生」領域的？蔣白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商見曜則笑道：
「那你們有沒有被影響，免費給他們提供物資？」
村長趕緊解釋道：
「沒有沒有。
「他們走了之後，我們都對過賬的，不止一次，沒什麼問題。
「歲末城的人對我們還是非常友善的，應該沒用過能力，都是公平交易，他們可能是知道我們背後有大勢力，不敢把事情做絕。有來有往，生意才能一直做下去嘛。」
這聽得龍悅紅油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有實力又有眼色的人才能在這個世道活得長久……」
又聊了聊歲末城的人主要換食鹽、汽油、工業製品等物資後，蔣白棉就著菜單點起了菜。
有了昨晚那一頓的體驗，他們都覺得懸崖村別的挺一般，但烤肉風味俱佳。
等到村長下樓而去，前往廚房，商見曜突然笑了起來：
「歲末城這個名字很有意思啊。」
「嗯？」蔣白棉、龍悅紅、白晨、格納瓦齊齊望向了這傢伙。
商見曜的笑容愈發燦爛：
「歲末就是一年之末，而一年之末是執歲『司命』，我們的大老闆。」
…………
塔爾南，幽夢旅館。
老闆娘艾諾最近第n次端詳起日曆。
她喃喃自語起來：
「這都快一個月了，怎麼『蜃龍教』的覺醒者還沒來？我要的是會『催眠』的『末人』領域覺醒者，又不是會迷路的『碎鏡』領域覺醒者，哪用得了這麼久？」
這天天做噩夢也不是個事啊！
終於，艾諾鼓起了勇氣，換上最艷麗的衣物，再次出門，來到南柯觀，見到了周玥。
她客客氣氣地問道：
「周觀主，你們教派會『催眠』的覺醒者怎麼還沒來？」
周玥仔細看了看這位的衣裙，睜大眼睛道：
「艾諾女士，你當時不是選擇了放棄，自己適應噩夢嗎？
「所以，我就沒給總部申請。」
「我沒有！」艾諾脫口而出，「我天天都盼著！當時只是拿『處處幻夢，何必認真』來安慰自己，好撐過一個月的噩夢。」
周玥，你除了是臉盲，腦子也不太好嗎？
「你當時明明說過隨它去吧，又不會死人。」周玥疑惑回應。
呃，我好像大概可能真說過……艾諾認真回想了一下道：
「但我沒說要徹底放棄啊！」
「算了算了。」周玥懶得再爭，張開雙臂，微仰身體，望著虛空道，「處處幻夢，何必認真？」
艾諾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
她總有種自己和周玥之一記憶出了偏差的感覺。
就跟求援那件事情是幻想的一樣！
艾諾忍不住望向了周玥的身後。
那裡有一個神龕，神龕內，碎鏡鑲成的巨龍符號反射著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