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國 第兩百八十八章 北失南補
李時珍人老成精的和洛仙子「相認」，讓姜藥如釋重負之餘，也暗自得意。
有了這座大靠山，他的操作空間就更大一些。
李時珍不但是藥宮道主，藥道武道雙大聖，更是李夕霞的同族啊。
以後，自己作起妖來，也更加便利了。
但更讓姜藥暗喜的是，魅貘大軍突如其來的南侵！
沒錯，這個小男人因為蠻族南侵，心生暗喜！
這當然不是他沒心沒肺的心向魅貘，更不是他希望魅貘真的占領神洲。
來到中域後，在親眼見識神洲大營的強大後，他對變法的信心產生了動搖。
反動勢力實在太強大，他們對神洲的統治仍然很牢固。自己的變法真的像虞嫃所說的那樣，很難成功啊。
就算他能在神洲做大，武家貴族也能和妖魔巫三大族聯合，借兵助剿，就像當年對付天平神教那樣，聯合剿殺改變天下現狀的任何勢力。
四大族的武家貴族，在對待革命者的態度上，絕度是一致的，也絕對能暫時聯合，共同鎮壓革命。
四大族的既得利益者們，連古人古魔古妖古巫都敢對付，別說什麼革命者了。
除非，他能強大到和四族反動勢力抗衡的地步。
本來，他的打算是在青閥慢慢來，等到天下局勢有變，哪怕等上數百年，也要等。
可是現在，魅貘南侵給這個天下帶來了極大的變數，外部條件客觀上有利於他的變法擴張。
魅貘族對神洲保持軍事壓力，吸引了神洲大營的主力，牽制了駐紮在西域的抗魔大營。
前提是，不能讓魅貘真的越過太陰山，真的占領神洲。這把劍不能落下來，而是要一直懸在神洲大營的頭上。
最好是，妖魔和神洲在太陰山防線布置重兵集團，軍事重心全部北移，主力全部北調。
這才是對他最有利的。
「敢問嫃姑，太陰山有多寬，我神洲有幾個山口？地形如何？」洛仙子先問虞嫃。
虞嫃聽她稱呼自己嫃姑，很高興的回答：「太陰山有十多萬里寬，在神洲有九個山口。地形麼，北高南低，北陡南緩…」
虞嫃已經仔細研究過太陰山，當下耐心給「洛侄」做了一番解釋。
洛仙子說道：「諸位大人，按照虞道子所言，守衛山南的難度很大。若是守山南出口，那麼整個太陰山實際上是落入了魅貘手中，我神洲就沒了防守縱深。」
「所以，不能隔山而守，而是要越過山脈，在山北防守九個山口，背山扼守南下的入口。如此一來，整個太陰山，就在我軍手中。我軍就可背靠大山，在山中層層設關屯兵布陣，整個山道就是補給之道，援兵通道。」
「太陰山高入虛空，寬達十餘萬里，蜿蜒千萬里，魅貘狼騎根本不能翻越，只能通過山口南下。守住山北，讓它們完全不能入山，才能長期堅守。」
姜藥這個看法，其實就是「守江必守淮」的演變。
僅僅在山南堵住出口，的確是省了很多事，可十餘萬里寬的大山，就落入了敵人手裡。魅貘甚至能在山中駐軍。
這個道理很簡單，大人物都想到過。
可是，他們不想冒險去山北防守。因為魅貘大軍的戰力，讓他們很是忌憚，還沒打就底氣不足。
如果在山北布防，固然更加可靠，可是要投入的兵力和資源也要增加很多。各家要付出的人力財力就更巨大了。
虞嫃說道：「我贊同在山北布防。山南布防多半守不住。若是魅貘大軍占據太陰山，我神洲就將陷入全面被動。」
李時珍也道：「老夫認為，必須要在山北布防。若老夫沒有猜錯，妖魔兩族的大軍，也一定會在山北部分。」
虞滄浪和虞滄溟也都認為，在山北布防才能守得住。
最後，贊同山北布防的人，和只願意山南布防的人，差不多五五開。
正在兩方相持不下之時，忽然幾道飛訊傳來，眾人的態度頓時因為這幾道新消息，趨於一致。
原來，魔域大營統帥、夜翼魔君做出了決定：
抽調三大部落、十八中小部落的魔尊戰士五百萬、魔宗戰士五十萬、魔真高手三萬、靈氣重炮五千門、戰艦飛船三千艘、魔鷹一萬隻、魔甲戰蟲一萬隻，組建山北大營！
魔軍的山北大營，可謂極其強大，最低級的士卒，都是二級的魔尊修為，高達五百萬。魔士一個都沒有。
第三級修為的魔宗戰士，就有五十萬之巨！魔真高手數萬！
姜藥聽得毛骨悚然。
重炮，戰艦，「戰機」，「坦克」，更是一堆一堆的。
這山北大營，充分顯示了魔軍的強大。
與此同時，妖族的消息也是如此。妖族大本營最高統帥部，也做出相同的命令，組建妖軍山北大營。
此時，數以百萬計的妖族大軍，源源不斷的乘坐遠洋大船，在東域登陸，開赴太陰山。
實力同樣強橫的可怕。
不過，妖魔此時還沒有和人族結盟的打算。
無論是妖族還是魔族，此時還打算動用最精銳的兵馬，和魅貘大軍繼續決戰，收復山北地區的廣大失地。
不然的話，臉面何存？
妖魔兩族同氣連枝，多少萬年來強勢慣了。他們雖然連番大敗，可遠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信心尚存。此時只想找回場子，一雪前恥。
虞滄浪說道：「諸位道友，無需爭論了。妖魔兩族都選擇了在山北防守，我神洲怎麼能防守山南？山南守不住！」
妖魔兩族的反應，讓神洲高層徹底下了決心。
在山北布防！
最後，神洲大營最高統帥部，終於發出了第一道道命令：
「抽調武尊兵六百萬、武宗軍五十萬…武聖四十位、大聖九位…藥聖九位…聖陣師九位…組建神洲山北大營，防守九關！」
「任命虞滄浪為山北大營古鎖關帥、宗稷為山北大營靈武關帥、裴仲為赤龍關帥、宣宙為汜口關帥、燕征為嵩陽關帥、甄雪仙為落霞關帥、齊稷為東嵬關帥、穆無極為青蜈關帥、甌天星為野月關帥…」
「調撥靈氣重炮八千門、戰艦飛船五千艘、戰鷹一萬頭、神弩戰車一萬輛、四級傀儡三千具…萬里馬一千萬匹…靈米一千萬石…」
姜藥聽到這些話，感到身上冰冷。
好強大啊。
他在青閥秘密訓練了三萬武尊兵，準備作為殺手鐧。可是臨時組建的山北大營，光是武尊兵就達到恐怖的六百萬！
武宗軍都有五十萬！
還有數量恐怖的遠程重武器！
更別說，這只是一部分力量。最強大的萬仙軍沒有動，十萬武神軍也沒有動！
這就是神洲大營的武力和資源麼？太強大了。
虞滄浪說道：「山北大營不能出關浪戰，必須防守為主。魅貘貘國有一個地煞萬人隊，乃是至強戰力，卻一直沒有動用。地煞萬人隊如果南下，我們的萬仙軍就必須要用了。」
眾人都是神色凝重。如果有一天到了動用萬仙軍的地步，那神洲就是生死存亡秋了。
萬仙軍，本來是為了對付三大古人，才耗費無數資源組建的。
如今，三大古人沒有回來，魅貘蠻族卻到了。
神洲大營的動作很快，命令一下，武家貴族都動了起來。
緊接著，神洲大營又下了兩道軍令。
鑑於妖魔原本對付人族的精銳大軍北移，抗妖大營和抗魔大營也相應的北移。
命令原本駐紮西域的抗魔大營，渡過天險黃天河，進入北域。
命令駐紮在東域的抗妖大營，也要渡過黃天河，進入北域協防。
幾道命令一下，三族精兵頓時全部調到了河北。
西域和東域，都變的兵力空虛起來。
姜藥頓時大喜！
抗魔大營調出了西域！青閥將來的壓力必將大減。
………
大會結束後，洛仙子硬著頭皮前來拜見李時珍。
「跟我走。」李時珍祭出一片藥葉，拉起洛仙子，立刻消失在原地。
很快，「祖孫」兩人就出現在一座山巔，四野無人。
「晚輩李洛，拜見道主。冒充道主之孫，實在出於無奈。」洛仙子心中忐忑的鄭重行禮，算是重新認識。
其實在賭，賭李時珍的大度和人品。
她倒是不擔心李時珍看出她的破綻。就是西聖晉天階這個大乘強者都看不出來，李時珍這個渡劫圓滿肯定也看不出來。
估計也就是李夕霞和謹繪這等存在能看出來。
李時珍在山風中白髮飄飄，衣袂飛揚，猶如神仙一般。他負手看著夕陽下的青山，雲淡風輕的說道：「你有何苦衷呢？」
洛仙子清聲道：「晚輩當時想參加丹子選拔，沒有出身就沒有資格，是以，只能冒充前輩孫女。因為前輩，乃是晚輩敬仰之人。」
李時珍呵呵一笑，「這麼說，你知道老夫？老夫隱居千年，鮮有露面，行蹤不定，世人不知，你是從何得知？」
洛仙子道：「晚輩本不知。是前輩弟子仲達先生告訴晚輩，他給晚輩出主意，讓晚輩冒充前輩孫女。他說他是前輩關門弟子，他保證，前輩不會怪罪於我。」
洛仙子把責任，全部推給了姜藥。
嗯，是你的關門弟子姜藥讓我這麼做的。你老人家要是責怪，就去怪姜藥吧。
李時珍不露絲毫異樣，點頭道：「原來是仲達的主意。仲達雖然是老夫關門弟子，卻和老夫離多聚少，老夫都不知道他這些年幹了什麼，你既是他朋友，可知道麼？」
洛仙子暗道：這李先生真是老奸巨猾，竟然不動聲色，好像姜藥真的是他關門弟子一般。若不是我心中有數，哪裡會有絲毫疑心？
「前輩，晚輩和仲達先生相識不過數年，他的性格前輩也知道，雖是誠實仗義的好人，可向來行事低調，晚輩也不知道他做了哪些事。」
李時珍沒有套出話，也不再問，不著痕跡的話題一轉道：「你當藥宮丹子，是為了研習藥道，這是好事。罷了，既然你聽了仲達之言認我為祖，那老夫就認了你這個孫女。」
洛仙子頓時喜上眉梢的盈盈下拜道：「孫兒拜見祖父。」
說罷，眼巴巴的看著李時珍。
李時珍眉毛一跳，他忽然看出來，這個送上門來的孫女固然武道藥道資質雙絕，可這臉皮，卻也有點厚了。
她竟然想要見面禮！
不過接下來，洛仙子卻主動祭出一枚韶顏青果道：「祖父大人，這枚果子是我專門留著，孝敬祖父大人的。」
李時珍有點無語了。
韶顏青果對老人的確是好東西，也是高達六級的靈果，對一般人而言，那絕對是珍貴之物了。
可是對自己算什麼？
和一根蘿蔔也沒啥區別。
自己堂堂一個藥道大聖，武道大聖，好東西還真不少，怎麼會在意區區一枚韶顏青果？
可是看到這丫頭的眼神，李時珍也明白，這東西對她而言，肯定是珍貴的。
絕對是她一番心意了。
這麼說，是個孝心懂事的丫頭？
李時珍呵呵一笑，接過韶顏青果，「也罷，老夫就收下你這片孝心。」
說完，這老男人想了想，就祭出一卷玉簡，卷首上是四個古篆：《藥武真經》。
「小丫頭，你如今年幼，已經是藥仙。藥道天賦可謂逆天了。不過，世間險惡，藥師若是武力手段不夠，終究自身難保。」
「真正的藥道強者，僅憑毒道自保還不夠，而是應該做到以藥化武，藥武相通，能化藥道手段為武道手段，才是真正的藥道強者。」
「這《藥武真經》，就是一門化藥道為武道的手段。老夫就是修煉此經，才以藥道入武，促使武道大成。」
「諸道殊途同歸，修煉到大成，彼此相通而交融也。是以，神農大帝以藥入道，卻能平定天下，誅惡懲凶。」
李時珍說完，就將《藥武真經》遞給洛仙子，「送與你了，好好修煉此經。」
洛仙子有點激動的接過《藥武真經》，兀自有點不敢相信。
她本來只想李時珍送個好東西就滿足了，誰知對方送了《藥武真經》。
這可是能將藥道轉化為武道攻擊的功法啊！
學了這個，就算不專門修煉武道，也能成為武道強者。此經，絕對是所有藥師都夢寐以求的功法。
「謝祖父大人！」洛仙子這次的一聲祖父，倒是有了真情實意。
李時珍送出此經，主要是因為她是個武藥雙絕的天才，修煉此經非常適合。他老了，留著此經又有什麼意義？此女既然與自己有緣，不如就送她一個機緣。
………
由於魅貘南侵，飛天仙塔的開放也被推遲到年底，少年高手大比也推遲到十月。
九月，一個個消息從山北傳來。
妖魔大軍果然用實力證明了他們底蘊的可怕。
一個月以來，妖魔兩族山北大營的重兵集團，分別和魅貘大軍數次大戰。
雖然魅貘大軍戰力驚人，可卻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輕而易舉的擊敗妖魔大軍。
但是，魅貘狼騎戰力太強，移動速度太快。妖魔大軍以眾擊寡，仍然很是被動，他們擋住了魅貘大軍的南下攻勢，可死傷也極其慘重。
妖魔大軍只能老老實實的背靠關山，據守山城，不敢再輕易出戰。更別說收復疆土了。
妖魔大軍在魅貘狼騎面前，已經越來越沒有自信了。
而魅貘大軍雖然占據上風，卻也只能望關興嘆，暫時無可奈何。
於是，魅貘可汗派遣大將朶尕，率領數十萬大軍攻擊太陰山中段，打算從中間突破。
然而，此時人族大軍已經抵達山北，九大山口都被堵住。
人族大軍搶修古代關城，布置陣法好防務。等到魅貘大軍來攻，堪堪準備就緒。
而妖魔兩軍在東西兩端的抵抗，為中間的人族大軍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九大山關，每一個關口都有一位大聖坐鎮統兵。他們閉關堅守，拒不出戰，只是一味加固陣法。
每一座關城，都是密密麻麻的頂級城防陣法，固若金湯。
若魅貘大軍攻城，人族大軍便發射靈氣重炮和神弩，完全沒有出關野戰的打算。
魅貘狼騎雖然強悍，可是攻城本事卻是一般。它們恐怖的箭域，也拿陣法密集的山關沒轍。
可人族大軍的靈氣重炮，卻能有效轟殺魅貘狼騎。
於是，魅貘狼騎面對完全防守的人族，第一次吃了虧。
它們分兵連番攻打九座山關，沒有攻下一個關城，卻在靈氣重炮轟殺下死傷數千狼騎。
而魅貘狼騎恐怖的單兵戰力和箭域，也讓人族戰士感到吃驚。
魅貘大將朶尕一邊向魅貘可汗稟報，一邊下令不斷試探攻關。同時在遺棄草原之南紮營，打起了長期對峙的念頭。
於是，連綿千餘萬里的太陰山天塹，終於在三族的努力下，擋住了不可一世的魅貘大軍。
誰都明白，戰局將會進入長期的對峙階段。
魅貘很難攻破關山南下。而三族大軍要想通過野戰打敗魅貘狼騎，同樣很難。
魅貘大軍絕對不會撤軍北歸，甚至會不斷增兵。而三族大軍也不會放棄關山南歸，還會源源不斷的增加防守力量。
太陰山，勢必成為南北軍事對抗的絞索。
神洲收到山北防線企穩的消息，都是鬆了口氣。
大人物也開始放心了。
雖然調動了龐大的兵力資源，可總算保住了太陰山和北域。
只要關山不失，神洲還是神洲，武家還是武家。
天塌不下來。
妖魔兩族，包括暗中蟄伏磨刀霍霍的天平神教，也都鬆了口氣。
局勢總算沒有失控，除了兵力布置出現巨大調整之外，一切仍然在掌握之中。
但是，妖魔兩族雖然穩住了陣腳，卻丟失了太陰山以北的土地和資源。
這是兩族多少萬年以來，唯一的疆土損失。
而且一丟就是百萬里！
這麼大的損失，又不能從魅貘族手中奪回來，怎麼辦？
於是，就在太陰山防線穩固不久，妖魔兩族就暗中密議，達成了「北失南補」的策略。
反正人族也受到魅貘大軍的壓力，他們也不輕鬆，豈不正是對人族用兵的好時機？
九月十八，妖魔兩族商量好的一般，同時給人族送來了通牒。
他們以幫助人族抵抗魅貘，自己卻丟失了山北疆土為藉口，要求人族割讓半個北域，分別是北域之西和北域之東。
等於說，要把偌大的北域一分為三。東西兩塊，割讓給妖魔兩族。只給人族留下中間一塊。
他們還有個藉口：如此一來，三族平分北域，便於共同以北域為基地，聯合對抗魅貘。
說起來，妖魔兩族提出割讓北域的東西兩部，也是出於軍事考慮。
因為魅貘南侵，北域變得非常重要。北域北依太陰山，南枕黃天河，已經成為抵抗魅貘的戰略重地。
妖魔兩族進入北域，不但能彌補疆土損失，還能夠增加方略優勢，穩固自己的大後方，一舉兩得。
如果人族不答應割讓，那就對不起了。
老辦法，東西夾擊的打！
於是，妖魔兩族一邊最後通牒，要求人族割讓北域大半，一邊調兵遣將，準備東西夾擊神洲北域。
不給，就搶！
憑什麼我們喪師失地，損失慘重，人族就毫髮無損？
那不行！
神洲大營統帥部收到消息，頓時一片大嘩。
北失南補！
好一個北失南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