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國 第四百五十二章 若我不死，數年必歸

    姜藥正在心慌意亂之際，龍葬海繼續說道：

    「你以為老夫離開這裡，就是去享清福了？老夫還要去一個叫黑淵的地方，比虛空海更遙遠。」

    「去那裡算是盡人力聽天命，總算比什麼都不做要強。」

    「好了，氣運之子，老夫正式宣布，你是第十六位看守！」

    龍葬海一道意念，姜藥的身子就被他攝取，乖乖的飛到混沌天柯之下，完全沒有絲毫反抗的力量。

    在站到巨大天柯之下的同時，姜藥就感知到混沌天柯的氣息在滲入自己的筋脈，紫府，識海，魂魄。

    機會剎那間，他就覺得自己的道韻變得更加圓滿，凝實，厚重。

    緊接著，龍葬海打出一道法印，帶著玄奧難言的混沌氣息，他身上的無形鎖鏈頓時鬆開，瞬間就鎖住了姜藥。

    頓時，一種玄而又玄的聯繫，就通過無形鎖鏈，將自己和混沌天柯聯繫起來

    「好了，從今以後，你的活動範圍，就在這混沌結界之內。這裡不但有混沌天柯的天然禁制，還有歷代看守仙人的禁制。」

    「一日沒有符合條件的人替代你，你就一日無法離開看守位。就算你不顧大局的離開，那也沒有能力離開。除非你成仙之後。」

    「可是真等到你成仙之後大道已成，你反而不會一走了之。其中心路歷程，亦如修煉，你到時自知。」

    「前輩，晚輩乃是藥靈體，七十二歲還有第二劫，也就是三十年後，若是到時隕落，豈不誤了仙界大事？」姜藥想到一個理由。

    「第二劫？」龍葬海冷笑，「以你的資質，在混沌樹下修煉，還怕第二劫？什麼劫，什麼道心有痕，也頂不過混沌樹給你的造化。」

    姜藥欲哭無淚，「前輩，仙界還有幾個人，都有資格當看守人，能不能讓大家輪流看守？這麼久的時間，晚輩實在是…」

    「那可不行。」龍葬海搖頭，「如此絕密之事，豈能宣揚？當然是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人知道。」

    「否則的話，被外人知道這個混沌結界的存在，那還得了？混沌天柯受到打擾，立刻就會遁走，就連看守人也難以阻止了。」

    姜藥明白了，原來是混沌天柯不想被打擾。他看著自己身上的無形鎖鏈，已經知道無濟於事了。

    任何反抗，求饒都是徒勞的。

    龍贊海苦苦守了一萬兩千多年，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出現，怎麼可能放過自己？

    絕無可能。

    在感受到混沌天柯和這裡的結界禁制之後，姜藥已經肯定，雙魚玉佩都無法帶他離開這裡。

    很明顯，混沌天柯比雙魚玉佩的等級更高。雙魚玉佩是先天寶器，而混沌天柯是混沌靈根。

    想到這裡，姜藥絕望之餘，反而冷靜下來。

    既然註定無法改變，那不如要點好處。再慢慢想辦法離開。

    「前輩，真的沒有任何寶物，能夠收納混沌天柯麼？」姜藥不死心的問道。

    「沒有。」龍葬海搖頭，他看著姜藥身上的無形鎖鏈，此時心情極好，他也不急著立刻離開，很有耐心的解釋起來。

    「你成仙之後自然就會知道，這一方宇宙雖然浩瀚無垠，卻只有兩種混沌靈寶，無陰無陽，與天地始終。」

    「哪兩種？一是混沌天柯，二是鴻蒙道水。混沌天柯又叫混沌山，鴻蒙道水又叫鴻蒙川。」

    「這兩種寶物，乃是天地根，唯有天地宇宙才能收納。不同的是，混沌天柯輕易不動，只是因為道則有缺才會遁走。」

    「而鴻蒙道水不同。鴻蒙道水是流動的，已經流出了這方宇宙，去了其他位面的宇宙了。只有仙界恢復，鴻蒙道水才會回歸。」

    「本方宇宙，如今只剩下混沌天柯。」龍葬海指指巨大的黑樹，「這是老夫從混沌天柯上感知到的信息。」

    「你不要指望，能有任何一種空間法寶收納混沌天柯。仙人也是人，不是天。」

    「你也不要指望，能有任何寶物可以鎮壓混沌天柯。除了天道本身，沒有東西能鎮壓它。」

    「我們與其說是看守，不如說是和混沌天柯簽訂了契約。混沌天柯助我們成就大道，享受仙人果位。而我們成仙之後，反過來用仙元氣滋養天柯。」

    「正是因為不可能被收納，所以它雖然是至高寶物，卻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天地宇宙。」

    「你在此修煉，會比外面更快更順利。這裡的混沌元氣，會不斷從混沌天柯上孳生，供你使用。這裡的靈氣也很濃郁，都不需要靈玉。」

    姜藥嘆氣道：「晚輩是個藥師，最喜歡頂級的寶藥。前輩可有什麼寶藥，能夠見賜麼？」

    龍葬海笑了，「你別指望要任何東西。老夫在此一萬多年，哪裡還有什麼寶藥給你？」

    「老夫不搶你這小輩的東西，已經是顧全仙人的體面了。你還敢問老夫要東西？沒有。」

    姜藥神色淒涼，「晚輩估計要在此老死了，可是晚輩的家人朋友，卻沒人照顧。」

    「前輩，晚輩名叫姜藥，在神洲小有名聲。前輩若是方便，到時還請關照一下晚輩的親友。」

    龍葬海點頭，「也罷，你這點要求，老夫倒是能答應你。不過，老夫回一趟龍閥，就會去虛空海，再轉道虛空海去黑淵。」

    「我且問你，龍閥如今怎樣了？」

    「龍閥？」姜藥神色茫然，「晚輩從未聽過龍閥。」

    「什麼？沒聽過龍閥？」龍葬海神色一變，「龍閥乃是東域三大超強之一，你竟然沒聽過？」

    姜藥苦笑，「前輩，東域有兩大超級勢力，一是楚閥，二是齊閥，並無龍閥。」

    龍葬海神色漠然，「如此說來，早在一萬多年前，龍閥就被滅了。自古以來，被滅的武閥很多，可是超級強藩被滅，卻是極少。」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充滿著無邊的殺意。

    「好了，老夫要走了。」龍葬海站起來，「老夫不會送你功法，因為你在此修煉，會感悟自己的道，那才是最適合你自己的。」

    「老夫若送你功法，反而於你仙道有礙。」

    他似乎知道姜藥心中所想，一句話就抹殺了姜藥要功法的心思。

    姜藥神色淡定下來，肅然道：「晚輩替天下無數修士，謝過前輩在此守護一萬兩千年。」

    「從今以後，就是晚輩代替前輩守候了。前輩是第十五代，晚輩是第十六代，雖非師徒，卻猶如師徒。」

    「哈哈哈！」龍葬海忍不住大笑。

    這少年，真是有點意思。

    「你想拜老夫為師？」龍葬海哪裡會不明白。

    姜藥道：「拜前輩為師，然後師尊命弟子看守混沌天柯，晚輩才覺得更加名正言順，所謂弟子服其勞。」

    姜藥這種性格，其實和他出身草根有關。正是因為出身草根，為了尋找靠山，才會攀附鑽營。

    若是盤康和虞嫃等人，當然是等著別人上杆子收其為徒，怎麼可能厚著臉皮主動拜誰為師？

    龍葬海很是無語。這少年的臉皮，有點厚啊。

    「也罷，離別在即，老夫就收你為徒。」龍葬海沒有拒絕，就當是安慰一下這個新的看守人。

    「師尊再上，請收弟子一拜。」姜藥立刻行禮。

    拜龍葬海為師，當然好處多多。

    最起碼，若是自己實在無法離開，龍葬海還可能看在師徒名分上，來看看自己，或者讓其他人來替換自己。

    這都是有可能的。

    龍葬海受了姜藥一禮，取出一個玉簡，「這是老夫藉助混沌天柯，花費千年之功，才領悟創製的陣道大神通，混元五行陣。」

    「此乃老夫成道登仙之大法。何為仙？五行大成即為仙。」

    「此神通修煉成功，不用陣旗，乃以五行為旗，借天地之力，不但可攻可守，而且有五種變化。」

    「一為金變。萬劍如林，斬天劈地，斷山懸海，主殺伐。」

    「二為木變。生生不息，起死回生，催化眾生，主生機。」

    「三為水變。天一生水，風起雲湧，水勢無常，主更易。」

    「四為火變。天火焚荒，烈焰如爐，鳳凰浴火，主涅槃。」

    「五為土變。高山厚土，雄城堅壁，天盾無痕，主防禦。」

    「若是能配合五行元珠使用，更是神通廣大，道法如天。」

    「這是仙法，很難修煉。以你的資質，起碼也要到武聖才能勉強入門。正是因為難以修煉，老夫才送與你，讓你打發時日。」

    「好了，你好自為之吧。」

    姜藥聽得心驚不已，這陣道大神通一旦煉成，不需要布陣材料和布陣時間，直接就能施展，還有五種變法，真的就是仙家手段了。

    聽起來，仙人的手段和修士的手段完全就是本質的差別。

    姜藥接過《五行大羅陣》，「弟子謝過師尊。」

    可是抬頭間，哪裡還有龍葬海的影子？

    就這剎那間，龍葬海突然就消失了。

    慢慢的，一股鋪天蓋地的孤獨感就無邊無際的向姜藥湧來。

    姜藥的整個心身，頓時陷入絕望的大海。

    此時此刻，姜藥根本沒有心思利用混沌元氣修煉。

    他已經成了第十六代看守人，再也無法離開。

    這個地方，雙魚玉佩也沒有用。

    姜藥看著這個漆黑無比的虛空，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怎麼辦？

    姜藥想了想，只能召喚出阿九。

    他將前因後果仔細說了一遍，「阿九，你說說看，你能否暫時替我當看守？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替你，不會讓你多待。」

    阿九搖頭，「不行的。我雖然具有神龍血脈，可是血脈純度不夠，在妖族中還不是海珊瑚那般的絕頂血脈。」

    她仔細感知了一下，「混沌天柯並不認同我，我的血脈純度還是差了一點，就差一點。」

    姜藥頓時熄火了。

    好難啊。

    要是有秋水神瑛就好了。

    他已經有五蓮月藕，這裡又有混沌元氣，魂魄也修煉到神魂境了，在這裡修煉，武聖很快就會突破。

    只剩下一個條件：秋水神瑛。

    只要有了秋水神瑛，他就能為分身完美塑體，本尊就有辦法離開了。

    可問題是，沒有秋水神瑛！

    姜藥忽然想到虞嫃，忍不住眼睛一亮。

    那個法子，可以試一試！

    姜藥立刻運轉《幻》，很快，洛仙子再次出現。

    洛仙子心念一動，虞嫃給姜藥看過的《五行造化功》就浮上心頭。

    這是虞嫃已經入門的大神通，也不知她從哪裡的到來的，只能女子修煉。

    虞嫃就是用這個神通，將凡蜂化真，還改善了小黑的體質。當時，她只用了一絲混沌元氣。

    可是這裡的混沌元氣不少，若是自己學會虞嫃的《五行造化功》，再用足夠的混沌元氣，能不能優化阿九的神龍血脈？

    阿九的神獸血脈，和海珊瑚的差距只有半級。拿到人族，阿九的資質差不多就是比先天道坯稍差，又比道胎稍強。

    雖然說資質越高越難以優化，可是有足夠的混沌元氣，只優化半級，是不是還有希望？

    洛仙子想到這裡，哪裡還有絲毫的猶豫？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洛仙子直接開始修煉《五行造化功》。

    虞嫃曾說洛仙子未必能修煉《五行造化功》，理由是此功只有完美資質的少女才能修煉，她當時對姜藥說，海珊瑚肯定能修煉，可洛兒未必能。

    但虞嫃錯了。因為她不知道，洛仙子和姜藥的資質是一樣的。

    很快，洛仙子就被道韻包圍，沉浸到全心身的修煉中去。

    而那九條天蝮蟲，並沒有打攪她。

    山中無歲月。

    日子一天天過去，洛仙子除了每隔一段時間吃一吃靈食，就是閉目修煉虞嫃的《五行造化功》。

    虞嫃最擅長火之道，是以火道作為突破，來修煉五行。

    而洛仙子是以木道作為突破，來修煉五行。

    為此，她甚至祭出了木元珠。

    在木元珠和混沌元氣的加持下，她的修煉進度極快。

    洛仙子的道韻，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到最後，甚至出現了藥道氣運。

    整個天柯樹下，充滿了女子的玄陰靈氣，隱隱五行孕生。

    不知不覺間，整整一年過去了。

    這一日，忽然洛仙子睜開沉靜無比的雙眸，手隨心動般打出一個手訣。

    頓時，一方五彩光暈就憑空出現，道韻悠遠，玄妙難言。

    和之前虞嫃那一手，簡直一模一樣！

    洛仙子不禁露出一絲笑容。

    她終於學會了《五行造化功》。直到此時，她才明白龍葬海所說得的「五行大成即為仙」的意思。

    沒錯，只有五行皆大成，才能成就真正的大道，才能成為仙人。

    龍葬海是通過創製《混元五行陣》成就仙道，這門功法未必比虞嫃的《五行造化功》更厲害，只是起點更高，更難修煉。

    洛仙子以前並不修煉五行，可是在此僅僅一年，她的五行功法就登堂入室了。

    這不僅是因為資質，也因為她有得天獨厚的混沌元氣和木元珠。

    「阿九，我幫你優化血脈！」洛仙子很是高興，第一時間就要為阿九嘗試《五行造化功》。

    洛仙子抽取了一團混沌元氣，打出手訣，運轉《五行造化功》。

    慢慢的，阿九的氣息就更加空靈，高貴起來。

    洛仙子咬牙，再次抽取一團寶貴之極的混沌元氣，加持到五行造化功法之中。

    最後，又抽取了一團。

    若是龍葬海發現她如此使用混沌元氣，只怕會捏死她。

    直到好不容易積累的一大團混沌元氣只剩下一半，洛仙子才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圓潤的粉額上，已經滿是汗水。

    阿九的血脈終於提升了半級！

    已經優化為和海珊瑚一樣最頂級的妖族血脈了。

    幸虧阿九的資質也很厲害，和海珊瑚其實只差半級，否則的話，就是耗費所有的混沌元氣，也無法讓阿九成為最頂級的妖族血脈。

    「虞嫃從哪裡得到的《五行造化功》？好生厲害。」洛仙子肯定，《五行造功》的來歷一定極其驚人。

    修煉了一年，她才感知到這功法有多古老，多高級。

    「我能感知到，混沌天柯願意接納我了！」阿九也很激動，她想不到，自己竟然能成為最頂級的妖族血脈。

    她這頭九頭虺蛇的神獸血脈，已經不在海珊瑚這頭蛟龍之下了。

    你有龍角，我沒有。可是我有九頭，你也沒有。

    洛仙子聽到阿九肯定的話，更是驚喜交集。

    「妥了妥了！」

    「阿九，你就在當看守，等我找到秋水神瑛，我就回來替你！」

    阿九倒是沒有拒絕，「好，你去吧。」

    二十多年了，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洛仙子安慰道：「到時，大家輪流來看守。若是真能恢復仙界，我們就徹底輕鬆了。」

    緊接著，洛仙子又變回了本尊姜藥。

    「哈哈哈，便宜師尊，你以為我能在此看守一萬多年，可我僅僅看守了一年！」

    「一年！你想不到吧？」

    「我要走了，但我還會回來的！」

    姜藥打出手訣，頓時將看守的位置交給了阿九。

    他摸摸阿九的髻鬟，「阿九，我走了。若我不死，數年必歸。」

    「若是我一直沒有來，那多半是我隕落了。」

    阿九看姜藥的眼神有點傷感，「主人一切珍重。」

    「走了。」姜藥祭出六指仙軀，往外面飛去。

    此時此刻，他只想儘快找到秋水神瑛。

    時隔一年之後，在六指仙軀的保護下，姜藥終於安然無恙的來到東域的上空。

    重新看到大地，姜藥心中萬分踏實。

    姜藥收了六指仙軀，直接祭出飛船，一路往東。

    因為李時珍守護的上古藥墟，在東域邊陲，剛好和妖域接壤。

    東域很是廣袤，實力之強僅次於中域，姜藥駕馭頂級飛船，半個月下來還沒有看到東溟。

    神洲實在太大了。

    這一路上，姜藥早就聽說了中域的變化。據說中域的仗越大越大，但勢態仍然不很分明。

    而東域，則是組建了反虞聯盟，開始源源不斷的援助中域的反帝軍。

    楚閥和齊閥作為東域兩大強藩，更是東域反虞聯盟的旗幟。

    可姜藥卻很懷疑，東域兩大強藩的反虞，到底是真還是假。

    一路穿行，又飛行數日之後，終於看見了浩瀚無比的東溟。

    根據地圖，上古大藥墟就在海邊的摩天筍。

    摩天筍是一個天柱一般的石筍山，高達數萬里，山腳一般在東溟，一半在東域，就像一根蒼穹之釘，釘在兩域交界之處。

    自古以來，摩天筍就是一個禁地，因為傳說遠古時期，摩天筍是一個祭祀邪神的祭壇，魂力不夠強大的人，上去之後就發瘋甚至元神破滅。

    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來到石筍山下，正是姜藥。

    抬頭看，一座巨大的石山直插蒼穹，不知其高。

    石筍山擁有強大古老的天然禁制，只能徒步上山，無法飛行。

    一條布滿台階的羊腸小道，消失在山崖之間。

    羊腸小道之上，有一個正在爬山。

    姜藥看到這個背影，忍不住目光一怔。

    竟然是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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