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國 第三百八十三章 虞嫃，你在哪裡？

    姜藥趕緊謹守靈台，這才平復劇烈的心跳，擺脫「黑心」的控制。

    他看到這顆黑色的心臟，忽然想到一個傳說。

    若是心不死，那麼靈魂不會真正湮滅，意識能夠橫跨過去，現在，未來，延續三世。

    這三世就是一劫。劫不是劫難，而是時空。

    姜藥的身子忍不住慢慢後退，就是阿九，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心臟的主人，為了自己的心不死，竟然屠殺千萬人，以海量血液為祭，還不止屍山法陣，維持自己的黑心不滅……

    那麼，他的靈魂，是不是在冥冥中還有復活的可能？

    姜藥忽然感知到，這顆黑心的氣息，有點熟悉。

    他仔細思索，終於想起了為何氣息熟悉了。

    六指仙人的人皮！

    沒錯，這顆心的氣息，和那六指人皮的氣息一樣。

    難道…是那六指仙人的心？

    姜藥越想，心中越是有點發毛。他沒想到，這顆心和六指仙人有關。

    問題是，六指仙人本來是被隋唐朝廷囚禁在道蠱山葬仙池，元燈說六指仙人捨棄皮囊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可為何心在這裡？

    「咕咚…咕咚！」黑心越跳越是強勁有力，每一次跳動，滿池鮮血都猶如沸騰。

    姜藥的魂力仔細感知這顆黑心，慢慢感知到，這顆黑心不是男人的，而是女人的心。

    六指仙人是個女子？

    姜藥回想起那張人皮,立刻搖搖頭。

    他肯定,六指仙人不是女子。可是這顆心，又帶著六指仙人的氣息,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者之間必有關係，是什麼關係？

    阿九忽然身子一動，就變身為一個神色含煞的少女，她指著血池中翻滾的黑心,嘶聲說道：「主人,屍山大陣已經被我們毀去，這顆心要逃走了！」

    「它此時正在吸納血液生機，此乃大凶之心。你毀了屍山，已經得罪了它,應該快點動手,毀了它才是！」

    姜藥皺眉道：「你認識這顆黑心？」

    阿九搖頭：「這心應該和六指仙人有關，六指仙人可是大不祥的萬古凶邪。」

    姜藥道：「我感知到，這顆心是女子的，而六指仙人,肯定不是女人。」

    阿九道：「這顆心的最近一世,是在一個女子體內。所以帶著女子的氣息，但它的本主，可能還是六指仙人。」

    姜藥明白了。原來六指仙人的最近一世是個女子，所以這心才帶著女子的氣息。

    這麼說來,六指仙人是紅塵仙？

    「我知道主人想什麼。」阿九說道,「六指仙人肯定不是紅塵仙，他最有可能是六道輪迴、三世之劫所化的邪異生靈,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姜忽忽然看見，原本殷紅的鮮血，顏色竟然在變淡,就好像被某種東西吸取了色彩。

    而那顆心臟，變得更加有力,甚至帶著一種磅礴浩瀚之氣。

    沒錯了,是這顆心臟在吞噬血液之力。

    這是一顆詭異邪門的妖心！

    絕對不祥！

    姜藥再也沒有絲毫猶豫,就一戟刺出，沒有保留力量。

    這一戟的殺意凝聚為一點,似乎能刺破蒼穹。

    與此同時，阿九也祭出一根蛇牙化成的匕首,刺向黑心。

    兩人聯手攻擊,竟然是對付一個心臟。

    強大的殺域,頓時禁錮了整個空間，滿池血液頓時凝固了。

    「轟！」

    黑色心臟忽然衝出血池，突破兩人強大的殺域，直飛而去！

    速度之快，猶如閃電。

    即便阿九是妖聖二重天的強者，她的毒牙匕首也只來得及刺破黑心的結界，在黑心上刺入一個不到一寸的淺淺傷口,沒能一刀穿心。

    而姜藥的乾坤日月戟，更是沒有破開到黑心的結界。

    可見,這顆黑心有多麼詭異，強大。

    只是一顆心而已啊。

    那黑心被阿九的毒牙匕首刺傷，發出意念才能感知到的怨念情緒,就衝出兩人的法域，遁出地面，消失在空中。

    而海量的血液,此時變成了淺黃色。

    「該死！竟然讓它逃了！它的主人一定會報復我們！」阿九恨恨說道。

    姜藥問道：「九兒，你是妖聖強者，蛇毒何等厲害？這顆心被你的毒牙匕首死傷，會不會死？」

    阿九滿臉寒霜的搖頭：「不會。這顆黑心的主人太厲害，就算黑心被我的毒牙刺傷，也有法子保住其心不死。」

    「不過，我九頭元虺的毒，又豈能簡單？它中了毒牙之傷，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起碼二十年之內，休想復原。」

    姜藥嘆息著問道：「元燈說，仙界沒有不死之人，紅塵仙也會死，只不過能轉世重生而已。」

    「六指仙人不是紅塵仙，卻能轉世重生。難道仙界能轉世重生的，不止紅塵仙？」

    阿九道：「主人真是見識短。要真是像元燈所言，那我為何能冬眠？那些古人為何又能甦醒？」

    「元燈之言雖然不錯，但只是泛泛而談，大而論之罷了。」

    「修士都可以轉世，只是很難保留前世記憶，與前世之間只有因果，卻無關聯。」

    「紅塵仙只不過能保留前世記憶，才能算是同一人。」

    「但除了紅塵仙，還有另外兩種極其少數的特殊存在，也能保留前世記憶。」

    「第二種存在你能保持記憶，是因為願力和業力！」

    姜藥明白了，「九兒的意思的是說，這種存在之所以也能重生，是因為天道因果？」

    阿九點點梳了七個小鬟的螓首道：

    「不錯。所以，願力和業力太大，天道因果足夠大的生靈，影響了輪迴道則，要麼轉世重生，要麼能假死沉睡，保留記憶之法各有不同。」

    「比如六指仙人就是這種。他的業力必定極大，也必定極其古老，能影響輪迴道則，所以至今沒有湮滅。」

    「只有天道因果消弭之後，他才能真正隕落，迎來大寂滅。」

    「元燈不告訴你這些，不是大意遺漏，而是故意不說。他的理由就不得而知了，但應該是好意。」

    姜藥聽到阿九的話，不禁為六指仙人的強大神秘感到心驚。

    如此古老而巨大的天道因果，那需要沾染多少願力或業力？強大到何種地步，才能造就這麼大的因果，影響到輪迴道則？

    真是可怕。

    阿九繼續說道：「第三種，是自身種族天賦，比如比如我們九頭元虺，能以假死沉睡，重新修煉，來保留記憶。」

    「這三種，都是極其稀少的存在，少到可以忽略不計。」

    姜藥想了想，「你上一任主人是誰，李唐是怎麼滅亡的，仙界怎麼中毒沉淪的？」

    阿九回答：「我上一任主人，是巫族大能，李唐四大國師之一的南山真君大人。至於大唐怎麼滅亡，仙界如何沉淪…」

    「我真的不清楚。那年，我和真君大人去梵山佛寺做客，同行的是三清道宮的道主太玄真君。」

    「到了梵山佛寺，寺主青燈大師邀請到經堂談玄。嗯，青燈就是元燈的師弟。當時在座的是真君大人，太玄真君，青燈大師，我隨侍在主人身邊。」

    「正在三位尊者談玄之際，忽然接到飛訊，說是長安出了大事，九鼎不知為何，竟然化凡，王朝氣運大瀉！」

    「三位尊者大駭。九鼎神器乃氣運之儲，何等重大，又何等強大？大唐當時還很興盛，王朝氣運強大，九鼎神器怎麼會化凡？」

    「九鼎神器化凡，王朝氣運之力大衰，如何能穩固天道？」

    「正在三位尊者焦慮之間，又有消息傳來，說長安已經屍山血海，帝後都隕落了。而且不知道敵人是誰。」

    「三位尊者當即就要趕往長安，可忽然外面的月亮變得血紅，無數的星辰在虛空划過，接著整個天地一片黑暗。

    「地仙修為的強者，轉眼間就受到天道反噬，好像突然被天道毀滅道基，修為越高，天道的反噬就越狠。如同天道在誅殺仙人。」

    「三位仙人都沒來得及搞清楚緣由，便就地隕落。那時，整個天地都好像中了詭異的劇毒。修為低的還能保命，修為高的紛紛隕落。」

    「我當時也是地仙，只是修為差了一大截，所以堅持的久一些，之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如今回想起來，那次大劫來的極其突然，都來不及知道真相。」

    「當然，關鍵就是九鼎化凡。如果九鼎沒有化凡，王朝氣運強盛，仙界天道是絕對無法被破壞的。」

    姜藥問道：「如此說來，若是誰要一統天下，就要找到九鼎？」

    阿九道：「不是找到九鼎。九鼎是人皇法寶，王道神器。主人若能一統天下，氣運之下，九鼎就能感應而出，主動面世，藏都藏不住。」

    「若沒有氣運，找到九鼎也沒有，因為九鼎已經化凡。也就是，先有天下，後有九鼎。」

    原來，先有天下，後有九鼎。

    阿九雖然不知道仙界中毒的真相，可姜藥也從她口中得到了很多答案。

    兩人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在遙遠的某地，一個少年突然捂住胸口，悶哼一聲。

    他看向無間沙漠的方向，目光淡漠，冰冷，古老，蒼茫。一瞥之間，似已堪破萬古幽情。

    ……

    黑色心臟遁走之後，巨大血池中血的都已經乾涸，血池中的禁制也蕩然無存。

    姜藥的神識再無遮掩的掃入下去，在血池之底，發現了一個血遁大陣。

    「奇怪，這個血池之底，明明有個血遁大陣，為何不從池底遁走，卻非要浮上來？」

    姜藥想不通。

    顯然，血遁大陣是的存在，就是為了血池滋養的心臟能隨時遁走。

    無間沙漠這種規則詭異、天道法則極其不全的地方，血遁陣法才是最可靠的。

    可是，那帶著主人意念的心臟，並沒通過池底的血遁大陣逃逸，而是硬生生衝破他和阿九的攻擊攔截遁走。

    阿九想了想，「這是定向血遁陣法，難道血遁大陣壞了，無法遁到目的地？」

    姜藥點頭道：「還有一個可能。血遁陣的另外一端有了變故，對那心臟很不利，它不願意去。」

    阿九道：「你說的是對。這個血遁陣法還是完好的，說明很可能是另一端出了變故，另一邊有什麼？」

    「有沒有可能，是通往沙漠深處？」

    姜藥不再猶豫的決定道：「走吧，就試試這個血遁陣法，這是我們進入沙漠深處最好的法子。」

    姜藥取出兩支手槍，防止修為被封禁後沒有自保之力。還取出了一些凡食。

    兩人下到池底，激發了血遁陣法，只見紅光一閃，兩人就消失在池底。

    等到兩人回過神來，發現赫然置身於一片荒涼無比的沙漠之上。

    不對，不是兩個人，而是一個人和一條蛇。

    阿九是一個人傳送進去，一條蛇傳送出來。

    而且，根本無法再變回人身。

    姜藥終於知道，為何那有靈智的心臟，沒有選擇從這條路線遁走了。

    原來，這裡竟然變成了一個禁法之域！

    「我們的修為…」姜藥拿起沙子中可憐的小蛇，苦笑道：「我們的修為無法使用，這裡沒有靈元氣，沒有修煉規則。」

    姜藥此時肯定，這裡就是無間沙漠的深處。

    外界傳聞，無間沙漠深處如何如何危險，就是大聖進入也九死一生。看來最危險的就是這個原因。

    顯然，無間沙漠深處就是仙界中毒最深的地方。

    正是因為中毒最深，所以把古老繁華的關中，變成了死亡沙漠。

    姜藥摸摸腰間的兩把手槍，舉目四望，發現這片沙漠位置很高，猶如一片高原。

    很可能，這裡就是當年的長安。

    姜藥暗嘆一聲，將無法說話的阿九藏入袖子，拎著一支手槍，靠一雙肉眼四處瞭望，靠一雙腿踩著慢慢黃沙前進。

    沙子很燙，完全能捂熟雞蛋。沙漠中的氣溫，起碼在八十度以上。姜藥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十幾里，就滿身大汗。

    無間沙漠縱橫一百多萬里，光是最中心的深處，都有十萬里方圓。

    十萬里大小的沙漠深處，有修為的時候，並不算遠。可一旦沒了修為，會有多可怕？

    簡直就是找死。

    虞嫃要是進了這片沙漠，會是什麼結果？她又能堅持多久？

    姜藥想到這裡，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他忽然發現，在這種地方找人，純粹就是碰運氣。

    虞嫃，你在哪裡？

    姜藥是煉體強者，即便沙漠如火，他也一口氣走出了一百多里。就是他的肉眼，也就看清三十里之內的事物，猶如望遠鏡。

    即便在這個中毒最深的禁法之地，他也不是真正的凡人。

    不然，此時十條命也交代了。

    有走了數十里，姜藥已經又累又渴，可哪裡有虞嫃的影子。

    好在，姜藥早有準備。

    他取下背上的包袱，從裡面取出一壺水，一些乾糧。

    正要準備喝點水，忽然他發現二三十里外的地方，躺著一個人，似乎還在爬。

    有人！

    姜藥精神一震，頓時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哪個人影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