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國 第兩百六十五章 仲達之野望

    有了神洲大營最高統帥部的命令，姜藥的事情就好做太多了。

    數日之間，鄘閥就交出了姜水西岸的姜西城，陳閥交出了姜水南岸的姜南城。

    湖岸三城，全部回到姜氏手中。

    但為了三城防務，武閥聯軍的城防兵馬沒有撤走。姜藥表示，在三城兵馬撤離之前，由姜氏提供軍餉。

    其實就是花錢買他們守城。

    等到姜軍組建起來之後，再正式換防。

    這也是神洲大營的意思。西域武閥再心懷不滿，也要執行。

    姜藥受到如此關照，都是舅舅，准岳父，未婚妻三人出了大力氣，甄九冰，黎曦等人出了小力氣，替姜藥爭取來的。

    在穆無極的安排下，四月二十五，姜藥宣布五月初一正式在姜東城舉辦復宗大典。

    屆時，姜龍城將繼任姜宗之主，重開姜宗君府。

    姜氏貴族，是神洲最特殊的超級勢力。

    不叫閥，不叫神宮，更不叫大營，而是稱為宗。

    這個宗是宗族的意思，不是宗門。

    當年的姜宗，是神洲極少數以宗命名的勢力。

    這是因為，姜宗的成立本就是作為神農大帝的祭祀官出現的，實際上是祭祀神農大帝的產物。

    這使得姜宗從來不是一家藩鎮。

    哪怕當年強盛時期，擁有九大神農天城，勢力遍布五大域時，姜氏仍然不是藩鎮武閥。

    姜宗沒有藩鎮武閥那麼大的地盤和龐大軍隊，也不是神宮那樣的門派，而是一個古老的世家，是作為一個超級世家而存在的。

    姜藥復宗，就是宣告姜宗短暫中斷的家統，再次恢復。

    但是，穆無極和虞滄浪，虞嫃也告訴姜藥，絕對不能在新成立的姜閥推行變法。因為姜氏故地乃西域膏腴之地，十分敏感，和青閥大不相同。

    他在青閥那偏遠之地搞變法，只當是小打小鬧，他們還能暫時替他壓住干涉。

    可要是姜藥敢在姜氏故地推行變法，那他們也壓不住了。

    姜藥當然知道分寸。他眼下怎麼敢在姜氏故地搞變法？那是找死。

    真要這麼幹，不但舅舅保不住他，還要連累舅舅。

    宣布恢復姜宗的當天，城主府的城牆上，一個繪製著藥鼎的大纛就高高樹立起來。

    看著這曾經熟悉的大纛再度升起，姜三省和郭淮等人都是心情激動，感概萬千。

    這就是姜氏用了多少萬年的藥鼎家徽！

    從今以後，這藥鼎家徽將重新出現在姜氏故地！

    ………

    連接幾天時間，陸續有姜氏族人和舊臣舊吏來到城主府，面見姜藥，商議恢復姜宗的大事。

    不到十天時間，就匯聚了數千人。

    就連遠在中域穆閥的姜秀城，也興高采烈的趕回來參加大殿。

    「見過宗主！」

    城主府的大殿之內，姜藥坐在主坐上，妹妹姜秀城坐在側位，下面是黑壓壓的一群人。

    族叔姜三省，率領所有姜氏族人，對姜藥行禮。

    這些姜氏族人，都是庶支遠宗，姜三省已經算是血緣最近的了。

    但是，一千多姜氏族人，仍然很是高興。

    他們大多是姜東的，還有不少是從姜西城和姜南城特意趕到的。

    一千多族人，還是遠支，很多還不姓姜，而是族人的妻子或者夫婿。

    這就是曾經龐大的姜氏貴族最後的人丁底蘊了。

    但是，他們畢竟是姜氏族人，所以平均修為很高。光是武神強者，就有十二個之多！其中和姜三省一樣的武神圓滿，共有三個。

    有一個名叫姜循的武仙強者，被徵召去了神州大營麾下的萬仙軍，暫時無法趕回來。

    武真高手，也有一百多人，其餘的絕大多數是武宗。

    當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姜氏遺族的實力，仍然不容小覷。

    「臣等見過主公！」

    一個名叫州泰的武神圓滿率領一千多舊臣舊吏，對姜藥行禮。

    舊臣舊吏們對姜藥的稱呼和族人不同。族人稱呼宗主，舊臣們稱呼主公。

    這一千多舊臣舊吏，也有很多是外地趕過來的。

    其中有八位武神強者，上百名武真高手。修為最強，年紀最大的州泰，當年還曾經是姜別離親自任免的姜南城副城主。

    「諸位免禮，我年少德薄，本不足以擔當大任。今幸得族人故舊襄助，敢不盡心盡力，光大家業。」姜藥讓眾人免禮。

    姜藥看著三千多人，心中一片激動。姜秀城更是忍不住流下眼淚，喜極而泣。

    二十個武神強者，兩三百個武真高手，其他三千人幾乎都是武宗！

    這實力，或許連當年的百分之一都不如，可對於如今的姜藥來說，卻是一批強大的人力資源。

    足以成為他在青閥變法官吏之外，又一個強大的班底。

    此時，三千多人一個個精神抖擻的挺立在大殿上，個個揚眉吐氣。

    這些年，他們都是小心謹慎的低調度日，因為他們不知道，滅掉姜氏的敵人是誰，還會不會追殺他們。

    哪怕姜三省這樣的武神強者，也不敢高調。

    所有人，都過的很憋屈。

    可是現在，姜宗就要恢復了。他們終於能再次找到歸屬感。

    「諸位請坐下說話吧。」已經做了姜宗之主的姜藥笑呵呵的說道。

    族人之首姜三省首先發言道：「宗主，如今我姜氏故地是拿回來了，可是族人故吏，百不存一，眼下第一件事，是重新整理族譜，煉製姜宗大印。」

    家臣之首州泰也說道：「主公，還要重新錄製家臣家吏，登記造冊，招募兵馬。」

    還有一件事州泰沒有說，那就是家臣職位的封授！

    這也是眾人都很關心的一件事。

    姜藥心中有數，點頭道：「先要明職責，方能臨大事。我姜氏百廢待興，先從人事入手。」

    「三叔，這姜龍城的城主，就由三叔代勞了。」

    姜三省一愣，他想不到，小宗主會把最重要的姜東城交給自己管理。

    「宗主，這不妥。神農天城已毀，這姜東城已經成為姜氏最大的城池，其實就算宗城了，怎麼能由我來當城主？這城主，最好是宗主親自擔任。」

    姜藥搖頭：「我要去一趟穆閥，還要回青閥主持變法大局。在這姜東，暫時不會多待。城主重擔，還是三叔擔起來吧。」

    姜三省皺眉道：「宗主，我姜氏復興事大，為何宗主不留在姜東，還要回青閥呢？」

    姜藥站起來，走到大殿門口，負手望著天上的白云：「此事，事關機密，我不能說。日後，你們自然明白。」

    姜三省也不再問，「為何不請秀城來做？」他看著姜秀城，「秀城啊，要麼你也別回穆閥了，就做這城主如何？」

    姜秀城笑著搖頭道：「我如今才武宗修為，要過幾年才能突破武真，哪有當城主的資格？三叔見過武宗修為的城主麼？」

    姜三省想想也是，「如此，那我就暫時當這姜東城主。」

    他當然也是想當城主的。可是想當是一回事，該不該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州泰見到姜三省拿到姜東城主的位置，心中也更有數了。

    「州先生。」姜藥果然看向州泰，「你當初就是我父君親自任命的姜南城副城主。如今，我就將姜南城交給州先生，任城主之職，為姜氏一等家臣。」

    州泰也不推辭，拱手道：「臣謝過主公。主公放心便是，這姜南城，臣十分熟悉，自然會打理妥當。」

    姜藥又看向一個中年女子，「四姑，姜西城就交給你了。」

    這女子名叫姜蝶初，是姜龍城的遠房姑姑，也是武神圓滿的修為。

    「謝宗主。」姜蝶初領命。

    「十四叔，蕊姑，遠航飛船碼頭就交給你們管理。」

    「九叔，馨姐，傳送陣站台就交給你們。」

    姜藥又任命了至關重要的兩個職務。

    接著，姜藥又任命了三個武神家臣為副城主。

    「姜維，你不是對兵道感興趣麼？令你招募武尊兵三萬，加緊訓練。」

    「姜裘，你當年本就是將主，又是武神，令你為新軍大將主，統領姜軍，姜維為副帥，輔佐你。」

    「姜羲，姜紫，姜祚，姜燕…你們都為新軍將主…」

    姜藥一口氣的點名。這些天，他也認識了不少族人。其中的人才都記在了心裡。

    這些人，都是族人中的佼佼者，很不錯的人才。

    而且，資質修為都不低。

    姜藥將招募訓練新軍，統帥兵馬的兵權，幾乎都給了姜氏族人。

    等於說就是姜家私軍。

    之所以這麼幹，當然是為了將來的變法做準備。

    家臣可能會反對變法，可族人的反對卻最小。

    「郭淮，任命你為治安使…」姜藥終於還是造出一個治安使的官職。

    治安使？

    眾人都沒聽過。難道是青閥的職位？

    姜藥解釋道：「治安使，專司治安之事。我姜氏雖然只有幾座城池，但必須要有法度。」

    「我如今無意在此變法，可這些年此地被山河會荼毒不淺，導致禍亂叢生，日日燒殺搶掠，哪裡是恢復氣象？」

    「所以，為了掃除妖氛，滌盪流毒，必須要大力整治一番。這治安使衙門，便是為了此事。」

    姜藥雖然沒有變法，可還是推出了治安服務。

    他認為，治安服務是政權最基本的功能。如果連這個功能都沒有，那根本就不能說是一個政權，只能說是一個部落。

    「招募武宗修士千人，武真百人，成立治安司，巡視治安，但發現殺人奪寶，作惡多端，恃強凌弱之人，一體擒拿格殺…」

    因為顧慮被外界認為他在姜東搞變法，擔心惹來干涉，所以姜藥的治安條例非常粗狂，也沒有立法條文，完全就是看治安司自己的良心執法。

    這雖然避免了變法嫌疑，可也讓治安效果大打折扣。

    但是，有和沒有，終究是兩回事。

    要知道，以前在城中殺人，殺就殺了，不會有人管閒事。強者殺不殺人，完全就看心情和利益。

    這使得天天都有人被殺，而且一天很多人命。

    這就是為何武修的壽命那麼長，可人口卻不斷減少的原因之一。

    除了治安和解放被逼良為娼的真姬這兩件事，姜藥沒有改變原來的制度和現狀。

    暫時，他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最後，姜藥又任命聞鑾為大稅長，任命扈英為家令。

    一大堆重要職務任命下來，總算安排好了至關重要的人事。

    姜三省又道：「宗主，姜水九千島嶼和神農天城，都已經荒廢，是否要花大錢，重新修建神農天城？那可是都城所在。」

    姜藥搖頭道：「不可。先不說工程如此浩大，我等根本沒有這個財力修建。就算重修了神農天城，也可能引來當年滅宗敵人的第二次毀滅。」

    「在沒有把握之前，我們不要回姜水，更不能修建神農天城。暫時，就老老實實窩在三城。」

    姜藥不想回姜水，當然考慮了姜水九鬼的存在。

    姜水九鬼都是西聖的奴才，非常強大，尤其是那鬼道人，可能是鬼聖修為。

    回姜水就是找死，那裡根本就是大凶之地。

    眾人聞言，雖然心中難以接受，可也知道宗主之言有理。

    眼下，不能重建都城。

    家令扈英說道：「主公，當年我姜宗是超級勢力，武聖就有好幾個。可是如今，一個武聖都沒有，我姜宗的等級應該怎麼定？」

    姜藥笑道：「怎麼定？就定乙等勢力，按照乙等勢力的規定來繳納妖魔兩稅。」

    大稅長聞鑾道：「主公英明，就該如此。如今我姜宗不再是超級勢力，當然不能再承擔超級勢力的兩綱份額。」

    眾人討論了很久，商定了很多事情，直到黃昏才散會。

    在姜東城之外任職的族人和家臣，當天就辭別姜藥上任了。

    他們要儘快接手權力，儘量平穩交接。

    ………

    時值暮春，天氣漸熱，百花將殘。

    姜藥獨坐高台，看著一張西域地圖，一邊喝著靈茶，一邊思索。

    少年的神色，時而長眉微蹙，時而凝目沉吟，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

    就像是指點江山。

    西域很大，共分為十五隅，每一隅，都被山水自然分割，成為相對獨立的，大小不一的地區。

    青閥所在的丘南地區，就是其中的一隅。

    丘南地區這一隅，位居西域東南角，南方靠梵山，東方靠無間沙漠，北靠大藥丘，。

    所以，丘南地區是十五隅中地理上相對最獨立的地區，一向被視作偏遠地區，很少受到關注和重視。

    而以姜東城為核心的三姜地區，自古就是西域的精華地帶，也是一個四通八達的地方，戰略位置十分重要。

    三姜地區雖然沒有甲等武閥，可都是最強大的乙等武閥，相當於小號的甲閥，而且有一堆！

    因為繁庶和交通，三姜地區受到的關注遠超丘南。

    但實際上，三姜地區距離丘南地區，並不算太遠。

    姜藥看著地圖，心中的那個大戰略越來越清晰。

    拿回姜氏故地的計劃，遠比他之前想像的順利，簡直是有如神助一般。

    這給他的大戰略，提供了實施的基礎。

    丘南地區的東北，就是大藥丘的支脈：大明山。

    這個地方，如今就在姜藥的掌控之中。

    大明山之北，就是商萱控制的陽山！

    整個陽山山脈連綿數萬里，北邊就是天牧地區。

    天牧地區之北，就是三姜地區了！

    也就是說，只要青閥統一丘南，整合大明山和陽山勢力，那麼青閥和三姜之間，就只隔著一個天牧地區了，也就三十萬里距離。

    那麼，只要從丘南地區北伐，攻占天牧地區，他的勢力就能南北連成一片，成為橫跨三隅的巨無霸，吞下五分之一個西域！

    只要拿下五分之一個西域，一統西域就不再是夢想。

    想起來很美，可多少萬年以來，不知道多少勢力嘗試過一統西域，卻都失敗了。

    要達成這個宏大的戰略目標，不光需要變法提供巨大的力量，還需要天下局勢有變。

    兩者缺一不可。

    姜藥對於變法很有信心，變法釋放的偉力，他也再清楚不過。

    可如何會出現有利於他一統丘南、一統西域的天下形勢，那就不是他說能決定的了。

    姜藥的手用力在天牧地區點了點。

    這個地區，一定要拿下。

    天牧地區，是西域最大的馬場之一，有十萬里的草場，牧養萬里馬高達千萬匹，常年供應西域大半的優良戰馬。

    拿到天牧地區，他的大軍擴編就不怕沒有萬里馬了。

    姜藥想到這裡，忽然一個聲音道：「哥，墨槑到了。」

    說話間，一個黑衣少女就領著一個鄰家小妹般的少女過來。

    黑衣少女正是姜秀城。

    那跟在她後面亦步亦趨的女子一身鵝黃襦裙，神色可親，顯得有點呆萌，正是那個被姜藥從真姬樓解救出來的少女。

    「墨槑見過姜公。」這少女說也奇怪，她不叫姜藥前輩，也不叫龍城公子，卻叫姜公。

    她被救出來後，就跟著姜藥來到城主府，已經住了一段日子了。

    但，這是姜藥第一次主動召見她。

    「墨槑，你是哪裡人？」姜藥忍不住問道。

    墨槑露出可愛呆萌的笑容：「回姜公話，小女子是樂閥人，也在丘南。雖然沒見過姜公，卻久違姜公大名。不怕姜公笑話，我們樂閥的很多寒門散修，日日盼望太傅出兵，一統丘南呢。」

    姜秀城聞言，不禁感到驚訝。她這兩年一直待在中域，不知道丘南地區的民心，到了如此地步。

    其他武閥的寒門修士，竟然日夜盼望哥哥一統丘南！

    姜藥呵呵一笑，終於明白她為何叫自己姜公了。

    「如此說來，也算丘南故人了。坐吧。」姜藥很是和藹。他有點奇怪，為何幾個靈體，都集中到西域？西域可是五大域中地盤最小，人口最少的一域啊。

    「謝太傅。」墨槑又改稱更親切的太傅，「小女子還沒有謝太傅救命之恩。若非太傅，小女子都不知道何等悽慘。」

    姜藥一擺手，「此事不用再提了。墨槑，你接下來有何打算？我倒是想給你一個前程，可又不知道你有何擅長。」

    「我會煉製符籙！」墨槑神色一喜的奪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