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觥籌交錯之間,忽然一個女武尊進來稟報道:「啟稟四位真人,有個人替僱主送來一封信,請四位真人過目。」
說完,將信首先交給裴亢。
眾人都放下杯箸,看著裴亢。
裴亢掃了一眼就看完信,再將信交給姜藥等三人看了一遍。
信的內容非常簡單,只有一句話:
「喜聞貴部卌水大捷,特送信以賀。若有閒暇,請赴死灰崬一會。」
落款是:九真家。
「死灰崬是什麼地方?九真家又有何來歷?真是莫名其妙。」裴亢神色不愉的說道。
他向來討厭這些藏頭藏尾的行徑。
眾人都是搖頭。他們也不算沒有見識了。作為玄鳳軍的高層,他們的見識遠勝一般人。
可他們從來沒有聽過一個叫死灰崬的地方,九真家也沒有聽說過。
既然沒聽過,想必是無名之地,無名之輩。對方又如此簡慢,他們豈能當一回事?
姜藥心中思索,死灰崬這個地名當真古怪,似乎另有深意。
至於九真家,難道是指九位武真組成的神秘勢力?
倘若真是如此,那麼這九真家的實力也太強了些,九位武真啊。
季信沉吟道:「對方這封信不但故弄虛玄,姿態也擺的高了些。就算他們真有九位真人,也沒資格在我玄鳳軍面前拿大。公明,你有何看法?」
姜藥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死灰崬,似乎帶著死灰復燃,東山再起之意。難道這個九真家,是一家落魄的地下勢力,帶著捲土重來的心思?」
「約我們主動去見他們不算,還只說了一個古怪的地名,卻又不告知具體地址。這恐怕是考驗我們,看看我們有沒有本事找到這個死灰崬。哼,這九真家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大器真人織錦也點頭道:「我也這麼想。歐陽兄的猜測,應該大差不差。」
「那就很難猜了。」裴亢搖頭,「這些年來,落魄的勢力很多,想捲土重來的人也很多,誰知道誰?既然對方也沒有誠意,我等也無需搭理。」
「便是此理。」季信也是一哂,「真有結交我玄鳳軍的誠意,就該坦誠相告,主動上山。這算怎麼一回事?不用搭理。」
忽然一個武宗圓滿站起來拱手說道:「四位真人,這死灰崬,雖然屬下不知道具體位置,卻是聽說過。」
此人名叫展九郎,是丘山堂的一位墓長,也是丘山堂派駐大明山的代表。丘山堂暗中投靠玄鳳軍後,展九郎就帶著他的屬下墓修,進駐大明山,為玄鳳軍開拓資源。
「你說。」裴亢來了興趣,「你是墓修,到過很多古怪之地,連你也只是聽說,可見此地很是隱秘。」
展九郎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大概一百多年前,屬下和當時還是墓長的陽堂主,在螢火森林深處一個古墓修煉。」
所謂在古墓修煉,當然就是盜墓。
「大家都知道,螢火森林是個很恐怖的地方,裡面有很多厲害的不祥之物,一般人根本不敢進去。」
姜藥也來了興趣。他聽過螢火森林,靠近無間沙漠。距離此地大概七八萬里。
螢火森林並不算大,方圓最多五千里,名字聽起來也很美,可凶名遠播,乃是西域最神秘最恐怖的四大凶地之一。
西域很多詭異嚇人的傳說,不少出自螢火森林。
卻聽展九郎繼續說道:「我們一行三十六人,合天罡之數,列為抗煞之陣,經過幾次驚嚇之後,忽然在深處看到一個城池。」
眾人都是神色有異。雖然他們對螢火森林知之甚少,卻也知道,裡面根本沒有什麼城池,有的只是密林中的墳塋和廢墟。
「我們立刻知道遇見了大凶。我們當時是天罡抗煞陣,修為最低的都是武尊圓滿,而且墓修法器一應俱全,陽堂主那時就已經是武真高手,等閒凶邪根本無法作祟。」
「陽堂主當即燃燒精血,激發法鈴,意圖離開。可正在此時,城中出來兩個甲士,邀請我們入城歇息。」
「那兩個甲士,看上去沒有任何詭異之處。更奇怪的是,我們當時竟然完全沒有拒絕的心思。」
姜藥聽到這裡,也感覺心裡發毛。墓修有很多抗煞辟邪的厲害手段,以武真大墓修為核心組成的天罡抗煞大陣,更有百邪難侵的威能。
可即便如此,卻仍然著了道。由此可見那邪祟的厲害。
「我們當時心裡都很清楚,卻偏偏跟著兩個甲士進入城池。城池當中非常繁華,百業俱全。裡面的散修,也都一副很滋潤的模樣,處處一片祥和,看上去和武閥的城池大不相同。」
「所有的人看到我們,都露出熱情的笑容,說又來貴客了啊。一個小姑娘甚至跑到我面前,送給我一個果子請我吃。」
「我們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跟著兩個甲士,進入到一個華麗的府邸,叫什麼西聖府。接著,又被帶到一個氣派的大殿,大殿之上,坐著一個大貴人。」
「甲士告訴我們,這是西聖大人。西聖大人沒有盛氣凌人的架子,他很和藹的問我們,打哪來,來幹什麼,資源夠不夠用,需不需要幫助。」
「我們一一回答,毫不隱瞞。西聖大人聽說我們是墓修,就沉下臉來,說盜人墳墓不祥,讓我們不要再做。」
「之後又說難得有客人來,令人設宴招待我們酒食。說靈酒是死灰崬上供的,靈食也是死灰崬上供的,非常美味,讓我們務必嘗嘗。」
「那種靈酒靈食,的確非常美味獨特,我們竟然生平僅見,連名字都叫不上來。心中只想,那死灰崬是什麼地方,竟然能供奉這等奇妙的美食。」
「用完酒宴之後,我們提出告辭,那西聖大人又大方的賞賜了不少靈酒靈食,讓我們帶回去給家人嘗嘗,說這些東西唯有死灰崬上供,別處一概沒有。」
「我們離開城池,很多人都來相送,極其熱情。那個小姑娘,還向我揮手,說下次再來。」
即便展九郎此時好端端的站在這裡描述百餘年前的舊事,眾人聽到這裡也感到不太舒服。
很顯然,這個故事還沒有結束。
「我們出城之後,正要原路撤回,忽然又發現前面出現一座城池。城池中出來兩個甲士,邀請我們入城歇息…」
「…小姑娘送我一個果子,請我吃…」
「…甲士說,這是西聖大人…」
「…西聖大人說,難得有客來,令設宴招待…是死灰崬上供的靈食靈酒…」
「…我們離開城池,很多人都來相送,那小姑娘向我揮手,說下次再來…」
「…我們正要原路撤離,前面又出現一座城池。裡面出來兩個甲士,邀請我們入城歇息…」
……
「…小姑娘向我揮手,說下次再來…」
展九郎說到這裡,哪怕事情過去了百餘年,此時他仍然露出心悸之色。
「就這樣循環往復,一次又一次,似乎永不休止。我們不知道吃了多少次酒宴,從開始感到極其的美味,一直到看見就噁心,一直到吃了就吐。」
「將近一年時間,我們就這麼重複著一件事,每個人都快瘋了,只是在麻木的毫無反抗的重複,好像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噩夢。」
大器真人忍不住問道:「那你們是怎麼擺脫的?」
展九郎苦笑,「那天,我們正在一邊嘔吐一邊無法控制的吃著靈食,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可忽然出現了變化。」
「一個甲士進來稟報,說死灰崬的人又來上供了。西聖大人很是高興,他和眾人一起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們的下巴就掉在地上。」
「然後,西聖大人和他的臣子們,撿起下巴按上,繼續笑。笑完之後,西聖大人又像往常那樣送我們出城。」
「這次,沒看到有人歡送,那個讓我恐怖的可愛小姑娘也沒看見,應該都去歡迎死灰崬的人了。」
「這次我們終於走了出來,離開了那可怕的地方。現在想起來,那是屬下最不願意回想的事。」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陽堂主和我們這批經歷過此事的人,不知為何,忽然改變了之前的想法。」
「在此之前,我們墓修只想著盜墓發財,尋找資源法寶。可從那之後,我們竟然有了造反的心思,開始積蓄資源,反抗武閥。」
裴亢聽完,很是感概的說道:「我之前還覺得奇怪,你們丘山堂是墓修,怎麼會誠心誠意加入玄鳳軍,跟隨我們反抗武閥,原來還有這個原因。」
季信也面有所思,「那個西聖大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是一個厲害的古靈?這種詭異的鬼蜮手段,當真可怖。」
他雖然活了好幾百歲,見多識廣,可如此厲害的邪靈,卻還是第一次聽說。
能將以武真大墓修為核心的天罡抗煞大陣玩弄於股掌之上,肆意戲弄,可見這凶靈的恐怖。
展九郎搖頭,「屬下也不知道那西聖大人是何方神聖。或許是古代強者隕落後煞氣所生的凶靈,或者本來就是一個強大的邪祟。」
姜藥說道:「這麼說來,死灰崬可能在螢火森林?」
展九郎回答:「以屬下的推測,多半就在螢火森林了。不過,螢火森林複雜惡劣,地理規則也很古怪,行走其中非常困難。」
「就算武真修為,每天也只能走出三五百里。那裡方圓五千里,要找一個神秘所在肯定很難。」
「算了,此事不要在想,我等也不要宣揚,免得惹來麻煩。」大器真人說道,「至於這份信,我們就當沒看過。」
酒宴結束之後,姜藥回到大軍師洞府,第一時間祭出雙魚玉佩,查看到底在願力下發生了什麼變化。
他的神識剛剛探查出去,就出乎意料的感應到一段信息。
來自雙魚玉佩器靈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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