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軍師不棄,收犬子為義子,妾身感激不盡。」旎旎半是高興半是糾結的說道。
高興自不待言,有了大軍師這個義父,一對兒女就不怕無人關照了。這層關係定下來,自己這家人在大明山就有了依靠。
糾結的是,她這個未亡人多少有點不安。
倘若大軍師…
以大軍師的人品,應該不會吧?
「夫人客氣了。這也是我和寧燮兄妹的緣分,日後我當視為己出。」姜藥覺得自己賺了。
他在大明山雖然威望日重,人氣日高,可畢竟是孤家寡人,並無核心班底。
而眼前這母子三人,無依無靠不說,還有極大潛力。自己今日行此雪中送炭之舉,結以父子之情,就能引為羽翼,為己所用。
同樣,旎旎出身巫族,而《神農藥典》的殘篇之一《萬相蠱經》,就在巫族。說不定,自己到時去巫族,旎旎還能幫得上忙。
當然,既然有了這層關係,他也會善待三人,妥為關照,不會簡單的將三人當成利用工具。最高明的用人,光靠利益是靠不住的,還要有感情。
這是人之道,上位者不可不察也。
自己是個厚道人,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你們住在此地,連個洞府都沒有,不是長久之計。」姜藥看看四顧蕭然的茅廬,替他們做了決定。
「夫人,你們母子三人就暫時住在軍師府。我很少回來,府邸也需要看顧。」
旎旎臉色一紅,之前被稱為夫人她還覺得很正常,可是剛才聽到這聲夫人,就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尤其是後面加上「你們母子」,那就更讓她覺得怪異了。
女人的心多半細緻敏感,她抬眸打量姜藥,見他眼神清明,神色自然,這才不疑有他,暗自鬆了口氣。
嗯,是自己想多了。
大軍師是好人。
當年,她曾被稱為巫族第一美女。從她十幾歲起,就不知道遭遇過多少炙熱的目光。那些或明或暗、心懷叵測的眼神,讓她不勝其煩。
後來,也終於受容貌所累,得罪了權勢滔天的大人物,惹出大禍,被逼的逃出巫族,躲到人族避難。
還是因為容貌,她又得罪了晉閥的「大娘子」晉離,被逼的逃到大明山。
她這幾十年,就是受容貌所累。
她的家世本也不俗。但以她的容貌,只要不出身頂級勢力,就難以決定自己的命運。
而大軍師的眼神,和那些人不一樣。他就像是自己多年未見的故友,沒有讓她感受到那種讓她不適的污濁邪念。
巫族的靈知感應很強。旎旎能看出,大軍師還是喜歡女人的,但是他能自持律己,謹守道心,清明自許,這更不簡單。
天下這種男人,已經很少了吧。
旎旎暗中一笑,感覺自己母子三人遇到大軍師,也算是一個運氣。
「那妾身母子就不客氣了,謝大軍師。」旎旎決定接受姜藥的好意,搬進軍師府。
旎旎沒有感知錯,姜藥的確對旎旎很有好感。對於男人來說,旎旎這種禍水級的美女,不喜歡那就是不正常。
可是喜歡是一回事,怎麼做又是一回事。喜歡春花,就應該採下來?喜歡秋月,就要摘下來?喜歡的東西多了,都要得到手?
那不是混賬麼。
若非聖人,那就心必有猿,意必有馬。關鍵是面對誘惑,如何自持守心。有的東西,該搶就搶,該爭就爭。有的東西,則要敬而遠之,淡然視之。
權之以中庸之道,全憑一個度。
……
姜藥將義子一家三口帶回軍師府,做了一番安排,就以外出尋找草藥為名離開了大明山。
這段時間,他在大明山收穫了七八百方寸的願力。花一百方寸傳送回領地,當然不算什麼。
他是直接傳送回修煉靜室的。
姜藥結束「閉關」,掌管財賦的家吏朱顏就來匯報。
「主公。」朱顏獻上一個賬本,「去年我茗山領的靈米,共收穫五十二萬斤,合五千兩百石。比前年增長了三成!看來,主公治理凡人成效很大。」
五十多萬斤?姜藥神色一喜。
增長勢頭不錯。看樣子,三年內翻番沒問題。
眼下的靈米價格,每斤兩塊靈玉。
他養了兩百家兵和一百家吏。人均每年要消耗一百斤靈米,就是三萬多斤。扣除兩百匹萬里馬偶爾消耗的靈米,加起來一年最多七八萬斤。
再扣除上繳青主君府的定額糧稅十五萬斤,總共二十多萬斤。
那麼,他能賣的靈米,能剩二三十萬斤啊。
價值大概五十萬靈玉!
還有靈蠶真絲的純收入五萬多,靈茶純收入四五萬。
兩稅(武稅+妖魔貢稅)每人一百塊,領地六千多武修要收六十多萬,聽起來很多,但八成要上繳給青閥君府,領主府最多拿十幾萬。
那麼,領主府的毛收入,就是七十萬出頭了。
還要支付軍餉十幾萬,家吏俸祿近十萬,加上軍中配置的基礎丹藥,真材等物,以及領主府的基礎開支…大概要開支四十萬。
這麼一減,領主府的純收入就出來了:差不多三十萬出頭。
倘若靈米不增收,那麼領主府的純收入也就十幾萬。
「茗山玉行的情況如何?」姜藥又問。
朱顏回答:「眼下存款已經有五十多萬了。但還是貸款難。因為貸款的人太多了,靈米不夠貸。」
姜藥翻了翻賬本,「等到領地收入到賬,我們就在青凰城再開一家玉行。」
朱顏問:「還是用茗山玉行的名義麼?」
姜藥搖頭,「我會讓君府也入股,再拉兩家權貴,我們只要占三四成就行,但經營權那握在我們手裡。」
朱顏明白了,「主公的意思,等青凰城的玉行開起來,再在其他城池開設玉行?」
姜藥點頭,「不錯。青閥九個最大的城池,三年之後都要有我們的玉行。等到玉行有了錢,我們就拿玉行的錢開各種商社,什麼賺錢做什麼,這叫金融投資。」
姜藥說完,就取出一張圖紙,「這叫勘探鑽機,能發現一千多仗以下的礦藏,一級煉器師就能煉製,你找人煉製出來。」
「此物要秘密煉製,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到時勘探礦藏,也要夜裡進行。」
「是。」朱顏接過圖紙,收進儲物袋。
兩人商量完,就一起出了領主府,去觀摩府外的玉行。
但見玉行之外,竟然排起了長隊,足有上百人,都是貸款的。
而存款的人很少,都不需要排隊。
「今日放貸額度已滿,不放貸了,只吸收存款!」一個玉行管事神色尷尬的出來說道。
什麼?
頓時有散修不滿起來。
「丁管事,兄弟急需用錢,能不能先貸三百?」
「丁哥,小妹還沒有繳納兩稅,家中也沒靈米和修煉資源了,能不能酌情貸我三百,小妹今晚可以…」
「沒有沒有!今天不貸了,明天再來吧。」丁管事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他看了一眼那個有幾分姿色的女修,咽了一口口水,卻搖搖頭。
上百人都露出失望至極的神色。
一個年過五百,滿頭白髮的武士圓滿搖頭嘆息道:
「唉,這天下武修的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啊,往後不知還有多少寒士淪為凡人,斷了武道傳承啊。」
他滿臉悲涼之色,說話也不再顧忌。
「僅僅五百年前,大家也沒有窮到這個地步。我記得少年時,偶爾還能吃到靈獸肉,還能去外郡遊歷一番。」
「可是如今,竟然窘迫到這種地步,我卡在武尊圓滿這麼久,硬是沒有資源突破啊。」
姜藥遠遠看著這一幕,神色漠然。
這些來貸款的,還不是最窮的。既然他們來貸款,說明還有洞府和法寶抵押。
可即便不是最窮的人,也為了幾百塊靈玉,來此排隊貸款救急,抵押自己一家賴以棲身的小洞府。
而那些連洞府都沒有的最窮者,連貸款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只能停止修煉,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停止修煉,只為了應付賦稅和靈米。
算算賬就知道了。底層散修的人均收入,每年也就是三五百塊。
兩稅就要一百,必繳的。靈米必不可少,每年最少要花掉一百多塊購買。光這兩筆固定開銷就是兩三百,剩下的還能有多少?能剩一百塊用來修煉就不錯了。
這使得殺人奪寶之事層出不窮。
小小的茗山領,不過六七千武修,哪年不發生數十起殺人奪寶事件?就這最近百年,茗山武修死於同鄉之手的,何止千人?
武修壽命很長,可是能活夠年限壽終正寢的,最多三四成。
弱肉強食之下,社會治安極度惡劣,而且根本沒人管。也沒有一部法律來約束。
實力強的,手上人命累累,根本沒有相應制裁。實力弱的,都不敢出門,怕被人幹掉。
武閥為何不管?
因為底層資源不夠用,武修壽命又長。這種底層內卷,一方面可以轉移矛盾和仇恨,一方面也可以遏制底層武修的人口增長,免得人口增長後資源更不夠用。
至於廣大散修好過不好過,他們怎麼可能放在心上?
相對來說,大明山的秩序,已經好的太多了。
起碼在大明山,不能隨意殺人,暫時也沒有賦稅。
姜藥也沒有心思再去玉行了。他正要回府邸修煉,忽然遠處一道飛影破空而來,轉瞬即至,竟是一艘華麗的六級飛船。
飛船在眾人的驚愕中停下,先是幾個看不清修為的武修飛下來,接著就出現一道紫色的倩影。
赫然是一個紫衫女子。
這女子極美,風姿卓絕,清逸出塵。她一出現,就仿佛一朵紫霞降臨。
姜藥一眼看出,這女子的相貌和虞玄有幾分相似。
呵呵。
是那個「大姨子」虞姝吧。
虞姝站在飛船上,居高臨下,面帶微笑的看著姜藥,「你就是仲達?」
她的眼睛掃了一眼拄著蛇杖的少年,暗自點頭:倒是個清奇不俗的少年。看這打扮,不是等閒之輩。長的也好看,就是修為低了。
姜藥將蛇杖往地上一插,拱手行禮:「可是姝娘子麼?在下正是姜仲達。」
虞姝環顧一下四周,「我們進去說。」
「請。」姜藥很是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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