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星空你 8.第八章
沈茵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六年前，大家明明都對林璇很失望，現在林璇回來了，卻都像失了憶一樣對以前的事絕口不提，還那樣關心著林璇。是否因為時間和距離讓大家願意淡忘那些過錯，而選擇原諒和想念？這讓沈茵覺得難過。因為他們選擇對林璇想念就是選擇對她遺忘。沈茵的鼻子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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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璇單手撐在洗手間的洗手台上，身體前傾，另一隻手扯著嘴角，對著面前的鏡子照。
嘴裡突然起了兩個泡，難怪她吃早餐時嘴疼，可惜了母親做的豐盛營養早餐，她並沒有吃幾口。林璇猜想這兩個泡多半是因為她最近常吃方便麵引起的。她用手指碰了碰那兩個小皰疹，立即疼得「嘶」了一聲。林璇洗了手，走出洗手間，下樓去客廳的家用藥箱裡找清熱的藥。她翻了一遍藥箱都沒找到有她要的藥。關上藥箱，想了想，起身出門。
還沒到大門口就碰到也要外出的程墨青。程墨青說他去俱樂部。林璇「哦」了一聲，事實上她並沒想問他要去什麼地方。
&去哪裡？」程墨青問。
&店。」
程墨青聽林璇的聲音含含糊糊，停下腳步，看著林璇，「生病了？」
&是。嘴裡起了兩個皰疹。」林璇也停下腳步，回看著程墨青，像是出於禮貌一樣。
程墨青邁出腳步，「走吧，我載你去。」
&用了。我記得附近就有一家藥店。墨青哥，你去忙吧。」林璇沒有跟上程墨青的腳步。
程墨青一頓，轉身說：「以前附近那家藥店早就搬走了。如今附近五公里內都沒有藥店。」
&你給我說個藥店的地址，我打車過去。」林璇笑道。
程墨青斜睨了林璇一眼，語氣略淡，「我的車坐不得？」
林璇笑了笑，「我是怕耽誤了你的正事。」
程墨青見她的笑又蹙了眉，他轉身往前走，「跟著。」
林璇沒再說什麼，跟在程墨青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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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青的車停在樹蔭旁。兩人上了車後，程墨青發動車子。車子行駛到大門口時，程墨青下車打開大門，再上車把車子駛出去，又下車把大門關了。重新回到車上，這才算正式上路。
&便面吃太多了。」程墨青瞥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位的林璇說。
林璇沒吭聲。
&你的銀、行、卡你沒用？」
&到垃圾桶里去了。你記得掛失。」林璇沒瞞程墨青。
在路口紅燈，程墨青停了車，側頭皺眉看了林璇一眼，卻沒說什麼。紅燈變換成綠燈，程墨青繼續開車。五分鐘後，到了一家藥店。林璇說了聲「謝謝墨青哥」，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往藥店大門走。
&一下！」程墨青叫住林璇。林璇轉身走回來，彎腰從車窗望進來。
&鑰匙嗎？」程墨青補充，「家裡的大門鑰匙。」
&有。」
程墨青拿出鑰匙遞給她。林璇想說家裡有人，她回家按門鈴就是，但最後還是沒說，伸手接住鑰匙，又說了聲「謝」，轉身走開。
程墨青看了一眼林璇的背影，轉回頭開車去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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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者俱樂部。攀岩比賽已經進行了三組。還有三組要比賽。這次比賽採用速度塞，在規定線路里最快完成攀岩的人獲得冠軍。
程墨青掃了一眼孫浩報上來的前三組裡攀岩得最快的名字和時間。目前第一的速度已經比去年比賽的冠軍速度更快了。而此人正是揚言要和所有攀岩高手比、打敗所有高手的那個人，叫王軍。程墨青看著那張照片，覺得有點眼熟。站在他對面的孫浩問程墨青王軍會不會最終奪冠。程墨青回過神來，他原先還不置可否，現在則搖了頭，「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
除了比賽用的攀岩線路，還有其他沒劃入比賽的線路。那裡也有幾個人在工作人員的保護下進行攀岩。程墨青掃了一眼監控，對孫浩說中間那個穿藍色衣服的十五六歲少年左腿有一點受傷，建議他不要攀那條線，換成右邊的第3號線路。孫浩搖頭，「他一來就選了最難的1號線。我們見他年紀小，又沒來過俱樂部，建議他選簡單的，他不聽，說我們小瞧了他。」
客戶的安全問題是俱樂部必須保障的。程墨青讓孫浩下去囑咐工作人員密切注意少年的安全。而就在這時，監控畫面里少年的左腿一滑，身子連帶身上的掛繩都偏了一下，少年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但片刻後，少年又想重新開始攀爬。程墨青掏出手機打給孫浩，說那個少年又受傷了，阻止他繼續攀登，把他放下來。
那邊，少年被放下來後，還不服氣。孫浩蹲下、身，撕開少年左褲腿，小腿上的傷很深，鮮血不斷往外冒。孫浩面無表情，「等你整個腿廢掉了就再也沒機會爬了。」
少年嘴硬，「這點傷算得了什麼！」
孫浩碰了一下少年的傷口，少年立即疼得「哎喲」一聲，大叫，「你輕點！」
&你還嘴硬不！」孫浩站起來，招呼了身後的兩個工作人員，讓他們把人抬到救護室去處理傷口。
片刻後，程墨青從四樓下來，路過救護室。聽到男孩的聲音，「星洲叔叔，你三天後回來？太好了！你可別忘了你說過回來要看我攀岩的！」
星洲叔叔？蘇星洲？程墨青腳步變緩。他倒是有一段時間沒見蘇星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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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璇買了藥吃了，又去了一趟氣象研究所，蘇星洲仍然沒有回來。她順道又去了那家天文望遠鏡店，又看了看她那些天文望遠鏡，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有錢買。她回家後，父親也給了她錢，但只夠買個一般的，她要最好的。雖然父親有錢，但這麼多年了，她很少用家裡的錢，現在也不想用。
林璇的行李和電腦在公寓，她的書也在那裡。她又回了趟公寓。看了會兒書，母親就打電話來問她什麼時候回去。林璇不想動，說下午。挨到了下午，林璇才從行李箱裡面拿了幾件衣服坐地鐵回家。
晚飯之後，夜幕降臨。林璇接到程墨青的電話，讓她給他開門。家裡人都散步去了。林璇給程墨青開了門，等在程墨青回來的必經之路，要把鑰匙還給他。
&拿著就是。」程墨青停好車，看到林璇遞過來的鑰匙說。
林璇依然伸著手，「我用不著。再過幾天我還是會去公寓住。幾個月後，我也要回英國的。」
&去了就不回來了？」程墨青盯著林璇。
氣氛忽然又有些僵持，仿佛空氣凝滯。林璇沒有回答，卻還是沒有把手收回來。程墨青終於把鑰匙接了過去，但對林璇說：「那跟我一起出去。」
林璇用眼神詢問程墨青。程墨青說：「配鑰匙。」
天色比剛才還要黑了。林璇猶豫，程墨青已經往門口走了。最後，林璇還是跟上。
——
林璇以前在家時沒配過鑰匙，但她知道以前有配鑰匙的攤販在附近，哪知她跟著程墨青走了十多分鐘也沒有看到配鑰匙的。想來那個配鑰匙的攤販也搬走了。幾年沒回來，從小長大的地方變了很多，變得她不熟悉了。
林璇落後程墨青半步，程墨青緩下步伐，和她並肩。林璇沒什麼話說，程墨青也不說話。兩人沉默著又走了十多分鐘才到了一家小店。而那店門已經關了。林璇早就料到這個時間可能沒有人還做這個生意。她正要說回家，程墨青卻走到店門前抬手拍門。
不一會兒，店門打開。一位老人探出頭來，「誰呀？」
&板，請幫我配一下鑰匙。」程墨青彬彬有禮地說。
老人皺眉，「這麼晚了，要配鑰匙明天再來吧。我晚上看不太清楚。」
&的孫子呢？他不是可以配嗎？」
老人想了下，「好吧，進來等吧。」
程墨青回頭看了林璇一眼，林璇走上前去，跟著程墨青進了店門。
老人的孫子從閣樓上下來，嘴裡念叨著他的遊戲等級馬上就可以升級了，很不情願地坐在機器面前。程墨青面色如常，掏出鑰匙。那人接過程墨青遞過去的鑰匙看了看，說了句「這鑰匙防盜性挺強的」就開始配。
林璇和程墨青坐在一邊等。老人端著一碗麵一邊看孫子配鑰匙，一邊吃。
幾分鐘後，鑰匙就配好了。程墨青站起身來問多少錢，把錢遞了過去，接過鑰匙。轉身看向林璇，說：「好了。」將新配的鑰匙遞給林璇。
回去也要走二十多分鐘的路。此刻，路上沒有車，也沒有人，只有林璇和程墨青兩個。
&飯了嗎？」程墨青側頭問。
&了。」
&里的皰疹呢？好些了嗎？」
&實際上還沒有消，恐怕要兩三天才會好。
&清淡點，別再吃垃圾食品。」
&
兩人不再說話。夜色靜謐。
路燈下有兩道影子，一長一短，時近時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