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行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世人謂我多掌慈

    百里安沉默不語,蜀辭卻是先開了聲,道:「便是在我們魔界,罰人也得有個理由,他並無任何罪過,談何懲罰一說?」

    滄南衣淡道:「怎麼,你們魔界懲處我仙界俘虜之前,也是先要論一場是非對錯的嗎?本座怎麼不知你們魔族中人行事何時竟變得如此講規矩了?」

    當年十六屍魔王族遭遇仙界舉兵圍攻,其慘烈下場自是不必言說,百里安自來到崑崙淨墟,除了那顆試他的鎮妖倒還真沒收到多大的嚴苛酷刑對待。

    從一開始的珈藍洞,到小山居。

    滄南衣雖說履行職責將他鎮壓於崑崙山中,剝奪了自由,卻也並未施以刑罰。

    甚至入了小山居之中,也未上鐐銬,甚至還可以自己捕魚行膳。

    便是連身上的月光鎖,也被百里安悄然煉化。

    閒來無事還能與齊善尚昌兄弟二人布上幾局棋局,這小日子比起幼年時分在白駝山上的小日子還要安逸。

    若非離家太遠,親人都不在身邊,又有艱巨的任務在身,百里安覺得自己就算是在那小山居中宅上一輩子都不成問題。

    如今再細看下來,滄南衣向仙尊祝斬索要他是在鎮壓囚禁他還是庇護於他。

    如今滄南衣將他傳召至此,似乎是對他有所懷疑,百里安也知曉自己在小山居中的好日子並不會太過長久。

    娘娘經多番重劫施身,神格亦是虛疲不堪,哪還有餘力分心關注遠在小山居中的屍魔王族。

    她既懷疑他不是什麼安分的主兒,將他貼身同山看守也實屬正常。

    只是今日滄南衣雖看上去除了比往日虛弱了幾分,再難看出有何不同以外,百里安又微妙隱約地覺得她似乎情緒與素日裡見到的那般頗為不同。

    今日叫他來,除了是想探查他身上所藏的秘密意外,似乎還真是想叫他吃些苦頭的。

    百里安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這位崑崙神主了,他甚至還可以說在黃金海中,對她的遺體多有保護,因果之中,他對她尚且也算是有著相護之情才是。

    只可惜他若是暴露了自己擅自闖入神罰森林並且將黃金海域之中的眾數妖族盡數吞噬煉化的事,怕是得有著極大的麻煩。

    所以不管怎麼說,崑崙神主今日若是有意要為難於他,不論是出於情理還是身份立場,他似乎都沒有資格反抗什麼。

    崑崙神主懲處人不需要理由,可她卻還是大有深意地看了百里安一眼,似是有意點破說道:

    「昨夜觀榜時分,你買通齊善尚昌二人,私自離開小山居的事,未免也太沒有身為質子囚徒的覺悟了些。」

    百里安挑昨夜離開小山居並非莽撞之舉,一來是在黃金海域之中,他親眼見證崑崙神主肉身隕落,距離神魂羽化也不過是一步之遙。

    縱然後得神歸,靈融肉身,可修復肉身以及受損的魂魄神源,又豈非朝夕之功。

    大亂潮音已然結束,亂局平復,雖說崑崙淨墟百廢待興,可有著輕水青玄二人守著,卻也難出大的差錯。

    她既虛弱重傷,理應優先閉關療養,不問外世才對。

    百里安沒有想到,她竟還能夠對小山居的禁制結界感應得這般事無巨細。

    二來他本是想著有深淵巨獸擬他氣息,矇混一夜,也出不了多大的紕漏。

    更不曾想,君皇乘荒卻是帶著東勝神後忽然而至,那深淵巨獸也是膽子比天還大,竟當真隨著東勝神後一起離開了崑崙淨墟。

    多番變故之下,百里安昨夜離山之事已成定局。

    更令人頭疼的是,此番居然還連累了齊善尚昌兄弟二人。

    百里安神情微斂,俯身施禮道:「昨夜擅自離開小山居是我之過,但此事與齊善尚昌兄弟二人無關,我願受以娘娘的任何懲處,還望娘娘莫要殃及無辜。」

    「你說無關便無關,當真視我崑崙律法於無物了不成?」

    百里安平靜道:「真仙教弟子真羽為尋妖獸,滿足自己的一己之私,強迫尚昌進入神罰森林,已然對看守小山居的他們二人十分不公,若是這時候娘娘還執意要處置他們二人,未免有失公允。」

    「一事歸一事,你又何必在此藉以真仙教混淆視聽,齊善尚昌二人與你勾結之事不假,本座自會另行處置,至於你」

    滄南衣神情冷漠,絲毫不為百里安言語打動,淡淡道:「今日便罰你在山中跪罰,你可有異議。」

    百里安沉吟片刻,然後低聲道:「並無異議。」

    雖然滄南衣言說她會對齊善尚昌二人另行處置,可處置的是她們疏於職守之責,可她又說一事歸一事,既然有罰,自另也有安撫。

    真仙教強迫威逼他們兄弟二人之事亦已成定論,有過已罰,有冤,自當也該事後有補。

    如此以來,若他老實領了今日這場跪罰,倒也不必擔心他們兄弟二人有生命之危。

    「吾輩有異議!」

    百里安甘心領罰,可蜀辭卻是意見大得很。

    她狐視眈眈地看著滄南衣:「吾輩的人,還輪不到你來責罰?!」

    滄南衣道:「這裡是崑崙山,不是你的魔界清小山。」

    蜀辭面色很不好,眼中山雨欲來,厲聲道:「你動他一個試試。」

    滄南衣不與她相爭什麼,看她這副淡然模樣,似乎也並不打算以武力欺壓於人,只輕飄飄一句:「入我山門,崑山十萬靈山天地,皆由我奪予賞罰,爾等若是不從,大可自請離山去。」

    蜀辭面色一沉,頓時沒了聲音。

    滄南衣這話說得看似大度可放任他們平安歸去,可歸去相離崑崙,如何平安。

    他們怕是前腳離開崑崙山,後腳百里安離山的消息便會六界舉世皆知。

    仙尊祝斬不會容許一個身懷真祖邪神的屍魔王族活著,如此巨大的威脅,他定會在第一時間,舉天傾之力,鎮他永世不得超生。

    崑崙山是他的囚籠之地,亦是暫時獲得庇護的求生之所。

    滄南衣坐姿隨意,眼神亦是隨意至極:「既在我崑崙山中,一切都得按照我崑崙山的規矩來,罰與不罰,在本座;受以不受,在你們。

    見你們二位初來乍到,本座倒也不妨耐著性子同你們論一論這規矩。


    只是再有第二回,本座可就不會與你們再多廢什麼口舌了,世人謂我多掌仁慈」

    說到這裡,她輕輕一笑,看向百里安,眸光深沉而內斂:「你小子心思敏感,應該不難看出本座可不是什麼仁慈的主兒。」

    蜀辭眸光寒冷閃爍:「縱然你要罰,也斷無將這雪罰不停的道理,放眼整個崑崙,何人能夠在你這雪罰之下跪整整一夜的。」

    正如滄南衣自己說的那般,世人謂她多掌仁慈,她雖看著生了一副講道理平和好脾氣的皮囊,可骨子裡卻是沒那麼好說話的。

    對於蜀辭的反駁,她不再予以理會,拂袖之間,美人榻前便幻化出了一張木案茶爐,自顧自地煎雪煮茶起來。

    雖是無言,可冷漠的態度卻十分明確。

    他來到這間忘塵殿的一處偏僻宮道上自己挑了一處地兒安靜自跪而下。

    蜀辭急得也不管不顧,直接幻出了人形,拉扯著百里安的手臂,急聲道:「你還當真跪啊,那老女人話語說得隱晦,她只是叫你跪,卻沒說叫你何時起,你這一跪,都不知得跪到什麼時候起了。」

    百里安搖了搖首,道:「她是執掌崑崙山百萬年的神靈老前輩了,既是德高望重的長輩,跪她一跪,倒也沒有什麼失禮丟人的地方。」

    「吾輩說的是這個嗎?!搞了半天,原來她這一手雪罰到頭來竟還是為你一人準備的,她這分明是要給你苦頭吃!」

    百里安無聲地笑了一下。

    他很慶幸,這一場雪罰是為他一人所準備的。

    只是此話卻是怎麼也不能說於她聽的。

    百里安知曉蜀辭為何會見到這山間一場春寒雪而怒成這般,她知他因這場雪罰會憂心於她而憂心。

    如今百里安也正是因為她知憂心而憂心。

    他深做思索片刻,後抬眸一笑,歪了歪身子,低聲說道:「同你說個秘密,我身上的月光鎖已解,你也知曉,我已煉出大乘妖身,兼我一身血氣巔峰,靈力內蘊,此般肉身,風雪之傷如何能撼動我身?」

    蜀辭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關心則亂了。

    她心情平復了些許,皺眉蹲下身子,挨著百里安的身體蹲在他身邊,小聲道:「難怪你答應那老女人答應的這般爽快。」

    百里安自豪一笑:「那是,你看我何時吃虧過。」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蜀辭說不煩心是假的,她身份已然暴露,雖然滄南衣名為明確的表達自己的態度,但她能不能繼續留在崑崙山中還真得另說。

    百里安眼眸輕動,安慰說道:「放心,娘娘今日既未趕你離開,想必接下來的日子並不會驅趕你離開崑崙山了。」

    蜀辭原是不解,可略作思索,卻又好似明白了什麼。

    她冷然一笑,道:「這老女人,可真是有夠目中無人的。」

    並不會驅趕她離山,並非是留她有用,正因為是她對於蜀辭來犯,根本就沒存有多大的忌憚心思,她的來與去,對她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自然也就生不起多餘的心思浪費力氣的驅散一個她並不在意的人。

    果然,世間理法禁忌,在這女人眼中,都視之無物。

    百里安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觸之微涼,不似方才在內閣之中那般溫暖。

    他低聲說道:「你先回小山居去。」

    她終究並非是在這場雪罰之中毫不受影響的。

    蜀辭眉頭蹙得更緊了些,下意識的道:「吾輩不回去,在這陪你。」

    百里安溫聲哄道:「你若不走,一個人的懲罰就變成兩個人的了,如此倒不如你先回去養精蓄銳,再尋法子來好好扳回一城。」

    蜀辭目光奇異地打量著百里安:「沒想到你這小東西,明面上對那老女人比誰都溫良恭儉讓的,背地裡竟還打起了反將一軍的主意。」

    百里安哼哼道:「一直挨揍受欺負可不行,她在內閣欺負你的事,我可都記得好好的呢,明天我若是能夠再見著她,定給你好好出氣一番。」

    蜀辭怔了怔,旋即反應過來百里安說的是自己在內閣之中與那老女人做言語之爭被氣得炸毛的事。

    「小東西口氣倒是不小,你都被罰跪了,還想著明日替我出氣,你有這本事,今日便不用跪了。」

    百里安搖了搖首,看著蜀辭正色道:「今日你先回小山居,我不放心齊善尚昌他們二人。」

    蜀辭知道他哪裡是不放心那兩隻小山貓兄弟,分明是擔心自己扛不住這雪罰之寒。

    她也並非固執己見之人,雖自悟了對他的情意,可她畢竟是歷經事世的魔河蜀辭。

    在關鍵時刻,也絕不會做無用的女兒家姿態。

    她知曉如此境遇,她再強留在此,縱然得了一夜相伴的時光,但除了虛耗兩人的精力,對於他們二人卻不會有任何益處。

    小傢伙入山自有任務,她也一樣。

    蜀辭的心裝得下兒女情長,卻絕非只有兒女情長而不顧大局的人。

    她湊到百里安跟前,用自己柔軟的臉頰蹭了蹭他冰冷的臉頰,在他耳邊輕輕哈氣說道:「吾輩懂你的意思,這般時局,非你我心意想如何便如何的。

    吾輩今日不會強留,今日之局,只能留你一人破解了,吾輩會聽你的話先回山居中去的,不過吾輩在這裡,陪你說說話再走,可好?」

    曾幾何時的魔河蜀辭,哪裡想像得到她還會有如此溫言軟語的一面。

    百里安喉嚨輕動,強忍著化出妖身,去溫暖抱她的衝動,只能像是寒冬之下相互依偎的茸鳥一般,身子往她這邊攏了攏。

    「好,那我們便說說話。」

    蜀辭靜靜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今日,對吾輩就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百里安靜默幾許,後道:「十四萬年前,你是因何之故,要暗闖崑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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