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韓石頭欠身站著,從側面瞥了皇帝一眼。筆神閣 bishenge.com
皇帝看著自己旳手心出神。
「當年他就是這麼一小坨,朕看著他,心中歡喜,那股子血脈相連的滋味,讓朕恍然大悟,原來人活著還如此有趣。」
「石頭。」
「奴婢在。」
皇帝微笑問道:「你來說說,朕是該讓這個逆子死無葬身之地,還是如何?」
韓石頭恭謹的道:「此乃陛下家事,奴婢不敢妄言。」
「朕許你說。」
「奴婢……不敢說。」
皇帝看了他一眼,「許久未曾去太廟了。」
韓石頭低頭,「陛下,今日不是祭祀的日子。」
太廟中供奉著大唐歷代帝王和配享太廟群臣的神主,每年都會舉行祭祀大典。
皇帝淡淡的道:「太廟,也是朕的家廟,何時去不可?」
「是。」
隨即皇帝更衣出了梨園。
楊玄站在外面被曬的頭昏眼花的,卻不防皇帝出來了。
「陛下出行,閒人避開!」
幾個侍衛當先開道。
楊玄趕緊避開了些。
皇帝出來了,有人打著傘,有人捧著雜七雜八的東西。
楊玄看了這位堂兄一眼,長的頗為秀氣,甚至帶著些道人的氣息,只是兩個眼泡有些礙眼。
皇帝看了他一眼,韓石頭低聲道:「太子中允楊玄,就是當初救過貴妃那人。」
皇帝想起來了,而且此人還是自己點名進的東宮。
他看著那張被曬的有些微黑的臉,突然湧起了些莫名的回憶。
「讓他也來。」
老狗這是何意……韓石頭心中一凜,卻絲毫不耽誤事兒,衝著楊玄頷首,「陛下召喚。」
楊玄心中一凜,上前行禮,「見過陛下。」
皇帝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被簇擁著往前。
韓石頭看了楊玄一眼,「跟上。」
這是去哪?
為何叫上我?
楊玄滿頭霧水,猜測著此行的目的。
等看到安上門時,楊玄才知曉是來太廟。
皇城南面有三座城門, 中間是朱雀門。
朱雀門外就是朱雀大道, 一條大道劈開了長安城, 一邊是長安縣,一邊是萬年縣。
而在朱雀門的東邊便是安上門,安上門的裡面便是太廟。
太廟四面牆的顏色各自不同, 每一面牆都有一個大屋子,屋子三道門, 每道門列二十四戟。
很肅穆, 也很幽靜的地方。
皇帝站在中門前, 神色有些茫然。
韓石頭在他的側後方,楊玄更遠一些, 他不知自己該跟到何處。
皇帝步入屋內。
裡面擺放著帝王的神主,也就是牌位。
楊玄偷瞥了一眼,看到了幾個皇帝的神主。
皇帝先行禮, 隨後一個個牌位轉過來。
他站在宣德帝的牌位前, 說道:「有些灰。」
韓石頭毫不猶豫的道:「拿下!」
「奴婢……嗚嗚嗚!」
管事兒的內侍胖胖的, 掙紮起來力道也大, 韓石頭見兩個內侍控制不住此人,就走了過來, 一腳。
世界安靜了。
皇帝的聲音輕微,就像是喃喃自語。
「阿翁當年在時,對孝敬皇帝頗為慈愛, 每每有什麼好東西都率先賞賜給東宮,那時朕年少, 看著頗為羨慕。」
「朕無事便去東宮玩耍,孝敬皇帝每每也給些好東西……從不吝嗇。」
「可朕那時候卻在想, 為何這些東西不是朕的呢?」
此刻外面只有韓石頭,連楊玄都站得遠遠的。
皇帝緩緩而行。
一個牌位孤零零的在那裡。
韓石頭看了一眼就低下頭。
眼底深處, 那滔天的恨意驟然爆發,隨即隱沒。
皇帝看著這個神主有些出神。
楊玄已經看到了那個神主,他覺得渾身都在顫抖,但實際上一點都沒有。
他覺得鼻子有些發酸,眼眶發熱,莫名其妙的一種情緒讓自己想流淚。
他全神貫注的聽著。
但只是聽到了零碎的詞句。
「你可恨朕?」
皇帝笑了笑。
「阿耶登基,給了你廟號為義宗, 可朕登基後卻取消了。朕在想,既然阿翁覺著你孝順,何不如繼續用阿翁給的孝敬皇帝這個諡號。」
皇帝看著孝敬皇帝的神主微笑著。
「你的兒孫朕還留著幾個,不為什麼, 只是想看看當年如日中天的你,如今兒孫卻活的如同鵪鶉。朕看著……歡喜!」
韓石頭眸色平靜。
「你的兒孫還在,朕的兒孫也在。到了今日,朕突然在想,大唐立國至此,每位帝王的第一任太子有幾個得了善終?」
楊玄聽到了善終二字。
善終……老狗,你還想善終?
他不知道那杯毒酒的背後究竟是發生了些什麼。但從楊略,怡娘,曹穎等人對偽帝的反應來看,若是討逆成功,偽帝能被一刀殺了就算是他祖上積德。不,是他自己積德。
這是最後一個神主,另一側空蕩蕩的。
下一位就該是此刻在宮中活的和一條狗般的太上皇李元了。
皇帝出了太廟,回到了他的梨園。
楊玄半道回了東宮。
梨園,貴妃慵懶無力的躺在榻上, 兩個宮女正在為她揉捏肩頭。
天氣熱了,貴妃體態豐腴,出的汗帶著油脂,揉捏起來很困難,手稍微用力就打滑。
兩個宮女揉的滿頭大汗。
「陛下。」
皇帝進來了,貴妃想起身,被他輕輕按住,「不用管朕。」
皇帝跪坐在案幾前,貴妃還是起來了,披著薄紗過來,跪坐在他的身側,「臣妾編了幾曲舞蹈,陛下可想看看?」
皇帝笑道:「什麼格調的?」
貴妃飛快的眨眨眼,俏皮的道:「快活的。」
皇帝搖頭,「朕今日卻想看看金戈鐵馬!」
隨即貴妃起身,再披戎裝。
一曲罷,貴妃渾身濕透。
皇帝破天荒的沒有鼻息咻咻,淡淡道:「好!」
貴妃被人扶起來,有人幫著解衣,有人幫著擦汗,一通忙碌。
「鴻雁。」
「二郎。」
皇帝看著她,「太子最近有些蠢蠢欲動。」
貴妃毫不猶豫的道:「二郎自己處置。」
皇帝笑了笑,「你不心疼?」
貴妃隨即跪下,「陛下……」
皇帝笑道:「朕只是隨口一說,扶起來。」
兩個宮人過去扶起貴妃。
貴妃眼中含淚,「陛下,臣妾萬萬沒有那等想法。」
「朕知曉。」皇帝笑道:「太子重病,你說朕該不該去看看?」
貴妃搖頭。
「太子寢宮後面此刻伏有甲士,正在等著朕前去探視。」皇帝手中握著一塊玉佩,隨手丟在案几上。
「鴻雁,你說朕是該留他一命,還是處置了。」
貴妃垂首,白膩的脖頸顫抖著,「臣妾不敢幹涉此事。」
皇帝把手擱在貴妃的脖頸上,細細的摩挲著。
貴妃一動不動,仿佛是個人偶。
手漸漸滑到了肩部,皇帝笑道:「石頭。」
韓石頭上前,「奴婢在。」
「你帶著人去。」
「是。」韓石頭輕聲問道:「當如何?」
晚些,貴妃出了這裡。
剛走出去,她渾身的雞皮疙瘩猛地爆發了起來。
「我要更衣。」
晚些,她坐在虎子上,雙手捂著臉,巨大的恐懼此刻消退,淚水無聲而下。
……
東宮。
鍾遂正在和人議事。
十餘人在值房裡有些悶,哪怕是擺放了冰,依舊煩熱。
「殿下病重。」
鍾遂看著眾人。
太子少詹事王顯,右庶子張亮、何光。中舍人黃良……
「值此之際,你等當盡忠職守!」
王顯帶頭,「領命!」
黃良吸吸鼻子,「鍾先生,殿下那邊……」
王顯沉聲道:「殿下穩妥。」
黃良強笑道:「要不看看?」
「先出去!」鍾遂覺得氣氛太緊張了些。
值房內只剩下了他和副手王顯。
鍾遂問道:「可有人不妥?」
王顯輕聲道:「黃良看似不穩妥。」
鍾遂點頭,「你盯著他,若是不妥,非常時期,嗯!」
王顯用力點頭,「鍾先生放心,老夫就算是死,也當死在殿下身前!」
鍾遂笑道:「安心。」
王顯走了出去,站在門口看看左右。
陽光被他遮住了大半,值房內陰暗了下來。
王顯隨即回身進來。
「人心不大穩,要不……去殿下那裡?好歹提個氣。」
「也好。」
楊玄帶著皇帝的交代來了。
皇帝的話是:太子身體不適,朕心中憂慮,稍晚就來探視。
他先回了值房,「茶!涼茶!」
馮勝堂早已準備了一壺冷茶,楊玄接過,也不用茶杯,就這麼仰頭就灌。
茶水進肚,汗水出來。
「舒坦!」
高越遞過布巾,楊玄擦拭著汗水,「晚些我要去殿下那裡,再弄一壺茶我回來喝。」
「是。」馮時堂去準備。
擦拭了汗水,楊玄坐了一會兒,起身去太子寢宮。
出了值房,就看到不遠處值房開門。
另一位太子中允陳虎走了出來。
他看著楊玄,微微頷首,「楊中允最近風頭很盛啊!讓人羨煞。」
楊玄身後,高越輕聲道:「陳中允最近攀上了一家四姓。」
這個消息很及時。
楊玄笑了笑,「高處風太大,楊某俯瞰著陳中允,想著陳中允仰頭脖頸會酸痛,就下來了。」
陳虎眼皮子跳了一下,譏誚的道;「楊中允有丈人幫襯,自然能站得高,看得遠。」
這是譏諷楊玄吃軟飯。
楊玄笑道:「是啊!陳中允沒有丈人幫襯,可曾羨慕嫉妒恨?」
陳虎:「……」
楊玄得勢不饒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陳中允須知這個道理。」
馬丹,我譏諷你,你還得聽著,不能反擊……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楊玄不但反擊,而且一番話讓陳虎無言以對。
「哈哈哈!」陳虎突然笑了起來,「咱們拭目以待罷了。」
楊玄儘量走在屋檐下,避開熾熱的陽光,想著先前陳虎眼中的得意,覺得此人莫名其妙的。
他的目標不在長安,更不在東宮,按理和陳虎沒什麼衝突,可此人昨日露個面,說話夾槍帶棍的。
特麼的!
不慣你毛病!
楊玄到時,寢宮中已經多了十餘人。
十餘人圍著床榻,讓楊玄心中一震。
這是送行來了?
臥槽!
侄子去了?
他有些後悔自己先前歇息了那一陣子,若是太子去了,皇帝的話帶給誰?
他看看裡面,心想要不讓鍾遂追隨而去,把皇帝的口信帶上。
要悲痛!
楊玄努力想了一下悲痛的事兒,最終想到了先前參觀太廟時的心境。
他一臉沉痛的進去。
「你來作甚?」
中舍人黃良喝問。
楊玄眨巴了一下眼睛,卻憋不出眼淚來,「陛下有口信。」
「咳咳!」
鍾遂乾咳,眾人避開,露出了床上的太子。
太子看著……還好,臉上甚至還多了些汗跡。
還好,沒死!
楊玄心中大定,說道:「先前下官去梨園傳信,陛下說……」
眾人束手而立,但楊玄發現有些吊兒郎當的。
不怎麼嚴肅。
有些不尊重。
這群人膽兒肥啊!
楊玄朗聲道:「陛下的原話:太子身體不適,朕心中憂慮,稍晚就來探視。」
寢宮中眾人齊齊放鬆了下來,楊玄看到鍾遂的右手在輕顫,心想老先生這是老年痴呆了嗎?
可他目光轉動,發現右庶子張亮的臉頰在輕顫。
還有,黃良渾身怎地……像是在南周見到農家篩糠時那樣,渾身抖動。
寢宮內哪怕擺放了不少冰,可也不冷啊!
楊玄發現唯有少詹事王顯看著正常,甚至還一臉欣慰的道:「陛下仁慈,殿下聽聞定然能痊癒了。」
皇帝不是神丹妙藥,而且太子昏迷不醒,他怎麼知曉?
楊玄看看眾人,「鍾先生,下官告退。」
鍾遂淡淡道:「且等等。」
楊玄止步。
鍾遂看著他,問道:「天氣頗熱,陛下此刻出行怕是太曬了些,你先前去時,陛下可曾說多時過來?」
楊玄搖頭,「下官並未聽聞,只是傳話。」
老鐘的手又抖了一下。
帕金森實錘了!
楊玄為他嘆息一下。
鍾遂頷首,「辛苦你了。對了,此次去梨園可曾被刁難?」
老鍾怎地那麼慈祥?
楊玄覺得這話里有些蘊意,但此刻沒時間去揣摩。
「並未。」
鍾遂欣慰的道:「如此就好。」
王顯笑道:「由此可見鍾先生當初讓楊玄去傳遞文書再對不過了。」
「哈哈哈哈!」
眾人笑了起來。
笑聲有些尖銳。
就特麼像是一群太監在青樓大笑的味道。
還有。
黃良那個蠢貨,怎麼笑的渾身顫抖?
楊玄告退。
他走了出去。
少頃,他倒退著回來。
黃良緊繃的神經終於忍不住了。
「你還來作甚?」
楊玄一邊倒退進來,一邊呆滯的道:
「我也不想!」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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