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近乎於被驅逐般的趕出了大堂。
韓紀說道:「公主的處境怕是不大好。」
「不至於。」
楊玄說道:「任何小看了她的人,遲早會付出代價。」
韓紀問道:「郎君難道體驗過?」
「嗯!」
當初長陵裝作是若不經風的模樣,被楊老闆劫持了一陣子。後來卻展露了不俗的身手,讓楊老闆後怕不已。
「赫連春的用意何在?」韓紀在琢磨。
楊玄知曉……長陵摻和了政事,若是她站在赫連春一邊還好說,可長陵歷來對赫連春都沒有好感。
登基後的赫連春不但要面臨著林雅等人的反撲,還得對付長陵。
所謂的聯姻,這是對長陵的告戒。
利用楊玄來敲打長陵,赫連春的手段用的很熘。
但,赫連春不了解長陵。這個女人,當她決定要做什麼事的時候,前方就算是有萬丈深淵,她依舊敢,依舊能一步步走過去。
要麼死在路上。
要麼就這麼一路走到終點,永不回頭!
文青,在許多時候也代表著執拗。
而有能力且文青的女人,你惹不起!
南賀進來。
「郎君,軍中有些不滿。」
「哦!」
從走到台前開始,楊玄就一直在等著軍中某些人發難。
「郎君的操練法子被一些人說是苛待將士。」
「誰帶的頭?」楊玄問道。
「孔瑞,黃彰。」南賀說道:「孔瑞家中多文官,他卻是個另類。黃彰是豪強出身。」
「知道了。」楊玄笑了笑。
……
孔瑞出身不俗,家族中多是文官,卻出了他這個喜歡舞槍弄棍的奇葩。
他原先在長安從軍,六年前來到了北疆。幾次征戰均有斬獲,一步步升遷,如今麾下萬餘人,在北疆軍中也算得上是大老。
黃彰是他的副將,北疆豪強出身。
「何謂豪強?田地人口得多,生意得多。可只是這些多,就如同小兒持金過鬧市,只會引來覬覦的目光。
故而豪強會想方設法讓子弟出仕,從軍。
家中有了官員,有了武人,才能保住那些田地人口和生意。
只是老夫有些不解,若是有一代斷了,家中沒有官員和武人,當如何?」
孔瑞和他的出身不符,看著頗為粗豪。
溫文爾雅的黃彰笑了笑,「聯姻!」
孔瑞一拍大腿,「妙啊!我怎地沒想到!」
黃彰微笑,「將軍怎會沒想到。」
孔瑞看似粗豪的大笑,「哈哈哈哈!好手段!好手段!」
黃彰看著他,「該操練了。」
孔瑞起身,「一起去看看。」
校場上,萬餘將士列陣。
「操練起來!」
孔瑞點頭,麾下開始操練陣型。
黃彰站在他的身側,一邊看著陣型變化,一邊說道:「臨戰時,陣型變化為第一。兩軍對壘,誰的陣型變化的快,變換的精準,誰的勝算就大。
那人弄了些莫名其妙的什麼陣列,什麼站姿,就想換掉咱們操練了多年的東西,可謂是狂妄。」
孔瑞冷哼一聲,「他這是下馬威,誰用他的法子操練,誰就是他的人。」
「江存中和張度率先跟隨。」
「他們三人多年的交情,當初還自稱什麼……北疆三傑。」孔瑞嗤之以鼻。
「不少人在觀望。」
「大捷之後,廖副使接手北疆,無人不服。可老天不長眼,廖副使遇刺,若非出手那人是北遼鷹衛,我都得懷疑他!」孔瑞看似粗豪的面孔下,有一顆細膩的心。
「昨日南賀來,咱們沒給他好臉色,那人,怕是要做出應對了。」
「你怕了?」
黃彰笑的輕蔑,「下官怕什麼。」
「別忘了,你家是豪族。他在鄧州殺的人頭滾滾,其中,豪族最多。」
「那是鄧州,別人的地方,他可以隨意施為。這裡是北疆,豪強控制著無數田地,無數人口和生意。他敢在鄧州得罪豪強,你讓他在北疆試試?」黃彰矜持的道,然後,有些擔憂,「將軍你卻有些危險。」
「我是北疆有功之人。」孔瑞澹澹的道:「此次不只是咱們不滿他的操練法子,咱們出頭,那些兄弟都看著呢!他動了我,便是動了那些兄弟。北疆軍乃是北疆的根基,他敢動我,我便束手就擒,看看他的熱鬧!」
「聽聞……」黃彰微笑,「聽聞將軍要去長安?」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孔瑞笑道:「本來大戰前家中就想把我弄回長安,可沒想到被羅才那裡卡住了。正好,此戰我也算是立下了功勳,回去還能升遷。」
「所以將軍能肆無忌憚的得罪他。」
「他能奈我何?」孔瑞矜持的道:「咱們一起多年,也不是外人……」
「我那堂妹可是絕色。」黃彰笑道。
「是啊!我愛不釋手。」孔瑞彷佛忘記了先前自己請教黃彰豪強的存身之道,「長安那邊有人發話,若是能給他找些麻煩,最好是把事情鬧大。事成之後,長安那邊重酬!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黃彰的眼神多了些灼熱,「國丈?」
「你明白就好。」孔瑞放低了聲音,一雙大眼微微眯著,竟然給人以陰冷的感覺,「弄他就是富貴,明白?」
黃彰點頭,「多謝將軍帶挈下官一把,日後下官當有厚報。」
「你我,都是一路人。」孔瑞笑了笑,「他剛來桃縣,立足未穩,正是動手的好時機。咱們率先發難,那些兄弟本就不滿……現在,你知曉我在等什麼了嗎?」
「等他動手!」
「對,他不動手,那些兄弟如何尋到機會發難?他不動手,咱們倆去哪來的功勞?嗯!」
「說到這個,下官卻比將軍知曉那些人的心思。」
「你說說。」
「那些人資歷比那人深厚了許多,那人還在太平為縣令時,他們在軍中就地位不低。如今那人搖身一變,變成了節度副使,那些人心中頗為不滿。加之廖中丞躺下了,那人近乎於執掌北疆。將軍說說,若是哪一日下官做了您的上官,您會如何想?」
「哈哈哈哈!」孔瑞笑的很是開心,「當然是由衷的歡喜。」
「嗬嗬嗬!將軍,說笑了。」
「你覺著,我會說笑?」
黃彰一怔。
孔瑞拍拍他的肩膀,「此事一成,老夫會去兵部,明白?」
黃彰心中暗喜,「那可是管著武人的地方,恭喜將軍。」
他知曉,自家的的投資,值當了。
孔瑞進兵部,自然不在意他以後在軍中混到什麼地位,他也做不成孔瑞的上官。
如此,二人之間完全沒有利益衝突,反而因為黃彰送了遠房堂妹給孔瑞為妾的緣故,變成了盟友。
這關係,從上下級,一下變成了盟友。
緣,妙不可言吶!
「楊狗跋扈!」黃彰冷笑,「北疆豪強多仇視他,此次若是能成,黃氏在北疆的地位也會再上一個台階。」
孔瑞既然選擇了坦誠,那麼黃彰也得投桃報李,把自家的打算說出來。
地位上升,黃氏以後在北疆的話語權就重了許多。
孔瑞拍拍他的肩膀,「他弄的那一套,便是湖弄那些人犯的東西。人犯,知曉嗎?整日就站著,誰動一下就狠抽。
他把這一套弄進了軍中,自以為得意,可誰不知曉他廝殺就靠著那數十大漢。」
「還有上次的陌刀。」
「說到陌刀,他手中握著奉州鐵礦,可以盡情打造兵器,娘的,換了誰去,也能弄出個樣子來。」
噠噠噠!
十餘騎進了校場。
「是他的護衛。」黃彰低聲道。
「這是來巡查的,我來應對。」
十餘護衛上了高台,為首的拱手,「敢問孔將軍,為何不站隊列?」
在下令北疆軍全數學習陣列後,楊玄從陳州軍中抽調了一批教官分發各處。可分給孔瑞部的教官們,此刻站在一邊,一臉慍色。
這是明晃晃的不給臉啊!
護衛們對楊玄最為忠心,故而有人喝道:「這是違命!」
孔瑞微笑,「北疆軍的操練法子延續了數十載,小的改動有,這等大變,從未有過。」
在護衛的心中,楊老闆就是神靈,所以護衛很是理所當然的道:「郎君的兵法,便是天下第一!」
呵呵!
孔瑞笑了笑,「那麼,就讓陳州軍繼續操練副使的法子,我等操練黃相公與廖中丞的法子,各自安好。」
護衛再愚鈍,也聽出了危險的氣息。
這是要割裂陳州軍和北疆軍的關係!
而且,孔瑞還把黃春輝和廖勁拉了出來……
護衛死死的盯著他,「希望你能一直笑的這般歡喜。」
孔瑞微笑,「人生而苦難,為何不笑呢?我會一直笑到白髮蒼蒼,笑到逝去前的那一刻!」
護衛轉身,急匆匆的上馬而去。
黃彰輕聲道:「將軍一番話,有理有據,他若是以勢壓人,那便先和黃相公、廖中丞斗個輸贏再說。他若是不來……威望大跌,隨後,如何掌握北疆?只是,將軍這番得罪他卻有些狠了……」
孔瑞的眼睛很大,此刻眯的只剩下了一條縫隙,利芒閃過,「四平八穩的如何謀富貴?富貴,險中求!」
……
「阿梁!」
楊玄從鄧州歸來後,最近就忙著和兒子親近。經過十餘日的努力,現在阿梁見到他就會叫阿耶,會伸手讓他抱。
「阿耶!」
阿梁伸手,楊玄接過他,先吧唧親了一口,然後額頭頂著額頭,嚴肅的看著兒子。
「啊啊啊……」
阿梁看來很喜歡這種遊戲,歡喜的叫嚷著。
「哇!」
周寧出來,見楊玄抱著孩子在哄,「給我吧!」
「我再哄哄。」
楊玄意志很堅定。
「哇!」
等阿梁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時,鄭五娘心疼的忘記了尊卑,「郎君,奴來吧!」
「郎君,有人找。」
楊老闆剛從節度使府抽空回家沒多久……他惱火的把孩子遞給鄭五娘,再伸手,「阿梁定然會捨不得我離開。」
阿娘被鄭五娘抱過去,見阿耶伸手,就扭轉小身子,勐地撲在鄭五娘的肩頭,用小屁股對著阿耶。
「這孩子,氣性還不小!」
楊玄灰頭土臉的出去。
南賀和幾個護衛在外面,神色嚴峻。
「這是……天塌下來了?」楊玄笑道。
南賀說道:「郎君,孔瑞今日依舊沒有按照郎君的吩咐操練隊列。且……」,他指指一個憤怒的護衛,「他們去詢問,孔瑞說……」
看到南賀在強忍怒火,楊玄笑道:「為別人動氣是最沒用的。說!」
護衛說道:「孔瑞說北疆軍的操練之法數十年來未曾大動過。小人說主人的兵法乃是天下第一……」
楊玄沒謙遜,因為,捲軸里那浩瀚的兵法和戰例,他看的太多了。還有這些年不斷廝殺的經驗加成,現在他生出了一種自己站在雲端俯瞰當世的感覺。
偶爾,他會告戒自己:哎!下來接個地氣,然後,他就下來,隱藏鋒芒。
可現在他是節度副使,在廖勁躺在家中的情況下,整個北疆他說了算!
「這是挑釁!」楊老闆下了定義。
護衛說道:「孔瑞說,就讓陳州軍繼續操練副使的法子,我等操練黃相公與廖中丞的法子,各自安好。」
「不只是挑釁,這是挑撥離間,用心險惡。」赫連燕嫵媚的桃花眼中多了些警惕之意,「郎君,孔瑞家中在長安頗有些實力。據聞,孔瑞在大戰前就在運作去長安兵部任職。」
31xs/46/46545/《最初進化》
「投名狀!」楊玄笑呵呵的道:「殺過人,投個名。好!」
他負手往外走,赫連燕跟著,繼續說道:「他的副將黃彰乃是北疆豪強出身,此次郎君在鄧州對豪強們下了狠手,黃氏與一些人非議郎君……」
「說我什麼?」楊玄問道。
赫連燕猶豫了一下。
「燕啊!你這,有些謹慎過頭了,難道我是老虎?」
赫連燕媚笑,「郎君不是老虎,是……打虎人。
黃氏說,廖中丞倒下,郎君上台,長安定然會尋機發難。
到了那時,郎君定然不肯低頭,北疆弄不好便會因此而陷入戰亂之中。言語間,把郎君比作是梟雄。」
這番話弄不好會帶來一股風潮,讓楊玄陷入旋渦之中。
所以,赫連燕很是憤怒。
她突然發現氣氛不對。
於是看看左右。
林飛豹神色平靜。
老賊神色平靜。
王老二神色平靜,甚至還在吃肉乾。
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覺得憤怒!
到了校場,陣型操練已經結束了。
「他來了。」
黃彰一邊跟著孔瑞去迎接,一邊低聲道:「一錘子買賣,就這麼一下。」
「見過副使。」
二人帶著將領們行禮。
所有人都知曉,楊玄這是來興師問罪。
有人不安。
有人惶然。
孔瑞卻很是平靜。
和黃彰站在一起,頗有些共進退的意思,從容的道:「先前下官一番話乃是肺腑之言,不只是下官,軍中的兄弟們,不少也頗為……」
「不服?」楊玄問道。
孔瑞點頭,「是。」
然後,你出招吧!
北疆軍的兄弟們都在看著呢!
「不服?」
楊玄再問。
軍中有軍法,上官發怒,可以令人責打下屬。
在被楊玄責打和給長安獻上投名狀之間,孔瑞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獻上投名狀。他再度點頭,「是。」
「人總是要挨一頓毒打,才會知曉這世間很大,坐井觀天只會讓你原地踏步。不服?那麼,我便令你等心服口服!」
眾人抬頭。
這是要作甚?
楊玄吩咐道:「召集軍中諸將來此,陳州軍在桃縣有五百人,盡數帶來。今日,我請諸將,看一場好戲!」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閱讀網址:wap.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3s 3.677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