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列陣。
每個北疆軍將士都在看著城頭。
百戰勇士的目光,令城頭守軍心中發涼。
鏡台主事蘇德舉刀喊道:「觀州與章州的援軍不遠,守住便是大功。」
在得知李玄的身份後,李泌便令鏡台派人來北方,盯著北方各處,並給了臨機處斷職權,一旦不對,可拿下當地官員將領。
這比另一個世界的錦衣衛牛筆多了。
蘇德一直很奇怪。
在趙三福是樁子時,他便是主事。那時候他看不上趙三福,時常給些臉色。趙三福也是個不省心的,仗著辛全在背後為自己撐腰,屢次拂了他的面子。
等趙三福一步登天后,蘇德覺得自己大概率會被弄走。
可趙三福沒動他。
此次鏡台調派人手來北方,權力給的極大,而且功賞豐厚。雖說有風險,可沒風險哪來的好處?
既然在刀口上討生活,那自然得不畏生死。
蘇德覺得輪不到自己。
可沒想到趙三福卻第一個點了他的將。
感謝啊!
老趙!
那一刻,蘇德感激零涕。
到了中州後,他就發現方博不對勁,對防禦沒有積極性,反而熱衷於開趴梯……就是召集人吟詩作樂。
這特麼不是尸位素餐嗎?
蘇德盯著方博,等鄧州和桑州不戰而降時,方博依舊如故,蘇德就開始著手控制此人。
他先隔開方博的心腹,就在昨日突然發難。
沒想到不但拿下了方博,還順帶收穫了一個逆賊,歸降楊逆的邢州刺史姚俊。
大豐收啊!
多謝了,老趙,老夫此次若是能成功,定然會報答你。
蘇德獰笑著。
北疆軍在準備。
投石機的什麼開始組裝,主攻的將士開始吃乾糧。
「果然是雄師。」周坡贊道。
赫連榮微笑,「過譽了。」
周坡說道:「不知北疆那邊對殿下討逆如何看?」
這是周氏最看重的。
有史冊記載以來,謀反屢見不鮮,堪稱是雨後春筍,不,是韭菜,割了一茬又來一茬。
謀反的理由千千萬,各自的實力也不同。但有心人能從中發現一個共同點。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這個道,世家門閥認為是自己。
陳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彼時天下煙塵草莽無數,最終十餘家脫穎而出。
李氏起兵相當晚,可以說是落後了許多。
這不是李氏嗅覺不靈敏,而是世家門閥們需要觀察,再觀察,確定中原這頭鹿終於失去了主人,養肥了。
至於晚不晚的,彼時世家門閥聚會,淳于氏的家主淡淡的道:「那些草莽,不過是湊個熱鬧罷了。」
這話引得眾人狂贊。
世家門閥,加上頂級權貴人家聚會,最終推舉李氏為代表,逐鹿天下。
李氏一起兵,世家門閥和權貴們紛紛響應。要兵,有;要錢財,有;要武將,有;要甲衣兵器,有……
世家門閥的底蘊一旦迸發出來,帝王都得顫抖。
於是,後發的李氏順利完成了制人,橫掃天下草莽,立國大唐。
在此之前,雖然世家門閥對興替有著巨大的影響力,甚至能暗自操控,但也僅僅是暗中。從此次後,世家門閥從幕後走到了台前,赤果果的開始了共天下之路。
沒錯。
就是共天下!
南周開國皇帝留下一句話,與士大夫共天下。
大唐肉食者們鄙夷之。
但大唐實則也是如此。
世家門閥,比南周的士大夫們犀利多了。
李泌這等手腕了得的帝王,縱橫制衡界多年,依舊只能在楊松成為首的世家門閥的牽制下,選擇苟且。
南周說,也做了。
而大唐是沒說,卻做的比南周更徹底。
大唐,實際上是帝王與世家門閥為首的肉食者們共天下。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在這裡,所謂的道,指的便是世家門閥為首的肉食者們。
至於百姓,那只是炮灰。
周坡微笑看著李玄。
可殿下說的是,君為舟,民為水啊!
赫連榮心中嘆息,不禁想到了當初李玄和周氏的親密。
那時候雙方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可此刻,李玄率大軍逐鹿天下,好處就在眼前。
誰能不動心?
李玄看了周坡一眼,淡淡的道:「轉告阿翁,孤以為,君輕民重。」
周坡一怔。
誰會主動削弱自己的威嚴和權柄?
沒有人。
可李玄卻說君輕民重。
「姑爺……」
李玄指著城頭,從容的道:「守軍看似雄壯,實則膽怯。一鼓可下!」
此次出兵以來,李玄發現大唐腹地的府兵真的是爛透了。
比如說中州,按理該有萬餘府兵,可李玄敢打賭,最多六七千。
而且,老弱不少。
「一鼓而下?」周坡微笑道:「殿下神勇,我,靜待捷報。」
中州乃是雄城,一鼓而下,那是打孩子!
一瘸一拐的索雲來了。
「見過主人。」
「可就緒了?」李玄問道。
「就等主人令下。」
李玄指著城頭,「一鼓而下。」
「領命!」
後面,赫連燕對捷隆說道:「準備發信號。」
為了這一日,錦衣衛在中州收買了不少人手,其中守軍不少。
這一切,都是為了此刻。
否則,面對中州這等雄城,李玄怎敢說一鼓而下?
咚咚咚!
鼓聲響。
捷隆帶著十餘人到了城下,準備放箭。
是響箭。
這是越約定好的信號。
弓箭手張弓搭箭。
城頭突然大亂。
一隊軍士衝著守將大旗那裡沖了過去,沿途的守軍本想阻截,可一看帶頭的二人,瞬間選擇了避開。
「狗賊,以為區區牢獄便能困住老夫?兒郎們!」
領頭的便是中州刺史方博。
「在!」
守軍開始集結。
方博狂放的喊道:「十息!拿下這些賊人!」
十尼瑪!
姚俊衣裳被扯斷大半,赤果著大半身體,舉刀沖了上去。
「啊……」
他尖叫著沖了上去,揮刀亂砍亂劈。
蘇德絕望的看著那些逼過來的守軍,準備拿下姚俊為人質。
可他剛準備拔刀,身後一個守軍就一拳重擊在他的後腦勺那裡。
呯!
蘇德眼前昏暗,身體發軟。
恰好姚俊的橫刀來了。
一刀梟首。
姚俊本就是個熱血派的,見狀還真以為是自己刀法無雙,撿起頭顱就瘋狂搖動。
「老夫斬殺賊子!」
艹!
老友何時這般犀利了?
姚俊愕然,而那個軍士看看自己的拳頭,「咱為何不用刀呢?」
方博喊道「打開城門,隨老夫迎接殿下!」
城門打開。
方博等人出迎。
李玄頷首,「隨孤來。」
林飛豹,寧雅韻等人簇擁著他過去。
守軍盡數出城,列陣相迎。
方博帶頭跪下,「見過殿下!」
守軍跪下。
「見過殿下!」
李玄朗聲道:「起來。」
「謝殿下!」
方博親自為李玄牽馬,恭謹而入。
「見過殿下!」
城中爆發出了更大的歡呼聲。
赫連榮看了周坡一眼,「如何?」
周坡低頭,垂眸,隱住眼中的歡喜之色。
「犀利,威嚴。」
……
中州是北方通往關中的重要節點,拿下中州,就意味著北疆軍有了支撐點。
隨後,快慢皆可。
「觀州和章州就如同是兩扇大門,護著雄州。雄州一下,我大軍兵鋒便直指關中。」
裴儉指著地圖在為眾人分析,「不過若是下了雄州,偽帝怕是要喪膽了。」
江存中說道:「大軍拿下觀州和章州是必然,否則側翼難安。」,他指著地圖上的觀州和章州,「這兩扇大門不但護著雄州,拿下之後,也能護著我大軍。」
觀州和章州一左一右,中間後面些的位置便是雄州。
雄州,這是關中的最後屏障。
「雄州並不好攻打,且若是破了雄州,偽帝會不會破罐子破摔?」老賊問道。
「從他把南方軍隊抽調來北方開始,他就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江存中淡淡的道。
他坐下,裴儉接著說道:「叛軍自起兵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黃州、松州、尚州,洪州,乾州……說實話,老夫也沒想到石忠唐進展會這般快。」
「府兵制徹底糜爛了。」韓紀笑吟吟的道。
「你樂什麼?」老賊有些不滿。
韓紀說道:「府兵制若是完好無損,我北疆軍起兵會如何艱難?」
他神采飛揚的道:「叛軍勢如破竹,很是犀利。但,要看到叛軍勢如破竹的根本是官兵無能。」
這話眾人都贊同。
「越是如此,天下人就越能看清所謂大乾盛世的根本,看透偽帝的無能和昏聵。」韓紀坐下。
出風頭不能太過。
赫連榮說道:「叛軍攻勢兇猛,南邊估摸著會被清洗一次。但凡不肯附逆的會逃竄,或是被拿下。」
他微微頷首,坐下。
光頭不錯!
李玄說道:「孤聽聞石忠唐曾說,若是孤不起兵,他便有些孤寂之意。絕無敵手的悵然。」
「好膽!」裴儉眸中多了厲色,「老夫當為殿下擊敗此獠。」
「錦衣衛已經在哨探了,竇重的大軍徐徐而退,斷後的乃是精銳。」李玄微笑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也想與孤一戰。」
好!
老賊趕緊記錄下來。
這話,精闢啊!
眾人微微頷首,心想殿下總是能出人意表的說出些令人回味深長的話來,這也算是天賦異稟吧!
李玄起身。
「放話出去,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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