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遼起源於一個部族,和無數草原部族一樣,最先他們的日子過的緊巴巴的。
草原就是個狩獵場,小部族必須要依靠大部族才能生存,而大部族必須要依靠一個更為龐大的勢力才能生存。
大勢力的首領和貴族們驕奢yin逸,爭權奪利,隨後漸漸衰微.大部族也跟著如此。恰好在那時,一個小部族出了個豪傑,看到這亂糟糟的局面,一次喝多了喊道:
起兵吧!
然後他們就起兵了。
酒醒後,豪傑把腸子都悔青了,可全部族的人都在眼巴巴的看著他——他喝多的時候,把牛筆吹大了,把餅也畫的忒大了,然後,整個部族的人都在等著吃餅。
草原人家,不興拉稀擺帶,豪傑無奈,只能硬著頭皮起兵。
可沒想到的是,大部族早就爛透了,一觸即潰。
大勢力壓根不在乎下面的叛亂,他們自家都斗的不亦樂乎。
於是,蛇吞象的小部族就得到了喘息之機,漸漸往四周擴張。
當他們覺得自己足夠強大時,就去劫掠大勢力。剛開始他們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等發現大勢力成了個病秧子後,不禁歡呼著殺了進去。
隨後,大遼立國,當初喝多了的豪傑成為開國帝王。
這是一個在征戰中起家的國家,他們立國後,嗜血的本能驅使著他們看向南方,看向富庶的中原。
隨即出手。
可彼時的陳國雖說在衰弱中,卻也不是北遼能覬覦的。帝國殘存的餘輝,毒打了北遼人一頓。
北遼因此老實了百餘年,直至陳國亂套了,遍地烽煙,於是又重新鼓起勇氣殺了進來。
彼時中原草頭王本正在混戰,大好機會.可沒想到的是,草頭王們卻不幹了。
咱們打咱們的,打成狗腦子也是爛在家裡。你特娘的一介異族也敢來討野火?
搞他!
草頭王們一商議,組成聯軍出發了。
那一戰!
史冊中記載不祥,唯有最後一幕被人記錄了下來。
——出塞征戰年余,五萬大軍僅存三千。敵十餘萬猛攻,浴血九日,存五人。五人列隊反擊,亡四人,存者,劉達也!
——達持刀面北背南,身被重創。敵酋惜其悍勇,招降。達曰:我中原子,豈可降蠻夷?遂持刀向前,殺三人,力竭,杵刀而立,氣絕而不倒。
五萬大軍無一人屈膝,無一人逃竄,令異族喪膽!
五萬雜牌軍竟然能縱橫塞外年余,若是有後勤補給,有兵員補給會如何?
北遼怕了。
由此,哪怕中原亂作一團,依舊不敢伸手。直至到了後期,中原殺的千里無人煙,氣息奄奄,這才重新燃起了野心。
大唐立國,彼時人口凋零,國中被打成了處處廢墟。
北遼入侵,鐵騎直至距離長安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一時間,北遼上下揚眉吐氣。
長安城門打開,帝王率軍前來。
身後數千騎,但兩側看著人影幢幢,不知多少人馬。
北遼統軍大將不禁想到了當年的塞外之戰,回頭看看此次劫掠的成果,心想算了,見好就收。隨後和談,雙方殺馬盟誓,永結同心不,是永為兄弟之國。
三年後,大唐大軍出塞,大敗北遼人。
至此,中原和北遼再度平衡。
直至武皇后,李元李泌父子一心排除異己,清洗地方朝中,官員武將。以至於軍無戰心,將無鬥志。
這對父子放縱權貴豪強兼併土地,隨即府兵制敗壞,再無合格的兵員提供給軍中。李元父子改府兵制為募兵制,邊疆為節度使制.
北遼順勢出兵,壓的北疆抬不起頭來。
一時間,那個強大
的北遼仿佛又回來了。
寧興權貴們舉杯相慶,隨後,該貪腐的繼續貪腐,該享受的繼續享受。
帝王在宮中憂心忡忡的看著這個天下,他想做出改變,就像是南周的新政一般。可權臣在側,他的每一個決斷都會遭遇阻攔。
步履維艱的帝王自覺時日不多,於是便御駕親征,想擊敗北疆後,給內部革新騰出空間。
但出師未捷身先死!
隨後赫連春繼位登基。
他的日子真的不好過。
先帝的人不認同他,林雅的人在背後捅刀子,其它勢力虎視眈眈
要命的是,在這個內憂的時候,北疆發動了。
內州,泰州,龍化州。
內憂外患之下,赫連春的壓力之大,一般人難以想像。
「咳咳咳!」
許復回身看了一眼殿內,眼中多了憂色。
皇帝坐在那裡,看著依舊是一堆肉山。
他看著奏疏眼中有怒色,一拍案幾,「蠢貨,都什麼時候了,舍古人作亂,北疆楊玄大軍壓境,這等時候還敢橫徵暴斂,真當那些百姓沒脾氣?來人!」
「陛下。」
隨侍的官員上前。
皇帝抬頭,「拿了芬州刺史韓元!」
「領命!」
「處死!」皇帝怒不可遏,「全家流放去極北之地!」
原先的極北之地是大遼著名的流放地,因為苦寒,流放十人到了那裡,能活下兩三個就算是運氣好。
但現在那裡是舍古人的地方,流放.那不是送菜嗎?
但面對暴怒的帝王,沒人敢提醒這一點。
皇帝喘息著,面色依舊蒼白。
「馬子!」皇帝突然面色一變。
「快!」
許復招手,有人送了馬子進來。
皇帝竟然等不及去偏殿了,許復叫人拉起布幔,把皇帝圍在中間。
就聽一陣高山流水,飛流直下的豪爽聲音後,皇帝舒坦的呻吟一聲。
皇帝出來許復看了一眼馬子裡
黑色的!
他壓住心的憂慮,說道:「陛下,要不,傳醫官看看?」
「不必,不過是腹瀉罷了。」
皇帝拍拍依舊碩大的肚腩,笑道:「最近卻是瘦了些。」
皇帝曾開玩笑,說誰若是能讓他瘦五十斤,封伯。
醫官們使出渾身解數,皇帝喝的藥加起來大概能填滿池子,可體重依舊。
皇帝後來也死心了,該吃吃,該喝喝,現在反而肉眼可見的瘦了些。
皇帝坐下,問道:「長陵還是在府中?」
許復說道:「是。」,他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要不,可令鷹衛打探消息。」
皇帝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噗通!
許復趕緊跪下請罪,「奴婢干政,罪該萬死!」
按理宦官這個群體應該是籍籍無名,可在史中,每每能看到他們的名字。但都不是好名聲,什麼謀反,什麼勾結,什麼擅權,什麼刺殺皇帝,什麼穢亂宮中.
許復一心想青史留名,故而很是謹慎。今日不知怎地,就口滑了。
皇帝看著他,「這陣子,辛苦你了。」
「陛下!」許復覺著這是要嚴懲自己的前兆,不禁悲從心來。
「朕知曉你的忠心,這陣子,沒睡好吧?」皇帝突然笑道:「朕的身子不好,滿朝文武估摸著都沒放在心上,唯有你。起來!」
「陛下!」
許復哽咽著起身,又覺得不祥,趕緊把淚水抹去,說道:「陛下好生調養,定然能長命百歲。」
「但凡提及朕的身子,總是有人說什麼萬歲。看看史哪有萬歲的帝王?別說
萬歲,百歲都不曾有。帝王但凡追求長生久視,多半是昏了頭。大遼如此,朕還不能昏頭,不能!」
皇帝艱難起身,「扶朕走走。」
兩個內侍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皇帝。
「父親!」
太子正好進來。
「太子,隨為父走走。」
太子側身緩緩出去,小小的人兒,眼中全是笑意,「父親今日看著好生神。」
「是嗎?」皇帝笑道。
「是呢!不信你們說可是?」太子看著官員和內侍們。
「是啊!陛下今日看著面色紅瀾,神抖擻。」
眾人一陣附和,皇帝心情大悅。
「陛下,樞密使請見。」
一個內侍來稟告。
「讓他來。」
皇帝站在殿外,看著外面的春光,由衷的贊道:「真是美啊!」
樞密使蕭腳步匆匆而來。
從先帝兵敗後,蕭蒼老的很快,鬚髮斑白,臉頰上也多了幾塊瘢痕。
「見過陛下!」蕭行禮。
「蕭卿可是有事?」皇帝難得散發心情的時候。
蕭面色微凝,「那邊開戰了。」
「如何?」
皇帝走到了欄杆邊上,雙手撐著,眸色平靜。
蕭跟在身側,「楊玄領軍八萬趕到,那邊出了些岔子,首戰失利,損失數千。不過赫連督弄了個謀劃,臣和兵部的幾個老將合計了一番.」
他看著皇帝,「出色!」
「哦!」皇帝放鬆了一下。「總是有人說赫連督是靠著諂媚起家。這等人卻把帝王當做是了傻子。帝王的身邊不缺諂媚的人,諂媚,這是讓帝王關注的由頭。沒本事,朕要他何用?難道宮中人就不能諂媚?朕何須一個老朽來吹捧?」
蕭笑道:「能讓先帝與陛下都看重,僅靠諂媚可不夠。」
「赫連督心思深沉,能隱忍。楊玄攻伐如火,無堅不摧。朕想來想去,唯有用赫連督.」
「以柔克剛!」
「有點這個意思。面對楊玄,你不能和他對著來。北疆軍被他操練的格外犀利,和他對著來,勝者幾稀?要忍,尋機出手,一擊致命!」
「陛下英明。」蕭說道:「赫連督正是如此布置的。他令麾下繞道泰州,扮作是林駿那個逆賊的麾下突入桃縣一帶,隨即楊玄大軍必然震動。赫連督在側翼不斷突襲,城中故作虛弱」
「有趣!」皇帝微笑道:「關鍵,還是那支人馬吧?」
皇帝當年可是坐鎮一方的大將,不是那等什麼都不懂的憨憨。
「是!」蕭說道:「那支人馬逼迫北疆守軍惶然後,隨即繞道,突襲楊玄大軍的糧道。」
「城中示弱,這是要做出拖住楊玄的姿態。側翼頻繁突襲也是如此。所有的目的都是為了截斷糧道,這繞的令朕都頭疼。」
「是啊!臣當時看著都覺著面對這等謀劃,楊玄能如何?」
「可有消息?」
「突襲桃縣的人馬已經成功,正準備突襲糧道。」
「好!」
皇帝的臉上久違的出現了紅暈,「此戰若是大勝,局面就打開了。」
「是啊!」蕭欣慰的道:「隨後便是舍古部,壓制住舍古部,全力南下長安那邊,還得派使者。」
皇帝點頭,「李泌若是得知北疆兵敗的消息,會比我們更著急。他會迫不及待的起兵北上。
「臣就有些不解,他與大遼相約夾擊北疆,就不擔心北疆丟失後,大遼鐵騎南下嗎?」
「帝王心思,難以猜測,朕這陣子琢磨了一番李泌的心思,隱隱約約覺著,這人,壓根就不在乎什麼江山社稷。」
「臣惶恐,還有這等帝王嗎?」
「多了去。你看看史中,這等帝王不少。」
皇帝笑的輕蔑,「一個比一個荒唐,最終葬送江山,依舊不悔。」
蕭又稟告了幾件事,隨即告退。
「蕭卿等等!」
皇帝叫住了他,沉吟著。
「南方的戰況,到了之後馬上送進宮來,夜裡也送。」
「是!」
皇帝心情大悅,隨即令人烤肉。
父子二人聚在一起吃喝,其樂融融。
「太子,可喜歡?」皇帝問吃的嗨皮的太子。
太子點頭,「喜歡!」
「哈哈哈哈!」皇帝見他臉上沾著油脂和污漬,不禁大笑,「醫官說朕的身子一半是心情鬱郁所致。只等南邊大勝,朕也能鬆緩鬆緩,到時候,咱們父子出宮,出城,可好?」
「好!」
太子揚起笑臉。
是夜,皇帝喝了不少酒,少見的招了美人侍寢。
半夜,宮城外來了人。
「誰?」城頭將領舉著燈籠往下看。
「是老夫!」
「樞密使?」
「有緊急軍情稟告陛下!」
白天宮中就交代過,晚上若是有南方的消息,馬上送進去。
但宮門是不可能開的.歷史上騙開宮門後,隨即發動叛亂的事兒可不少見。
城頭放下個吊籃蕭把一份戰報放進去。
隨即,有內侍拿著戰報急匆匆的去了寢宮外。
「是何事?」
許復披著衣裳趕來。
內侍遞過戰報。
許復打開看了一眼,面色劇變,低聲道:「陛下剛睡.」
「咳咳!」
寢宮內傳來了皇帝的聲音,「何事?」
許復在門外輕聲道;「陛下,南邊演州,丟了。」
噗!
裡面傳來了吐東西的聲音。
「陛下!」
侍寢的嬪妃尖叫著。
「來人!」
皇帝吩咐道。
許復推開寢宮的門。
皇帝坐在床榻上,被子上一片紅色.
侍寢的嬪妃惶然看著那片紅色,身體顫慄。
皇帝神色平靜,伸手撫摸了一下嬪妃赤果的脊背,溫和的道:「你昨夜說,想永久陪著朕?」
嬪妃點頭,努力擠出了笑意,「是,奴就想永久陪在陛下的身邊。」
「這樣啊!」
皇帝乾咳一聲,抹去嘴角的血跡,微笑道:「那你便先下去,等著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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