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到了辰州。
「老二帶著游騎去哨探。」
楊玄吩咐道。
「得令!」
王老二歡快的去了。
「老二好像最近快活了許多。」屠裳很是欣慰。
老賊說道:「陰陽交濟,自然快活。不過,每當得到什麼,必然就會失去什麼。」
「咦!」
姜鶴兒詫異的道:「老賊,你怎麼能說出這等富有哲理的話呢?」
老賊撫須,「老夫當初差點就去科舉」
「真的?」姜鶴兒瞪著杏眼,「那你為何又去做了盜墓賊?」
「首先老夫要糾正你,那不是盜墓,而是拜訪!」
老賊一臉正色。
「拜訪?」姜鶴兒從未見誰把盜墓說的如此清新脫俗。
「是啊!鶴兒你想想,若是人去了,在地底下躺了數百年上千年,多寂寞?」老賊問道。
「嗯!想想就寂寞。」姜鶴兒代入之後,不禁打個寒顫,「黑麻麻的。
「看,你也怕了。這時候就需要我等出面。先尋到地方,打個洞,找到了墓穴所在,再打個大洞,人慢慢下去.」
老賊一臉自信和迷醉,「當看到棺木時,是老夫最為歡喜的時刻。打開棺木的蓋子,給貴人行個禮,看著那腐爛的骨頭,老夫不禁暢想著它們生前的輝煌。」
「那錢財呢?」姜鶴兒說道:「你不就是奔著錢財去的嗎?」
「非也,非也!」老賊很是認真的道:「這是事業!」
這一刻,老賊一臉神聖。
姜鶴兒不禁被震撼到了,「原來,盜墓也能這般高尚嗎?」
「不,不是高尚,而是,各取所需。」
老賊誠懇的道:「你在地底下躺了數百年,兒孫早就沒了,成了無主之墳。突然有人來陪你說說話,給你燒幾炷香吃吃,你說,讓那人帶走些陪葬的錢財,該不該?」
姜鶴兒點頭,「那些錢財又不能吃,不能用,該!」
「看,世間又多了一個理解老夫的人。」
老賊成功完成了一次忽悠。
韓紀在和赫連榮分析。
「潭州敗了按理,林駿不是那等死守的性子,該出擊了吧!」
韓紀一直不理解林駿的作為。
赫連榮蹙眉,「貧僧覺著,此事要謹慎,最好是打探到消息。」
「泰州那邊攔截兇狠,斥候無法越過,
難!」韓紀知曉最近軍中的斥候損失很大。
斥候回來了。
「國公,辰州各處緊閉城門。」
「這不對!」楊玄斷然道:「被動挨打不是林駿的性子,且他並無後援,固守死路一條,傳令,大軍越過辰州,快速趕往泰州!」
這是一次冒險,若辰州有大軍駐守,隨時都能夾擊北疆軍。
王老二已經開始撒野了。
他從一座座城池的邊緣策馬衝過,衝著城頭咆哮。
「來打我呀!」
但城頭死寂。
沒有人主動出擊。
林駿的命令是:死守,等待泰州援軍。
江州。
赫連通在操練麾下。
「潭州應當沒了,不過按照林賊麾下的兵力來看,他捂著主力和銳在泰州,就等著楊玄一路攻伐過來,成為強弩之末,再行決戰。」
這是赫連通對當下局勢的判斷這也是所有猜測中最令人信服的一個。
身邊將領說道:「大王,要不,夾擊吧!」
赫連通搖頭「夾擊,擊敗了林駿之後,我們將面臨損失不大的北疆軍。記住,敵人的敵人,是朋友。哪怕是林賊,也是如此。」
當下,林駿便是大遼的朋友。
這位宗室大將很是清醒。
可清醒的人總是不多。
「大王,為何不進剿林賊?」
一個年輕的將領忿怒的道。
有人介紹,「大王,這位是.」
「陳王家的小子,老夫見過。」
赫連通說道:「當初還尿了老夫的鞋面,來人!」
「大王!」幾個軍士上前。
赫連通指著年輕將領「十棍!」
年輕將領咆哮,「你怎敢」
赫連通是二字王,年輕將領出身陳王府。
陳王,一字王,這是正兒八經的嫡系宗室。
而二字王就偏了些。
所以年輕人才有這等勇氣來咆哮。
但顯然他打錯了算盤。
「正好,老夫說該給眾將提提神,想尋個有些來歷的將領來敲打。」
赫連通微笑著,但所有人都心底發寒。
陳王的孫兒說打就打,這位大王可真是.義無反顧啊!
這膽略,牛筆!
一個軍士上了高台,「大王,泰州來了個使者,說是奉命有急事稟告。」
「哦!」
赫連通看了一眼,高台下,一個官員神色焦急的在轉圈。
是急事!
還是故作姿態?
「讓他來!」
赫連通點頭,使者被帶了上來,行禮後說道:「使君帶著大軍去了寧興。」
赫連通面色不變,「是嗎?」
「使君臨走前說,此次不論成敗他都不悔
可泰州和辰州卻不能落入北疆的手中。故而令下官在他走後兩日來江州,請大王接手兩州。」
「他去了寧興?老夫為何不知?」赫連通目光轉動。
將領們神色坦然。
他接手江州的時日不長一直在協調,一直在整頓,故而只能盯著大方向,細節得等下一步再去磨合。
若此事是真,就是有人放開了口子,讓林駿北上。
去寧興,這不就是突襲嗎?
林雅要謀反?
可此事更有可能是林駿故作疑兵,引他入套。
但無論如何,這個消息要重視。
「令人快馬去寧興稟告,就說小心戒備!」
其實所有人都知曉,若此事為真,此刻寧興那邊已經出了結果。
但作為臣子,赫連通卻不得不做一次無用功。
使者有些焦急,「大王,楊玄率軍勢如破竹,潭州擋不住多久。若是大王出兵晚了,辰州難保啊!」
「可老夫如何知曉此事為真?」
赫連通是老將,這些年在家中開闢了個魚塘,每日穿著蓑衣,戴著斗笠,就差個斜風細雨——多年下來,把性子磨的格外穩沉。
他的首要任務是保護寧興,而不是開疆拓土,這一點他分的很清楚。
使者跪下,「下官在此發誓,若此事有假,下官死無葬身之地。」
「此事.」誓言對於赫連通這等老鬼而言,就是牙痛咒,「來人,派游騎去查探。」
「大王!」
使者起身,「使君臨走前說了,若是留著辰州在手中,大遼就保留著突擊北疆腹地的的手段。若是辰州丟失,北疆就往外擴張了一大圈,再無破綻啊!」
「帶他下去!」
使者說的這些,赫連通都清楚。
「老夫清楚,可此刻的大遼,並無讓老夫冒險的資本。」
他若是被林駿坑一把,北疆軍隨後再度北上,寧興的小皇帝和大長公主就得考慮遷都了。
所以,他不敢動!
不敢輕舉妄動!
「繼續操練!」
赫連通沉聲道。
大旗搖動,諸軍變換陣型,看著比上次好了不少。
赫連通回身看著寧興方向,幽幽的道:「外患重重之際,卻內憂不斷,這個大遼啊!讓老夫當如何!」
他輕聲道:「查探前幾日值夜出巡的將領。」
王老二帶著五千騎,一路撒歡。
過了辰州後,他有些納悶。
「怎地一路就沒人攔截呢?」
瘦長老說道:「二哥,興許是怕了吧!」
胖長老搖頭,「再怕也得攔截,否則林駿饒不了他們。」
王老二撓頭,「林駿這是喝多了吧!」
瘦長老笑道:「國公大軍壓境,江州虎視眈眈,他也無計可施啊!」
王老二搖頭,「我總覺著不對。」
「二哥,這是累的。」胖長老打個哈欠,「小人若是累了,就會心慌意亂。」
「可會覺著娘子出軌?」瘦長老謔笑道。
「老子出你一巴掌!」
兩個長老在打鬧,這也是長途奔襲需要的氣氛,活潑些,能減少疲憊。
「不對!」
王老二搖頭,「雲裳說,我有時候是狗鼻子,比女人的什麼感覺還准。」
兩個長老停止打鬧,瘦長老問道:「那二哥的意思.」
「國公說過一個故事,千年前有個王朝,王朝被異族欺凌,帝王不忿,便令一個年輕的將領率軍出塞。年輕的將領一改往日的戰法,千里奔襲,突襲敵軍老巢,大獲全勝。」
王老二看著二人,「那人封了什麼冠軍侯。冠軍,好聽,我也想要。」
兩個長老面面相覷,胖長老說道:「二哥是想.奔襲林駿的老巢?」
「不行嗎?」王老二問道。
「可咱們只有五千人馬,且是孤軍啊!」瘦長老以為王老二在說笑話,「二哥,咱吃飯吧!」
那邊弄了一陶罐開水,把干餅子丟進去,再放點二哥最喜的肉乾,齊活。
王老二搖頭,「我的感覺,很正!」
泰州,從林駿出發後,斥候頻繁出擊,攔截江州和北疆的哨探。
「使君數日未見了,且少了數萬騎兵,城中空蕩蕩的,也不知去了哪!」
數十斥候懶洋洋的在荒野上晃蕩,準備回去。
「興許,是去操練了吧!」
「都好幾日了,操練也該回來了。」
「難道是去偷襲北疆?」
「難說,若是能成,也是好事。」
「是啊!楊狗越發的咄咄逼人了,斥候時常越過辰州來哨探。那些北疆斥候趾高氣昂,以少也敢擊多,氣死人了。」
「走了,回去!」
斥候們加快速度,準備回城。
噠噠噠!
馬蹄聲傳來,很是密集。
一個斥候回身,「是使君回來了!」
數千騎出現在後方,接著兩翼出現了包抄的騎兵。
這是標準的楊玄戰法!
「是北疆軍!」
斥候們亡魂大冒,策馬就逃。
可來不及了啊!
一面大旗從前方出現。
「是王老二!」
斥候們面無人色。
「下馬棄刀不殺!」
王老二帶著數千騎,一路席捲而去。
「老子要突襲泰州!」王老二惡狠狠的道。
「大將軍,抓到人了。」
一個將領被帶進了大堂。
赫連通坐在上首,看著將領被拖了進來。
「說!」
將領面色慘白,「三日前,林駿領軍潛越而過,往寧興去了。」
「你是誰的人?」有
人問道。
將領低頭,「林雅!」
「大將軍!」
眾人看向赫連通。
林駿率軍突襲寧興,誰勝誰敗?
結果這兩日也該來了。
是等待!
還是出擊!
等待寧興出結果,若是林雅謀反成功,那麼江州的地位就尷尬了,不知該回師討伐,還是繼續阻攔北疆軍。
一雙雙閃爍的目光在看著赫連通。
赫連通深吸一口氣,「大局為重,出兵泰州,要快,要搶在楊玄之前拿下辰州!保留大遼反擊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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