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劫 六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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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手擋在了她的刀口下面,手臂上立時出現一道血痕,慢慢的有更多的血珠滲出來。一窩蟻  www.yiwoyi.com他穿了玄色的寬衣大袍,那血將玄色袖子一點點浸染,並不見刺目的顏色。可是那濕潤的黑,卻比血紅的顏色更怵目驚心。綠衣登時鬆了手,只聽到刀鋒利刃落到地上砸出的清脆聲響。她顧不得哭了,嚇得目瞪口呆,忙抓住他的手臂:「你瘋了嗎?你,你……」

    一邊要衝出去喊人。

    「別去驚動他們。」劉弗陵抓住她一隻手,忍得額上青筋畢現,「不是什麼大事。你替我包紮便好。」

    綠衣哭笑不得:「這還叫不是大事?我要是用得力道再多上三分,你這隻手就作廢了!」

    他聽聞,臉色更繃得難看,瞪著她道:「往後再不能做這種事!答應我!」

    明明是他挑的頭,反過來卻成了她的不是。綠衣卻無法和他辯駁,只能一徑的點頭:「我知道了,我再不會做這種事。」

    他才肯鬆了手,讓她扶他過去坐下。

    房間裡本有藥香與薰香,眼下添了濃郁的血腥味道,簡直難聞至極。綠衣忙將兩邊窗戶都開了,散散氣。又怕冷風吹進來,與屋中爐子裡熏的熱氣相衝,惹人風寒。便將兩邊幔布也都放了下來。

    一時之間風搖影動,就看到她在其間走動,別是一番景象。

    心頭酸楚可也溫暖,手臂上的疼痛也就算不了什麼了。她驚得了不得,當真沒有那麼嚴重,見血是必然的,不過她收勢也快,再者天寒,衣裳穿得也厚,只在手臂上劃破了些皮罷了。他看她忙忙兜兜找乾淨的布巾,又忙著要出去喊人打水進來。劉弗陵見她一團慌張,將她拉到一邊坐了,自己吩咐外面的人拿些水和乾淨的布巾進來。

    徐安恰好在外面,他又讓徐安去拿些傷藥。既是他要的,徐安自然不敢多問,趕緊的去辦了。

    劉弗陵見她呆呆的坐著,衣服上也濺了血漬,就讓她下去換身衣服。她不肯,直說要替他上藥包紮,劉弗陵答應等她過來,她才恍恍然的去了。開門,徐安已吩咐人把皇帝要的東西都拿過來,揮手讓人拿進去,他自己追上綠衣來問。

    「縣官怎麼好好的要傷藥?莫不是傷了哪裡?」皇帝既然留了綠衣在身邊,徐安自然也不把她當外人,再者他也是知曉綠衣的秉性了,不擔心她會做出些對皇帝不好的事情來,因此未和她兜圈子,張嘴就問了。

    綠衣這會兒還是腦袋昏昏的,他一問,倒讓她想起來方才那一幕。垂著眼角,直把視線落在那沾了他血漬的袖子上,目光如波紋微動。徐安順著她視線往她袖子上看,只見暗紅色的袖子邊上灑了許多更深的顏色,他眼皮一跳,忙問:「這是誰的?」

    綠衣緊張,把袖子往後一抽,朝著自己住的一間小房間就跑了。徐安眼皮直跳,此處人多眼雜,他要追過去恐生動靜,可要是回頭去問縣官,那又是萬萬不能的。著急里搓著手,只好到宣室殿外去守著,暫且等縣官吩咐。

    綠衣跑回房間,把門左右一關,膝蓋軟著跌坐到地上。她低頭看著自己一雙手,那上頭有乾涸的紅色,未擦乾淨留下來的。綠衣閉眼,把臉孔往掌心藏了,不禁熱淚滾滾。

    糊裡糊塗哭了一通,心裡的悶堵倒是好了一些。讓人拿了盆水來,匆匆洗了個臉,又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她仍舊往宣室殿去。眼下已到日暮時分,一天的光景過得倒也快。

    徐安遠遠的站在石階望著她,綠衣擰眉頓住腳跟一思量,想著不能與徐安說實話,肚子裡先就琢磨了一番,鎮定了精神迎著徐安走過去。


    徐安等了她好一會兒,見她眼下過來,沉著面孔就上了前去。

    「你是不是傷了縣官?」徐安單刀直入,臉色陰沉得難看,兩隻眼睛直盯盯定在李綠衣身上,似下一個瞬間就要掐了她脖子似的。綠衣心中有愧,沉默著不說話。徐安等了一會兒不見她回答,上前一步又要逼問。綠衣提著氣,想來想去是不是要和他坦白,那上頭的門扉開動,有人在上面喚她的名字。

    「還不進來?」

    綠衣仰頭看過去,夕陽下,五彩的光灑在他肩頭,他著一身白色對襟長袍,長發高高束起,簪了一支式樣簡單的玉簪。面龐瘦削,但比起前幾日來已好看了許多。綠衣忍不住去尋他眼角那一刻細小的痣,然而他們離得遠,她找不到。

    徐安忙的要跪拜下來,劉弗陵已走下來,握住李綠衣的腕子,沖徐安覷了一眼:「朕有些睏乏了,留下她照料便好,你有別的事且先去忙。」

    這是變相遣他走的意思。徐安自然明白。他放心不下的將視線暗暗在那劉弗陵的身上左右上下的瞧了一遍,似乎縣官比之前兩日還更精神了許多,看不出哪裡有受傷的模樣。徐安心中懷疑,又往綠衣身上瞧,綠衣低著頭,被縣官牽著一徑往裡,樣子分外乖順。徐安暗暗的將視線收回,雖摸不清楚,卻總覺得心中不安。他道了一聲「諾」,暫且下去了。

    劉弗陵把綠衣帶進殿內,趕緊的把門給關了起來。屋子裡的氣味已經散得差不多,窗子也都關了起來。捂了些時候,溫度也升了起來。綠衣摸著自己的胳膊,目光在他的左臂上周轉,他已換了一身衣裳,發也是新束的,想來不會是他自己動手。綠衣到底有點心虛,但是想到她為何衝動,心裡又分外的不能釋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咬著下唇,悶了好一會兒才問:「你的傷上過藥了嗎?」

    他這才回過身來,將正臉對了她,唇邊帶著極淡的笑。他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綠衣低首一看,正是傷藥和乾淨的布巾。她略略吃驚,拿在手上,仰頭去看他的臉孔。

    「既是答應了你,總不能食言。我且拿水稍稍清洗了傷口,所幸並不嚴重。」他把左手的袖子撩起來,綠衣這才清楚看到自己劃下的那一刀把他傷成什麼樣子。刀口不深,不過他膚色比起尋常男子顯得更白一些,因此瞧在眼裡有點兒怵目驚心。粉紅色的內里都翻了出來,用清水洗過之後泛著血絲,看得綠衣心上猛的一揪。

    她有些惱怒的瞪了他一眼:「刀傷要趕緊處理,我鬧脾氣罷了,你還真當回事。方才讓人給你梳洗的時候就該叫徐安替你包紮的。」

    她語氣里是怨怪,手上動作卻不停。她有極好的包紮技術,動作輕柔,手腳又伶俐,除了上藥時會因藥理的關係覺出疼痛,全程並無多少不適感。劉弗陵低首看著她認真模樣,說道:「可是我想請你幫忙。看你的樣子,平日裡應該也做過這些是吧。」

    綠衣皺著眉頭,將過長的布巾輕輕打了個結,東西放到一邊收起來:「替馬兒包紮過。」

    邊說邊抬頭看了他一眼,似是在查看他的神色,不料劉弗陵聽到卻並沒有嫌棄,反而微微挑了眉說道:「這麼說起來,我倒是你包紮的第一個人。」

    綠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眼梢帶笑的睨了他一眼,隨後又露出絲生氣。把他受傷的手輕輕扔到一邊,說:「你少和我說好聽的。剛才該叫徐安進來幫你的,你瞧他多擔心你?你不把我當一回事兒也就罷了,他是真心實意對你好,你別對他也那個樣子,傷了別人的心,再要叫人家對你好可就難了。」

    她囉囉嗦嗦的說著,東打一槍西挾一棍的,實則還是因為方才的事情心裡不痛快。非要把徐安給牽扯進來,借著徐安的影子在這裡埋怨他。劉弗陵心裡其實很受用,她這樣介意,可見他在她眼裡不是毫無地位的。然而,這個感知雖叫他因感情得到回應而覺得寬慰,想到總要叫她離開,這一暖意冷的衝擊,又令他被矛盾焦灼得難受。

    「此事勿須叫他知曉。小傷而已,過兩日自然就好了,讓他知道,小事反而成了大事。」

    綠衣抿唇不語,心裡知道他是為了維護自己。這可是對大漢的皇帝動刀子啊!要叫人知道,她脖子上的這顆腦袋還能留麼?悶悶的咽下那口氣,她把東西歸置到一起,收了起來。而後坐到旁邊去,也不和他說話,更不去看他,一個人撿了他擦乾淨了放到旁邊的佩刀抱在懷裡撫摩,神色寂寂。

    劉弗陵也不打攪她,只坐在床具邊上望著她,看那五彩斑斕的顏色從窗戶縫隙里鑽進來,灑在她稚嫩的臉龐上。像是一幅最獨特難得的畫卷,他深深看著,想要將這幅畫卷藏進記憶的深處,也許哪一日,他倦怠而至無法再掙扎往前,拿出來看一看,也能稍得寬慰。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天邊的光漸漸暗下來,有宮人進來點燈。一簇火光躍起,首先是跳動在綠衣的臉上,然後房內得了明亮,溫暖更甚方才。徐安又回過來,在外告知用膳。綠衣腳下動了動,這才發覺坐的時間過長,腿腳都麻痹了。她往上首看,劉弗陵拿著一卷竹簡在看,瞧樣子是看了不少時候了。綠衣懊惱,自己發呆怎麼發了這麼長時間,他也不說她。

    拿手去捏小腿,瞧那點燈的宮人倒是伶俐,點完油燈就出去了。綠衣把兩條腿往前一拔,坐姿不雅的改用手去捶打兩條麻木的腿。暗下里偷偷瞧著上頭看竹簡的劉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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